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吏家的小娇妻-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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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生骂不过便开始掉书袋,气呼呼道:“《左传》有云:圣达节,次守节,下失节。失节为下,理应如此!”
妍冰听他这么一说忽的愣了愣,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反驳。
前进士探花郎渊哥哥赶紧挺身而出,面无表情义正言辞帮忙搭白道:“兄台,《左传》此句的节字,是节操之意,并非指贞洁。”
……书生顿时窘得不行,赶紧连连退后,少顷便已隐藏到了茫茫人海中。
妍冰却依旧气不顺,对着书生偷溜的方向气呼呼道:“无辜被拐骗本就够惨了,偏偏这些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还要对无辜的她们口诛笔伐!”
这些不堪的言语与探究鄙夷的视线,逼迫着已经境地凄惨的妇人接受不堪的现实,以妇道为名,往身上一层层的上枷锁,不断痛苦自责。
想来漫漫就是因为这个才不想选择苟活,或者说叫选择坚强。她大约是没法忍受在未来漫长的岁月中,被各式各样的流言蜚语包围。
她们却忘了最该惩罚的人并不是自己,而应当是略人的、买人的,还有那些为虎作伥的官吏!
思及此处妍冰也忽然想通了,她自己一直守着漫漫根本没有什么卵用,还得拖累文渊陪伴左右不敢离开。
随即,她抬头便对丈夫干脆利落的嘱咐道:“你快去问案吧,我回驿馆休息,顺便等你的好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哄孩子几乎一夜未睡,今天好困,晚安各位。
顺便,求花花安慰呀,嘤嘤嘤。
☆、第52章 美色贿赂
送走妻子之后,文渊立即理了理衣衫帽冠,穿越人流,赶去湖心八角亭拜见楚王。
文渊去时,只见楚王穿着一身华丽蜀锦,正盘膝坐在赤漆高足扶手椅中,此人虽是今上皇叔,在同辈中却排行十九,年岁不过二十五六,容貌极好。
此刻他怀抱一只乌云踏雪短毛猫,有一搭没一搭的揉着,颔首抿唇,眼帘半开半合别有一番慵懒风情。
见荣文渊跪拜,楚王那一双清明摄人的丹凤眼随即一抬,看着他慢悠悠说道:“荣评事免礼。唉,治下出了这等丑事,真是本王这扬州大都督——毕生难掩的耻辱。”
说到最末一个词时,他顿了顿,眉梢一挑,咬着齿从牙缝中挤出了两个重音。
文渊万万没想到妍冰方才刚说的话,这么快就传到了楚王耳中,当即心头一揪。
随后立即屈身不卑不亢连声致歉道:“请楚王恕罪,拙荆亲历表妹殉节,因悲恸过度而口不择言,下官未能及时制止,实在是羞愧——”
未等文渊将话说完,却被楚王打断。
只见他竖起一根食指摇了摇,面露不豫之色:“不,她说的对,确实是耻辱。本王虽不爱管事,却也容不得被人糊弄,连爱妃都被引出去做戏……单天恒,你可真是能耐啊!”
跪在一旁右眼乌青的蓝衣文士闻言不由一抖,立即露出一副惨兮兮欲哭无泪表情,噗通磕头道:“王爷恕罪,卑职冤枉啊,卑职没做过!”
“没有做过?”楚王凤眼圆睁,奇怪道,“没做过方才那小娘子一喊你名字,你怎会抬腿就后退?”
说完不等单天恒自辩,他又埋头看向手中油光水滑的大肥黑猫,指着跪地的中年男子温柔垂询:“阿黛爱妃,早先是他把你弄出府的吗?”
“喵~~”被称作阿黛的黑猫立即应声。
“……”这也叫问案?文渊顿时无语。心道:也不知这猫是在回答问题,还是单纯因为被挠得舒服了哼唧一下?正当他等着楚王借由猫的回答,继续盘问单天恒时,却见其忽然打着呵欠起了身。
看着湖对岸的百姓,楚王毫不客气的对一旁候着的中年矮胖男子吩咐道:“寸刺史,你还愣着作甚?赶紧把看客都驱散了,问问各处青楼里还有没有被拐的花娘。可别再连累本王继续被骂。”
说完他又扭头瞧向文渊,指着单天恒道:“荣评事,听闻你擅长问案,这人就交给你罢。本王的侍卫拨两队听用,楚王府倾力支援,唔,限你三日内破案。”
文渊被楚王的一串嘱咐惊呆,还来不及琢磨他是否当真与略人案无关,区区三日功夫究竟能不能有收获。就见其已经潇潇洒洒准备上肩舆打道回府。
“大王,”文渊赶紧快走两步,追上楚王委婉询问,“下官可否——直接去单长史居所先看看?”
亲王府长史即便没到四品也得有五品,这都还没定罪,单天恒说是交给文渊,可他区区一个八品官,若楚王没一句准话,哪敢随意处置这种朝廷正式任命的上官?
“抄检吗?展护卫,带着去吧,去吧。”楚王却是毫不客气戳穿了文渊的言外之意。
他挥挥手便有侍卫拎小鸡似的揪起了被堵了嘴的单天恒,一黑面大汉则上前冲文渊抱拳行礼邀他同行。
“多谢展兄协助。”文渊心知这位必定是楚王府侍卫首领,连忙说了几句客气话。又见那单长史自楚王说了“抄检”一词后,面露灰败神色,顿时心头大定。
一行人略作寒暄,直奔单天恒位于楚王府不远处的居所而去,劈开门便是一阵鸡飞狗跳的翻找。
不多时便有人搜罗出了两箱金银珠宝,在火烛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文渊见状依着不制冤假错案的良心,看向被绑缚在廊下的单天恒,追问了一句:“单长史,你除了俸禄之外可有别的正当进项?”
“……”有,百亩良田。单天恒想要这么回答,可看着文渊似笑非笑仿佛已洞悉万事的表情,他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翻倍田产也换不来如此多的金银,证据确凿还有什么可辩的?在那自刎小娘子说出自己名字之后,就已然尘埃落定。
文渊让刘问事继续在书房寻找单天恒的亲笔密信,以待留作物证,自己则看向他开始问案:“你这显然是曾收取贿赂罢?也不知是受财枉法或不枉法?”
“……”单天恒暂且沉默,垂头思考状并未答话。
“受财枉法,受绢一尺杖一百,十五匹以上处绞刑。你这显然百匹不止,即便不枉法,三十匹以上也得加流役,至少两千五百里,即便不认罪也逃不过去。”文渊说话间直视着单天恒。
见他流露出些许挣扎之色后,文渊当机立断许诺道:“若你好好交代,却能央贵人譬如楚王求情。”
单天恒像是被说服似的长叹一口气,避重就轻解释道:“朱秀娥是我幼时邻居,不过是帮她在运人时,借用楚王府之势顺利过关卡罢了。”
“……没别的事儿了?”文渊却有些疑惑,总觉得事情不该如此简单。
他交代罪行后依旧满脸紧张神色,没有坦白后的释然,倒像是在掩饰什么更大的秘密。
再者,单天恒身为王府长史,做得好的卸任就能获上州刺史职位,甚至当节度使也曾有过先例,怎会眼皮如此之浅?
“你再想想看是否还有旁的事儿交代,若能有利于社稷,有助于百姓,应当能获得减刑。”文渊一开始还客客气气劝说,单天恒却油盐不进一直垂头沉默。
文渊思及家中受了惊吓的妍冰,担忧着无人陪伴的妻子今夜是否能安眠,极想快刀斩乱麻解决单天恒赶紧回家。
转头又见被五花大绑的单长史一直沉默不语,他心头烦躁不堪,渐渐失了耐性,扭头便看向抄手立在一旁瞧热闹的数位侍卫,对领头的展侍卫言辞恳切的说道:“劳烦帮忙去厨下取一些蜜糖来吧。”
展侍卫统领挺好奇他究竟想干什么,立即支使属下听令行事。
随即众人便目瞪口呆看着文渊借了刀具,在单天恒身上划了纵横交错的细小轻微伤口,抹上薄薄蜜糖,将除了外衣的他赤膊光腿放倒在花丛边泥地里,静静等待。
因夏日蚊虫繁多,不多时,便有蚂蚁成群结队涌来,一个劲儿往单天恒身上攀爬啃食,甚至还有苍蝇飞至,嗡嗡转个不停。
当单长史痛痒之下憋不住的惊呼翻滚时,文渊还面无表情火上浇油道:“夏日炎炎时,不出三日就该满身爬蛆吧?单长史,这滋味可好受?或者,你是否想起了别的什么事儿能交代?”
那轻言细语温温柔柔的声儿,倒像是从地狱里冒出来似的,伴着那仿佛侵入五脏六腑的痒痛,当即将单天恒逼得跪地求饶:“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快快快打水来!”
……
在刑讯逼供中,众人很快迎来了拂晓。
交代了刘问事整理单天恒供词之后,文渊急匆匆赶回驿馆,想要陪妍冰用早餐,岂料回去时她还未起床,是被自己的推门声惊醒。
妍冰见丈夫一脸惊讶,有些羞赧的解释道:“不知怎的总觉得自己随时在犯困,腰也有些酸痛,昨晚回来倒床就睡,可到今日还不见解乏。”
“行,那就继续躺着罢。”文渊此刻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只逗得妍冰弯唇一笑,倚在卧室榻上一面用餐一面与她说话。
“待用了饭,我准备即刻出发去**县,你一个人在驿馆歇着,能行吗?”文渊说话间满脸犹豫,想要带她同去,
可偏又必须快马加鞭赶路,他担心妻子受不了,只得将其孤身留下。
“你好好办差,别管我怎样。驿馆又无需自己动手做饭,我一个人住几日又有什么关系?”妍冰笑着摆摆手,又疑惑道,“你赶去**县是要做什么?抓那陆县令?”
“嗯,抓来审审看,”文渊轻轻点了头,又解释道,“刘问事从单天恒书房暗格里,翻出了他与贾纯甄的通信。还交代了朱秀娥在**县有一处暗门子,养了几个姿容不俗的被拐女,专门接待公职人员。我需得亲自去看看。”
“贾纯甄?”妍冰觉得这名字很熟,像是在哪儿听过似的一时间又想不起究竟是何人。
文渊正欲解释,又听妍冰自己一拍被褥恍然大悟道:“定越郡王府贾长史啊?!这人真是阴魂不散似的,各个案子都有他身影。”
她还记得此人差点撺掇郑恭旭翻案,实在是可恶!
因太过激动,妍冰不小心打翻了食案,撒了一床汤水,她顾不得身上仅着寝衣,赶紧起身掀被。
转身时,恰好被文渊瞧见她后腰裤头上染了一抹暗红。
“你月事来了?”文渊有些失望的顺口一问,却见妍冰露出疑惑神色,她自己并不知晓。
他索性伸手一摸,却见那是些许并未凝固的暗红色血迹,心里不由咯噔一响。
这不对啊,月事该是鲜红色,暗红……?这,这可千万别是太过劳累没坐稳胎!
作者有话要说: 妍冰:怀没怀?保不保?求剧透!
☆、第53章 安胎破案
看着那泌出的褐色血迹猜测妻子或许是见红,文渊心都揪到了嗓子眼。
他想要马上去请医师,想要陪着妻子片刻不离,然而楚王侍卫与江都衙役已经等在了驿馆内,整装待发即将奔赴**县,欲赶在消息传出前去逮捕单天恒供出的陆树俊等人。
两件事情都刻不容缓,文渊一时间陷入了两难的纠结中。
妍冰见他面色沉重,终于回过神明白了现状,一喜又一忧,条件反射似的立即拽住了文渊的衣袖想要寻求倚靠。
“不怕,不怕,不会有事的。”文渊瞧着妻子那怯生生的模样,心头一慌,赶紧半昨床沿搂她在怀,怜惜着轻轻抚摸后背。
妍冰轻轻靠在他胸膛,听着那有力的心跳声,终于缓过了气,按下忐忑的心情,故作镇定道:“褐色是表明之前曾经有流血,现在并没有。想来是我昨日情绪激动一时不慎造成的,好好养养应该没事。”
“我让十一郎马上去请位医师来看看。”文渊说完不等妍冰回答,将干净被褥往她身上一裹就一阵风似的窜出卧室,去唤十一郎的同时又告知展护卫,自己需耽误一小会儿再出发。
“荣评事,这一耽误可就说不准能不能抓住铁证了啊。”展护卫先是面露惊讶之色,见文渊坚持己见只得沉默等候。
看着对方显然有些不赞同的神色,文渊心知自己是以私废公引来侧目了,却也无法。在这紧要关头将妻子置之不理即刻上路之事,他万万做不到。
想要加官进爵是为了封妻荫子,可为了破案升官忽略正需守护的妍冰,岂不本末倒置?
转念一想,李漫漫这略人案其实只是办差中途插入的事儿,若无楚王命令完全是可办可不办,但凭良心而已,自己所作所为并无过错。
返回卧室后,他直奔床边而去,还没来得及吭声,就见平躺着的妍冰露出一抹浅笑,轻声道:“你有事就去忙吧,我真没关系,肚子不痛也没流鲜血,应该没问题的。”
“等医师看过了再说。”看着妻子佯装镇定反倒来安抚自己的小模样,文渊心头不由发软又怜惜,哪里舍得转身就走。
他只是后悔自己因赶着念书考进士,所有精力都用来琢磨四书五经等科考必修科目,从未涉猎医科,否则自己若能立即为妻子搭脉诊断一番该有多好。
“看看可以,但我不吃药。”妍冰上辈子闺蜜的丈夫是妇产科医生,这女子怀孕之事她也听了不少。
若是夫妻二人年轻力壮并无隐疾,那胎儿在可保可不保的情况下,最好是选择优胜劣汰,硬保胎生下来的将来很可能体弱多病不见得能长得好。
“吃药这事儿得听医师的。”文渊虽知道是药三分毒,但也容不得妍冰任性。
“……”哼,大不了我倒药喂盆花。妍冰心里这么一想,自己拿好主意就干脆利落的放弃了与丈夫争辩,只等医师上门。
在静静的等待中,文渊焦心又烦躁,一会儿给妍冰理理被角,一会儿又嘘寒问暖给倒水递糕点。
反倒是妍冰觉得自己既不腰酸也不腹痛,血也没见再流,渐渐像没事人似的又恢复了精神。
她看着丈夫那没头苍蝇似的模样,不由觉得好笑,正欲打趣几句,却见他忽然站起了身。
惯常淡定从容的他,竟拍着脑门急道:“诶,居然忘了这养胎肯定不能随意活动,还得给你雇婢女!”
文渊自己是从小苦惯了的,有没有伺候人完全不在意。自出行以来,又见妻子特别独立能干,完全不像那种缺了婢女头发都没法梳好的娇娘子,竟渐渐忘了婢女这种世家女的标配。
居然事到临头才突然想起来。
“没事的,”妍冰摆摆手,无所谓道,“驿馆本就有做杂事的使女,我暂时借来用用就好。临时雇用的哪能称心如意。”
“当真无妨?”文渊皱了眉道,“驿馆听用的人粗手粗脚的……”
正当两人说着话,外间忽然传来了嘈杂人声,文渊出去一看,竟是楚王府赶在荣十一返回之前,先一步派了人来。
除了一位带着药童的中年医师外,另有一慈眉善目的仆妇带着两名伶俐模样的婢女。
仆妇上前便见礼道:“大王得知荣娘子身体不适,特派了奴等来伺候,请荣评事早日启程切莫耽误了时辰。”
文渊看着眼前这几个着装体面的男女,忽然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自己妻子居然需要另外一个男子派人来看顾!这叫什么事儿?
他满腹不甘甚至暗恨自己无能,又闹不清楚王究竟当真是一番好意,还是惦记着昨日妍冰骂他想暗下毒手。
短暂的踌躇之后,他最终还是进屋帮妍冰穿上见客的外衫,而后一面请医师进去问诊,同时替妍冰婉拒仆妇伺候——看病救急和长期相伴,两者含义并不相同。
“荣评事无需客气,请您切莫辜负了大王的一番好意。再者,您若不肯留人伺候娘子,奴等回去也无法交差呀。”仆妇堆着笑脸央求文渊收留,一面说话一面自顾自的就欲进屋伺候妍冰。
这强买强卖的事儿文渊自然不想接受,正想拼着得罪楚王也得断然回绝时,却见院外忽然闯入了一道浅青色的窈窕身影。
来人还未走近正屋就扬声道:“娘子有奴婢伺候着,哪需外人协助?”
“雅香?!你怎么会到这儿来?”不止是文渊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