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索里尼-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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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没有力气再做一次“格林奇”了。1月中旬的时候,一个医生甚至认为他患了癌症并且已经到了晚期,这一诊断后来证明是杞人忧天。1943年,从2月至7月,墨索里尼的病情有所好转,尽管胃部还是经常剧烈地疼痛,但在大多数时间里还是可以忍受的。失眠症仍然伴随着他。尽管很注意膳食,并且通常以流食为主,但他在饭后还是会呕吐,而体重也在继续上下波动。据说他还贫血体虚,一位来访的匈牙利政治家发现他看上去“病得非常重。他的脑袋谢顶,皮肤白里透黄,说话很快,同时带着些神经紧张的手势和动作。”1943年4月访问德国期间,他又出现了一次健康危机。5月的一个晚上,他住在卡米内特堡里的时候,剧烈的疼痛让他从床上滚到了地板上。连他在一战中受的伤现在也重新发作了。不管怎样,这些危险最终都过去了,墨索里尼又恢复了先前繁重的工作。但是,他却养成了一个习惯。当胃部疼痛的时候,他都会松开裤子用手压在胃部,这成了他日常缓解疼痛的一个方法。在与希特勒的通信中,两人也经常就健康问题交换意见,这两个独裁者,尤其是墨索里尼,在信中坦白地承认了战争给他造成的疲惫。
除了身体上和心理上的痛苦之外,还有政治上的苦恼。除了公开谈论意大利要进入大西洋之外,墨索里尼和他的法西斯政权从未真正解释过他们的战争目的。直到在希腊受挫之前,他们一直都抱有战争在短期内将会结束的幻想。在希腊的惨败让他们认识到意大利必须依赖德国,要想独自去谋划意大利能够得到的利益看来是不现实的,也是愚蠢的。通过演讲和写文章,墨索里尼也多次想方设法努力解释意大利能够从战争中得到什么样的好处。例如,1941年10月,他就声称,轴心国军队在意志上的优势能够确保“用不了几年,世界将是法西斯的天下。”1942年1月,种族问题是关键问题。战争让意大利各个省份加快了融合,因此,意大利人确信他们在大约一个世纪的时间里就能够造就出“一个纯粹的意大利种族”来。墨索里尼声称,能够“自由地进入海洋”将在某种程度上促进这一进程,并且促进意大利的团结(同时,它还意味着可以避免“向后转”)。通过避免犯自由党政府过去犯下的错误,并与德国和日本一道前进“至最大限度”,意大利将能够在战争的“测验”中得到一个高分。在这场测验中,一些国家衰落了,而另外一些国家却崛起了,意大利必须属于后者。墨索里尼仍然认可最原始的达尔文主义:
“一切事物在源头上就存在着斗争,因为生活本身就充满了对比。有爱和恨、黑和白、白天和黑夜以及善与恶。在这些对比达成平衡之前,斗争将一直存在于人类的本性的内心深处,并且将会是它的最终命运。”
但是,一个变得越来越明显的问题是,如果意大利、法西斯主义和墨索里尼成为历史的输家,那又将如何是好呢?
第4部 日暮穷途第一次落败和无力的复兴(3)
但是,资产阶级的软弱看起来好像很容易在所有的人心中扎下根来,这也是墨索里尼一直在猛烈抨击的一个问题。他召集威尼托和阿尔托-阿迪杰地区的党内官员开了一个会(这个地区紧邻“超高效率”的德国),并且在会上很有自知之明地谈到,意大利人必须学会提高效率。他们必须生活得有计划才行。“如果时间定在9点钟,那么我们就必须从9点种开始,而不能等到九点一刻。”他又用让人听起来有些沮丧的话补充说:“我们必须不顾一切地争取成为一个做事认真的民族。”法西斯党必须戒除懒散和拖沓,“我们把宝完全押在年轻人身上,也就是说,押在年轻一代身上。”他对法西斯党艾米利亚地区的书记也说了类似的话:“我们必须让意大利人习惯在语言、声明和事实上的精确性。”他又补充说,“外国人认为我们永远不会按时到达,语言表达和承诺也总是模糊不清,模棱两可,还喜欢“向后转”(他再次使用了这个出自第一次世界大战的令人尴尬的词)。
但是,他这些话也并没有产生什么效果,意大利人还是依然如故。1942年5月,墨索里尼还就战争后方的困难向党的领导层提出了警告,说“随处可见无纪律现象、破坏活动和消极的抵抗。”法西斯正在储藏“皮革、饮料和梨罐头(这最后一种食物好像是他无意中说出的他自己常吃的东西)。”在1915年至1918年间——与自由党政府的战争相比,能够再一次感觉到法西斯对战争的准备的不足——意大利人就已经真切地理解了自我牺牲的含义。现在,必须通过“绝对的无情”让他们再次做出牺牲。意大利的商业界尤其应当被谴责,他们又玩起了以前的诡计,从来不知道服从于法西斯革命的大局。然而,面对一个工业家,他又会说他真正指责的是那些“小商人和旅馆经营者”,他们才是没有完全法西斯化的人。虽然一次又一次地进行抨击,但法西斯政权却从来没有提出如何去改进,也从来没有解释为什么,这只能证明法西斯虽然已经执政20年,但却并没有取得什么成绩。从这一点来讲,墨索里尼绝对是一个最擅长否定和反驳的人。在法西斯新闻工作者的一次大会上,墨索里尼把会上讨论的所有内容用几句话进行了总结:“在20年的统治中,法西斯主义已经回答了困扰当代人思想意识的所有问题。”他又补充说,法西斯主义没有任何哪怕是最小的问题。但是,让意大利人失望的正是法西斯主义。
但是,所有这些长篇大论的演讲在战争带来的诸多困境面前都显得无济于事。一个可怕的问题是欧洲犹太人的命运。随着时间的推移,对犹太人的有计划的种族灭绝的消息也传到了罗马。1941年12月,克罗地亚的战争部长斯拉夫科·克瓦泰尔尼克带着“意味深长的微笑”告诉齐亚诺,在他的统治下,通过让他们再也回不来的一个“移民过程”,犹太人的数量减少了2/3以上。墨索里尼曾声称德国人无论在经济、军事还是政治上对克罗地亚人都占有压倒性的优势,意大利的领导对他的说法非常不满,而帕韦利奇在德、意两国之间的挑拨离间也再次证实了墨索里尼一直对这种自称为朋友的人所持有的看法:忘恩负义。他还准备直接批评帕韦利奇的一些做法,比如,他热衷于屠杀塞尔维亚人。墨索里尼指责说,这种做法不仅仅是“野蛮残忍的”,而且是一个“政治错误,一个极大的错误。”然而,对于希特勒,墨索里尼的话就很少了。他通常只是用一些他认为元首爱听的话提出建议,认为轴心国在前南斯拉夫的占领军应当采取“极端”的措施来镇压那些对轴心国统治进行反抗的行为。
从苏联和东线战场也开始传来更加糟糕的消息。1942年3月,一个从柏林赶回国内的意大利外交官告诉他的外交部的同事,“德国在波兰和苏联的被占领土上犯下了令人恐怖的罪行。包括有计划的大规模屠杀,杀害妇女和儿童,强奸,把修女送到妓院里去等等。”五六月份的时候,梵蒂冈也收到了有关的详细的报告,称在轴心国占领区内发生了“最极端的反犹太主义”,有“几百万人”被害。但就在同时,帕韦利奇却告诉教皇庇护十二世,在他的奉行天主教的地区,“克罗地亚人民欢迎他的统治,并且那儿的法律完全源自天主教的教义。”教皇对这些事情的反应是保持沉默,这已经成了他应付战争所带来的灾难的方法了,他这种保持沉默的态度也是应当受到责备的。不管怎样,到了1942年夏天和秋天的时候,意大利在南斯拉夫、法国和突尼斯的官员,以及意大利在各地的公民已经开始从德国的暴行下救助犹太人了。他们用迷惑和拖拉的战术来应付德国人,这也是他们的官僚机构一直就有的“武器”,多年的法西斯式的“严格”也没有能够根除这一习惯。
在意大利国内,战争期间有关种族的政策仍然很混乱,反犹太主义的媒体还在继续就这一问题争论着。1942年9月,普雷齐奥西写了一篇典型的偏执狂似的文章,敦促“犹太人问题的解决”,声称犹太人对意大利的渗透比以前所认识到的程度要深得多。他还确信,教会中也隐藏了许多犹太人。并且认为应当尽快对意大利的血统进行精确而科学的造册,这样国家和它的革命者才能继续前进。法里纳奇的想法倒是没有这么明确,他在米兰发表一个演讲时说,需要“下决心并用外科医生的智慧来解决犹太人的问题”。“犹太人想毁灭我们,我们就要先毁灭他们。”其他宣传家们也对据称是被犹太人支配着的美国及其领导人进行了抨击,称之为“白宫里的罪恶”。最极端的种族主义者兴奋地声称,迫切需要用“极端的手段”把“2100万”犹太人作为“牺牲品”以解决种族主义问题。
话说得虽然很残酷无情,并且也得到了法西斯官方的认可(曾经与玛格丽塔·萨尔法蒂共有、现在已经变成墨索里尼个人的理论刊物的《等级制度》也刊登了一些谩骂诽谤犹太人的文章),但在法西斯的统治下,意大利的反犹太主义运动相对来说还是比较仁慈的。直到1943年7月,人们才知道前线的官员非但没有使犹太难民经受在其他地方经历的恐怖,而且还在意大利边境上为他们提供避难所。如果战争像X光一样能够暴露出一个社会的现实(当然也包括能够暴露纳粹主义杀人成性的矛盾冲突),那么意大利执行的相对仁慈的种族主义政策以及大多数意大利人思想中对种族主义的理论的怀疑都表明,现代种族主义只是法西斯主义的延伸,而不是它的核心。但是,这一点对于墨索里尼自己来说是不是适用呢?毕竟,在所有意大利人之中,他可是希特勒惟一“真正的”朋友。墨索里尼对于消灭犹太人这一“最终的解决方案”到底持什么样的立场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是,就其态度和反应而言,他与许多意大利人没有什么两样。如果德国人在这一问题上对他施加压力,他就顺从他们。例如,1942年8月,德国人直截了当地提出要在意大利的占领区内与克罗地亚人一起对犹太人进行清除,墨索里尼同意了,并且说任何事情都不能阻挡两国之间的合作。德国人还要意大利军队为此提供支持,但他们后来并没有出现。墨索里尼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并没有阻止意大利人对德国采取拖延和阻挠的策略。反过来,纳粹的领导层也没有把一些事情全部告知墨索里尼。例如,希姆莱10月份在威尼斯宫见到墨索里尼的时候对有些事情就有所隐瞒。他承认把犹太人驱逐到了东边,在苏联,包括妇女和儿童在内的“相当多”的人被射杀,因为不这样做的话他们就会去帮助游击队。墨索里尼点了点头,说“这是惟一可能的解决办法”。希姆莱又补充说,更多的犹太人是在工作中累死的,主要是因为他们太经受不住体力劳动了。之后,他又赶忙进一步虚假地补充说,纳粹并没有杀害那些上了年纪的犹太人,还把他们舒适地安置在特里西恩施塔特,或者是在柏林、维也纳以及其他地方的医院里。还有一些犹太人强行冲过苏、德两军的前线到了苏联那边,但却被共产党的军队开枪打死了,这“清楚地证明苏联人也不喜欢犹太人”。
希姆莱当然没有把屠杀犹太人的细节完整地告诉他的意大利盟友,但他确实承认对犹太人进行了屠杀。墨索里尼也随他信口开河,并没有提出严肃的问题或是不同的意见。几周之后,维杜索尼到东线走了一趟之后回到了意大利(他声称自己坚持坐三等火车车厢完成了这次行程),他带回的信息也是真假掺半。他汇报说,德国人对待犹太人“绝对地严厉”,意思是他们不是被杀害就是被强迫工作至死。他又补充说,“德国人的杀人方法以及犹太人的屈从都给意大利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维杜索尼的是非感和表达能力都不强,因此他也没有说太多内容就把话题转到其他的事情上了,如意大利士兵不喜欢德国人,以及他自己对希特勒和纳粹的崇拜等。然而,维杜索尼所讲的内容足以让久经世故的墨索里尼感到惊骇。想变得愤世嫉俗是如此容易——1942年11月,工业家阿尔伯托·皮雷利就德国人在东部的占领政策向墨索里尼提出了抱怨,墨索里尼却搪塞说:“他们是在把犹太人移民到另外一个世界。”几周之后,他对法西斯议会说:“如果不恨敌人,你就无法发动战争。”他又告诫说,意大利人必须摒弃“虚假的多愁善感”。但是,他并没有借此机会来声讨犹太人。可以得出结论,在墨索里尼看来,在东部发生的屠杀的确是这场战争以及德国盟友的最让人恐怖的一部分,但是他自己、或者法西斯主义、或者意大利对此又能怎样呢?直到1943年7月,在对待屠杀犹太人这一问题上,墨索里尼一直在设法做一个彼拉多。但在1943年9月之后,连获得哪怕是最小限度的超脱也是不可能的了。
同时,快到1942年年底的时候,与同盟国相比,轴心国的劣势变得越来越明显了。在北非战场,即使有了德国的支援也没有能够阻止盟国发动第二次攻势,11月份,盟军占领了昔兰尼加。同月,美国军队在法属摩洛哥登陆,并且威胁要继续向轴心国此前匆忙占领的突尼斯挺进。于是,弱小的意大利与富有的美国终于不可思议地交上手了。更糟糕的是,在东线战场上,希特勒顽固地用他的第六军团来包围斯大林格勒,结果导致第六军团受困于此——德军在这次战役中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其伤亡人数相当于意大利从1940年至1943年7月的伤亡人数的总和。1943年1月,冯·保卢斯元帅投降了。虽然东线的战事异常艰苦,但希特勒仍然对盟国意大利军队的帮助非常蔑视。他说,法西斯军队甚至比罗马尼亚军队还差劲(但是,希特勒还是一个好奥地利人,他认为匈牙利军队是最差的)。同样,德国人对来自意大利的劳工也是这样的印象——1941年,意大利又为德国提供了22.9万名劳工,1942年又提供了8.1万人。据德国的时间和行为专家的“科学的”研究发现,在生产效率和组织纪律性方面,意大利的劳工甚至比苏联的战俘还要差。提起“南部种族”,可以用缺乏组织纪律性和干活无精打采来形容,他们把更多的时间花在了与女人们眉目传情和打牌上。从各方面来看,意大利人都不是令人满意的盟友。1942年春天,墨索里尼紧张不安地重复着他听到的一句德国俗语:“我们将在两个月之内打赢苏联,在4个月之内战胜英国,在4天之内打败意大利。”
如果说轴心国在欧洲的形势不妙的话,那么在北非,德、意联军更是被同盟国的军队从西边赶到了东边。利比亚这块意大利在自由党政府统治时期获取的最大的殖民地也失去了——1943年2月的时候,隆美尔想利用法国在30年代筑起的防线,把轴心国的军队放在的黎波里塔尼亚边境上突尼斯一侧设防。最初,美国军队遭受了一些损失。但到了5月份,英军从的黎波里、美军从突尼斯两面夹击“第五军团”,在突围没有成功的情况下,轴心国军队投降了。德、意联军大约有22.5万人成为了盟军的战俘,之后,进攻意大利本土被提上了同盟国的日程。
第4部 日暮穷途第一次落败和无力的复兴(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