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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如意娘-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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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却没想到决明还活着,毕竟他可是先皇身旁头一个心腹。她一面加快脚步上前,一面问褚时英,“那可是决侍郎?他还在宫里当差?”

褚时英曾在徐茂身旁当过差,他是认得决明的。便道,“是,听说武皇帝驾崩时他趁乱逃出宫去,得以幸免于难。陛下回京后也问过他的下落,得知他借居在栖霞山寺庙里,前阵子才派人把他召回来。今日宣他入宫,似乎是有什么人要让他指认。”

如意倒不大在意,只点头听着。

此刻决明也已望见了她,似乎还有些怔愣。

如意便向他寒暄,“决侍郎。”

决明似乎略有些尴尬,移开目光,草草行礼道,“公主殿下。”

这二人素来没有太多交集,此刻遇见,亦不知该说些什么话。只互相问了问好,如意又命人让出道路来,便再无话题了。

决明便行礼告辞,如意点头。

如意看他背影蹒跚,想到天子当日,心下忽就又起酸楚。地上泥泞多瓦石,决明一脚没踩稳,便要摔倒。如意忙抢前一步扶稳他。

决明看了看她,又似是抬头看了一眼垂着头瑟缩在她后面的庄七娘。却并没多说什么。

如意也不做声,干脆顺手将他扶上马车。

决明上车后似乎拉了她一下,如意疑惑的抬头,决明欲语还休,“你……她……”

如意疑惑的跟着回头去望庄七娘。

决明见她分明懵懂无知,到底还是将话咽了下去,便在车上向她长揖,道,“殿下万事保重。”

决明脊背笔直的端坐在马上,比寻常男子褶皱松弛些的面孔平静无波,只那双已有些浑浊的眼睛里,有光阴缓慢流淌。

身为天子的内侍亲信,他的一生虽然微不足道,却也见过无数他人波澜壮阔的人生。

但在经历大起大伏之后,尘埃落定的此刻,他脑中盘旋的却是很多很多年之前,天子吩咐他去做的一件小事。

——去准备一个女婴,用来替换辞秋殿里徐妃可能会生下的男婴。

对这个天子身边第一得用的内侍太监来说,这件事真就只是举手之劳,甚至都无需他亲自劳动,只要动动嘴皮子即可。

自然会有人会联系牙子,搜寻即将分娩的产妇,安排好她们的食宿……他只需静待那个幸运的女婴赶上那个恰到好处的时辰出生。

很少有人知道,在辞秋殿里徐思生育的哪一天,在掖庭一个人烟罕至的屋子里,有一个低微卑贱的女人也在分娩。

那时决明就火急火燎的等在屋外,听到她在里头惨叫却无动于衷。他焦虑的是,徐思分娩比预产期早不少天。这一批产妇里赶上的居然只有一个。万一这个女人生下来的是个男婴怎么办……不对,万一她生不下来怎么办?他岂不是交不了差?

后来他终于听到孩子的啼哭声,产婆满头大汗的出来说,“是个女孩。”

紧随其后的便是这个女人凄厉的哀嚎,“把孩子还给我!还给我……那是我的孩子!”夹杂着稳婆的斥骂声,“什么你的孩子,你汉子早连你带孩子一起卖了!”

决明等的不耐烦,又怕她闹得厉害,漏了什么风声。便令女官先行将孩子送去辞秋殿,自己则进屋去,威吓道,“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

出乎他的预料,产床上那个苍白虚弱的女人有一张十分美丽的面孔。巴掌大的脸,尖尖的下巴,衬托得那双惊恐湿润的眼睛越发的大。那双眼睛不知为何就打动了他——原本他想,实在不行这女人也只能处理掉。

决明顿了一顿,才道,“你的孩子是送去享福的。但有一条,这里的郎君夫人们生气了能要人性命。你若为了孩子好,就把嘴巴闭得紧紧的。否则走漏了半点风声,不光是你,连孩子也都活不成!”

对上她哀哀切切、瑟缩惊恐的眼睛,决明又道,“何况,也未必能用上。你安安静静的等着,也许郎君心情一好,又把孩子还给你了呢?”那双漆黑眼睛里,就流露出卑微的希望来。

……

可惜这女人运气不好。

这一天稍晚些时候,徐思生产了。生下来的,是个男婴。

决明脑中走马灯一般往事历历。

出端门外,东宫之西、苑市之南,一处狭窄的庭院里,跪着几个中年男女。

决明一一同他们见面。

总领宫廷事务多年,他的博闻强识一向是有名的。二十年前有过寥寥数面之缘的几个不入流的小人物,二十年后,他居然依旧认得。但更了不起的,恐怕还是当朝天子手下那些负责追寻此事的探子——他们竟真的凭着那聊胜于无的线索,从茫茫人海之中,把这些小人物翻出来了。这些奇人异士,也不知天子是从哪里发掘并收归麾下的。

决明再次回到东宫,向天子回禀结果。

但在开口之前,不知怎么的,他又记起那个还没有他手臂长的女婴,和适才他遇见的那个泥街陋巷亦不损其风华的尊贵公主。比起她身后那个惊兔般的衰老妇人,她显然一脉传承了辞秋殿里那位绝世无双的女公子。

“陛下何必非要深究此事?”他问道,“先皇尸骨未寒,为亲者讳,也不该揭开这件旧事。何况太后娘娘和舞阳公主……”

年轻的天子沉默许久,才缓缓道,“你只告诉我是也不是。其余的事……朕自有主张。”

☆、第八十七章

如意在长干里为庄七娘买了处宅子,又雇佣了几个人照顾、陪伴她。

庄七娘听话得很,似乎不管什么样的安排,只要是如意替她做的,她都受宠若惊、甘之如饴。倒是分外容易照顾。

但她的性情甚至模样里都透着“卑微”两个字,如意很有些担心她处置不好邻里关系。便干脆领着她认了一遍去“总舵”的路,嘱咐她有麻烦就直接去找自己。

这个多此一举的叮嘱,在不久之后就给如意带来了很大的困扰。

——庄七娘几乎无一日不去找她。一开始还是缝了件衣服、做了件手工,特地给如意送来,后来见如意并没有不耐烦,便干脆直接来给如意送饭。衣服、竹编不能天天送,但饭可以啊!不但可以天天送,还能一天送三回!

于是就常有这样的情形,如意正在舵主们讨论正事,或是同霁雪核对账目,抬头就看见一个探头探脑的女人犹犹豫豫的望向里头,一脸非常想见她但很怕打扰她的表情……

如意:……

她也只好暂且搁下手头的事,请庄七娘进来。

——庄七娘所谓的大事,不过是给她送一顿自己精心烹调的午饭。

而以如意自幼养成的口味,庄七娘精心烹调的饭菜,她其实根本就吃不来。吃不来还得天天吃,也颇有些辛苦。

她也曾试图阻止庄七娘过于殷勤的拜访,但都在庄七娘忐忑的眼神下败北——这个卑微的妇人简直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殷切期待和怕被嫌弃,正是如意最应付不来的性格。

如意觉得,庄七娘可能是过于孤单、自卑了,所以见着个对她好的人,便过犹不及的黏上来。

恰好叛军逃离时丢下了一批女子,她们既被叛军□□,叛军败后也不见容于百姓。如意便在长干里南郊建了个绣庄,用于安置她们。又请庄七娘去绣庄里当女先生,传授这些女子绣法。

教授人手艺的女先生,走到哪里都能受人尊重。如意觉着,认可、尊重她的人多了,她的性格自然就会改变。

不过也急不来就是了。

六月初,徐思还朝。徐仪的母亲郗夫人也跟着一道回京。

七八月间,随着一切开始步入正轨,新朝权贵们的家眷也纷纷回到建康。

眼下终于到了九月里,朝臣们开始关心天子的婚姻大事了。

如意对这些事兴趣不大,她还没到会对做媒感兴趣的年纪。何况萧怀朔从来就不是需要旁人替他拿主意的人,就算需要人替他来管,也还有徐思在呢。

但朝臣们总结了历朝历代的经验,坚持认为但凡皇帝的姐姐,就少有不喜欢往弟弟身边塞美人的——尤其是如意这种存在感强烈,并且出于种种缘由急需维持自己对天子的影响力的同胞姐姐。

于是如意迎来了一波辗转抄袭、毫无新意的拜访和游说。

如意:……

眼看着连躲到长干里都偷不得清闲,如意只好前往徐思处打探虚实。

徐思这边却比她还忙。

游说如意的,大都是在南陵城和她共事过、有交情的人家。而徐思在徐州也不是隐居避世去的,故人并不比如意少,她们也希望走太后的门路呢。

徐思就比如意认真多了。不但特地命人将女孩子们的名册、家世整理出来,还辗转打听她们各自的相貌、性格。

——这种事她非做不可,毕竟她多少还有些门路打探这些姑娘们的性情、容貌、品味。若一切由着萧怀朔自己定夺,他大概只会冷漠的翻一翻她们的家世,权衡下时局,然后按需定夺。徐思可不想他就这么草率决定终身。

徐思心里当然也有挑儿媳的标准,但她又觉着,纵然她挑出个天仙来又如何?要旨还是得萧怀朔喜欢。但不相处相处,谁知道两人是不是彼此喜欢?可不成婚,又哪来的机会相处?

因此徐思一面操劳忙碌,一面又觉着自己是在做无用功——这整个流程就弄错了。

见了如意,从名册上一抬眼,问道,“你同二郎亲近,可知道他有哪个中意的姑娘吗?”

如意:……

“这还真不知道,”徐思这一问倒是让她想起个人来,便道,“不过,在南陵时……”她便将小陈氏的事告诉徐思,道,“他同这位陈姑娘见过几面,应对得很耐心温和。但要说喜欢,似乎又不至于。”

徐思仔细听完,叹道,“男人同女眷见面的机会实在是太少了些。”将名册往身旁一丢,感叹道,“你那会儿还能扮成男装去国子学读读书,他呢?身旁女子不是保姆就是侍女,哪有几个能和他平常论交情的。恐怕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究竟喜欢什么样的。”

如意被她说得满脸通红,辩解道,“我去国子学是为了读书,才不是……”

徐思见她羞恼得也可爱,便故意逗弄她,“那是你呆。学校里既能考察人品、性情、才华,又都是家世仿佛的同龄少年,朝夕相处,问学论道。还有旁处能找着更志同道合、更亲近可爱的良人吗?”

“……我是去读书的!”

徐思见快把她欺负哭了,才笑道,“知道,本来就是送你去读书的……不过,那会儿确实也有些担心,万一相处久了,你对旁的少年生出好感来怎么办?所幸……”

如意强调道,“……表哥比旁人都好。”

徐思只盯着她笑,“正是万幸。”

她们正聊着,便见萧怀朔从外头进来。

盛夏燥热,林荫间闪烁的白光亮得炫目。如意一身纱衣都觉着烤人,他还得裹一身严严实实的朝服,脸都热的发红。

徐思忙唤人来服侍他更衣。他人直接被簇拥进屋,眼睛却若即若离的追着如意,不经意瞟到如意手旁的花名册,才收神、回头。

片刻后就换了身薄些的常服出来,开口第一句话便是,“怎么听着,阿娘似乎后悔将阿姐许配给表哥了。”

如意待要争辩,却被徐思按住,截话道,“就你耳朵尖,没说的话都听得着。”

萧怀朔不依不饶,“不是说若阿姐看上了旁人,就只好辜负舅舅家吗?”

徐思笑道,“我可没这么说,”口风一转,便道,“且别管别人,你自己的婚姻大事还没着落呢。”

如意也忙接口,“阿娘想知道,你心里可有什么中意的姑娘。”

萧怀朔垂眸,淡淡道,“我倒是有,只怕阿娘不肯给……”撂下半句话,便随口岔开话题,“我想将舅舅调回京城主政,但淮南重镇也不能没人镇守。表哥他——”他看了一眼如意。

如意不由就愣了一愣,片刻后才道,“这个就要问表哥自己了……我和他,按说一二年内也成不得亲。”她便望向徐思。

徐思道,“一二年内不成,等出了孝也是要立刻成婚的。”便问萧怀朔,“三郎毕竟还年轻,就非他不可吗?”

萧怀朔道,“眼下看来,确实非他莫属——旁人资历才华也许能和他匹敌,可没有舅舅在徐州的人望,也难以顶住北边的压力。如若不然,就只能让舅舅继续守徐州,令顾淮入朝了。但都督西北军事的人选也不多——尤其眼下正在同西魏和谈,顾淮在西北,他们才不敢嚣张。总要渡过这两三年的难关才行。”

徐思无话可说,便又看向如意。

如意道,“……先问问表哥的意思吧。”

这两三年来,她和徐仪聚少离多,似乎总有什么事横在他们之间,令他们不得团圆。徐仪北伐时如此,台城陷落时也是如此。眼下终于万事俱备了,谁知徐仪又要出镇徐州。如意隐隐觉着这一分别,只怕又要横生枝节。

不过如今她是天子之姊,徐仪是太后之侄、中朝名将。纵然一时别离,天下又有什么事能阻碍他们?她这只是关心则乱罢了。

她便选在徐仪休沐这天,邀他去长干里相见。

直到长庚西起、华灯初上时,徐仪依旧没有出现——他近来确实忙得很。

如意用过晚饭,便在灯下读书,等他前来赴约。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剥啄的敲窗声吵醒,才知道自己竟困倦的伏案而睡。胡乱用手帕抹去案上口水,擦了擦唇角。便抬步往窗边去,拉开阁窗。

夜色幽蓝,天心月正圆满。徐仪单手把住窗棱,半跪在窗阁前的屋檐上,明眸如星,正含笑看着她。

“见楼上亮着灯,知道你没睡——可外头正门已锁住了,只好翻窗上来。”

如意无奈笑道,“……我这就去给你开门。”

徐仪抬手拉住她,笑道,“别。外头夜色好,你要不要和我一道去屋顶上坐坐?”

如意道,“好。”便握了他的手,借力翻窗出去。

幽蓝的空中片云不生,万里明净。他们并肩坐在屋顶上,看满月的银辉遍洒金陵。

夜风习习吹来,地上繁茂的草木如叶海般低缓的沉吟。树影投入河中,似荇草乱摇。河边夜泊的舟船上,偶有船灯亮在船头。船篷一排排如低矮的屋宇。

河的那一面,白墙黑瓦的民居依水而建,栉词鳞比。一直延伸向目不可及的远方。

他们就这么坐着,也并不需要说话。只要这个人在身旁,便是花好月圆。

“我可能要去淮南了。”最终徐仪还是给出了这个答案。

如意便拢了拢衣衫,平静的微笑着,点头,“嗯,猜得到。”

徐仪握住了她的手,如意不由扭头看向他。四目相对时,有片刻的寂静。他们自然而然的相互靠近,如意不由闭上眼睛。然而漫长的屏息之后,他们不由各自捂住嘴,红着脸别开头去。只交握的双手,不由攥得更紧。

徐仪舒了口气,到底还是再度开口,“——等我回来。等淮南安定了,我就再也不和你分开了。”

如意叹道,“你也只能现在说说罢了。”

“我……”

“明明已经失信过一回了,还敢将话说的这么满啊。”

“是啊,都失信过一回了……”她难得嗔怪一回,徐仪却只能回答,“但不管上回还是这回,我都是真心这么想的。”

“嗯,我知道。”如意迎着夜风叹了口气,随即轻轻的笑起来,“所以,这一次还是听我的吧。”她说,“你只管安心去淮南——等我忙完了此间事,便去淮南找你。”

“可是,你不怕人议论……”孝期、未婚,大老远的跑去找未婚夫,自然逃不开攸攸之口。

如意忙道,“当然是去办正事的,不会触犯礼法啦!”

徐仪不由轻笑出声,“嗯。”

如意只觉得他笑中有话,“你不许乱想。”

徐仪依旧轻笑,“嗯。”

如意脸上热得发烧一般,和徐仪握在一起的手也烫得厉害。她忙悄悄将手抽回来,挪得里徐仪稍远些。

徐仪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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