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见我多妩媚-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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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路上,李信与搭话的小吏们说话,才摸清楚了现在的情况。
这处官寺的人,并不知道所谓刺客的事。刺客一事,都是宁王的人亲自去办的。现在宁王等人借了江陵这边的一处宅院居住,县官捧着官帽相迎,大气不敢出,唯恐宁王治他一个大罪——毕竟刺客离他的管辖领域,也实在太近了点。
现在的情况,就是宁王等人到了这里,也在打听李二郎和舞阳翁主的情况。当肆中小二去官寺探问的时候,立刻被敏感的人察觉,报与了宁王,于是车马就过来了。
行了大概小半时辰的时间,便到了宁王现在借住的这片宅院。李信仰头看到红字黑底的门匾,扯了扯嘴角:还说是破落的无人居住的宅院呢。看这门匾庄重肃穆的……破落没看出,县官巴结宁王的心,倒是看得一清二楚。
不想看那些人谄媚的嘴脸,李信率先进府。只是前后脚的功夫,坐在马车里的闻蝉等人也赶到了。
当闻蝉到府门口的时候,李信已经回院子洗漱一番,打算去见宁王等人了。他倒是不在意洗漱不洗漱,不过贵人的毛病……再加上宁王那个动不动病倒的身体,李信还是不刺激他们了。
李信在院中,碰到了跟管事说话的李家三郎,李晔。李晔清隽无比的身形,走起路来有点别扭,尽管忍着,旁人看不出来,但于李信这样目光敏锐的习武之人来说,却看出他这位三弟的大腿,恐怕受了伤。
李三郎回头,与李信打招呼,“二哥,你终于回来了。我们很担心你。”
少年郎君彬彬有礼,进退有度,看到李信出现,确实舒了口气。不过说话时,还是带着疏离客套的味道……毕竟他们虽说是堂兄弟,但两人也不太熟。李晔自己也很奇怪,李信能与江三郎都玩得好,却和他关系不冷不热。李晔一度怀疑是否是自己瞧不太上二哥的脾气,被二哥看出来了,于是二哥也瞧不上他?
李信向三郎点了点头。
他自然不能与李家郎君们关系处的好了。
毕竟他是假的李二郎,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
他不相信以假乱真这一套说法,但他如今就是在行这般事。李信能做到的,便是和李家儿郎们关系不远不近地吊着,等到身份揭穿的那天,大家本来也没多少感情,不存在受不受欺骗一说。
他最愧疚的,还是闻蓉与李伊宁……前者他耍着心机去讨好,让闻蓉开心;后者是主动凑过来,甩都甩不掉。
李信有时候也颇觉心酸:如果他那个名义上的四妹,对他冷淡一点;把她的热情,分上几分给知知。那世事就圆满了……
然事实是,该热情的人不热情,不该热情的人偏偏缠着他不放。李信每听李伊宁喊一声“二哥”,心里都要叹口气。也亏他心性强大,否则这般日日夜夜的折磨,一般人真承受不住。
这也间接说明了李怀安找上他的正确性……
李信走过李晔时,脚步突然顿了一下,甩出一个药瓶给李晔。李晔就看到一个什么东西飞入他怀里,知道他二哥武功比他好,李晔如临大敌,手忙脚乱地去接。那什么东西直接落入了他怀抱中,李晔看到是一个白底小瓶子。还怔愣时,就听到与他擦肩而过的李二郎,随口道,“擦伤药粉,你拿去玩吧。”
李晔:“……”
玩?!
他有些复杂地抬起头,看到二郎远去的背影。少年郎君背影清矍,秀颀若竹。那般意态风流,飒飒然间,让人定睛凝望。李晔心想:二哥是看出我受了伤,所以送我药?他不是对我很冷漠吗?他不是一直对我爱答不理的吗?
也许李信“刀子嘴豆腐心”?
这么温柔的形容词,与李信挂上钩,李晔自己都抖了抖,甩掉一身鸡皮疙瘩。
李晔捧着药瓶,转个身,却被身后站着的舞阳翁主差点吓得跌倒。
李三郎正寻思着怎么跟翁主打个招呼,闻蝉就先盯着他手里的药瓶,问,“这个怎么这么眼熟?”
李晔定定神,说,“是二哥给我的。”
闻蝉:“……”
面无表情地看眼李三郎,冷笑一声,擦过他往前走了。
李三郎生就一颗玲珑心肠,看翁主那副表情,心里一顿:这药粉,该不会是翁主给他二哥的吧?
李晔无言半晌:他二哥随手就给了他……他可以理解二哥对他暗地里的关心之情……但是二哥没想过得罪翁主的后果吗?
“三郎,你在笑什么?”一旁管事见这位三郎捧着药瓶,时而若有所思,时而唇角露出笑,这么半天了,一直没回过神。
李晔抹了下上翘的嘴角,把自己平时的温雅形象摆了出来,“没什么,我们接着说……”
李信过去时,宁王夫妻二人,正在厅中与江三郎说话。看到李二郎过来,侍女只是屈膝请安,并没有进去报一声,就打着帘子请二郎进去说话。厅中站着几个侍卫,在向宁王夫妻汇报刺客的事,“该杀的都杀了,逃出去的,属下派人也追回来杀了。属下惭愧,只抓住一个想要自尽的刺客回来。”
宁王淡声,“能不能答话?”
下属说,“那人才从鬼门关救回来,恐怕不能来回话。”
宁王凉凉道,“你们看着办吧。什么刑什么毒之类的,随便用。我只要他能说出个章程就行了。”
宁王妃闻姝在一边蹙了下眉,却并没有说什么。她夫君话里透出的凉薄残忍,让她有些不适应。但毕竟是她夫君,对方又是刺客,闻姝也没什么好说的。闻姝现在,正一边听夫君和江三郎说话,一边心里七上八下地等着妹妹回来。
侍卫迟疑着说,“就是对方的武功,有点江北的路子……”
江照白在李信进来的一刻,在侍卫们向宁王汇报情况的时候,他站了出来,走得很慢,却走到正前,打断了他们的话。江照白向宁王拱了拱手,非常欠意地把侍卫不太方便说的话说了出来,“江北的路子,又训练有素,殿下应该与我一样,心里都有了底。对方恐怕是程家军的死士。”
张染平静地看着江照白。
江三郎垂眼,“臣不敢瞒殿下。程家军的话……那对方冲的人,可能是臣。”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有几分微妙,“恐怕是程家五娘子的人。”
张染没听懂,“谁?”
闻姝倒是愣了一下后,从遥远的记忆中扒拉出一个人来,“程家五娘子,是程漪吗?”
江照白无言,算是默认。
这时候闻蝉也已经进来,她还没跟二姊夫等人打个招呼,就先听到了二姊的话。她愣一下,然后有些诡异的目光,就落到了江三郎身上:程漪?程漪不是他的旧情人吗?程漪派死士杀他?还杀到了宁王头上?
张染笑了一声,“很好。”
他语气发凉,平平淡淡,其中寒意,非一般人不能听出。
但站在这里的人,除了懵懂得还在生她二表哥把她给的药给了李三郎这件事的气的小娘子闻蝉,谁都听出了宁王话里的杀意。江照白匆忙抬眼,语气略急促,“殿下,其中定有误会。程漪即便要杀臣,也绝不敢对付殿下您。定是有人从中插了一脚,故意将罪名往程家军中扯……殿下不可中计。”
“江三郎,误会不误会的,我根本不在意,”张染客客气气地说道,“你和程家五娘子的恩怨情仇,我也不放在心上。有人刺杀我,又不是第一次。我命多大啊,随便杀吧,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呢。”
案边一套县官进献来的上好茶具,被他随手挥到了地上,啪一声脆响后,摔得粉碎。
众人沉默。
江照白更是听出了青年人话里的讥嘲味道。
宁王殿下确实不像是生气,但他就是不高兴,都是平平淡淡,彬彬有礼的。然而,听得懂他嘲讽什么的江照白,却出了一身汗。恰时,李信忽然上前,给了江照白当胸一拳。他出手之狠之快,让江三郎趔趄退后三步,唇角渗出了血。
闻蝉尖叫,“表哥!”
李信冷眼看着江照白,“你是明知道程漪要对付你,你无法对抗,才攀上宁王的车队吧?你却事先不告知,等事后出了事才开口。我们这些人的性命,在你眼里,根本不算事?”
江照白脸色苍白,被李信一拳打得胸口沉闷,他艰难地喘口气,说,“我只知道她不想我进京,我并不知道她想杀我到这个地步。我以为他们知道车队中有宁王,会有犹豫,谁知……是我的错。愿受殿下责罚。”
宁王默然片刻后,客气一笑,“孤不罚你。你能说出来,证明你也被算计其中。有江三郎陪孤一起入局,孤没什么生气的。”
此次争端,在闻蝉胆战心惊中,轻而易举地被解决。她第一次直面她二姊夫的阴晴不定,不过想到常年生病的人,大约都有点脾气,又觉得释然。李信打了江三郎一顿,让他卧床几日,听说江三郎回去还吐了血……
在屋中看书时,青竹叮咛翁主,“您可不能见江三郎可怜,就去探病啊。宁王殿下的火还没发完呢……宁王妃专程让婢子跟翁主说一声,怕您招了火。”
闻蝉说,“我以为我二姊把我二姊夫压着一头。现在看,我二姊好像也挺怕我二姊夫的……”她唏嘘一声,“夫妻一事,真是很难说清呢。”
青竹抿唇一笑,觉得她家翁主还小,懂什么啊。
但她家萎靡不振的翁主很快起来,说,“我要去给二表哥送药!”
闻蝉心里怨李信随意把她给的药送给了李三郎,她还等着李信跟她道歉。但是李信一回来就去跟她二姊夫说话,去谈刺客的事了。忙了一天,她也没等到她二表哥过来。
舞阳翁主只好委屈自己走一趟,打算自己走到李二郎面前,让李二郎跟自己道歉!
她又是先白跑了一趟,李二郎不在住宅里,听说去湖边散步了。闻蝉心里诽谤他一个粗人居然还会散步,又跑去大湖边找人。夜幕暗沉,游廊曲曲绕绕,而这一次,闻蝉在游廊一头,看到了廊边坐在栏杆上对水发呆的郎君。
吩咐青竹等人等候,她拿着药瓶,便过去了。
站李信身后半天,闻蝉琢磨着怎么让他道歉,她听到李信的话,“你忙完了?”
闻蝉左右看看,发现他不是在跟空气说话,就是在跟自己说话。
二表哥主动跟她说话……
闻蝉让自己不那么急迫,慢条斯理地准备摆摆架子,让李信等一等后,再回答他。她架子还没摆完,就先听到少年似笑非笑的声音,“傻子,你是哑了还是聋了?”
闻蝉:“……!”
一句话里,他是骂了她三遍吧?!
她气急败坏,“我没有!”
李信肩膀耸着,乐得不行。他手在栏杆上一撑,身子就转了过来。湖水清冽,他还是散散坐在栏杆上,现在直面闻蝉,语气却一本正经,“你忙完了,再没人打扰的话,我们说说之前没说完的话吧?”
他问:“我和你是什么关系?”
闻蝉:“……”
他见她呆住,用敬仰无比的眼神看自己。她佩服他的持之以恒,佩服他到现在还记着这件事。李信心里却挺烦的,又换了个问法,“你还是一点都不想跟我好,一点都不想嫁我?”
李信不抱什么希望。
谁知道,他居然听到闻蝉扭扭捏捏道,“我……随便啦。”
李信抬头看她。
“随便”是几个意思来着?
☆、62|1。0。9
夜中近湖,星光寥寥。水波在风中掀荡,潮湿的水汽扑面而来,而那水光,也起起落落,照拂在游廊栏杆边说话的一男一女身上。李信坐在栏杆上,以一种强势无比的态度,俯视着他面前低头踟蹰的闻蝉。
在她吭吭哧哧憋出来一个“随便”时,少年郎君的目光,就专注地、直接地,完全投落到她一人身上了。
李信忽而从栏杆上跳下来,搂起闻蝉的腰。女孩儿惊吓一下,身子一空一旋,就转了个弯,与李信所在的位置对调了一下——他将她高高抱到栏杆上坐着,而自己两手撑着两边扶栏,仰望她。
李信问,“‘随便’是什么意思?随便我喜欢不喜欢?随便我娶不娶?你都没有意见?你都全听我的?”
少年的眸子,在夜中迸发出前所未有的亮光。他仰望着她,将她圈在自己的包围中。明明他处于下方,逼问她的时候,反而依然铿锵有力度,“知知,你是答应我了对吧?”
闻蝉被他抱在栏杆上,身后就是一片大湖,前方又是李信。她哪有他坐得那么随意那么稳,晃悠悠地抓着他手臂才能胆战心惊地坐稳。但是她一低头,看到李信的眼神,心中就涌上了欢喜自得之情。
他听懂了她的话,还这样重视她的话。他非常诚挚地问她什么意思,眸子定定地凝视着她……他等着她的首肯,只要她点个头,他就会欢快激动无比。
他那么强。
但是他又那么喜欢她。
闻蝉觉得自己好厉害,觉得好得意。
但是被李信炽烈无比的眼神看久了,但是她又想矜持,但是她又记着他还没跟她道歉来着——闻蝉小下巴一扬,眼里写着“跪地求我”几个字,口中慢慢道,“你跟我道歉!你把你给了三表哥的药瓶给我拿回来,这笔账才一笔勾销。不然我才不理你!”
李信挑起眉,先是很诧异地愣了一下,然后想起她说的是什么后,又很玩味地笑了一声,“这笔账,不是早就一笔勾销了?”
闻蝉气得飞起柳眉,“哪里一笔勾销了?!你明明做错了,你还不承认?!”
李信站直身子,他一站直,就和坐在栏杆上的女孩儿平视了。他慢悠悠道,“你忘了你非要把我的司南佩当掉的事?你明明做错了,你还不承认?!”
他拿她的原话来堵她。
闻蝉:“……”
她简直呆住了。
他不是在向她示爱吗?不是在求她解释“随便”的意思吗?他不是有求于她吗?
那他为什么还敢跟她讨价还价?!
闻蝉撇嘴,“那个司南佩,你随便再拿回来不就行了。”
李信说,“我没钱。”
闻蝉不相信,“李家连你的钱都掏不起?”
李信说,“我不花他们的钱。我只用自己挣的钱。”他顿一下,“你随手一卖,我还不知道得多久才能赎回来。”
闻蝉怔愣:不花李家的钱,什么意思?莫非他果然不是……
没有等她完全想明白,李信就将手搭在她肩上,把她的思绪拽了回来。她一回神,发现李信挨靠了过来。他又弯下腰,又来仰视她了,“知知,你‘随便’的意思,就是随便我怎么折腾,你没什么意见的意思吧?只要我能说服其他人,只要所有人都愿意你嫁我,你就无所谓?”
闻蝉没吭气,她被他眼睛里跳跃的火焰亮光吸引住。她的心脏跟着他眼里的火焰开始狂跳,她从没见过有人的眼睛温度这样高过。
李信很诚恳、很耐心地跟她说道,“知知,你放心。嫁给我,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你现在什么优渥生活,我还给你,还给你更好的。”
闻蝉说,“但你那么穷……”
“我会有钱的。名声,地位,权势,财富……你拥有的一切,我会带给你的。你等着看吧,不会很久。我们先定亲,然后你等我几年,我会打拼出一个天下给你的。”
“我们会有自己的家,自己的人,自己的财富,自己的地位。你现在很好,以后还会更好!你要什么我都会带给你……”
李信眼睛里在发光,他说着说着,就站直了,开始用手给她比划,给她描述。少年自信而强势,又怀有一颗激荡之情。他说着那些未来怎样怎样的话,整个人都在发着光。夜这么凉,水这么冷,这里,就少年在发光。
闻蝉仰望他。她眼睛里噙着不好意思的笑意,听着李信跟她说大话。少年像火一样炽烈,将一腔情意全部点燃。他对他要做的事有一套规程,他跟她说,她也听不懂;但是他对她好的心,闻蝉却是听得懂的。
虽然意难平……可是李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