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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茹妃-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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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严父幼子间的事他还能说说,这涉及以两位侧福晋及侧福晋所出的皇孙,这……张太医呲牙裂嘴放开拈须的手,低头一看,果然,手上挂着好几根被硬生生拽下的长须。

心疼地吸了一口气,张太医不愿再多言,收拾了药箱,便欲开溜。

“知道你是个实诚人,又嘴严,我才和你说的,你跑什么跑?”四爷一把揪住转身欲逃的张太医:“现在跑是不是太晚了?”

张太医努力想要拉回自己的衣襟,奈何人瘦力弱,面对身形魁伟又是壮年期的四王爷,却如乌龟拉磨,只能徒呼奈何。

“王爷,下臣还要回去研读药方。”张太医拽了半天拽不动,只能放弃使用蛮力,准备智取。

四爷睨了一眼手里的张太医,哼了一声:“你方才不是说你三个儿子不怕你?来,跟爷说说,你以前都怎么教儿子的?”

张太医苦着脸被四爷按坐回椅子,直想回到一刻钟以前拿布塞住逞口舌之快的愚蠢太医,他怎么就被三个月的交情蒙住了眼了呢,这位便是再和顺,那也是王爷,还是以手段强硬驰命朝野的雍亲王啊,方才他根本就是傻了,才会和这位爷提什么教子心得,管他什么事呢,反正又不是他儿子,就算被吓得胆小怕事,那也是皇孙,以后再差也能被封个贝子,又不愁没挣饭吃的本事,他多什么事呢,现在好了,被四王爷缠住,他不把自家那点事倒个干净,只怕就没安生日子过了,这种自己把自己坑了的傻事,天下间还有几个人干过。

他怎么就犯蠢了呢!

张太医一脸痛心疾首坐在椅子上自我反省,四爷则坐在主座悠然品茗,等张太医想通过来自己招供前,他还有闲心叫来侍立一旁的弘昀问功课。

弘昀迷迷瞪瞪地看着含笑问话的阿玛,心里无数次的自问:这是我英明神武的阿玛?那个震吓朝野的雍亲王?逼着太医留下来的样子怎么跟弟弟搅缠着要玩耍的样子那么像?

听着弘昀机械的回答,四爷不愉地皱了皱眉,不过,思及屋内刚歇了哭声的弘时,想着弘昀定是担心亲弟,这才会心神不属的四爷也不恼,只问道:“弘昀,在宫中跟着师傅们学习可有何疑难?能否跟上进度?”

在宫中受教近四年,弘昀心性虽不及弘曜,却完超弘时,一小会儿的失神后,很快收摄心神,恭敬地应对他阿玛的关怀询问。

“因要过年,师傅们不曾布置功课。儿子平日但凡有疑难,都听阿玛的找了邬先生请教,阿玛放心,儿子在宫中定不会失了咱们王府的脸面,让阿玛丢脸。”

四爷脸上一僵,认真读书是为了不让王府失了脸面、让阿玛丢脸?!

本以为弘昀这孩子知事明理,可听这话,明显也有被李氏养偏的倾向啊。

坐在一旁的张太医听了弘昀的回话,看着四爷的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让你总得瑟弘曜阿哥如何如何卓异,现在好了,两个大的阿哥都出问题了,该!

四爷目光一转,轻易看出了张太医的心思,冷哼:“老张啊,来,跟爷说说,你都怎么教儿孙的!”

眼见天都黑了,死活要离开的张太医被四爷强硬地拖到外院书房聊了大半晚上的教子经,直到临近子时,听了一堂活生生太医家史的四王爷终于满意地端茶送客。

临了,黑了心肝的雍亲王威胁张太医不许他将今儿的事漏出去一句,否则,就拿他八岁的小孙孙开刀——将旗下最丑最蛮横的女子指给他小孙孙为妻。

为了小孙孙的未来,张太医激动得指天发誓,不会漏出一句,这才被开恩放出。

几乎痛哭流涕回到值守处的张太医第二天就告了病假——以后,所有雍王府的班,张太医决定,他一概都病了。

……

弘时惊悸之症养好后,雍亲王府的日子照常过着,除了弘昀、弘时与李氏相处的时间被大幅度减少,茹佳氏闭院养胎,王爷常宿书房,不再在后院留宿,雍亲王府并没什么大的变化。

消失的乌雅氏?

没人问、没人提,没人去想。

本以为茹佳氏怀孕了,王爷的宠爱该轮换来到自己身上的雍王府的后院的女人们满腹闺怨,奈何,谁也没胆子抱怨,她们当初选择了自保,就相当于放弃了争夺男人宠爱的权利,她们不是不后悔,但是,这世上从来没有后悔药。

送汤、送羹、送点心、送衣裳……不甘心的女人们不再互相争夺,齐心想要将王爷的心挽回,她们就不信了百炼钢尚能化成绕指揉,阖府女人合力还拉不回书房的王爷,她们相信,只要让王爷看到她们悔过的心,只要王爷肯俯就看一眼她们仍然娇美的容颜,王爷就一定会原谅她们,没见曾经一度被王爷遗忘的高氏自活着从东小院走了出来,爷便亲自开口提她做了格格,并被恩准搬进了钮钴禄氏的院子。

同样进过东小院的钮钴禄氏的身体彻底垮了,每日过着药不离口的日子,后院的女人抽空都去看过钮钴禄氏。

十几岁的女子,面色枯黄苍老,起卧全需人扶,那种未老先衰的惨样把后院所有的女人都吓住了,所有人心底又都暗自庆幸当初没进东小院真是对了,要不现在躺在床上的兴许就变成她们了。

直到高氏无意透露出钮钴禄氏私自服丹不慎反伤已的事实,女人们再看她那孱弱的样子时,所有的同情都化作了嘲讽,本以为是个老实的,谁知道她才是心机最深的,当日钮钴禄氏的作为衬得后院的女人全都成了凉薄无情之人,让她们所有人在王爷心中的情份大跌,此时知道真相后,这些女人又谁还会给她好脸色?

不使手段糟践她,已经是因为福晋治府森严的原因了,又哪里还会有人再去安慰她!

除了住同一院子的高氏,再没人愿意进钮钴禄氏的院子,钮钴禄氏躺在床上,日日苦思:

进东小院之前若是没服丹会怎样?

多出的那枚丹药,她若将之献给主子爷,而非是想着留给以后的儿女,又会怎样?

如果她当初没有自作聪明打断福晋的话主动请命,她就不用进东小院,就根本就不需要服丹,便不会被丹药耗干了生命力,现在她就能如同后院其它女人一样继续过安逸闲适的生活……

从来不是清心寡欲之人,所思所求都是富贵日子、尊贵地位的钮钴禄氏,日日被种种杂念困扰,曾经走错的一步步如毒蛇一样啃咬着钮钴禄氏的心,折磨得她夜不能寐,食不下咽,生不如死。

直到又一次病危被太医救回来,钮钴禄氏才终于不再沉浸于悔恨,而是选择遗忘,忘掉那让她痛苦的根源——时疫,忘掉丹药,忘掉茹佳氏,忘却那段在东小院的日子。

钮钴禄氏躺在后院的床上,心神被困在进东小院以前的时间里再也没走出来过,她就这样依靠着曾经的回忆,支撑着她褪色的后半身。

……

五月初三,太子爷的生辰。

太子妃请了四福晋,还让四福晋带上茹蕙。

茹蕙平日除了大宴上,跟太子妃没什么交集,对于太子妃的邀请百思不得其解。

四爷想了半天,同样不得头绪,只得嘱咐茹蕙进了毓庆宫后定要万事小心,切莫行差踏错。

跟着福晋进到毓庆宫,让茹蕙惊讶的是,三阿哥的侧福晋年氏跟着三福晋已坐在了太子妃下手。

与太子妃行过君臣礼,与三福晋与年氏抚额见礼毕,茹蕙被扶着坐在了特意安排的宽坐上。

太子妃石氏脸上带着温雅平和的笑容,安抚茹蕙:“四弟家的,你只管好生坐着,不用担心,请你与三弟家年妹妹同来,不过是为借借你们的福气,并没别的事。”

又对四福晋道:“四弟妹可记得,上次在太后宫里,那位眼盲的老喇嘛说有贵人临世,当应在皇室这代的孙辈。”

藏传佛教中言道喇嘛,即上师、上人之意,是对藏传佛教僧侣的敬称,加一老字,又是太后的座上宾,可见太子妃口中的老喇嘛地位不凡,这样的僧侣言说的贵人,自然没人敢轻忽。

四福晋脸上露出惊讶之色:“上师所言不是说是明年?”

太子妃摇了摇头,脸上露出凝重之色:“老喇嘛回去后当晚便圆寂了,圆寂前,他却叫了一句话,让人百思不得其解,却又实在放不下。”

屋里的女人全都被太子妃吸引了心神。

太子妃也并不卖关子,“小喇嘛道老喇嘛似乎窥到了天机。

老喇嘛当夜本是照着习惯正坐禅,不想坐禅中途,老喇嘛突然气息大变,胸膛更是急剧起伏,如此近一刻钟,老喇嘛脸上更是露出惊骇之色,最后更是拼尽全力睁开眼欲要跟小喇嘛说什么,偏偏说不出口,直到他吐出一口血,方才喊道:乱了,早了!

然后,就圆寂了。”

太子妃秀眉紧蹙,一脸百思困惑迷茫:“没人知道老喇嘛看到了什么,太后最后听取继任喇嘛的意见,将皇室现今正有孕的媳妇都叫来,稍后你们跟着我一起去慈宁宫,莫怕,继任喇嘛若能确定谁是贵人之母,只会于你们有利,因为老喇嘛说过,贵人之于大清是福,于大清有利的后裔,自是会得到所有人的尊重与保护。”

第83章

年侧福晋我见尤怜的小脸上露出浅浅的微笑,显得温婉而柔美。

茹蕙低眉敛目,伸手端起了身侧的茶碗。她是不信什么贵人不贵人的,也万般不愿去见那个继任喇嘛,可是,这事好像由不得她。

大清皇室尊崇藏传佛教,身为皇室一员,无论信或不信,茹蕙都不能失礼。

在太子宫里用过饭,太子妃便领着赴宴的几位嫡福晋及侧福晋向皇太后宫中慢慢行去,另有怀孕的庶福晋、妾侍则由宫中后妃引领前去慈宁宫。

进到慈宁宫,太子妃领头,一众孙媳妇们向坐在上首的皇太后行礼请安。

“快把哀家有孕的孙媳妇都扶好,可别伤着哀家的小孙孙。”

皇太后一句话,慈宁宫早有准备的宫女扶着太子侧福晋唐氏,诚亲王府侧福晋年氏、妾朱氏,雍亲王府茹佳氏,恒亲王府庶福晋钱佳氏、庶福晋白佳氏,淳郡王府庶福晋李氏,九贝勒府佟氏,敦郡王府郭络罗氏,十二贝勒府侧福晋方佳氏,十三阿哥府嫡福晋兆佳氏,十四贝勒府侧福晋舒舒觉罗氏,总共十一人,一字排开,站在皇太后面前。

皇室的孕妇全部集中在一起,挺着或大或小的肚子,直观呈现在眼前时,那幅枝繁叶茂之相看得年逾七十的皇太后笑得几乎合不拢嘴。

“都是好孩子,都是好孩子。”

皇太后玉手一挥,此次来慈宁宫请安的孕妇每人便各得了一套金头面,一套玉石头同,并合一套新生儿的春绸小袄、白纺丝小衫、春绸挖单、红兜肚、潞绸被、褥等,而后,宫女们将十一位孕妇扶了下去坐好。

茹蕙低眉敛目坐在四福晋下首,静静听着皇太后与各宫后妃说笑了一刻钟,一个老嬷嬷领着十一个捧着黄绢的小宫女走进了慈宁宫。

“禀太后,大喇嘛已为《地藏菩萨本愿经》加持完毕。”

“好啊,好啊。”皇太后高兴地看着满室孕妇,“哀家就爱儿孙满堂、人丁兴旺,今儿哀家请了大喇嘛来慈宁宫给儿孙祈福,又求大喇嘛制了十一卷经文,分赏予你们,且带回去每日念诵或供奉在府中,以保哀家的孙儿孙女平安诞生、福寿绵长。”

念诵《地藏菩萨本愿经》可为孩子增加福报,又是大喇嘛亲自加持过的经文,太后此举可谓慈爱,十一位孕妇又齐齐起身接过宫女手中的经文,谢过皇太后。

含笑点头的皇太后脸上露出一丝疲色,各宫后妃见此,便都领着各家儿媳妇起身告退,出了慈宁宫。

走到半路,德妃站住脚,转身看向跟在她身后的几个儿媳妇:“你们今儿也累了一天,便回去吧。”

目送往永和宫去的德妃身影消失在重重宫墙之间,四福晋回身与十三福晋道:“咱们这便走吧。”

十四侧福晋舒舒觉罗氏与茹蕙跟在两位嫡福晋身后,慢慢出了紫禁城。

莫名的宫闱之行,就这样莫名地结束了。

晚间,四爷走进东小院。

“皇祖父在位时,曾请问过一位大喇嘛我大清的国运。”换上睡衣的四爷坐在床上,一边替茹蕙按摩着浮肿的腿脚一边告诉她自己打探到的一些消息。

“大喇嘛一番推算后,说道:我身不残,国祚不灭。皇祖问何意,大喇嘛道天机不可泄露;后皇祖又问帝位可传几代。大喇嘛答:十帝在位九帝囚,还有一帝在幽州……前番自慈宁宫回去后便圆寂的老喇嘛乃是当年皇祖请问的大喇嘛嫡传弟子之一,因前番弘曜出生时的动静,他自藏而来,入宫奉经,经几年推算,老喇嘛算到改变我大清国运的机会来了,偏偏每一次推算,总有什么阻止他的最后一步,一直算不出那人是谁,只算到是出自这一代的皇孙辈之中。

老喇嘛心血耗尽圆寂,临终留下四字:乱了,早了!

老喇嘛的弟子今儿欲通过皇子母亲推算出那人是否正处于孕期,结果似乎是失败了,只道天命难改,变数难测。”

茹蕙懒懒看了一眼一脸思索之色的四爷,问他:“天命,你信吗?”

茹蕙从来信奉的就是“天行健,君子当自强不息”,即自然的运动刚强劲健,相应地,君子处事也应像天一样,自我力求进步,刚毅坚卓,发奋图强,不可懒惰成性。

四爷知道这一点,并且对此很是欣喜,因她的信念与四爷的人生观保持了高度的一致,在当年明明茹蕙还是个孩子时,四爷便已是在心里将茹蕙当做了志同道合的知已相待,这么多年,茹蕙没变,历经无数朝堂政事磨练四爷心性则变得更加刚毅,意志亦从不曾被消磨。

在经时疫一事后,四爷虽失望于后院女人们的怯弱,却因有茹蕙始终相伴,并不曾伤心;不曾对人心失望,身体状态又被茹蕙调养到了最巅峰的状态,此时的四爷有着无限的精力,只道世间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问四爷信不信宿命。

四爷会肯定地回答:爷信佛,不信命。

虚阖着眼,四爷脑中无数念头转动,而后,他的唇角轻轻翘了起来:“皇阿玛前些日子又招了钦天监的保章正说道。”

茹蕙靠在枕上轻轻哼了一声。

“保章正是道教传人,在钦天监多年,一直很低调,但自弘曜降生那年起,他开始变得活跃,这几年更是使尽了浑身解数想要得到阿玛的封赐……藏传佛教急了……”

轻轻的呼噜声传入耳中,四爷转头一看,却见茹蕙小嘴微张,已是睡得双靥绯红。

无奈地摇了摇头,四爷起身一手稳稳将茹蕙抱进怀里,另一手抽出她靠着的迎枕,换成了一旁的软枕,将茹蕙轻轻放在枕上,看着她睡得万事不知,四爷眸含怜爱,唇角轻翘,他知道她这一胎怀得辛苦,只是却没想到居然能累得打呼噜。

静静看着枕畔自家女人的酣然睡容不知过了多久,困意上涌的四爷替茹蕙压了压被角,拉了拉床边连着外间铃铛的绳子,通知侍候的下人进来灭灯,阖眼睡了过去。

寻兰悄无声息走进卧室,将灯盖上罩子,一室光线骤暗,唯余角落处一点光明。

……

“天命贵人”一事慢慢在京中上屋贵族圈里流传,无人公开谈论,但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盯着皇室今年的十一位孕妇身上。

京中福源居一间雅室中,几位身着燕服的朝堂官员聚集一堂,谈论的便是天命贵人一事。

“那位老喇嘛的本事,本官是知道一二的。”一位五十岁左右圆脸的官员靠在圈椅上,一脸凝重之色:“他本是五世活佛的嫡传弟子,本领超凡,他既言天命贵人,则必非虚言。”

“可惜。”一位须发花白的清瘦老者摇头长叹:“他因窥天命而耗尽寿命,却是提前圆寂,只留下一个难解之迷。”

“除了圈禁的大阿哥,成婚的皇子只有八贝勒家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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