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大四女生的非常日记 作者:张欢-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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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无意中在图书馆碰到了她。小沛正在埋头写文章，全然不知道我已经在她
对面的桌旁坐下，我随手翻了翻她旁边堆放的几本书，什么？《只露一半》？这年
头，什么样的书都有！

　　　　我试探性地问小沛：“大家都忙着找工作，我到现在还没找到东家，都快愁死
了，你咋一点动静也没有呢？”

　　　　“我急啥愁啥啊？”她依旧笑嘻嘻的，“正所谓天无绝人之路，鲁迅不是曾经
跟我们说过吗？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我呀，就是要走属于我
自己的路。”

　　　　“拉倒吧你，你有什么路可走？”我有点不大相信，“是想逃避生活的挑战吧？
没必要为自己找个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谁跟你瞎说了，你先看看这本书！”她随手将《只露一半》递到了我的面前
：“别看书名有点怪，可绝对是一本好书。”

　　　　“这本书写的就是文学青年混迹北京的故事，对我的触动很大，我决定也像他
们学习，做一个全职的自由撰稿人，这样既可以免去每天上班下班之苦，又可以摆
脱别人的控制，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有个性地生活着，何乐而不为呢？”

　　　　呵，看上去这家伙还挺有自信心的嘛！

　　　　她从我的眼神里看出了我的疑惑：“好了，你不用为我担心，这是我经过深思
熟虑之后才做出的决定，我相信自己能行。再说了，你也知道，我已经发表了不少
作品。前些天我接了书商的一个活，对方让我一个月之内写出一本20万字的作品出
来，我现在正在积极地寻找参考材料、拉提纲，这是我做自由撰稿人的第一炮，所
以一定要打响，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看来真是人各有道，小沛所选择的道路对我来说是完全不可能的，但愿她能够
像《只露一半》里所描写的那些成功枪手一样，过上幸福的生活吧！

5月20日回音

　　　　昨天，当我如期打开电脑查询邮件时，才发现里面赫然躺着某公司发给我的一
封翻译测试信函，这家公司是外资企业，对英语应用能力要求很严格，我暗自庆幸
自己当初过六级的决定，这下总算能派上用场了。

　　　　测试题比较难，但我不想失去这个梦想已久的机会，不得已，我请老师帮助我
精心完善自己事先已译好的文章。真没想到，中午把翻译稿通过邮件发送出去，对
方晚上就打来了电　　　

　　　　话，确认是我后，突然改作了一口流利的英语向我询问起来，原来这是该单位
录人的第二道关口：电话口试！突来的口试，让我有些紧张，发挥得不尽人意，隐
隐约约中我预料到了会出现什么样的结局。

　　　　经过反复的考虑，我觉得自己不应该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早上8　点多，我醒
了，疲倦感没有丝毫减轻。我静静地望着天花板，积蓄着战斗的能量，快速起床，
穿起求职职业装，信心百倍地开始“工作”。

　　　　今天上午，我通过网上和无数次的电话查询，终于接通招聘办公室负责人的电
话。果不其然，我的口试成绩没有达到他们的要求。由于早料到这一步，我描述了
当时的突然和自己当时的毫无心理准备，强力介绍自己的优势后提出希望能有再次
电话口试的机会。负责人听后，让我再等安排。

　　　　到底是一句推托还是真的如此？我无法确定，权且当做有这么回事吧！也算是
对自己的一个心理安慰。

5月23日嫁了出去

　　　　真没想到，我神往已久的那家外企又给我打来电话了，电话里一个男声用英语
跟我海阔天空地聊天，但我知道，这看似随意的聊天里，他不但考验着我的语言应
用能力，也观察着我的性格和处世原则等各方面的综合能力，在小心谨慎中我完成
了一次相当漂亮的口试测验。

　　　　对方满意而干脆地表示，希望我能去公司接受面试，我心底明白：这一去，可
就关系着　　　

　　　　最后的去留问题了。为了打好这关键的一仗，以防功亏一篑，我开始做准备工
作，穿上整齐端庄的职业装，化上淡妆，拎上包出门。

　　　　面试的效果让人很满意，我看到了几位老总频频颔首的表情，心里一暖，觉得
自己这次总算没白来。

　　　　然而，最后，考官的一句话还是让我有些始料未及：“你的翻译测试稿做得很
好，我们很欣赏。”

　　　　听到这句赞扬话时，我心里清楚这不完全是我做的，头脑刹那间的空白之后，
我决定据实相告：“其实，那个翻译稿是得到了喜爱我的英文老师精心修改的！”

　　　　事后证明，我的诚实是正确的，因为他们早就觉得这种翻译水平不可能出自一
个刚毕业的学生之手！出门的时候，主考官告诉我，如果我当时不能主动承认这一
点的话，他们会重新衡量我的能力和道德素质。

　　　　这么说，我被录用了？我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激动情绪，走出了公司的办公大厦，
湛蓝的天空边缘飘着一朵我所见过的最漂亮的云彩。

　　　　回到宿舍，看我眉开眼笑，姐妹们都觉得很好奇，不知道我又有什么好事要通
报，呵呵，我终于把自己“嫁”了出去！我得意忘形地跳了起来。

6月12日纪念册

　　　　面对即将与同学们的分别我没有流泪，我知道“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宴席”。

　　　　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新发的毕业纪念册，暗绿色的封皮，上面印着主楼的照片，
古色古香。翻看着别人的留言，有些忍俊不禁的感觉，一般来说，毕业纪念册写得
多了，多半都入了套路，难得写出新意，无非是签名写酸话。一般的说辞是这样的
：“祝某某君前程似锦，心想事成。”或者是：“某某某，同窗情深，别忘了我。”
这么写显得太俗套，只有高中生　　　

　　　　才会千篇一律地用这样的词儿。既然是大学生毕业的留言，就得显出点水平来，
而且考虑到这本册子多年后还会被所有者反复翻阅的可能性，所以文字上一定要有
针对性，给30个人的留言，都不能重复的。

　　　　看得出来，李小伟这家伙对留言册比较看重，八成是想我们睹物思人，把他这
位大帅哥放在心上吧！你看，为了给每个人题上一首诗，一人儿拿着本册子坐到远
处冥思苦想去了，照这样看来，简直都快成大诗人了！

　　　　没看出来，这家伙写东西词藻引用还挺华丽的，他给我的留言就很有个性，上
面写着：

　　　　“信心是子弹，忠诚是猎枪，优秀的猎手能够击中迅速移动的目标。”

　　　　张欢，我亲爱的小妹妹，祝你工作进步。

　　　　前后完全不搭界，简直是不知所云，让我觉得有些哭笑不得，我从没说过是他
的什么小妹妹，好话也让他说了，便宜又让他占了，他这人也够无聊的。

　　　　看别人的留言老觉得想笑，真要轮到自己动笔给别人写的时候，才发现这件事
情看起来简单而实质上并不太容易。光构思、琢磨就得老半天，还要认真往上写，
不亚于一篇文章的难度啊。我写得一手烂字，常常觉得对不起观众，没办法，谁叫
这件事必须得亲力亲为，人家要的就是真迹呢！

　　　　写了几本就到中午了。到食堂吃饭，没吃两口，出了一身汗，回宿舍洗了洗，
开电扇，然后睡午觉。夏天睡午觉不被热醒，也是人生快事之一，所以一高兴，就
睡到4　点了，睁眼一看表，不好，下午还有事，睡过头了。

　　　　风扇的效力不行，宿舍热得要命，为了省电，也为了在更适合的条件下学习，
我想还是到教室呆着吧！到了教室，看到桌子上又多了几本纪念册，于是拿出笔来
继续写。旁边的女生边写边算：“写完这本是第11本，就剩下22本了！”

　　　　唉，没想到这还成了个艰巨的任务了。

6月16日最后的喧嚣

　　　　6　月了，除了毕业，已经没有别的话题可谈，为了将这最后一段激情燃烧的岁
月挽留住，大家都在忙着参加各种各样的聚会和活动，常常为自己找借口说：“还
不是为了留住宝贵的友情么？”

　　　　天热了，饭局突然多了。寝室的散伙饭，和联谊寝室的散伙饭，班级的散伙饭，
系里的散伙饭，规模在不断扩大，都在等着我们慢慢地去解决，饭桌上发生的故事
也在不断地增多　　　

　　　　。慢慢的，饭局涉及的人数又在变小，理由变得琐细而不可理喻，后来干脆没
有了理由，就是——吃、喝！不单是男生，我们这些女生也丝毫不例外。

　　　　6　月的热度使打牌急剧升温，为了方便行事，干脆和隔壁宿舍商量好，一间屋
子专门用来通宵达旦地打牌，一间屋子集中闲散人员睡觉。早上的时候，看看那些
打了一晚上扑克的人，有些发绿的眼睛和满足的表情，我知道，昼伏夜出的日子必
将陪伴到毕业了。

　　　　网吧通宵被赋予了新的概念——打论文。可是绝大多数人的论文都已经交了，
多半没干正事，无非是聊天、打游戏，烟雾缭绕悱恻缠绵，网里网外演义着太多的
故事，叫人忍不住感叹。

　　　　到了大四，大家都不再羞于见网友了，毕业前的疯狂可以支持一切不现实的举
动。男生更加肆无忌惮地或躺或站或坐于阳台，更加无所顾忌地对着过往女生评头
品足。还有人在夜色笼罩中放歌，勾引着欣赏的耳朵，或是不耐烦的啤酒瓶。

　　　　在距离毕业不到一个月的时候，前不久还在闹着别扭的张婷和男友梁伟奇终于
在文科楼的顶楼重归于好，告别了自欺欺人的日子。我就想不通了，像他们这么好
的日子还闹什么别扭，简直就是吃饱了饭没事干。

　　　　我们的日程往往是这样的——下午的时候在有空调的或有树阴的地方溜达，不
然就虚张声势地到图书馆查资料。晚饭后，去实验室打游戏，那时我听男生介绍，
也开始忙着在“仙剑奇侠传”中激烈战斗，可是多半打不了几关就困了，于是就在
实验桌上铺上衣服，迷迷糊糊地睡到天色将明。

　　　　时常有大四的男生拎着酒瓶在我们的面前三五成群地走过，也曾看到过携手奔
跑在午夜大街的大四情侣。到了这个时候，真的是一切都没了理由。

　　　　当饭馆的老板一再示意必须打烊的时候，我们就继续骑上那辆破车，在更深人
静、夜风习习的大街上飞驰。我们喜欢在零点的时候去王府井，也喜欢在全城沉醉
的时候推开电影院的大门，在任何种类电影的催眠下，昏昏睡去……

　　　　大四的日子到了后来，已消弭了昼夜之分。比方说，走在午夜场结束的晨光熹
微的树阴路上，揉揉惺忪的睡眼，拿面巾擦擦泛着油光的脸，却在准备着回学校拿
出笑脸照不同人群不同名义的毕业照，或是参加无聊的满是作弊的体育达标。一切
公众活动结束，全寝室都在睡觉，待到日落西山，我们起床，吃早饭。

　　　　每个人都自知来日无多，只能靠时间的充分利用来抵挡与日迫近的离别。因为，
离别的7　月就要来到。

6月22日虚惊一场

　　　　上午，我正在教室里看书的时候，四个同学拿着几沓毕业生登记表进来，趴在
桌子上一张张地填。走过去看，填的是“组织鉴定”那一栏，开篇都是“该生思想
进步，热爱祖国……”，合着是系里头偷懒，又把填表的任务交给学生来完成了！

　　　　这张表前面还有基本资料、个人鉴定什么的，都是自己来填。我不记得自己填
过这些东西，于是问学委这表是什么时候发？学委说一个月前就发了。可我却分明
记得自己根本就没　　　

　　　　见过这张表，学委让去找辅导员要一份，可又找不着人，于是作罢。我想也不
会因为缺这一张表就不让我毕业吧！

　　　　幸亏见到张婷之后，才得知她已经为我填了。唉，虚惊一场，早知道这样，我
就不用这么紧张了。

　　　　每个人都在校园里贪婪地转悠，似乎只是为了留住最后的记忆。因为不舍，所
以怀念。

　　　　一切都搞定了，我，或者她们都是如此，结果是雪儿读研究生，我和张婷即将
到各自的公司去上班，娜娜出国，小沛呢，则当她的自由撰稿人去了，每个人都有
自己的生活轨迹，这是谁也不能强求，谁也强求不了的。

　　　　结果还算满意，我们都感到非常的欣慰。喧嚣了4　年，抗战了的4　年，好歹到
如今也算是有了个结果，也不枉黄金一般的岁月牺牲在大学校园里啊！

　　　　我们特地把小沛从男友处接了回来，说是为了最后的团聚。她也欣然答应了我
们的要求，宿舍里又恢复了大一时就保持至今的阵容，让人心情豁然。

　　　　每个人都在祝福着彼此，雪儿倡议道：“让我们三五年后再来这个地方，再到
这间宿舍来看看。”大家口头上一个个答得响亮，心里其实特没底，三五年过后，
咱们都人老珠黄了，生活在哪里，还没着落呢？能不能实现这个愿望还是个大大的
疑问。

　　　　但是我们的心里还是在期盼着，希望有这么一天，大家能够重新聚在一起，一
起聊聊如今这般同学少年、挥斥方遒的学生时代。

6月28日告别晚会

　　　　晚上吃过饭，同学们仍然聚集在教室。

　　　　女生们拿着录音机放舞曲，说是要排练节目。我们早就为今天晚上班级的毕业
聚会准备上了，大家商量着要出一个集体舞的节目。

　　　　乍一听还觉得不错，其实也没什么新鲜的，主要是形式过于单调，四对舞伴跳
交谊舞，　　　

　　　　能有什么好看的？男生们也说，是啊，要是能来点探戈桑巴，那才有点观赏性
啊！

　　　　算了吧，就是这样，偌大一个班里，还愣是找不出来这样的四男四女。虽说扫
盲舞会年年在办，大部分人对舞蹈的认识仍然停留在扭扭屁股弹弹腿儿上。

　　　　等了半天，也没看她们练出什么名堂来。

　　　　为了犒劳跳舞的女孩子，班长主动买了一个大西瓜过来慰问，二十几斤的西瓜，
拎在手里，腰都压弯了。

　　　　期待已久的班级晚会终于拉开了序幕。女生为男生唱：“十个男人，七个呆，
八个傻，九个坏，还有一个人人爱……”男生为女生唱：“我知道有一天，你一定
会爱上我，因为我真的很不错……”年轻的我们闹得一塌糊涂，但这种年轻人特有
的疯狂还能有几次呢？

　　　　没有人刻意地挑起离别的愁绪，似乎只是为了不勾起这种难舍的情绪，今夜，
我们只提快乐，不讲忧伤。

　　　　几对情侣被大家逼着上节目，没奈何，干脆开起了交谊舞派对，大家开开心心
地投入到了激情四射的舞蹈中了。

　　　　不知什么时候，有人为大家唱起了《祝你一路顺风》，触动了所有人的思绪，
教室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当你踏上月台，从此一个人走，我只能深深地祝福你……”

　　　　歌声在空气中颤动，我们的心也跟着一起颤动。我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邀请了
一位男生同唱《睡在我上铺的兄弟》，不知道究竟该把这首歌送给谁，主要是因为
本人是女生，而且还睡在上铺。

　　　　“你问我何时能一起回去，看看我们的宿舍我们的过去，你刻在墙上的字依然
清晰，从那时候起就没有人能擦去……”

　　　　张婷哭了，雪儿也哭了，像是在为我们的青春岁月做祭奠。这一别不知何时再
见面，即便再见也不会是那帮单纯的小女孩，即便能回去看那墙上的字，也已物是
人非。

　　　　辅导员在晚会结束前10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