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宫华-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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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得我都懂，我好奇的是你这样善良的姑娘怎么会生活在这里？”
小丫头脸一红，支支吾吾道，“其实我不应该活着的，要不是阿婆救我，我早跟其他人一样死掉了。”
“这么说你不是这里人？”
“我……我本来是孤女，当年跟一帮姊妹被带进这里，一开始我们住在一处院子里，隔三差五的就有人把姊妹一个个叫出去，出去的都没再回来，后来轮到我，有人把我带到一间黑屋子里，给我放血，他们叽里咕噜地说些什么我没听懂，总之就要杀了我，幸好那时候厨房的阿婆把我给救了。”小丫头有些庆幸，粉嫩的小脸上满是光芒。
“一个阿婆就能阻止他们？”
小丫头点点头，“别人不行，可是那位阿婆在这里挺受人尊敬，就连夫人都不会责罚她！”
“她是什么来头？”这样一个人引起了宫奕的兴趣。
“据说……阿婆当年曾救过阁主，阁主念恩才将阿婆留在这里。”小丫头歪着脑袋想想。
秦京澜会念恩？宫奕感到十分好笑，像他那样忘恩负义的人怎么会将一个恩人当成神仙一样供起来，这个阿婆手里八成留着秦京澜想要的东西。
宫奕沉默片刻，忽然偏头看向小丫头，“你有多久没见过阿婆了？”
小丫头一愣，随后沮丧地垂下脑袋，“大概半个月了，我被调到这里当差后就再也没见过阿婆。”
“我带你去。”
“啊？”小丫头呆愣愣地转头看向宫奕，半晌脸上的神情逐渐被欣喜代替，“真的？”
宫奕点头。
“可是……”她指了指门口那群婆子，有些担忧。
这点那难得住宫奕，伸手扯过小丫头的腰，身子一起直奔厨房而去，门外的婆子们依旧不知道发生了何事，闲聊着，瓜子皮弄了一地。
“哇！小姐您好厉害！”小丫头激动的满面通红，一面还不忘给宫奕指着路，“前面左拐……”
两人在一处破败的柴房前停下，这里地处偏僻，少有人来。
“阿婆！”小丫头上前敲门喊着，门里面良久才传出一道苍老的声音，“丫头来了……”
接着门从里面打开，一白发老妪蹒跚地走出来，小丫头一把扑进阿婆怀里，紧紧抱着她，“阿婆，小玉想死你了！”
“原来你叫小玉。”宫奕轻柔的声音从旁响起，老妪转头一瞧，在看见宫奕真容的一刹那瞳孔紧缩，猛地咳嗽起来。
“阿婆您怎么了？”小玉着急忙慌地给老妪顺着气，却被制止。
“小玉，你先去柴房搬点柴火过来。”老妪拍着小玉的手背，有意支开她。
小玉不疑，只是有些担忧地看了看阿婆，乖乖点头去了。
如今门前只剩下宫奕和老妪两人，那老妪定定地望着她，眼中老泪纵横。
“终于找到了！终于找到了……”她颤抖地伸出手想要摸上宫奕的脸，宫奕后退一步，凝眉疑惑道，“老人家，此话怎讲？”
那老妪双手一顿，“你忘记了？”显然宫奕现在的态度让她震惊。
“我该记得什么？”她有预感，今日离她想要的东西不远了，谁能想到在这个不二阁里，竟然还有知晓她过往的人在。
“你——”
“——青姐。”一道声音打断了老妪的话，宫奕顺声望过去，发现竟然是那日在酒肆里遇到的那老俩。
那两人本想先来找老妪会合，哪知门前竟有一个人在，如今一看顿时跟老妪先前的反应一样呆住了。
“是不是极像？”老夫子喃喃道，旁边的老妪点点头。
“冯冉，程音，你们快看看到底是不是她！”青姐见到来人激动道。
这下宫奕更纳闷了，任凭三人像看猴一样打量着自己，眉眼间满是不耐。
“小姑娘，那天老夫见到的可是你？”冯冉凑到前面来仔细打量着她，那日宫奕易了容，却还是逃不过冯冉的法眼。
宫奕狐疑瞅着眼前的仨人，问道，“你们到底跟我有何关系？”
相较于青姐的惊讶，冯冉二人还算淡定，“看来还是没恢复记忆，我多年前将渡命丸给那个姑娘，就是想让你回来，可惜如今时机未到，你人回来了，记忆却依旧缺失……”
听到这句话，宫奕脑中忽然闪过一丝亮光，她飞快抓住，“你是阿蛮当年遇到的那个疯老道！”
“哈哈，哪有什么疯老道，不过是我让她手下渡命丸的一个局而已。”冯冉的话让宫奕的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这么说阿蛮也是因我而死？”
宫奕的话让冯冉一愣，瞬间明白她是因为这件事对他产生了看法，叹息一声道，“那孩子本就命苦，若不是你，这具身子早晚也得灰飞烟灭。”
“所以，我到底是谁？”宫奕目光直直地盯着冯冉，带着一丝迫切。如今答案就在眼前，她不想放弃。
怎料青姐看了看冯冉，似乎明白了他刚才的意思，“渡命，渡得是你自己的命，我们帮不了你，现在告诉你只会害了你，害了咱们族人。”
她还有族人？宫奕眉头越发紧蹙，知道这些人不会再告诉她答案。
“你们能告诉我有关于渡命丸的事吗？”从谈话里宫奕也知道，他们认为的不老药实则是这些人口中的渡命丸，倘若这个问题他们也不回答，她只能凭借自己的本事从云昭荏那里找答案了。
冯冉迟疑良久，“这样吧，有关渡命丸的事我不能说太多，事关族中机密，如今你也还未恢复，我就暂且告知你些无足轻重的消息吧。”
“前辈请讲。”
冯冉捋了捋胡子，“要说渡命丸，我知道你们一直把它当做不老药，这个不二阁的阁主更是为了它花费了不少精力奢望治好每月的心疾，可是我能该诉你，此病无解。从他吞下渡命丸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要忍受剜心蚀骨的痛苦，因为这药——只对你有用。”
“有阴女之血也不行吗？”
冯冉摇头，“我们所说的渡命丸同莫家秘术里面的不老药是不同的，可以说莫家秘书里的不老药是源自我族，却也仅仅又延长寿命之效，没有我族的指导，任何人做不出来！而我族对渡命丸的气息一向敏感，故而那日在街上我就隐约感觉你大概就是我要找的人。青姐，也是我们在察觉秦京澜和云昭荏身上的气息后才派进来的。”
“那阴女一说……”
“没错，是我说的。我把莫家不老药的方子告知他们，秦京澜以为我能辨认出阴女，这才将我留下，而我们则借着不二阁的势力悄悄寻找你，就是可怜了小玉那孩子，我一时心软让秦京澜盯上了她，可她的血偏生又不管用，秦京澜一直以为是我找到了法子压住她的功效，变着法子向我施压，最近半月我正打算悄悄将小玉送出去，不过现在你出现了，我不用再留在这里，现在咱们就可以走。”青姐回头喊了声小玉，小玉从门口探出头来，接着乐颠颠跑来。
“去收拾收拾东西，阿婆带你离开这。”
忽然间一道熟悉的阴柔声响起，让在场所有人脸色凝重起来。
“你们——以为还走得了么？”
☆、073 我就是阿蛮！
“果然不出我所料，沉寂了半个月，你终于有动作了，只是我倒不知你还有同伙！”秦京澜笑呵呵地走上前来，小玉瑟缩到青姐怀里，吓得一直抖。
“你费尽心思将我留下，不就是为了寻找阴女么，现在我就告诉你，就算有阴女，也救不了你！”青姐冷笑道。
“你什么意思？”秦京澜脸色倏然沉下来，阴测测地看着青姐，完全忽视掉站在旁边的几人。
听见秦京澜的问话，在场几人都松了口气，看来刚刚的谈话他根本没听到多少。
青姐将小玉护在身后，昂起脖子毫不畏惧，“因为那根本不是莫家秘术里的不老药！那玩意你怎么吃下去就怎么受着，别无他法！”
“你找死！”秦京澜红了眼，劈手一个掌风朝着青姐打了过来，冯冉长袖一挥当下他攻势，淡然无比地朝着几人说道，“我拦着，你们先走。”
秦京澜没料到旁边这个骨瘦如柴的老家伙竟有这么高深的功夫，顿时怒喝一声，加大了攻势，反观冯冉虽然面色严肃几分，却应对的毫不费力。
“那你小心。”与冯冉一同来的那位老妪，似乎名叫程音，冷着脸看向宫奕，“丫头，你也一块走吧，想必你来这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秦京澜这时才发现他费尽心思满城搜捕的人当下就站在他自己的地盘上，心中怒火蹭蹭直窜，一边与冯冉纠缠在一起一边下令，“来人啊，都给我守住了！今日一个都别想跑。”
“哼，就凭这些废物？”程音嘴角冷冷一撇，弹指间不二阁的暗卫倒下一片。青姐紧紧捂着小玉的眼睛，生怕这样血腥的场景把她吓坏。
“他们不行，我呢？”娇媚婉转的声音飘入在场人的耳朵，秦京澜不用听也知道是谁来了，直接说道，“少说些没用的，给我拦住！”
“嗤……啰嗦。”云昭荏朝着秦京澜翻了个白眼，手中的皮鞭直直朝着宫奕的脸飞来。
“丫头，小心！”程音话落，却见宫奕身姿轻盈地躲开了鞭子，登时眼中闪过诧异之色，却未多说。
“我真是低估了你。”云昭荏阴鸷地勾起嘴角，“那个死丫头早就被我种下了剧毒，你们要是想让她死，就尽管离开。”
顺着云昭荏手指的方向，小玉正等着一双眼睛惊恐地看着她。
“不可能！”青姐死死瞅着云昭荏，“我每日都给小玉调理身子，你要是下毒我早就知道了，别想现在诓我。”
“跟她说什么废话，动手。”程音早就不耐烦了，唰唰几下，数十根绣花针射向云昭荏，云昭荏嘴唇紧抿，抽起鞭子打掉了大部分，又闪躲过剩下的几根，身上多了些狼狈。
于是她恼羞成怒，忽然从怀里掏出一包药粉洒出。
“闭气！”程音喝道。
其实众人不用提醒早就各自起身躲到远处，根本没有沾上的可能性，紧接着数十道黑衣人冲来，不顾性命般地袭向他们，虽说这边一刀一个，根本不费力气，却架不住这些人死命往前冲，就像……在拖延时间！
“冲出去。”显然程音也发现了猫腻，不管怎么说这里还是不二阁的地盘，走为上策。
“噗……”青姐此时突然一口鲜血喷出，众人大惊，宫奕急忙往她身上看去，并未中箭，定然是药粉有问题！
“青姐！”
“阿婆！”
惊呼声一片，伴随着云昭荏的尖叫声，“怎么是你！”
青姐跪伏在地上，一口一口地吐血，宫奕上前替她诊脉，凝重道，“是中毒，长期潜伏在体内，刚刚才被激发。”
“该死！”程音怒骂一声，朝那边喊道，“老头子，青姐中了毒，你抓紧过来。”
冯冉一脑门子汗，现在秦京澜将他缠得死死的，如何脱得了身！
“我来试试。”宫奕从怀里抽出匕首就要朝着自己手腕划去。
“别！救小玉！”青姐拼出一身力气喊道，原来趁着众人不注意，云昭荏将魔抓伸向了一旁的小玉，眼看皮鞭就要缠上小玉的腰，程音当下又腾不出手，或者说她根本无意救她，于是宫奕一咬牙，闪身过去夺过鞭头，“小玉，你躲到后面去。”
“你怎么在这？”云昭荏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我掺在那死丫头每日的膳食里，同样也掺在了你每日的膳食里！那蠢货端去孝敬了那个老不死的，可是你为何没事？”
“想知道吗？”宫奕幽幽看着她，吐出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几字，“因为……我就是当年的阿蛮。”……“就是那个吃了不老药的无知村妇，我的血可解百毒，包括你们的阎王散！”
“是你！”秦京澜被她的话一惊，一时不慎被冯冉一掌劈在胸口，吐了一地的血。
如今秦京澜的脸色十分精彩，几分惊讶里带着一些惊喜和愤怒，“你……你为何不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让你再杀我一次？”宫奕冷笑地看着趴在地上的秦京澜，身后的冯冉早就将青姐背起来，程音犹豫犹豫，终是冷若冰霜地牵过小玉的手，“丫头，话说完了咱们走！”
“想得美！”云昭荏看着秦京澜的反应早已状若癫狂，挥鞭打了过来，“我早就知道他忘不了你这个贱妇，原来这么多年你一直在坏我好事！找死！”
宫奕轻盈躲过长鞭，云昭荏的怒火怎么烧都烧不到她的身上，秦京澜看着场中皎颜如玉，谈笑风雅的女子，心底再一次疯狂跳动起来，她是自己的妻子！这个女人到最后终究还是他的！
“阿蛮，留下来！我让你做太子妃。”秦京澜一把攥住云昭荏的胳膊，另一只手紧捂着胸口，虚弱的脸庞上浮现出志在必得的神情。
“你！”云昭荏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她没想到有一日她也会像当年的阿蛮那样被秦京澜狠狠地抛弃！
秦京澜伸手缓缓拿下那个银光闪闪的面具，熟悉的脸时隔千年再次出现在宫奕的眼中，可惜早已物是人非，这张脸没有在宫奕波澜不惊的心湖上荡起一点涟漪。
“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好自为之。”这句话是宫奕对着云昭荏说的，然后便头也不回地走去与冯冉会合。
“阿蛮！”
“不许走！”不二阁的暗卫们依旧不肯放人，哪怕这些人武功远在他们之上，可是只要放走了人，他们会死得更惨。
程音不耐烦地再次掏出绣花针，秦京澜见她态度如此决绝，忽然像泄了气一般咳嗽一声，摆了摆手，“让他们走吧。阿蛮，只要你愿意回来，我会一直等着你。”
宫奕脚步一停，不知是对自己说还是对别人说，叹声道，“阿蛮，早在几千年前就死在那个不知名的小山村了。我不是阿蛮，只是一个背负阿蛮故事的人。”
这话秦京澜只以为是宫奕还对往昔的事情怀恨在心，心中顿时有了期望，殊不知，他的满腹算计，早已随着阿蛮化作了一抔黄土，埋在大燕广成寺那个永世宁静的后山了……
眼睁睁看着几人离开，云昭荏愤怒地等着秦京澜，“为何放他们走？这些年我于你来说只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棋子对么？”
秦京澜松开钳制她的手，站得远远的，“你留下那个阴女又有何用，这个药根本无解，疯女人！没错，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比不上阿蛮！”
“你丧心病狂！”云昭荏恨恨道，“当年你殿试，我不顾父皇阻拦执意选你当我的驸马，是你让我变成了夺人相公的贱人！也是你，诱我吃下不老药变成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秦京澜冷眼瞅着她歇斯底里的叫嚷，不屑道，“若不是我说手里握着不老药你会同意嫁与我？明知我有妻室却想要杀人夺命，若非我及时拦下阿蛮她早就死了，说起来咱们两个半斤对八两，谁也好不过谁！”
——
来时是化成小厮费劲千辛万苦进来的，回去的时候却是大摇大摆，无人阻拦。
“走这边，这里有一条密道，估计秦京澜到现在还不知道。”冯冉急匆匆领着众人穿过一处山洞，再出来时就是一片光秃秃的树林，林中悄无人迹。
冯冉将青姐放下来，转身回去堵密道出口。
宫奕蹲下来先是号脉，接过刚看见青姐的面色手就不动了。
“怎么了？”程音皱眉问道。
“不行了……毒已入里，回天乏术。”
此话一出，小玉扑通一声跪坐在地上，“阿婆！”她上前紧紧攥住青姐青筋纵横的手，“是我害了你！小玉对不起你！”
青姐艰难地从地上翻起身子来，摸着小玉的手背道，“乖孩子，阿婆不怪你！以后没了阿婆你要好好活下去。”
“小玉不想你走！对不起……”
“程音……你——”
“别想让我照顾她，她害死了你，我看在你的面子上留她一命。”程音自然之道青姐想要说什么，没等开口就拒绝了。
青姐无奈叹气一声，转眼看向宫奕，“丫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