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娘子状元夫-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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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阿月灵动可人,怎么会有那么一个疯癫娘呢!杜和叹了口气,摇着头走远了,经这一闹也好,方才压在心头的阴霾扫去了几分,只是到了大理寺时已过中午,本想早些出来,避开夏日骄阳,没想到耽搁到这个时辰。
好在方才垫补了几块蜂糖糍糕,虽走了长路,也不算饿,刚想和衙门前的人打听晏子钦,却见大门从内打开,一列官轿鱼贯而出。
“一二三,三顶?”杜和站在路边数了一下,心想寻常的主簿、评事出行,远远用不着轿子,必然是主管此处的大理寺卿和两位少卿才用得上,如今见了三顶轿子,莫不是大理寺的三位上层倾巢而出?
出了什么大事,这么劳师动众?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跟上再说,反正明姝让他找晏子钦,跟着准没错。
有了跟踪罗绮玉的经验,杜和悄悄跟着大理寺的队伍来到一处峻宇雕墙的所在,蓊郁的树木蔚然成荫,枝叶压过墙头,倒是杜和从没来过的地方,周围围着披坚执锐的禁军,只可远远看见牌匾上三个字——会同馆。
这里就是接待外国使臣的馆舍,杜和点点头,好热闹、求甚解的脾气让他无比渴望混进去一探究竟,可看禁军的架势,闲杂人等一旦靠近就会被扎成马蜂窝,他还想多活几年,不想变成人肉靶子。
反正也不想回去面对罗绮玉,干脆远远守在会同馆门外,却发现除了晏子钦一行人进去过,再没人出入。
“看来事情很机密啊……”杜和思索道。
直到天色擦黑,才见三顶官轿依次出来,其中一顶直接往太平坊走去,显然是晏子钦的。
果然,到了家门口,刚一落轿,如影随形般跟踪了一整天的杜和终于有机会一跃三丈远地蹦到晏子钦身边,极哥们儿地拍了他后背一下,大喊:“你今天都去哪了!”
晏子钦被吓又被打,差点吐血,咳嗽道:“你……你从哪冒出来的!”
杜和推着他进门,道:“还不是你娘子,这儿不方便,回去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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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你跟着我去了会同馆?”听杜和说了这一天的经历后,晏子钦拍桌吼道。
当然,杜和没把罗绮玉去曲院街的事说出去。
“会同馆,那里不是接待使臣的地方吗,你去哪……是为了查案?”坐在一旁的明姝侧头看着惊坐而起的晏子钦,小声道。
她巴巴地在家等了一天,以为杜和或是晏子钦出事了,连忙派人出去找,大理寺的人却说晏大人出去了,也没看见长得像杜和的人来问过门,如今见他们回来,便一刻不离地坐在一旁听杜和说今天发生的事。
晏子钦平静下来,怕刚才的冒失举动吓坏了娘子,攥着她的手柔声道:“那是公事,你也知道,公事就是又繁琐又无趣又不知所谓,哪能整天都有案子?”
杜和极严肃地分析道:“不对,绝对是有案子,否则怎么会同时出动一位正卿、两位少卿?不只是案子,更是大案。”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晏子钦一记眼刀飞过去,杜和浑身一寒,捂住嘴。
他哪知道,晏子钦答应了岳父,绝不让明姝卷入辽国使臣遇刺案。
其实,不需杜和解释,明姝早就从晏子钦的表情中看出他在说谎。当他说真话时,他的神情很放松,不一定会紧盯着对方的眼睛,反而常常专注于手头的东西,诸如茶盏、纸笔、书本之类。只有在说谎时,为了掩饰,他才会坚定地看着对方的眼睛,若是别人,早就被他的坚定骗过了,可是骗不过朝夕相处的明姝。
看来会同馆的确发生了大案,只是他不想让自己知道,明姝如是想。
可是只要分析分析就能发现,现在在会同馆的只有辽国使臣萧禧。她本来对政治不甚热衷,是上个月偶尔听晏子钦提起这位使臣的名字,觉得“禧”字很奇怪,像个女人名字。当时,晏子钦解释道:“契丹人的名字姓氏都是音译成汉语的,往往对音不对字,有时看起来的确有些奇怪。”
能牵扯大理寺的案子,无非是杀人案或杀人未遂案,那么,是萧禧杀了人,还是被人刺杀?
无论怎么想,都是后者更合理些。
夜深时,晏子钦才摸上床睡下,其实他已经没什么公务要处理,一直拖延世界只是不想和明姝独处,一旦问起会同馆的事,他不愿对她说谎,会有罪恶感。
上了床,挪动几下平躺下来,却感觉腰间一热,是明姝的手搭上来了。
她没睡?晏子钦一皱眉,就听她小声道:“是不是辽国使臣被刺杀了?”
倏地瞳孔放大,晏子钦呼吸一窒。早知道自己的娘子聪明,没想到这么快被她猜中了,只好清了清嗓子,道:“你现在有身孕,这些事不要管,对身体不好。”
“我问过许安,他说上午我爹找过你。”她顿了顿,“爹是不是让你帮他做些事?”
晏子钦不语,明姝接着试探道:“他让你找出‘合适’的凶手?”
听他不说话,明姝知道,这算是默认了,叹了口气道:“很麻烦啊,我想帮你,可你说的对,我现在有身孕,的确不能亲自过去。”
晏子钦这才安下心,反握住她的手,道:“你知道就好。”
“不过我可以让别人代替我去。”明姝道。
“谁?”晏子钦有了不祥的预感。
“杜和。”
预感成真了。
☆、第七十七章
“咱们必须赶在众人前得知真相,自然需要人帮你。杜和这两年跟着我随身记录,也懂了不少验尸验伤的门道。”明姝道,“让他去,一般的小事随时就能定夺。”
晏子钦道:“若是他定夺不了的呢?回来问你?”
明姝道:“我就坐在家里,又不会有什么危险。”
晏子钦没回答,拉高了薄被,此时已是仲夏,此举无非说明他不愿再谈下去。
第二日,杜和还是跟了去,本想先去大理寺见过晏子钦的上司大理寺卿任铮,晏子钦觉得不妥,又查了历年进士名册,原来任铮和杜和的兄长杜兴是同年同榜,不过一个在二甲,一个在三甲,名次虽隔得远,却有可能认识,若被拆穿岂不是得不偿失。
“再说,你的派头一看就是官宦人家出身,说是侍从也没人信,说是朋友,任大人断然不会放你通行。”晏子钦道。
杜和笑道:“多谢,就当你是夸我了。”
晏子钦想了想,道:“若想带你进去,倒也有办法。会同馆虽被禁军看守,却未被接管,还是由佟慧佟大人安排,此人名利心重,怕事情拖久了惹祸上身,自然最急于破案,不如求他,夜里去勘察一番,避开我的上司、同僚,更方便行事。”
杜和道:“也只有如此了,可他若不信我怎么办……说实话,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行!”
晏子钦道:“明姝说你能独当一面,自然有她的考量,只是你要记牢,不许和她透露一个字,千难万难也吞进肚子里去,她现在不同以往,容不得闪失。”
杜和应下,随后就和晏子钦去了佟慧处,他本和京兆府的程都头有些交情,曾听程都头提起晏子钦。佟慧多疑,只信身边人的话,虽信不过晏子钦,可想到程都头盛赞此人,总不会是提前两个月做晏子钦的说客,破案心切,便答应下来,只是仅此一晚,并且要把结果如实告诉他。
晏子钦一一答应了,只是嘴长在他身上,到时有所保留,佟慧也不能奈他何。
夜里,两人一路上都在说与案情相关的事。
“现在最奇怪的一点在于,萧禧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刺杀了。”晏子钦道。
杜和道:“好几次了?朝廷知道吗?”
晏子钦摇头道:“萧禧不想让有心之人寻机滋事,破坏当年的澶渊之盟,因此一直秘而不宣,何况之前几次都没成功,从三月二十七日夜里发生第一起,一直到六月,陆续出现了三次,第四次得手,据说都是一个黑衣人。”
杜和问道:“前前后后应该是一个人,这种亡命之徒最不喜拉帮结伙,都是独行侠,何况能四进四出刺杀萧禧的,绝对是难得的高手,千里挑一,很难遇见两个都对萧禧的人头感兴趣的。”
想了想,继续道:“若是平虏救国的志士,抓了他岂不是激起民愤?”
晏子钦道:“不会,我能答应岳父,若凶手是宋人,便找个辽人做替死鬼,并不是甘心弄虚作假,而是坚信此事和于卿有关。他投奔辽国做了幕僚,屡次进谏辽帝都是为了撕毁澶渊之盟,鼓励辽国增强兵力准备再战,可萧禧却是休战派的领袖之一,并且坐上了访宋使臣的位置,于卿视其为仇敌,能借着他的死挑起辽宋争端岂不是中了他的下怀?”
杜和道:“敢在京城公然指使杀人的也不多,于卿算一个,如果这件事也是他谋划的,这个人未免太可怕了些。”
晏子钦道:“有些线索不是一两天布置好的,而是一辈子乃至几代人的用心。咱们要对付的不是于卿,是他们潜伏多年的诡计。线埋得这么深,萧禧一定不是最大的筹码。”
杜和道:“难道……皇帝其实是辽国人?”他说着,笑了起来。
晏子钦知道他在胡说,也随之一笑,道:“记好了,今晚不过是带你看看周遭环境,千万不要惊动萧禧或是别的人,速去速回。”
到了会同馆,果然有佟慧的人前来接应,从后门无惊无险地进入会同馆院内,接应的人留下一句“完事了去后门找我”便默默离开。此处树木本就繁茂,到了夜里更是漆黑一片,微风吹过,声若枪戟,鬼影幢幢,吓得杜和一阵激灵。
“不好不好,夜里来什么也看不清。”杜和强装不怕,怒道。
晏子钦道:“夜里自然有夜里的好处,行刺时便是夜里,而且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晦月,有些细节在白日下推演不出来,夜里反倒真切。”
杜和道:“那人也真是的,也不留下一盏灯笼。”
晏子钦道:“留灯笼?是要我们自曝行迹,让所有人都来抓咱们吗?”他越发觉得明姝给他出了个馊主意,明姝起码不怕鬼神。再想想,她虽不怕鬼,可难保不弄出别的什么幺蛾子,各有千秋,只能笑笑。
他这几天在此处细细勘察,早已轻车熟路,很快就找到了一堵矮墙。
“你摸摸看,这墙头的砖有新的脱落痕迹,应该是刺客留下的。”晏子钦说着,指了指西方,围墙内亮着灯火的楼阁,“那里就是萧禧遇刺的房间,距此一百步,凶手就是从东墙越入,潜行刺杀的。”
杜和摸着砖,果然在靠近院内的位置微微凹进去一块,很浅,斜坡状,正好是一只鞋的宽度。
“这凶手也真奇怪,一脚把砖踩出个豁口?”杜和惊讶道。
晏子钦道:“任大人说可能和凶手无关,可能是之前就有了,别人没在意。只是痕迹出现的位置太特殊了,正对着萧禧的房间,哪有这种巧合。”
杜和道:“说不定凶手穿着一双铁鞋。”说完,又踩了踩脚下的灌木,道:“这些破草是之前就被踩塌了吗?”
晏子钦道:“不是草,是含笑花。”又想了想,道:“我们上次来也没践踏花木,恐怕是刚刚才被你踩塌的。”
杜和无语,赶紧跳开,道:“这不是帮了倒忙,毁了你们的证据!”
晏子钦道:“时间紧迫,别管那么多了。”
正说着,却见杜和已然翻上墙头,围墙本就不高,他用手一乘就骑了上去,还招呼道:“快上来!”
晏子钦惊道:“你别莽撞,不远处就有巡逻的辽兵。”
萧禧毕竟信不过宋人,外围由宋国禁军负责,内部全是萧禧带来的辽人,人数不多,纵然屡次发生行刺,兵力也仅够巡逻,不够把内院围成一只铁桶,他们和辽人语言不通,有了误会不好解释。
杜和道:“既然来了,总不是为了看一堵破墙,又不是尸体、伤口,这些零零碎碎砖砖瓦瓦,我可看不出个子午卯酉。”
说着就翻身跃入院内,晏子钦看无可挽回,只好跟着他跳进去,落地时脚下一滑,险些摔倒。
“看样子,你是不适合做贼了。”杜和道。
晏子钦道:“别废话了,小心被发现。”
话音才落,一串脚步声从远方传来,是四处搜查的辽国兵,晏子钦连忙拉着杜和藏在树后,等声音走远后,杜和自嘲道:“那天夜里,刺客也这样藏过吧。”
晏子钦屏住呼吸,半晌才道:“问题是他怎么进入会同馆的。”
说话间,又是一阵脚步声,杜和悄声道:“我有点后悔莽莽撞撞翻墙进来了。”
晏子钦心道,你也知道后悔,等脚步声一过,却听杜和道:“横竖一死,小爷去也。”只见他飞奔向百步之外的房舍,晏子钦想拉住却已晚了。
这次要被害死了!他捂着脸,杜和毕竟是自己带来的人,他不能不担着,随后跑过去,果然惊动了巡逻的辽国兵,也不知喊了句什么意思的契丹话,杜和已一脚踢开萧禧的房门。
“萧大人,晚生求见!”杜和拱手下摆,晏子钦站在门外,张臂护住大门,辽国兵已拉开□□,就要万箭齐发。
“住手!”萧禧大喊一声。
辽国兵纷纷退下,晏子钦这才回头看向屋内,只见除了萧禧还有一人。
“任大人?”晏子钦惊讶道,拱手行礼道:“冒昧闯入,罪该万死。”
房里的人正是大理寺卿任铮,见到晏子钦,十分意外,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一定是佟慧放你进来的,是不是?”
晏子钦道:“属下也是立功心切。”
事到如今,还不如搪塞住,任铮指着杜和道:“这又是什么人?”
杜和道:“我不过是个无名小卒……”
话还没说完,就听巡逻的辽国士兵又骚乱起来,萧禧道:“不好,八成那刺客又来了。”
晏子钦闻言,迅速紧闭大门,保护萧禧,可杜和却趁机溜出去,道:“我追去看看。”
房中只剩下晏子钦和另外两人面面相觑,萧禧沉吟半晌,才用有些生硬的汉语说道:“那人一击不中,必然要回来,可他如何能冲破你们大宋禁军的防守,杀入内院呢?”
言下之意就是质疑刺客本就是朝廷派来的人,继续道:“我与宋国素来亲厚,却不想受到这样的对待。”
任铮道:“大人多虑了,凶手绝对和禁军无关。”
萧禧道:“你是我请来的座上客,可这位晏大人怎么也出现了?连大理寺的官员都能肆意出入此地,躲在暗处的刺客岂不是更容易?”
晏子钦无奈,谁也没想到杜和突然翻墙,可事到如今,不如将错就错,问道:“斗胆请教萧大人,您可知道辽国朝中一位名唤耶律卿的降臣?”
萧禧挑眉道:“我并不熟悉此人,你问他做什么?”
☆、第七十八章
细算一下,萧禧出使大宋的时间正好和于卿投奔辽国的时间相近,一来一往,不会有什么深交,可是萧禧说不熟悉此人,就是说他的确知道于卿,证明于卿在萧禧眼中有一定分量,不是过眼既忘的庸人。
晏子钦道:“耶律卿在大宋汉姓为于,曾在舒州作乱,京城几次异变都与此人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在下怀疑行刺事件也是他暗中设局,此人主战,与萧大人意见相左,却不知他在贵国排在何等席位?”
萧禧道:“他们这一支虽和陛下同姓,却在唐朝就迁居中原,关系极远,我们萧家都没把此人的身份看在眼里,真正奇怪的在于他本身——已经世居中原百余年,何必北归,陛下对他算不上另眼相看,可因他了解宋国风土,也甚为重用。”
“若说他对我有杀心,并不意外,只是……陛下是否知情,这个就值得深思了。”
任铮道:“萧大人,我有一点疑惑,耶律卿投奔辽国后立即得到了重用?”
萧禧点头道:“我们大辽和贵国不同,依靠科举入仕者不过十之二三,契丹人都是通过世袭与举荐获得官职,耶律卿是远支宗室,迅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