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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6章

大秦国师-第2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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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福没有等到攻燕之战失利,也没有等到扶苏回宫来。结果如何,他竟是半点也不知晓……

眼看着,一个月的时间溜走了。

胡亥打着小喷嚏,抽着鼻子走到了徐福的跟前,“父亲,头痛……”

胡亥贪凉,不慎染上了风寒,他刚吃了药,从被窝里爬起来,脸蛋烧得通红,眼睛红红,鼻子也红红,看上去可怜到了极点。往日都是扶苏照顾他的,现在扶苏不在,胡亥便自动寻到了徐福这里。

生了病的胡亥瞧上去倍加脆弱,让人心底顿时就化成了一滩水。

徐福抚了抚他的脸颊,让胡亥窝进了自己的怀中。

这个算是应验了吧?

徐福全然没发觉到,自己心底已然种下了怀疑的种子。

他越是在心底强调,其实能力削减也没什么大不了,而另一边就越是加深心底对能力削减的肯定。他已经从潜意识里认同田味的话了。

抱着胡亥,徐福忽然间想起了很早以前的事。

上辈子的时候,他那半吊子的师父告诉他。给人算命,那就是在透支自己的性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前生你能通过此道获得荣华富贵,但后生你却是要拿命来换的。别妄想逃脱,谁都逃不掉的……

谁都逃不掉吗?

瞥一眼怀中的胡亥,再想到在外的扶苏,和此时还在累于案牍的嬴政。

……这辈子不一样了,这辈子他不太想用性命去交换。

而且还有那么多疑惑未能解开!

徐福轻轻拍了拍胡亥的头。

他还是改日再翻翻古籍,瞧一瞧有没有相关的记载吧。能力消退他不害怕,他怕没命。

都说算命人不自算,但他却能预见到自己的危险,这是不是一个不好的信号呢?徐福不知道,毕竟以前他从前没体验过。

等胡亥病渐渐好转的时候,徐福也翻了不少书了,不过很可惜,半点相关的记载也没有。

徐福又想起了侯生。

若是他在的话,或许他能知道一些?

毕竟都是做卜筮行业的,侯生应当会比他了解得更多。

但是无论徐福花了多大的力气,都始终寻不到侯生。

他的脑子里闪现过当初侯生的面孔,有些遗憾。

柏舟在一旁低声道:“如今战乱起,那侯太卜丞,说不准……许是死了。”这是柏舟说的最有可能的结果。

徐福倒是不希望他死。

徐福偶尔也会想要和人切磋,但他想要切磋的对象绝不是韩终那样的人,更不是田味这样的人。只有侯生才当得起!

“再去找找吧……”

柏舟并未再劝,他点点头,应下了。不管主子给的什么命令,他都应该遵从。

徐福的心情有点说不出的郁结,他挥手叫来了胡亥,揉一把毛茸茸的脑袋。这倒是舒服些了。而胡亥还极为乖巧地任由他揉弄,那就更舒服些了。

……

不久,王翦攻燕传来了捷报。

徐福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

捷报,按理来说,他是该为嬴政高兴的;但是,另一方面来说,它也证明自己卜出的失利是个出错的结果。

徐福揉了揉额角,将手拿下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指尖微微颤抖着。

他的心底在害怕吗?

徐福搁下膝盖上的绢布,走到了一处小榻旁,倒上去睡着了。

而这时,徐福又做了一个梦。

这次会梦见什么?徐福隐隐还有些激动和期待。

梦境中还是一片黑暗,他不知道过了有多久……

电闪雷鸣,狂风大作,异象陡生,仿佛有什么上古巨兽发出了震动天地的怒吼声,然后天地就真的被震动了。

山崩地裂,大概便是如此。

借着电闪雷鸣间的亮光,徐福看见那座耸立的宫殿崩塌了,以摧枯拉朽的姿态……场面极为骇人。

徐福发现自己动也不动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坍塌的宫殿,将自己压在下面。

他的嗓子眼儿里骤然迸发出了一声惊呼。

“唰”,他睁开了眼。

身下的小榻微微颤动了起来。

是他自己控制不住地在颤抖吗?等宫人发觉徐福醒了,匆匆走进来的时候,徐福已经恢复如常了,半点看不出他刚才展露出了惊恐。

徐福支起身子,看了一眼窗外。

日光正好,半点天灾人祸的现象都没有。

但那个梦境……

徐福怔了会儿,只听见耳边的宫人突然惊叫道:“庶长?您……您流血了?”

“流血?”徐福低头一看,黑袍上面被什么染透了。……是血。

徐福抬起手。

滴答——

血又落在了手掌上,白皙的手掌和鲜红的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宫人已经惊骇得不能自已了,连忙快步奔出去,高声道:“快!快去请侍医!庶长受伤了!”

宫中登时就沸腾了起来。

反倒是徐福自己没什么太大的感觉。他抬手摸了摸鼻子,血是从那儿流下来的。不过徐福猛地想起了一个细节。

梦境之中,他眼睁睁看着那宫殿坍塌下来的时候,他感觉到了一阵强烈的压迫感,随后好像也有什么滴落在了他的手背上,好像是黑色的……或许也是血……

那个梦太真实了!

徐福实在难以忽视。

他强自镇定下来,坐在小榻上半天没挪动位置。

侍医是连滚带爬进到殿中来的,他一见坐在那里的徐福,气质一如既往的高冷,俊美的五官依旧迷人。

但是……这、这也没哪儿受伤啊?

侍医一头雾水地走近,这才看清,徐福的嘴上沾了点儿血。

这是吃东西不小心咬破嘴唇了?

那侍医仔细盯着徐福的唇瞧了一会儿,红红嫩嫩,饶是侍医这个年纪了,也依旧觉得看得脸红。

徐福瞧面前的老头儿面色怪异,不由得道:“我没受伤,只是突然鼻中滴了血出来。”

老头儿恍然大悟,“那应当只是心火过旺,才导致流了鼻血。”说完,他顿了顿,问道:“庶长可需要我拿药?”他是知道徐福会炼丹药的,就不知徐福是否会看上他的药了。

“嗯,备一些给我吧。”现在徐福哪里顾得上去炼药。

“诺。”老头儿应了声,叫来宫人,与她嘱咐一番,便令宫人去取药了。

“你叫什么?”徐福见老头儿有些面生,便随口问了一句。

老头儿道:“夏无且。”

夏无且?

“庶长,可是何处不对吗?”夏无且小心问道。

徐福摇了摇头,令人送他出去了,还特地令人打赏了他一番。若是没自己,这夏无且就该飞黄腾达了。毕竟史书里,写到荆轲刺秦一节,有一句是“是时,侍医夏无且以其所奉药囊提轲”。夏无且在那场刺杀中可是立了大功,后来颇得秦王重视,得了重赏。

但是如今荆轲都被换了个人,夏无且便也没有出场的机会了。

夏无且走后不久,嬴政许是也听说了徐福受伤的消息,后脚便进门来了。

“怎么回事?”嬴政眉头紧蹙,大步走到了徐福的跟前,伸手直接将徐福捞起来搂在了怀中。

宫人们见到王上这般失态的模样,也并不觉得惊奇。

一宫女走上前,低声向嬴政解释了。得知只是流了鼻血,嬴政方才松了一口气。

徐福瞧着嬴政担忧的模样,总觉得哪里不对。

蜡祭那日田味胡言的话,是不是嬴政也上心了?因而他才对自己的状况这般忧心?徐福感觉自己跟嬴政似乎一样,被紧紧拴在了一根线上,那根线哪怕是轻轻一抖动,自己和嬴政都会仿佛惊弓之鸟。

他还是得找回徐君房的记忆才行啊。

徐福轻叹一口气,他现在整个人都笼在迷雾里,什么都看不清,这种滋味真是太难受了。

“正好,有事与你说。”

“嗯,你说。”嬴政严肃地盯着他,静静等着徐福往下说。

“我忧心咸阳会地动。”

徐福并不怀疑那个梦。在这个时代,天灾太常见了。饥荒、地动、洪水……都是有可能的。徐福自己光是想一想都觉得艰辛。他们躲过了洪水,但是却还有另外的灾难。

嬴政拧起眉,口吻有些不赞同,“你又卜筮了?”

“没有,是预见到的。”

嬴政果然是对那日田味的话上了心。

“寡人知道了,你放心,寡人自会安排下去。”

嬴政对徐福的信任是毋庸置疑的,哪怕是徐福突然告诉他,天要塌下来了,嬴政也会相信的。

“好。”徐福擦了擦鼻血,喝了些水,便又接着睡觉了。

从前他们就曾经合作过,发布出地动的讯息。这次自然也一样。而且有了徐福的名头,那些百姓毫不怀疑地相信了。

城中百姓组织了转移。

而大臣们也早就见识过徐福的能力,根本不敢拿自己的小命来开玩笑,于是也组织着转移了。

咸阳城外搭建起了临时的住所,士兵们护卫着嬴政和徐福走了进去。

嬴政见徐福的脸色并不大好看,不由得问道:“怎么?”

“总觉得哪里不对。”徐福心中始终放不下。他已经驱散百姓了,但为什么心底还始终蒙着一层阴翳?

“别忧心。”嬴政摸了摸他的头顶,转头道:“将田味带过来。”

“做什么?”徐福一怔。

侍从已经出去了,很快那侍从就领着田味进来了。

田味面带微笑,问道:“王上传田味前来,可是有何事?”

嬴政对旁边的侍从使了个眼色,那侍从立即拔剑,利刃对准了田味的脖颈,田味全然没想到对方一言不合就拔剑要割他脖子,田味惊得差点变了脸色,他费了好大的劲儿,才遏制住了自己想要逃跑开的冲动。

“王……上这是何意?”

“田味先生说一说,你有何依据,说庶长能力会削减?”嬴政的口吻听上去漫不经心,但是田味却注意到嬴政的目光是冰寒的,看着他的时候,仿佛看着一个死人。田味毫不怀疑,如果自己说出口的话,不够让对方满意,很有可能下一刻自己就血洒大地了。

“这一点,庶长自己应该也清楚吧。只不过这个后果,在庶长的身上会更强烈罢了。因为庶长从前的能力太强了,他为多少个人卜筮过,为多少个人看过面相,他自己恐怕都记不清了。这次地动,又是来自庶长的卜筮结果吧?庶长明知后果,为何还要如此呢?”田味惋惜道:“这次卜筮,不仅会损害庶长本身,恐怕弄不好,卜筮的结果还会出错。”

田味的口气让嬴政极为厌恶。

“那你可知解决的办法?”嬴政冷声道。

田味身后的侍从也立即将剑逼得更近了,田味甚至感觉到了皮肤被割开的刺痛感。

一定是流血了!

田味暗暗咬牙,隐晦地憎恨了嬴政一眼,嘴上却是乖顺地道:“我也是希望庶长能恢复如常的,但是这是常态。不止庶长会如此,日后我也会如此。”

那侍从冷笑一声,欲用剑割了他的脖子。

田味吓出了一身冷汗,忙又补充道:“唯有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

“自然是再也不用卜筮的能力,做个普通人到老便不会再损耗心力了。”

徐福闻言,在心底暗暗说了句,个屁!

但嬴政却认真思考起了这个可能性,他倒是希望如此,但他也比所有人都清楚,放在徐福的身上,徐福是决不可能做到的。

“将此人扣押起来。”嬴政终于撕去了耐心的面孔。

徐福轻叹道:“可惜了。”

田味背后的人都还没出来呢。

“不可惜。”嬴政淡淡接口道:“外人只会知晓田味在此次事件中,获得了寡人的青睐,被提了官职。他们哪里会知道田味被寡人扣押了呢?”

徐福怔了怔,“也是。”本来他们就只是为了做给别人看的,那么只要制造假象就行了,哪里管田味究竟会不会受苦呢。

“等抓到背后之人,我倒是要好好问一问田味,他那一身能力又是传承自谁,他的面相又怎么会如此诡异。”徐福道。

嬴政闻言,没有说话。

看吧,现在徐福的第一反应都是想到这些,可想而知,要从他身上剥离开卜筮的能力,那就好比剥离徐福赖以生存的东西一样,怎么可能做得到呢?

徐福说完,也发觉自己有点好笑。

将此事抛到脑后,他们直接在帐中休息了起来。

百姓们遥遥瞥见这边的帐子,纷纷安下了心。

如此过了一夜。

平安无事。

嬴政并不惊奇,依旧勒令大家在城外等候,确认完全安全无事后,方能回到城中。百姓们知道这都是为了他们好,哪里敢有异议?

那田味可就不好受了,他没想到自己一不小心装逼装过头,把自己给装进小黑屋里去了。昨日侍从将他带下去之后,便直接将他捆绑了起来,没有吃的,没有喝的,被捆起来之后冷风一吹,他就直打哆嗦。田味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样的苦了,这个时候他才知道,秦王和那徐君房,都不是可以随意招惹的。

这一招惹,就得出事儿啊!

田味无奈,只得嘶声道:“我,我有话与秦王说!”

守在外面的士兵根本不搭理他。

“我有非常重要的话要与秦王说!与庶长有关!”

那士兵这才动了,他回头看了一眼田味,恶声道:“等着!王上见不见你,可说不准!”

田味哆嗦了一下,是冷的。

他靠着杆子,脑海中又浮现了那一日,在宫殿上空看见的异象。

他们都看不见……

就连徐君房也看不见。

田味微微一笑,不知怎的,脑中还浮现了大雨那几日,徐君房去安抚那些百姓的身影。

瞧上去还挺圣洁的,但是田味不得不说,圣洁得太碍眼了。

这些愚民,何必那样对待呢?只要对他们稍加恩惠,他们不是便会匍匐在你的脚边,将你奉若神明吗?

在等待秦王的时候,田味脑子里想了很多。

他甚至还意淫了一把,自己若是坐在至高无上的位置上,那会如何……到那时,他大约会留着徐君房吧。

秦王这样的人太过危险,倒是不能留着。

徐君房生的分明就是菟丝花的模样,失去卜筮的能力,做个普通人才好……

田味还在进行毫无边际地意淫。而这时,徐福却和嬴政一起踏了进来。

“说吧。”开口的是徐福。

田味扬起头来,还是没能从徐福的脸上看见半点渴求,又或是焦灼。田味颇觉可惜,不过他还是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有一日,我前去见王上与庶长时,在殿外瞥见了异象。”

“什么异象?”徐福几乎是本能地觉得,那异象应当跟自己有关。

“宫殿的上空,黑云密布,那一块儿的天都是低垂且灰蒙的,如同一张大口,要将整个宫殿吞噬进去一般。庶长应当也见过不少异象了。这样大凶的异象,庶长应该知道,绝不是什么好征兆。”

光是听田味的描述,就会容易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自己站在宫殿里,那不就跟站在怪物口中一样吗?

不过徐福很清楚,这可不是恐怖片或者奇幻片的世界,他半点恐惧也无。田味说得不错,这样的异象他应该是知道的。这个异象,还是他上辈子的时候,曾经在山门中见过。

那是山门中有个师傅快死了,才会出现的异象。

古籍中倒是有记载说,这种异象的出现,代表上天要收回什么东西了,或许你的灵气,或许你的能力,或许是你的性命……

反正给人算卦的相师少有长命的,因而这种异象,从来引不起什么惊奇。

徐福还在沉思中,倒是嬴政脸色变得更厉害。

当然,这时的古籍,也有对异象的记载。但是关于异象的记载呢,大部分都是这样的。红光、吉祥鸟、彩虹……都是吉兆。而这种黑气、阴云、仿佛凶兽的大口,那都是凶兆!

“这预兆了什么?”嬴政冷声问道。

“我……我也不敢确定,但会带来祸患是定然的。”田味顿了顿,还小心地补充道:“若是弄不好,或许还会牵连旁人。”他这句话说得实在太有深意,其中暗含的意思大约便是,可能会牵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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