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见我多妩媚-第1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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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他跟她说:“知知,喜欢么?”
看到他拿着玉佩爱不释手贴身收藏、当掉又赎回、数年不离身。
再看他那坏蛋似的笑容渐渐加深,柔情缱绻,揽着她说:“知知,来。”
他说:“我人生最大的期望,就是能娶到你。为了娶到你,不让你跟着我颠沛流离东西南北乱闯一通,我就势必要走到贵族圈中,成为让人忌惮的存在。我野心勃勃,也热爱天下,怜悯受苦的百姓。我想要解救他们,想跟老天争一争,想试试我能带给他们什么,能不能做的更多些……”
“这就是我的抱负。我妄图以微粒之光与大势相投或相抗,想做点什么,好改变现状。但我其实非常的自私,我最热爱的,一直是你。任何人任何事妄图跟你相提并论,我都会毫不留情地斩杀。”
还有他最后说:“你知道我爱你吧?”
过往种种流光般,纷至沓来,又在风雪中烟消云散。闻蝉看到玉佩上的血迹,她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情况下,他将玉佩解下,让大鹰给自己带了回来。他完整地守护着自己的心,他走着一条无数人质疑的路,他在寂寂山林中如王者般开辟自己的王国……他足够富有,足够强大,从不为任何挫折低头。
他珍重无比地守着自己的爱。
从十五岁到十九岁……
他全心全意、披荆斩棘地走向她……他这么的喜欢她……任何困难都不屈服,所有委屈默默咽下。他诚挚无比地喜欢着她,爱她如同爱他自己。在李信心中,她是最重要的,是他最想得到的。这样喜欢她的李信,又怎么可能把玉佩还给她呢?
闻蝉在心中哽咽:“完璧归赵么?”
她在心中问:“你想对我说什么?”
她猛地转头,看向身后飞雪遮掩着的大雾。她看着灰蒙蒙的天际,不觉去想:我的夫君……他死了吧?
他是否记挂她,是否舍不得。最后在想什么,又要说什么……
闻蝉心痛如麻,握着玉佩的手用力。工型压入手心,因太用力,而让她手心渗了血珠。她立于风雪中,良久不动,只回望着身后的路。她想要大哭,想要不管不顾地跑回去。不管墨盒发生了什么,哪怕他已经死了,她也要和他在一起!
他从来都低估她对他的喜欢。
他觉得她不够爱他。
他总是说她没良心。
可是她想回去陪他啊。
哪怕李信真的死了,闻蝉想自己也愿意回去陪他。陪他一具枯骨,陪他坐看山河变迁。也许她的情感不如他炽烈,不如他浓重,她在乍然想到那个不好的结果时,也并没有被打击得晕倒过去。
然而绝望,灰暗,这些都是有的。
她无惊无惧,也不怕危险,不担忧自己过得好不好。李信不知道,她只想待在他身边而已……
“翁主,这玉佩……”青竹喃喃,脸色苍白地吞下去想要说的疑问。别的人跟在后面,没有看到翁主的表情。可是青竹就站在闻蝉身边,她看到闻蝉发抖的身体,看到她眼中强烈忍着的泪意。闻蝉手心出了血,却用力地抓着那块玉佩……
青竹没见过这个玉佩,可是她读得懂闻蝉的表情。青竹想要说什么,然在闻蝉忍着巨大悲意,默然在心中落泪如滴血,也不在面上表现出来时,青竹将那些话咽了下去。
闻蝉回头,看着身后跟随着自己的人。她咬着牙,知道自己不能哭,不能任性地回去找李信。这些人好不容易跟自己杀出来,墨盒之屠城,尚无人知晓。她有义务走出去,让世人知道墨盒发生了什么……
没有人的生命是毫无意义的,没有人是应该被牺牲的。
这是闻蝉从李信身上学到的。
闻蝉想,他爱我,他也爱天下,也爱百姓。
然而我只爱他。
他想要的,我会帮他拿到,帮他做到……她也爱他,她也全心全意地去爱他。而总有一天,闻蝉想自己会有机会亲自告诉他。
闻蝉压抑着声音里的悲意,轻声:“没事,追兵还跟着我们,不能回头……我们……继续走……”
她将那沾了血的玉佩贴身收入怀中,又抱着送来消息的大鹰,在鹰的额上轻轻亲了一下。低头的瞬间,大鹰感觉到头顶湿漉漉的,似乎下了雨,雨滴还很大。它懵懵懂懂地抬起头,看到女郎苍白的面孔。
闻蝉率先抱着鹰,往前方走去。她走得非常快,似乎怕自己一停留,便会忍不住往回走。
众人不知道翁主怎么了,只能快步跟上。
天地苍茫,闻蝉走向与李信相反的方向。她的爱人气息微弱,而她心恸如碎。每走一步,便离他越远一步。前路慢慢,身后路变得遥远。她一步步地远离他,对他的爱,却并不会减少一分。
闻蝉心中一直在哭:夫君,我喜爱你,你听得到么?
此时的雪山,一地尸体,箭火微弱。李信倒在地上,火光照着那方,看得并不真切。将军站在上方的山坡处,想让人去看看李信死了没。他抬手正要下令,身后的树林中有破空之箭飞来。
他们听到响箭声时,大震无比地回头看向身后的树林。
“响箭……在传信号?还是……”将军冷声,“还有人活着!还有在雪山里!”
他心中复杂:竟还有人没有死?
在他这样想的时候,余光看到灰色的影子在树林里闪过。自己带的兵有几个人中了箭,箭来自四方,众人一时凝重,不知李二郎那方还有多少人掩身于山林中?
太尉的传话时,不能放走任何一个墨盒人。李二郎要死,所有人都要死!
李二郎已经中箭,之后也不过是确认他到底有没有死。眼下更重要的事,是杀掉还在雪山中活着的那个人!将军犹豫了一下后,看看身后李二郎身前的小火,一狠心,招手带走自己的人深入山林中,去追那个藏在暗处骚扰他们的人。
天下着雪,雪山气候又极冷。那小火只寥寥少许,很快灭了。天地寂静,雪无声无息地盖在地上倒在血泊中的一具具尸体中。过了近一刻的时间,一个郎君在树林中飞荡,身影越来越近,又从树上滑下来,跑向李信。
来人与这些死去的人一般着装,脸上血污,战铠沉重。乃是阿南。
他喊一声“阿信”,泪水掉下来,将倒在血泊中的郎君抱于怀中。李信拔去了身上的箭,血流过多,颜色惨白。阿南抖着手伸到他鼻下,根本感觉不到李信的气息。阿南心中悲凉,从怀中掏出一枚药丸,送入李信口中。阿南将李信咽喉一顶,让那枚药丸咽了下去。
他又不断地握住李信的手,强行打破对方的防护,将内力不要命般地传入李信身体中。
阿南用一种自损的方式,吃力无比地去护李信的心脉。他坐在雪地中,抱着郎君,心中难过得只想痛哭一场。他传着内力,又扯开李信的衣服,另一手在他胸前几个穴上按压,好让那枚药丸能够与内力一起起作用。
药丸并不是神丹妙药,只是习武人常服用的,帮助内力顺通堵塞血脉用的。阿南给李信服下这枚药,也不过是希望自己传去的内力,能够让李信的脉搏重新跳动。
他几乎是自残似的救着李信。
阿南满不在乎地坐在这里,不去想什么追兵了,他只想护住李信的心脉,想要救活李信。阿南哽咽道:“对不住,我做不到……你让我去会稽搬救兵,让我来解墨盒之困,让我报仇……我做不到……阿信,我跟你不一样啊……我没有你那么厉害的本事……”
他抱着幼年时便共同长大的郎君,边哭着,边把自己的性命透支给这位朋友。
阿南声音凄凉:“我知道,你是起了私心,想救我……你总是这样,一副大义凛然的表象下,心眼比谁都多。每个跟你好的,你都想救。阿信,阿信!你帮那么多人,你救那么多人……我来救你!”
“我并没有什么本事,全靠你照拂。你让我去会稽,让我报仇……可是我要什么时候才能报仇呢?我和你不一样啊!”
“阿信!醒过来!你要报仇,自己来!”
“还有翁主呢!你这么辛苦地娶到她,难道想要放弃么?”
“阿信,醒过来!睁开眼!你想要什么,自己来拿!”
阿南喃喃自语般说着很多颠三倒四的话,他心中失望无比,痛恨无比,又带着丝丝恐慌。他并不恐慌那些被自己引走的敌人重新回来,他只怕这点内力,根本保不住李信的心脉。不知是他传去的内力真的起了作用,还是他不断的激励话语起了作用。某一瞬,阿南突然感觉到了手下护着的心脉跳动了一下。
而这一跳,让他热泪盈眶。
他几乎想要大笑:“阿信!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能救活你!”
阿南将李信从地上拖起来,将他拖离这片尸体中。他将李信身上的战铠全部丢在地上,伪装成一个尸体的样子来。阿南将李信背在背上,迎着漫天大雪,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入树林中。
阿南背着李信,仍不停地将内力送出去。
他透支自己的性命去救李信,因为自身已经抱了死志了。树林山雪茫茫,眼前路常常难以分辨。阿南背着李信,跟背上的人说着话,希望对方能听得到自己说话,能从自己的话中吸收到些力量之类的。
他故意开玩笑一般跟李信算一笔账:“你看你活下来,比我活下来,要划算得多。墨盒已经完了,咱们都知道要复仇。可是我复仇,哪有你复仇来得快?你那般本事,我多少年才能追得上你?咱们死了这么多兄弟,兄弟们都在天上看着呢,都等着我们复仇呢!”
“而且我无牵无挂,也没有成亲。你却有媳妇啊,你媳妇还那么好看。你娶她花了那么大功夫。你媳妇娇滴滴的,要是知道你死了,又该哭鼻子了。你不是最怕她哭了吗?你活下来,才能照顾她,才能跟她在一起啊。”
“你少时救了我一命,我才多活了这么多年。这条命本来就是你的,你再拿回去好了。”
“阿信,我不敢去会稽!我不敢面对那些兄弟,不敢听他们问你!所以我回来了……我知道你要骂我软弱,骂我不够大丈夫……这些留给你来,好不好?”
“阿信,你听得到吗……阿信……”
他背着郎君走在山路中,内力流失,让他开始周身寒冷。阿南护着李信的那点心脉,却又不知道这点心脉的跳动,是自己内力一直撑着的假象,还是李信确实还活着。他不敢去多想,不肯去考虑第一种现象,他只肯承认第二个结果。
阿南要自己乐观,要自己去想,想阿信一定活着。
山林深处,突然飞过来三支箭。空中有箭鸣声,在雪中梭过。
阿南将李信一把扔在地上,扑下去时,自己的后背中了箭。他将李信压在身下,箭破了棉衣,力道极稳,从后背一径穿到前胸。然而也就到前胸了……阿南混沌中,开怀地想:幸好,没有让阿信伤上加伤……
林中的人,看到那两个郎君倒在地上,很久不动一下。
士兵走了出来,脚踢了踢地上交叠躺着的两个人。他拿手里的刀戳了戳上方的那个人,确定对方已经死了。士兵松口气,对着那个自己射中的人吐了口唾沫,骂道:“就是你让老子们在山里忙了半天吧?够晦气的。”
他手里的刀,要再翻一翻下面的那个郎君。他心想这可是李二郎啊,将军说其他人都还好,李二郎必须死。手里的刀即将再次刺入郎君胸口时,士兵听到接二连三飞上天空的响箭声音。他回过头,脸色大变,认出这个信号是说墨盒有人逃出去,将军要他们立刻出发去追人的意思。
士兵当即丢开了手下的事,提着刀背着箭,往集结的方向跑了过去。
他匆忙离开了这片地方,留下那两个郎君,奄奄一息地倒在冰冷天地间。
过了很久,天上的雪停了,天又重新暗了下来。
被阿南压在身上的李信,手指动了动。他极缓慢地推开身上的郎君,手扒着地上的雪,撑着全身的力气,一点点辛苦地往前方爬去。天光暗暗,他在雪地间吃力地爬着……又不知道多久,忽然感觉到火光。
李信抬起头,看到一个仙风道骨般的老人,提着灯,从山林中向自己走过去。
老人蹲在他面前,将灯笼点亮,照着李信的脸。
李信张张口,说不出话,混沌中,作出一个“师父”的口型来。
刹那间,时光仿若流转。似乎他还不过是一个在街上偷鸡摸狗被人追着打的小孩子,他倒在一个老人的脚下,那老人抱起他——“师父。”
雪停风住,天上星如银河,若有流水之声倾泻而下。
老人蹲下身,与郎君对视。
如同命运牵引般的一个轮回,这一夜星光大亮,流转如雨落,希望再次降临。
作者有话要说: 哎我写的时候都哭了呢,真难得~~这篇文第一次写的我泪目~
☆、第149章 1。0。9
苍云先生是武学宗师,他昔年在长安时,上至曲周侯闻平那一辈,下到江家三郎江照白这一代,凡是习过武的都听说过他的大名。然苍云先生没有留在长安,没有为任何一个世家做过门客。他于长安停留很短时间,之后云游四海,再无踪迹可寻。
他是传说一般的人物,李信幼时曾跟在他身边几年。之后,李信也再没有见过他。每每听到苍云先生,也不过是别人故事中的一个传奇……李信记得苍云先生说过,说自己不会入世。
那短短数年时光,是李信与这位传说中人物的短暂交集。
李信孤儿出身,什么也没学过,为了活下去,他学的最多的,也不过是作奸犯科……直到遇到苍云先生,他的师父。
漆黑夜空,星辰散布在时浓时薄的尘埃中。天非常的清,如落入清水的墨滴般。那明亮的群星,点点斑斑,如清湖中的眼睛。千万年的时光,日转星移,沧海桑田,星光拖曳着白亮的尾巴落下苍穹。
李信趴在雪白的雪地上,他的身体冰冷,扒着雪的手混着血渍和污泥。他抬起一张空白的脸,星光与烛火一起映在郎君的眼睛中。他于死亡一线上挣扎,他被推入悬崖,又被自己的好友救上来……烛火照着雪地,李信表情依然空洞,沉静寥落。然他默不作声,又透出几分倔强来。
李信口上作出“师父”的口型,可他并说不出一句话。
苍云先生蹲在他面前,长久地凝视着李信。夜白如霜,星落如雨,这一刻,苍云先生在山中密林再见李信,一晃十五年时光在岁月长河中打个旋儿。
不同的时间线,却又是相似的相遇。四五岁时的贫弱小孩,与十九岁的轩昂郎君,有相同的不服输的眼睛。幽静,深沉,眸子深处透着狠劲。
绝不屈服。
永远不向命运低头。
无论多少次,苍云先生都为李信这样的眼神停步。他在这个孩子五岁时救下他,给他取名,教他习武,还带着他走南闯北……也许从那时候开始,就注定了他还将在少年十九岁的时候,再次救他一命。
苍云先生想得有些深远了,李信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这位老人终于露出笑,手遮住李信的眼睛,并顺手向下,点了郎君身上的穴道。苍云先生声音沧桑,沧桑又不衰老,漫声道:“阿信,为师路过墨盒,来看看你。”
他的声音里带着三分对时光的留恋:“你是为师一生唯一收入门下的徒弟,我对你,如师如父……”
“为师云游天下,听说了你在墨盒。就如你幼年时与我约定的那般,你未曾有一日顶着我弟子的名号,既没有借我的势遍识群雄,也没有用我的名为非作歹……为师很欣慰。”
“阿信,你已经长这么大了……可怎么做事,还跟小时候一样呢?”
苍云先生寥寥说了几句只有他们师徒听得懂的感叹,李信无法回应他,他心中只觉得难过。流星在天上划过,苍云先生于一山尸体中,带走了李信。
山林无风,阿南的尸体在雪地上僵硬。苍云先生一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