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妃-第51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四爷低头,深深看着茹蕙:“陪爷一直站在顶峰看风景。”
“当然。”
四爷笑了,那笑意一直从唇漫延到双眼,直到双眼全都染上了笑意,四爷伸手抚了抚茹蕙光洁的额头:“你要一直记得今儿说的话。”
茹蕙应声,见他靠在床头再次陷入沉思,便再次闭上眼。
太子几天前被皇帝二废,以后的日子,怕是要更不安生了。
……
不只四爷,便是茹蕙对圆明园也无比喜爱,不说别的,只是它的面积就实在讨人喜欢,实在是比雍亲王府大太多倍了,或者说两者根本没法比。
圆明园内,四爷喜欢深柳读书堂、竹子院、梧桐院、葡萄院、桃花坞、耕织轩、菜圃、牡丹台、金鱼池、壶中天、涧阁、莲花池十二景,这十二景也确实让人流连忘返,不过,相较于这些,茹蕙其实更喜欢四爷特意为她辟出的一座实验院。
实验院位处圆明园最后方的一个小村子,这一次,茹蕙将师傅拉出后院的药房便是以这里为诱饵,不出茹蕙意料的是,师傅一到圆明园便领着人直奔实验院而去了。
望着师傅绝尘而去的身影,茹蕙叹了一口气,实验院离着九洲清宴太远,去一趟需要花的时间太长,她平日还是更愿意进空间里去配药制药。
四爷进了圆明园,就去了园中主殿,茹蕙则带着侍候的人先进了后来被命名为九洲清宴的福安殿。
九洲清宴寓意九洲大地河清海晏,天下升平,江山永固,
敢用这样名字的除却帝王再无他人,因此,现在的九洲清宴还只是福安殿。
圆明园的主殿也不叫正大光明殿,而唤作银安殿(所有亲王府的主殿都叫银安殿)。
相对于福安殿即九洲清宴,茹蕙更喜欢福海之中的蓬岛瑶台,奈何四爷嫌弃那里离福安殿太院,断然否定了茹蕙的请求,将她按在了福安殿后的院子里。
福安殿自然有福晋乌喇那拉氏的院子,不过,她从来不曾住过,而是选择住在清晖阁。
四爷清楚,茹蕙也知道,福晋选择清晖阁,只因为那个晖字,那是她的执念。
仅仅一个福安殿,就比京城的雍亲王府大,仅仅走进来,就让人觉得连呼吸的空气都变得自由了。
进了福安殿,弘旲就挣脱了奶嬷嬷的怀抱,在院了里撒欢儿地跑,直到将几个围追堵截的奶嬷嬷累得气吁吁直喘气,他才站住脚,站在院中嘎嘎大乐,其状之熊,十个弘曜都追不上。
茹蕙早已放弃了对二儿子天性的修正,由着他折腾,反正奶嬷嬷会将规矩一一教给他,茹蕙需要做的就是给他一份正常的母爱,并在他犯错后打屁股。
没错。
不仅打。
还是狠狠的打。
每一次惹恼了茹蕙,弘旲的小屁股都会被打肿。
不过,让人啼笑皆非的,明明茹蕙下手毫不留情,偏偏弘旲这孩最粘的还是茹蕙,或者这就是血缘的力量。
四爷回到福安殿时,茹蕙正一脸怒色将弘旲按在腿上扒裤子,而弘旲则一边奋力挣扎一边声泪俱下地大声嚎啕。
见到四爷走进来,弘旲哭嚎的声音猛一下拔高了两个八度,嘴里同时大叫阿玛救命,一边向着四爷伸着两条小胳膊。
四爷下意识抬起双手……
“啪!”
茹蕙丝毫不留情的巴掌重重落在弘旲屁股上。
弘旲的哭声嘎然而止。
四爷看着五儿子咬着嘴唇小脸憋得通红两眼泪花地趴在他额娘腿上,那小模样要多可怜便有多可怜,心里不由软了软,便欲开口替弘旲求情。
“啪!啪!啪!啪!”
又是四巴掌。
弘旲的屁股红了。
呼出一口气,茹蕙一把将二儿子自膝上拎起来站好,目光严厉地看着他:“说说,错哪儿了?”
弘旲重重抽咽了一声,心里特别伤心,特别难过,只是对着发怒的额娘,他却一点不敢犟,可怜兮兮一边抽咽,一边答:“弘旲不该往湖边跑。”
茹蕙冷着脸:“你说,万一掉进湖里会怎么样?”
弘旲想哭,却只瘪着嘴忍着,还不敢不答他额娘的责问,“被淹死。”
“与其等你被淹死了额娘伤心,不如被额娘打死。”茹蕙红着眼圈瞪着二儿子:“额娘告诉你,你下次再敢明知危险还往前冲,就不只今天的五巴掌了,记住了吗?”
弘旲看着额娘红了的眼圈,不知道是委屈,还是后悔,再次重重抽咽了一声,整个小身子随着他抽咽都在哆嗦:“弘旲记得了,再不敢了。”
“我告诉你,没学会游泳前,你敢玩水,额娘知道一次就揍你一次,知道了吗?”茹蕙继续瞪二儿子。
弘旲可怜巴巴点头:“儿子记住了。”
茹蕙仔细看着二儿子的目光,确定他真的将自己的话记进了心里,脸上神情这才一松,将弘旲拉进怀里:“屁股还疼不疼,额娘给你抹点药吧。”
“哇!”扑在额娘怀里,忍了半天的弘旲紧紧抱着额娘的脖子,放声大哭。
茹蕙抱着哭得直抽抽的弘旲,轻轻拍着孩子小小的背:“你才两岁,不会游泳,万一掉进湖里,除了死,再没别的可能,侍候的下人大多不会游泳,就算会游,就怕把你捞起来时,也救不回来了,那时,额娘会有多伤心你知道吧?还有你阿玛,你哥哥,我都会伤心,伤心得吃不下,也睡不着,弘旲,你想让阿玛额娘哥哥伤心吗?”
弘旲的小脑袋窝在额娘的颈窝里轻轻摇了摇。
茹蕙叹气:“这才是好孩子,好了,别伤心了,额娘给你看看小屁股好不好?”
弘旲乖乖点头,然后再次趴在他额娘腿上被上药膏。
上完药,弘旲却一直粘着他额娘不肯离开半步,就连他阿玛坐上罗汉床,将他的位置占了,他也能绕到另一边巴在他额娘胳膊上不肯下去。
四爷早围观了无数次这母子俩的悲欢离合,知道不睡一觉,这孩子就会一直和他额娘保持着这幅难舍难离的样子。
“闹够了?赶紧哄他睡一觉。”;四爷伸展开四肢,看了一眼巴在茹蕙胳膊上的小儿子冲着茹蕙抬了抬下巴示意。
茹蕙白了只会看戏的男人一眼,将二儿子抱在怀里,轻轻哼着小曲哄他睡觉。
弘旲玩了半天,又哭了这许久,早便累了,躺在他额娘怀里不到一分钟就睡着了。
“这就是民间常说的:家鸡打得团团转,野鸡不打满天飞?”
看着睡着了还抓着茹蕙衣襟的弘旲,四爷取笑茹蕙和小儿子。
茹蕙看了一眼四爷,眸中若有深意:“原来你懂啊。”
四爷抬眸,对上茹蕙的眼,知道她话意指谁,脸上顿时一黯,又强撑:“圆明园现在的气候确实不适合弘昀养病,他不来也好。”
茹蕙嘴角轻轻动了动:“能理解你的慈父心肠,只是你想想,你十岁的时候全心信任的是谁?”
四爷垂眸,能完全信任的:皇阿玛?额娘?佟额娘?十三弟?高勿庸?……
他信任他们,但是,这些信任全都有一个度。
四爷的脸色更暗了。
看着四爷泄露的那一丝哀戚,茹蕙不忍心地叹了一口气,将手放在男人紧攥的拳头上:“弘昀也没错,你也没错,只是人心这东西就是这么没道理可讲,你便不要自苦了。”
四爷保持着垂眸的姿势未变,却反手将茹蕙的手抓在了手中。
茹蕙无法:“行了,知道你不肯放弃,我也继续努力一下吧,只是我告诉你,我还是那句话,照顾弘昀的前提是他不能伤着弘曜和弘旲,你可别忘了?”
四爷抬眸,含笑看着茹蕙:“弘昀天性仁善,会自苦,却决然不会对兄弟生出恶念,你放心便是。”
把弘昀留在茹蕙身边,不仅是想要为弘昀争取到服用灵泉的机会,更重要的是,相对于乌喇那拉氏与李氏,他更信任茹蕙保护孩子与教育孩子的能力,若非李氏哭天嚎地反对,他连弘时都想常带进东小院,奈何,李氏怎么也不愿意,再者茹蕙肯定也不会愿意,他也就只得罢了。
茹蕙的嘴角抽了抽,放心!她心再大,关系到儿子时也会万般小心,如何放心得下。
于是,对于弘昀名为李氏之子,实则与养在茹蕙身边无异的事,再一次被维持在现状。
又几日,皇帝带着皇子亲贵大臣入驻畅春园。
面见过皇帝,四爷回到圆明园,不出所料,诚亲王又是第一个登门。
坐在福安殿正堂,诚亲王的目光隔几分钟就会向着门口瞟一眼,如是直到一个小小的人儿跑到正堂前,扑在门槛上想要翻进堂中,诚亲王目光顿时一亮。
“弘旲!”
诚亲王手上茶盏一扔,快步奔到门槛边。
“三伯!”正努力翻越障碍的弘旲抬头看向那伸到面前的双手,高喊一声,直接扑了上去。
一把接住扑过来的弘旲,诚亲王温文的脸上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弘旲想三伯没啊?”
“想了。”弘旲坐在他三伯的胳膊上,重重点头:“弘旲想得少吃了好几个苹果。”
诚亲王慈爱地伸手抚了抚侄子的额头,见上面没汗,这才放下心来:“三伯接你去玩儿好不好?”
弘旲想也没想地点头:“好。”
又伸头看向正堂上坐着的他阿玛:“阿玛,弘旲去三伯家玩儿几天,你跟额娘说啊。”
四爷头也没抬,“去吧。”
心满意足的诚亲王只回头招呼了弟弟一声,便抱着弘旲走了。
良久,四爷抬起头,脸上表情似笑非笑:“几天?”
别说几天,一个晚上那小子也呆不住,一准半夜闹着回来找他额娘。
高勿庸今儿晚上也别想能睡安稳觉,他得守在圆明园门口等门,要不那小子一准能哭到见到他额娘那一刻。
四爷脸上挂着那个似笑非笑的表情,靠在椅背上想心事。
太子爷二废,这一次估计再也没机会重新站起来了,三哥自那个与弘旲同年出生的儿子去年没了,心思似乎更淡了,老八、老九……
“主子爷。”
高勿庸手里拿着一封信快步跑了进来。
“京里茹佳小爷送信来了。”
四爷接过信,仔细看过蜡封,这才将信打开抽出信纸。
“鹰动展翅,唳啸长空。”
四爷猛地抬起头:“他们动了。”
缓步走到门边,四爷望向长空的眼神冷冽锋锐,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
第89章
康熙五十一年冬十月,京城有御史赅穆和伦,言称其在处置江南督抚互讦案中,偏袒噶礼,折中并列出若干证据言证其实,皇帝接折大怒,将穆和伦招至御前,狠狠训斥了一顿,并将穆和伦贬职降级以用。
皇帝对于督抚互讦案亦下旨亲决,夺噶礼职,张伯行复任。
是役,八阿哥党折损一员大将。
十一月,前福建提督蓝理狱上,依律当处死。皇帝念其征台湾之功,特宽宥之。下月,茹蕙处收到蓝理之妻何夫人送至雍亲王府的礼物,礼或简薄,但能看出来,就何夫人亲制。茹蕙叹其性诚,思及当年自己成亲时这位夫人亦来参加过自己的婚礼。
问四爷:“我想回礼赠何氏养生丸,可以吗?”
四爷略作思虑,轻言道:“蓝理性豪,奈何失于粗莽急躁,治政时驭下无方致地方纷乱,故有锁枷加身之祸,然其心确实为民,故阿玛询及蓝理之罪是否当死时,我回道:其行可恨,然其心可悯,更兼治台之功,死罪可免。阿玛遂免其死。其妻送礼,必是听说了这事,你回礼只须不越矩,这些贴心的小东西倒比金银更妥当。”
又道:“其弟蓝廷珍、蓝鼎元亦人之中杰,皆为长于战事的将才。”
茹蕙听得这话,本来的一瓶养身丸之外又加了三瓶特制金疮药,言道蓝氏三兄弟人皆有份。
何夫人接到丸药时泪如泉涌,雍亲王府茹佳侧福晋所藏之药,其效早已闻名京城,她不曾想到,在无数人落井下石之际,能接到这样贴心又及时的礼物。
已是满头白发容色苍老的何夫人踉跄着奔到丈夫榻前,将几瓶丸药奉至丈夫眼前,边哭边骂:“你个杀胚,眼见王爷及侧福晋如此厚恩,你若敢不报便死,便是忘恩负义。”
蓝理缓缓抬眸,看向何夫人手上药瓶的目光呆滞,因体虚气短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王爷?侧福晋。”
何夫人抹一把泪,坐在丈夫身边,缓缓将药的来源说了一遍,又道:“侧福晋还道:你夫是收复国土的英雄,我素来尊崇英雄,对于英雄之妻亦自当多加照拂,养身丸可补气血,养根骨,你与你夫皆可用得。
因听王爷言道,你夫之弟廷珍、鼎元皆如其兄,遂送上特制金疮药,只要是刀枪之伤,都用得,如当年破腹将军之伤,用此药相敷,半月即可愈合。
你为英雄之妻,当助夫重振雄心,莫颓然失志,而致我与王爷失望矣。”
何夫人边哭边说,至说完时,已湿了几条巾帕。
“破腹将军!”
蓝理喃喃自语,思及往日峥嵘岁月,黯淡满蕴死志的目光慢慢生出亮光,抬手捶胸,仰天嚎淘:“我是破腹将军啊,圣上当年亲口御封的破腹将军,我愧对圣上关爱,致百姓受苦,我蓝理有错啊,有错啊。”
看着六十多岁的丈夫哭得像个孩子,何夫人亦随之泪湿衣襟,“你有错,你当改,你若死了,错就一直在,后人提起你,必戳你脊梁骨,你要给我活着,活着才能改过,才能报答圣恩,才有机会答谢王爷与侧福晋的关爱。”
本是百战余生的将军,其心志之坚常人难及,心结既解,又痛哭一场的蓝理抹干脸上的泪,颤魏魏坐起身,虎狼一般的目光看向老妻:“送饭上来,爷饿了。”
看着丈夫终于有了精神,何夫人既哭既笑:“有,有,来人,快,老爷要用饭食。”
又急急倒出一粒养身丸:“快,此乃万金难求之物,你先用一丸,”
蓝理没有推拒妻子的好意,顺从服下养身丸,又用过下人送上的一盆粥饭:“再来一盆。”
看着下人欲转身再取,何夫人赶紧开声制止:“老爷这些日子粥饭不进,若猛然大量进食于肠胃无益,你们只渐着,待几个时辰后再进两碗,如此慢慢养,才是长久之道。”
又回头狠瞪丈夫:“天生的虎狼性,地作的狠毒人,你是想把自己撑死不曾,好急的事等着你?便需你立时举鼎?老实给依医嘱行事,若不然,看老娘饶过谁。”
看着老妻的悍相,血战沙场的老将军蔫了:“我这不是想早点好起来,不吃便不吃,你嚷什么。”
何夫人再次狠狠瞪了丈夫一眼,见他一幅噤若寒蝉的模样,又噗一声失笑出声:“老杀才,让你不听劝,一意孤行,现在尝到苦头了,以后可还敢肆意任性否?”
老将军长叹摇头:“我有今天,乃是罪有应得,只是愧对家乡父老,当年若非福建父老相助,哪里有我平台之功,提督泉州时本欲以已之力报父老之恩,不想好心办坏事,被一帮亲近之人玩弄,以至反成了迫害地方之人,一切皆是蓝理无能,只愿意以后还有机会赎我之罪。”
何夫人掏出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侧福晋言道:夫立功有妻之力,夫犯过有妻之错,夫妻本是一体,既已结发,便须同心同德,她老人家让我以后盯着你,别让你再犯浑。”
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称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为老人家,同样六十多岁的蓝理却并不以为怪,反冲天拱手,道:“圣上宽宥之恩,王爷与侧福晋关照之情,如同再造,蓝理但凡再有被启用之日,必弩力差事,再不敢居功自负,必一心为民,为国尽忠,为圣上尽忠。”
蓝理之言,很快摆到皇帝案头,皇帝笑着将这份报告递给四儿子看:“这老家伙还算有救。”
四爷飞快看完纸上所记,将那纸恭恭敬敬放回御案:“蓝理虽无心为恶,然下属之恶不察,他难辞其咎,如今既已悔悟,也算不负阿玛一片爱护老臣之心。”
皇帝点头:“当年他在台湾澎湖拖肠血战,朕曾御书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