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楚晴-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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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晴瞪她一眼,“呸”道:“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都胡吣什么?”
问秋见楚晴脸上染了红,知道她害羞,忙把众人撵走,却低声问道:“徐嬷嬷要是知道了肯定也替姑娘欢喜,要不我明儿出府跟她说一声?”
☆、第89章
魏明俊发现周成瑾给他的这个差事是困难重重。
这么多天了,他跟楚晟花也赏过,茶叶喝过,不可谓交往不密切,可提到国公府的姑娘时,楚晟总是三缄其口,一点话风都不露。
他也试图跟楚景打交道,可楚景比楚晟更老道,风花雪月公子佳人谈得是头头是道,可任凭他怎么暗示,楚景就是不提自家妹妹们。
魏明俊不敢做得太过,毕竟楚景年岁已长,怕他看出端倪就不好了。
幸好,他自五皇子口中知道楚晴还有食缘这家铺子,故而从那天起就时不时地在食缘喝茶吃点心,倒也混了个脸儿熟。
他起初喝不惯奶茶中的羊奶味,喝常了觉得也并非难以忍受,据说还有滋补的功效也就将就着喝了。
没想到开春后,食缘又多了道豆腐脑,还分两种口味,一种是咸的,一种是甜的。
甜的简单,是用桂花熬制的糖浆,而咸的却是肉末混着木耳与黄花菜熬制而成的卤子。
颤巍巍的嫩豆腐上浇一勺浓郁的褐色卤汁,上面再洒点翠绿的香菜末,褐色的酱萝卜丁以及艳红的茱萸碎,单是看已经让人垂涎欲滴,用勺子轻轻搅了,吃一口,咸鲜味美,恨不得连舌头都吞进肚子里。
隔壁台面上摆着刚烙出来的喷香的芝麻烧饼,咬一口烧饼就一口豆腐脑,那滋味儿神仙都不换。
魏明俊最爱那浇卤子的咸豆腐脑儿,尤其因加了茱萸,稍微有些辣味,很适合冬天食用。他吃得上了瘾,隔三差五就来吃一碗,徐嬷嬷见他是老主顾,往往会多加半勺卤子。
这天魏明俊仍是一大早赶来,空着肚子等着那碗咸豆腐脑儿。正吃着,瞧见个十七八岁身段袅娜的女子走过来。
魏明俊看见漂亮姑娘就移不开眼,尤其这人穿戴虽平常,可周身的气度却不一般,落落大方的。魏明俊立马来了精神头儿,看着仍是在吃饭,可一双眼珠子早死死地盯在了女子身上。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要给徐嬷嬷报喜讯的问秋。
问秋很有眼力价,见徐嬷嬷正忙着,先不急着说话,在旁边帮着收钱找零。等人慢慢空了,盛着豆腐脑的大瓷缸也见了底儿,才往角落里的椅子坐下。
徐嬷嬷给她端来一碗甜味的豆腐脑,问道:“怎么突然过来了,姑娘没事吧?”
“有事,大喜事,”问秋压低声音,笑吟吟地道:“大夫人才给姑娘说了桩亲事,姑娘说告诉嬷嬷一声。”
啊,定亲了?
魏明俊大吃一惊,急忙竖起耳朵再听。
徐嬷嬷也吃惊不小,楚晴才十二岁半,亲事并不急,可她知道明氏行事素来靠谱,倒没放在心上,只期待地问:“定的是哪家公子,多大了,长相如何,性情怎么样?”
问秋存心卖个关子,先挖一勺豆腐脑尝了,不迭声地夸道:“真好吃,这豆腐真嫩,又甜又香,一点腥味都没有,”又连吃几口,才笑道:“不是别人,就是明家表少爷,嬷嬷也见过,相貌没得挑,最是斯文俊俏,性情也好,先前住在府里,那些服侍的人没有不夸的。”
“不行!”徐嬷嬷猛地拍一下桌面,“这亲事不妥当,不能应。”
问秋吓了一跳,手中的勺子落在碗里,溅起不少汤汁,她顾不得擦,悄声问道:“有什么不妥的?”
徐嬷嬷哽了下,问秋打七八岁上就在楚晴身边伺候,外头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一点不懂,这事还真不好对她开口。
问秋已先解释道:“嬷嬷是觉得明少爷年纪大,怕姑娘出嫁太早?四老爷已经说了,要留姑娘到十六岁,大夫人也说好。”
“不是这个,”徐嬷嬷烦乱地摆摆手,“年龄没什么问题,稍大点知道疼人。问题是有些男人他不叫男人。”
问秋听不明白了,“什么样的男人不叫男人,您说是内侍?”
徐嬷嬷几乎无语。
她只是猜测明怀远有断袖之癖,并没有完全确定,断不敢就这么红口白牙地跟问秋说。倘若坏了明怀远的名声,她跟楚晴都得不了好。
再者兴许明怀远与那个所谓的江湖大侠凌峰是纯洁的朋友关系呢?春秋时,俞伯牙不也曾因钟子期病逝而断琴坟前?
可但凡有一丝可能,徐嬷嬷也不愿让楚晴遭受自己曾经历过的事情。
思量片刻,徐嬷嬷郑重对问秋道:“回去跟姑娘说,让她借口年纪小先把亲事推了,然后再从长计议。”
“可是姑娘已经应了,当着四老爷的面亲口答应的。”
徐嬷嬷道:“那就告诉姑娘找那本《两汉全书》看看,里面有汉哀帝跟董贤,要是姑娘看不明白,让她拿着书找四老爷。”
问秋听得懵懵懂懂,却是把书和那两人的名字牢牢地记下了。
魏明俊只开头听到楚晴跟那个表少爷订了亲,然后徐嬷嬷拍桌子说不妥当,至于怎么不妥当,因徐嬷嬷声音压得极低,魏明俊几乎把耳朵竖成了兔子也没听到。
可最后那本书和那两个人名却是听清了。
魏明俊是个不学无术的,小时候读过《百家姓》《千家诗》略略认识字之后,就再没拿起过书,他又是个庶子,魏夫人容他生下来就不错了,怎可能费心思教养他。
故而《两汉全书》根本没读过,也不知道说得是什么。
回府后,急火火地到书房把这本书翻出来,一页页仔细地看,终于在掌灯时分找到了汉哀帝刘欣跟大司马董贤。
“董贤美丽自喜,哀帝悦其仪貌而幸之。某日,汉哀帝与董贤共寝,贤压着哀帝的衣袖安睡,帝欲起而不欲惊贤,于是挥刀断袖。”
魏明俊读完呵呵笑道:“原来是个兔儿爷,说得那么隐晦,早说养小相公不就完了?”转念一想,有些养小相公的也照样娶妻生子,半点不耽搁。
思量番,提笔研墨给周成瑾写了封信。
贺兰山脚有个北堡镇,距离镇子约莫四十里,驻扎着万晋的官兵。
二月初的天气,京都已经下过一场春雨,柳梢开始泛青,北堡镇仍是白雪皑皑寒风刺骨。
呼啸的北风中突然传来阵阵助威呐喊声,喊声来处,有两人正在雪地里翻滚撕扯。
其中一人身材魁梧,体格粗壮,穿身黑色棉袄棉裤死死地将另一个身形明显瘦弱许多的人压在地上。
军士们笑着叫好,“栾爷厉害,给他点颜色看看,免得这小子不知道天高地厚。”
栾爷重重捣了身下之人一拳,“小子,服不服?”
“不服,有本事再来。”底下那人虽被钳制住,却仍未放弃,挣扎着想起身。
栾爷又捣他一拳,“今儿暂且饶过你,以后见着就喊爷,别仗着自己是京都来的就趾高气扬的,告诉你,在这个地方,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敬着爷。”说罢,重重地踢他一脚,被军士簇拥着扬长而去。
周成瑾鼻青脸肿从地上爬起来,身上镶着狐皮的锦缎已破烂不堪,他一把扯掉烂了半边的袍襟,擦一下鼻头流出的血,嘟哝着:“这袍子真是碍事,回头得让人跟阿晟要马甲样子,厚的薄的,多缝几身,那样穿着才利索。”
他身边站着两人,一高一矮,高的叫郑戎,长得满脸煞气,看着就让人不敢靠近,矮的叫郑和,相貌甚是普通,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属于扔到人堆里转眼就寻不到的那种。
郑戎粗声粗气地问:“爷,要不要我去教训那姓栾的一顿,免得他处处找爷的麻烦?”
“不用,”周成瑾唾一口带着血的唾沫,“我会亲手给他点颜色瞧瞧,看他能嚣张到几时?”
郑和和气地笑笑,“爷说的是,只有爷亲自制服姓栾的,北堡镇才能完全能从爷的吩咐,再没人敢小看爷。”
周成瑾来到宁夏后,新任的宁夏总兵杨淮恩给了他一个小旗的职位,让他到了北堡镇。
小旗辖十人,小旗之上是总旗,总旗管着五个小旗,而百户管着十个小旗,辖一百一十二人。
栾东是世袭的百户,土生土长的宁夏人,看周成瑾穿着绫罗绸缎一副纨绔公子状是百般不顺眼,时不时嘲笑他是绣花枕头。
尤其周成瑾被人伺候惯了,这次没带寻欢,却将作乐带了来,再加上郑戎与郑和,架子摆得远比栾东大。
两人从开始就不对付,有事没事就掐架。
周成瑾是正经跟着师傅习过武,架势招式有板有眼,对敌经验却是不足,而栾东出手没那么多花架子,但他是正经打过鞑靼人,手下不知沾过多少人命,招招简练实用
两人较量过十余次,周成瑾从开始支持不过五招,到现在能对峙小半个时辰,已经大有长进。
进了营帐,作乐先捧上一杯滚烫的茶,又将信递了过来,“魏二爷写的。”
信不长,就一页。
周成瑾三下两下看完了,气得拍桌子,“又不是嫁不出去,着什么急?”他前脚刚来还没站稳脚跟,她紧接着就要定亲,这不成心跟他过不去?
而且定的还是明怀远。
魏明俊不认识明怀远,周成瑾却是见过的,长得跟高山遗雪般清雅尊贵,又弹得一手好琴,还能画首饰样子。
想起楚晴曾经凑在明怀远面前笑盈盈地挑选样子,周成瑾就觉得嘴里发酸,胸口也堵得难受。
闷闷地喘几口粗气,周成瑾拿起信再读一遍。
信的末尾,魏明俊写道:“听说是个断袖,也不知是养小相公的还是被人养的,我手头有几个不错的清倌,要不要试试?”
“试,当然得试,最好能搅出点水花来。”周成瑾毫不犹豫地给魏明俊回信,“只有一点,别牵连到不相干的人的名声。”
写罢,周成瑾将信封好,盖上私章交给作乐,突然又想起那年明怀远曾因之断琴因之流泪的凌峰来。
先前不觉得,现在回想起来,明怀远眼里流露得岂不就是爱恋?
不由又嘀咕,“找什么人不好,偏偏找个有龙阳之好的,你愿意嫁过去就守活寡?”
想到此,眼前似乎又出现楚晴站在树底下袅袅婷婷的身影,和那闪亮得如同漫天星子的双眸,心里热热地一荡,“你是我的,别想着嫁给别人……”
☆、第90章
徐嬷嬷其实过高地估计了楚晴的能力,她在现代时虽说不是腐女,可也听说过同性恋或者同妻,而且她相亲时已经三十好几,也没有认清相亲对象的真相。
楚晴不过十二,对男女之事刚有点朦胧的羞涩,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外头的闲言碎语还有乌七八糟的话本,听过问秋的传话,看过那本《两汉全书》后,更加迷惑不解,悄悄问问秋,“两人同寝,汉哀帝怕惊醒董贤斩断衣袖有什么不妥当?”
头几年冬天,她怕冷,夜里喜欢在大炕上睡,她睡里头,徐嬷嬷睡炕边,两人也算是同寝,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楚晴百思不得其解,可真要拿着书去问楚澍又觉得不好意思开口。
明家动作倒也快,不过半个月明怀中夫妻亲自从苏州赶来,长嫂代母职,与楚家交换了庚帖。
因两家本就是亲戚,老夫人特地留饭,楚晴趁机看了下未来大嫂的模样。
容长脸儿,皮肤很白,眼眸明亮,因生育过四个子女身材有些走形,但说话行事爽利大方,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楚晚悄声跟楚晴嘀咕,“看样子是个好相处的,以后不用怕妯娌之间起嫌隙。”
“就你眼神好,”楚晴羞得满脸涨红,使劲拧楚晚手臂一下,楚晚吃痛,“哎呀”呼叫出声,怀中媳妇便朝这边看过来,与楚晴看了个正着。
楚晴忙笑着点点头,一张小脸越发地红。
怀中媳妇不禁莞尔,心里暗赞,这位六姑娘长得真是漂亮,难怪小叔会动心央了姑母求娶,就是自己见到也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看情形,想必刚才被二姑娘逗趣逗恼了,应该也是个性情温和的。
怀中媳妇越想越觉得满意,言笑晏晏地举着酒盅给老夫人以及明氏和文氏敬酒。
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文氏自打赐婚的圣旨下来,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眼角扫过一旁紧挨着的五个姑娘,自己家的楚晚虽说相貌最不起眼可嫁得最好,楚晴长相倒漂亮,但嫁到商户人家去,除了银子不愁花,又有什么好?还不如楚暖,怎么着也是在京都,而且还是也是勋贵家。
可见人的运势是早就注定的,楚晚就是个富贵命,而楚晴合该就应嫁到……文氏瞧着怀中媳妇腕间明晃晃的金刚石手串,“破落户”三个字就生生咽了回去。
文氏心里高兴,也凑了怀中媳妇的趣,一盅接一盅地喝。
旁边的楚暖脸上虽带着笑,心里却恨得咬牙切齿。
司礼监的太监来宣旨那天,楚暖就气得差点砸了手里的茶盅,还是张姨娘拦住她,小声道:“姑奶奶,这可是二两银子一只的定窑茶盅……阖府上下都在庆贺,你摔了茶盅这算怎么回事?本来太太就把咱们娘俩看成眼中钉肉中刺,你这一闹腾,说不定嫁妆给闹腾没了?二姑娘嫁到皇家也是件好事,说起来你还是王妃的姐妹。”
“什么姐妹?”楚暖一把甩开张姨娘的手,正巧将她的手碰在桌子角上,张姨娘哎哟一声,楚暖也不去察看,只顾发泄着心里的不满,“以前她就欺负我,以后我更是要被她压得一辈子抬不起头来了。就她那副长相,怎么可能让四皇子看中,论长相论性情,我比她强百倍千倍,还不是因为她嫡出的身份……要是姨娘争气点,能扳倒文氏扶了正,这王妃的位子就该是我的。”
张姨娘噤了声,按按手背处的红印,叹道:“现在说这些也没用,少不得还得委屈姑娘到太太和二姑娘那里走动一番,这嫁妆虽然置备得差不多了,可压箱银的数目还不一定,没准太太一高兴,格外赏给你几百两银子添妆。”
楚暖忍着恨意到文氏面前赔着笑脸说了一箩筐恭维话,文氏轻描淡写地来了句,“二姑娘能嫁到皇家是咱们府里的荣光,少不得要早点准备,免得落了府里的面子。五姑娘的嫁妆已经置备齐全了,回头让婆子抄一份给你,二姑娘心里也好有个数儿。”
只字未提压箱银的事情,只把楚暖气得到底把那只定窑茶盅给摔了。
她崇尚富贵,可自知以自己的出身倘若嫁到王府,最多只是个妾,而楚家的姑娘没有当妾的例,所以早早熄了攀高枝的念头。
却因见明怀远高贵清雅,楚暖一颗芳心是真心动了,尤其他考中进士到了翰林院之后,楚暖没少肖想他,为此还跟楚曈明争暗斗了好几回。
每每得知明怀远要来楚家用饭,她都竭力打扮得出众亮眼。谁知明怀远对她跟楚曈都不假颜色,可以说除了对年幼的楚晴温和一点外,对其他几位姑娘都疏离得很。
现在见楚晴与明怀远定亲,想到那张完美得几乎没有任何瑕疵的脸,想到他直立若青松般的丰姿,又看到怀中媳妇低调又奢华的打扮,楚暖心里跟打翻了醋坛子一般,酸得不行。
她认识魏明珠,魏明珠是明远侯府的嫡女,可穿戴并不出挑,身子的衣衫最贵也就是云锦或者妆花缎,而头上戴的首饰也都是极普通的金簪,从没见她戴过点翠。
可想而知,魏家恐怕只是空有个勋贵的名头,内里并不见得如何富有。
而且魏明俊又是个惯常在戏楼子逛的人,比起明怀远绝世的才华差远了。
想想自己的婆家就只面上好看,楚晴却真正是得了实惠的人,楚暖看着满桌好菜顿觉味同嚼蜡。
嫉恨楚晴的并非只楚暖一人,几天后楚晴在福盛银楼偶遇魏明珠,魏明珠就直言不讳地表达了艳羡之意,“阿晴真有福气,能嫁给明少爷那般清雅绝伦的人物。俗话说秀色可餐,以后恐怕阿晴就不用吃饭,光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