臻璇-第1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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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峰回路转。
七皇子尊谢屿泽为师,也经常来谢府求学,他的品行谢夫人看在眼里,这门亲事她的打心眼里赞同。也因此特地亲自去了甬州,就是为了与裴家说一说这事。
到了今日,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谢夫人从花露手中接过梳子,替臻琳梳头。
念的还是那一首些吉祥话,多子、富贵、齐眉,声音温柔如水,叫人不知不觉润了眼眶。
样样都要好,这一回样样都会好。
段氏红了眼,背过身拿帕子抹了抹,这才转过身握了臻琳的手,几度哽咽:“怀你的时候,就有师太与我说过,肚子里的这个是个有福气的,我一直记着也一直信着,苦日子都过去了,以后就是好日子。”
苦日子。
临上轿被退婚,在生与死之间犹豫过、害怕过,直到对着佛祖日夜诵经,内心才真的一点点平静下来,平静得什么也不想。
那段日子臻琳不敢说苦,家中能接纳她,姐妹们没有排斥她,她已经心满意足,她只是愧疚,作为姐姐没能给妹妹们挣来一分荣耀,反倒是要拖累了她们。
她不苦,但她知道段氏很苦,段氏为了她操透了心。茹素的头几个月,段氏瘦了整整一圈,脸盘都尖了。
段氏从前喜欢热闹,年节时也会去相熟的人家走动,但臻琳出事之后,她推掉了所有的应酬。段氏不怕别人说,臻琳没有做错什么,她抬得起头挺得起胸,但她怕自己忍不住,忍不住与碎嘴之人大闹一场。
段氏要打理家中大小事,一刻都马虎不得,即便是身体欠佳,也一样要打起精神,偏偏心里记挂着几个孩子,夜里睡不踏实,损得都是身子。
等臻琳一会稳稳当当上了轿,三天后顺顺利利回了门,段氏的心也能放下了。
臻琳想着母亲的不易,握紧了她的手,用力点了点头:“母亲,都过去了。”
段氏强忍了眼泪,颔首。
臻珂正巧来了,段氏怕招哭了臻琳,起身出了屋子。
“四妹妹,总归是我们两个京中作伴。”臻珂上下打量着臻琳。
臻璇看向臻珂,臻珂和印象里的变化并不大,眉间自有一股忧郁,腰很细,看不出已经生养了两个孩子。
文家在臻琳被赐婚之后待臻珂客气了一些,也仅仅是客气而已,臻珂自己不争,只想太太平平过日子,与那些太太奶奶们也还算相安无事。
谢夫人看了眼时辰,道,“差不多了,要去磕头了。”
因着皇家娶媳妇,并没有送嫁和迎亲的喜娘,由官宦人家的全福夫人来充当这个角色,谢夫人不推辞,揽了过去。
臻琳被扶着去了正屋。
大老爷含泪与段氏坐着,等臻琳磕了头,他去了前院。
宾客们陆陆续续来了,都是相熟的,口中全是吉祥话,无人提一句从前事。
外头鞭炮阵阵,按着吉时,花轿到了胡同口。
四抬的花轿停在垂花门外头。
迎亲的全福夫人是大皇子正妃的娘家嫂嫂,笑意盈盈催了三催。
臻琳在盖头落下来的时候闭上了眼睛,一片海棠色。
臻律蹲下背了臻琳上轿,起轿的时候震耳欲聋的鞭炮声滚滚而来,白色烟雾里,轿子越行越远。
段氏终究还是哭了出来,扶着曹氏不住落泪。
曹氏安慰了几句,只是这个时候的安慰总归苍白,她劝不住,便扶着段氏回了屋子,哭了一场。
外头女客们要开席面,只靠两个姨娘怎么成体统,曹氏先出去招呼,段氏净了面补了妆才回到了席面上。
喜宴图一个热闹。
彼此劝酒行酒令,待用完了,还安排的戏班子。
等客人们陆陆续续走了,段氏才算是空闲了一些,想起昨日臻璇匆匆回去,她又只听了去帮忙的婆子们几句回话,到底不放心,又问了两句。
臻璇垂着眼,抿了抿唇,轻声道:“烧了不少东西的,具体的还要等桃绫她们盘点之后才晓得。”
“火是怎么烧起来的?”
这个问题,昨日就已经商量好了答案,臻璇道:“那两个丫鬟引的火,虽不是故意的,也是她们疏忽了。”
段氏闻言有些狐疑。
昨天才问了张沛的来历,要想法子打发这两个丫鬟,怎么就突然送了这么好的机会在跟前?是不是太巧了一些?
按回话的婆子的说法,段氏晓得那库房不可能无缘无故烧起来,臻璇这会儿给了她这么一个理由,定然是有道理的。
段氏掌家多年,略一想也就明白了,大抵是有些情况不好说开去,便是娘家人也不能说,那她也就无需再问。
至于那两个丫鬟,本就是要打发掉的,借这么一个由头,倒是聪明,也省事。
臻璇在日落之前回了青花胡同。
夏颐卿则是去了七皇子府,并非以新娘妹夫的身份,而是七皇子的傧相。
一般宾客不敢强敬七皇子酒,但同是皇子的兄弟之间少不得劝酒,夏颐卿作为傧相,怕是要喝上不少。
臻璇换了衣服,在东间坐下,喝了口热茶,又叫杏绫去厨房里备了醒酒汤,才开口询问执棋:“添香和红袖都卖出去了吗?”
执棋垂手应话:“中午的时候,方妈妈请来的牙婆,人已经卖了。”
“你晚些与云在说一起,要让牙婆把人卖得远远的。她们既然想与人做妾,牙婆不会找不到买家的。”
执棋应了,又与臻璇道:“方妈妈那里,应该是瞒过去了。她问了些奶奶屋里的事。”
臻璇挑眉,睨了执棋一眼:“你怎么答的?”
275章京中(八)
执棋想起白日里方显余家的与她打听的那些话,不自禁微皱了眉头。
主子屋里的事都有规矩,贴身伺候的人手最要紧的便是嘴巴紧,不把屋里的事传扬出去。方显余家的明知不可问还是来问了,让执棋有些反感。
但执棋是晓得臻璇的意图的,便也没有直接拒绝,绕着圈子说了一些事。
方显余家的是为了牙婆的事来的,她脚步匆匆,见了执棋便问:“听说姑娘要找牙婆来?”
“对,要卖人呢,妈妈替我寻个好一些的牙婆,今日就卖出去了。”执棋说罢冲前头三进的方向努了努嘴。
方显余家的原本以为是要买人,谁知竟是要卖,诧异道:“今日就要卖出去?是不是太赶了些?二爷与奶奶都出门去了……”
“奶奶临走前吩咐的。”
“二爷的意思如何?”方显余家的凑过去悄声问了一句。
执棋斜着眼儿看了她一眼,不由好笑:“妈妈这话问的,后院的事都是奶奶做主,我们爷从不管这些。”
方显余家的笑得有些尴尬,还是继续问:“我听说,那两个是官老爷送给二爷的?”
“哪是送给二爷的。”执棋摇了摇头,“是有官老爷见奶奶出门身边伺候的人手不够,这才送来给奶奶的。但是妈妈,您也瞧见了,屋里伺候有我和桃绫、杏绫,院子里的事,那两个瞧着也做不来,留着也没什么用,还是早早卖了好。”
“桃绫、杏绫两位姑娘是奶奶的陪嫁,姑娘原就是二爷身边伺候的吧?”方显余家的掩嘴笑道,“叫不晓得的人看了,还当姑娘是奶奶身边的呢。”
执棋听了这话拧了眉头,不悦道:“二奶奶是二爷明媒正娶的妻子,奴婢自然要听奶奶的吩咐的。妈妈。有些话不能乱说,万一传出去叫人误会了,我还怎么在这院子里做事。”
见执棋言语之中有了怒气,方显余家的赶紧安抚道:“姑娘莫急。是我不会说话。姑娘先等等,我去寻了牙婆来。”
趁着方显余家的走开的工夫,执棋去见了红袖和添香。
一听能离开夏家,两个人面上都露了笑容,问起了后头的安排。
执棋淡淡道:“能有什么安排,你们都是签了卖身契的,自是发卖出去了。”见红袖和添香面上一白,执棋继续道,“放心,会叫牙婆给你们卖一个好去处。你们的要求也不高,还会找不到一个机会吗?”
红袖和添香面面相窥,去了里屋压着声商量了一刻钟,又出来道:“那就卖吧。姑娘,给我们一条好路子。我们日子过得好,断不会胡言乱语的。”
执棋抿唇,又道:“发卖的理由是你们烧了库房。”
红袖没有明白,怔怔道:“不是我们呀,是那……”
执棋打断了红袖的话,看着她的眼睛,道:“没错。你们没做,但是,奶奶说你们做了。”
红袖还要再问,被添香拉住了,她点点头,道:“我明白了。”
方显余家的回来的时候带来了一个牙婆。
牙婆姓陈。穿着干净,身形发胖,手上戴了一个玉镯,也不知道是哪家赏的,与她的手腕差不多大。卡在那儿上下不得,显得滑稽。
陈牙婆一双眼睛闪着精光,上上下下打量了红袖和添香,把她们看得背后发了毛,才移开了目光与方显余家的道:“还过得去吧,方妈妈想多少银子卖了?”
方显余家的看向执棋。
执棋嗤笑了一声,从怀中掏出两人的卖身契,与陈牙婆道:“陈妈妈看着来吧,都是死契,回头卖个好人家就行了。”
陈牙婆最喜欢主家急买急卖的生意,这种生意价格很容易说,跟送上门来的一样,她咧嘴露出微黄的牙齿,抬手比了一个三:“三十两银子,两个一块。”
这个价格偏低了,方显余家的清楚,当下就瞪了陈牙婆一眼:“这个价不合适吧?”
执棋却不含糊,当下点了头:“家里不差几十两银子,却多了这两张嘴吃饭。陈妈妈一会就带她们走吧,回头奶奶回来看到这两个,心里膈应得慌。”
添香叉着腰,冲口道:“奶奶为何要卖我们?”
“你不知道?”执棋冷笑,“后头可还黑乎乎一片呢,点火的时候可舒坦?”
添香白了脸:“不是我们烧的。奶奶这是容不下我们要拿这个当借口?”
执棋一副不愿与添香多说的模样,把这事交给了方显余家的:“方妈妈送她们出去吧,我可不想听她们胡说八道。”
方显余家的费了些工夫,把人送出去了,回来同执棋说:“那两个是急坏了,胡说一气。”
执棋不置可否,添香既然明白了,那说的话自然都是一个意思,全是误导方显余家的的。
方显余家的搬了把杌子在一旁坐下,问道:“二爷身边是不是只有一个姨娘?我记得姓杜,听说老祖宗很喜欢她?”
“是啊,不过杜姨娘病了很久了,十天里九天是躺着的。”
方显余家的转了转眼珠,又道:“要我说啊,添香和红袖那两个的模样虽不错,可比起姑娘们可差远了,确实入不了奶奶的眼。”
“最漂亮的那个深得奶奶信赖,留在甬州看院子呢,我看呀,奶奶是想把她一直留在身边的。”
执棋说得含糊,方显余家的就想差了,漂亮的留在身边的丫鬟,那就是将来要抬作姨娘的。
这么说起来,臻璇留不得那两个丫鬟倒也说得通。
又问了几句屋里事体,见执棋面上有几分不耐烦,方显余家的才告了辞,回去找方显余。
两公婆关了房门,悉悉索索讲话。
“我看这事是瞒过去了,奶奶把那放火的罪过按在那两个蹄子身上发卖了出去,我看着呢,那是一刻也不愿意等,连价钱都不说,直接就卖了。”方显余家的撇撇嘴,“我们这个二奶奶,心眼可是小的。”
“不见得吧?身边一个比一个漂亮。”方显余应了一句。
“漂亮?你胆儿肥了?是不是叫那几个漂亮的给勾了魂了?”方显余家的跳了起来,声音也不自觉大了。
方显余一把捂住她的嘴:“疯了你,这个时候你怎么想到那上头去了!”
方显余家的怒气冲冲,却也知道不是计较的时候,道:“身边的漂亮,那都是心腹,捏得牢牢的,我听说还有个漂亮的留在甬州等二爷收房的,奶奶要在二爷身边安排自己人,哪里能叫那两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蹄子抢了先。都没跟二爷招呼一声,就把人卖了。”
“内院卖个丫鬟,这么点儿事,哪里要和二爷说。”方显余说完,又琢磨了一番,“不过啊,奶奶既然定了是那两丫鬟放的火,就不会再仔细查下去,否则这事她也不好说。”
方显余家的闻言松了一口气:“你的意思是,应该没事了?”
“应该能瞒过去。”
方显余两公婆此刻的想法,执棋不得而知,她只把自己与方显余家的的对话告诉了臻璇。
臻璇听完,点点头:“后头烧得一塌糊涂,你们盘对起来也要好几天,仔细些,但别惊了他们。”说完,起身拿了账册粗略翻了翻,叹了口气,道,“字画和布料,便是没有少,也被烧干净了;易碎的东西也不会有个完型;兴许也就是顽石能幸存。”
火烧,真是一个好办法,一了百了,少了的东西全部可以推说是烧了。
臻璇合上了册子,转身问执棋:“若是你,你会从库房里选什么拿?”
执棋面上白了白,晓得臻璇是寻个参考,绝对不是怀疑她,她静下心想了想,道:“金银。”
臻璇挑眉,倒是和她想一块去了。
偷拿库房的东西为的就是一个“钱”,字画古董都值钱,却不好转手,且容易留下线索,金银却不一样,拿去金铺里熔了,卖也好打新的玩意儿也好,总归方便,即便是查起来,几年前熔掉的东西,几个店家会记得样子。
“着重对一对金银,昨日火虽然大,却未必都熔了。”臻璇吩咐道。
执棋点头应了。
等用过了晚饭,臻璇又吩咐道:“厨下再备些白粥和小菜,二爷怕是喝了一晚上的酒,都没吃过饭菜。”
直到快敲了二更,夏颐卿才回来了。
脚步有些浮,脸色倒是不红,身上酒气很重。
臻璇叫人去厨房端醒酒汤来。
夏颐卿微微摇了摇头:“从殿下府里出来的时候喝过一碗了,先沐浴吧,免得屋子里都是酒味。”
臻璇闻言,便叫人抬了热水进来。
夏颐卿不要人伺候,梳洗干净之后才出来,头发上沾了水汽,端起醒酒汤喝完。
“二爷要不要用些小粥?”臻璇拿了帕子替夏颐卿擦去发梢上的水珠。
夏颐卿眯着眼没动,半响后应了一声。
白粥和小菜很快被呈了上来,臻璇陪着夏颐卿用了半碗。
夏颐卿放下筷子,抬手轻轻按在臻璇头顶,道:“殿下看起来很高兴,放心吧。”
臻璇微微一愣,明明没有问,明明她把担忧都掩在了心底,夏颐卿还是看了出来,安慰了她。
她弯着眼儿笑了,慢慢点了点头:“好。”
276章花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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臻璇睡得并不踏实,反反复复都是梦境。
梦中,是一身正红笑颜如花的臻琳,下一刻,泪水满溢,嫁衣如火,妆容模糊。
她似乎听见了侍郎府外裴大老爷的悲鸣。
她牵着臻琳的手,一红一紫的身影走过长长的甬道,如同她们在甬州裴家时牵手走过青石板路一般。
梦境的最后,是海棠红盖头遮住了容颜的臻琳,随着鞭炮轿子越走越远……
臻璇猛得睁开了眼,感觉四肢发麻,而屋里头的蜡烛已经点了起来,她觉得光线格外刺目,刺得她泪流满面。
夏颐卿就在身边,低声问她:“七娘,魇着了?”
臻璇呆呆望着承尘,过了一会才回过神来,她扯出一个笑容,道:“吵到二爷了?”
一开口,才发现嗓子都是干涩的,声音发哑。
夏颐卿披了一件衣服下了床,倒了杯水,又到床边坐下。
臻璇已经清醒了,拿手背擦了擦眼泪,坐起来接了水过去。
夏颐卿握住了臻璇的胳膊,亵衣透着湿气,他微微皱眉,道:“出了这么多汗,洗一洗再睡吧,莫着凉了。”
被他这么一说,臻璇自个儿都觉得有些冷,不由缩了缩脖子。
外头是杏绫守夜,听见里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