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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大秦国师-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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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心头呵呵。

他才不会喜欢你。

桑中和柏舟察觉到嬴政一身冷气,不约而同地冒出了冷汗来。

有伙计终于注意到了他们的到来,先惊呼了一声,“徐先生?!”那伙计只认得徐福是谁,却并不认得徐福身旁的嬴政。谁会想到,走在徐福身边的,正是他们秦国的王上呢?

里头的谈话声戛然而止。

门帘被掀起来,凤姑娘从里头走了出来,原本听见伙计那么一嗓子,凤姑娘脸上还挂着盈盈笑意,只是等出来一瞧,却见徐福身边还跟了个嬴政,凤姑娘脸上的笑容登时就消失了个一干二净。

“徐先生病好了?”凤姑娘先是关心地问了一句。

而这举动在嬴政眼中俨然化作了,别有用心!另有图谋!

“病已痊愈,前来感谢凤姑娘。”说着徐福转头叫来内侍,内侍手捧秦币,徐福道:“此乃诊金。”

凤姑娘的脸色又微微变了,总觉得徐福疏远得紧,但从另一方面来讲,她又觉得徐福当真进退得当、举止有礼、宽和大方……一箩筐的好优点啊。

“那我便收下了,徐先生初来城中,之前是时间紧迫,未能在城中走一走?不若如今我便领徐先生在城中走走?”凤姑娘接过秦币,掂了掂装着的布袋,分量不轻。

徐福方才将凤姑娘与旁人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如今再不知道避着点嫌,那他要么是傻子,要么就是想要占人家姑娘便宜。徐福两者皆不是,所以他推拒了,并且直接拿了嬴政做借口,“我与朋友闲逛一会儿便足以,不劳烦凤姑娘。”

凤姑娘只觉得喉中顿时哽了一口血,看着嬴政的目光都变得复杂起来。

嬴政还故作高冷地瞥了一眼凤姑娘。

凤姑娘暗暗咬牙,我与你什么仇什么怨?怎么次次坑我?

徐福谢也道了,钱也给了,虽然出钱的人是嬴政。但总归是将人情都还出去了。目的已达,也不便再多留。

“凤姑娘,今日还有事,我也不便再多打扰凤姑娘,便就此告辞了。”说着徐福就带着嬴政往外走了,嬴政心中松快不已,便也懒得与小姑娘为难了,一言不发地与徐福出了门去。

凤姑娘叹了口气,“怎的老娘美人计都不好使了呢?”

她身后的病人发出大笑声来,道:“凤姑娘,要化个妆来,撩撩头发,撩撩衣裙,露出婀娜身姿,那才叫美人计呢……”

凤姑娘不服气,“那徐先生旁边的人,难道还是个女扮男装的不成?偏生瞧他,也不瞧我。”说罢,她自己又忍不住嘟哝了一句,“也没见过如此高壮的女子啊……”

·

街头之上的食物,未能有多少是适合徐福吃的,他刚刚病愈,油腻粗糙之物不能食用。于是他只能瞥上几眼,为了维护自身形象,还不得不迅速将头扭开,继续一派高冷淡定。

嬴政不好口腹之欲,自然也不会买食物,于是两人匆匆走过,半点人文风情也未能体验到。

等他们把一条街都走没了,刚好撞上了在街头视察的李冰。

见着两人,李冰惊了惊,只浅浅一拜,算是朝嬴政见过礼,随后问道:“徐先生病可好了?”

李冰也只是碍于在外头不敢呼嬴政为“王上”,又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便才问起了徐福的病情。但这么一句台词相似的话,在嬴政脑中盘旋一阵,嬴政心中又微微不爽了。

徐福此行,结识了多少人?

如何都这般关心他?

一见面便问病好了吗?谁同你那样好的关系?

李冰不知自己无意中踩了嬴政的雷,还态度热切地与徐福攀谈了几句。

徐福也从李冰这里知晓了为何街头百姓不再找自己算卦了。

之前徐福本只有着神算的形象,自然是有着不少人想要找他算一卦的,而如今他却硬生生变成了“神仙”的形象,众人对他敬畏更多,哪里还敢多去劳烦他?徐福便就这样成为了众人眼中,只可远观的人物。

其实李冰平日里便是如此性子,待人都是温和的,如今在嬴政眼中,却成为了怎么瞧都怎么令人不爽的刺。

李冰心头琢磨着,要不要邀秦王至家中小宴一番,他张开了嘴。

“县长事务繁忙,不便多留,我同徐福也另有他事……”所以你可以走了。

嬴政漫不经心地说完这句话,徐福在一旁莫名觉得有些耳熟。

柏舟在后,心中暗叹,这不便是方才徐先生同那凤姑娘说过的说辞吗?

……

李冰怔了怔,好半晌才明白过来,王上话中之意,是不想见着他呢。李冰心中惶恐,不知何处得罪了王上,但既然王上已经出言,便不能再令王上更加不满,遂领着随从,赶紧道别离去。

嬴政满意,一边心中暗自计划,不若明日一早,便带着徐福离开这里,往成都治所去。

成都那头可没有什么凤姑娘,也没有爱对徐福温和一笑的一把年纪的李冰。

这头徐福觉得同秦始皇出来逛街,实在无趣了些,也就配合嬴政先回了客栈。两人用了饭食过后,也没有可消遣的物品,徐福便取出了鼎来,把玩于手。

客栈中人见了,便笑问徐福:“徐先生可是要取这鼎来炼丹?”

知道城中人已经拿他当神人看待,徐福也就吹牛连眼皮子都不带抬一下的,“嗯,炼丹。炼仙丹,让人长生不老的那种。”

那人笑着走开了。

一旁的嬴政倒是信了。

心中暗暗记下徐福这等爱好,哪怕徐福炼不出仙丹来,他也会命人为徐福备好一切材料,一切参考古籍。

嬴政想不出徐福拿了这鼎是要做什么,如今听徐福这么一说,他觉得也只有这样的原因,才能让徐福宁愿冒着风险前来蜀地了。

徐福把玩半天也没个头绪,他压住打呵欠的冲动,放下小鼎,起身道:“有些倦了。”

“回去休息吧。”嬴政跟着起了身,二人上楼时,嬴政问了句,“在此可还有事要做?”

徐福摇头,“无事了。”

嬴政未再说话,他亲自将徐福送回了房中去,随后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待到翌日徐福醒来时,他还有些懵。

眨了眨眼,瞧见的并非那床顶,而是马车顶。

徐福拥着被子起了身,便见坐在不远处的嬴政,回过头来,浅浅一笑,“醒了?”

哪怕秦始皇笑了带来的冲击力,也比不上他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换了个地儿的冲击力大。

“我们出城了?”徐福问。

嬴政点头,“寡人前来蜀地,并不能多加停留,处理完蜀地之事,便要早些回咸阳。蜀地无医术精湛的侍医,一些小医馆又如何能诊出你的病情?寡人难以心安,还是早些回了咸阳,再命侍医为你瞧一瞧。”

徐福并无意见。

他目的已达,也没什么非要留下来的必要。

只是……

“我还未洗漱。”徐福皱了皱眉。早起不洗脸不刷牙,那滋味……也太可怕了。

嬴政却是早有准备,从马车一旁拉出两只桶来,一只桶中水可洗脸,一只桶可以用来装脏水,之后自有人取走倒在路旁树下。

徐福感慨了一声跟着秦始皇,待遇自然不一样,然后便洗漱了起来。

解决了这件小事,急急忙忙跟着回成都,便也没有一处可抱怨的了。

这一行人,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只是来时,他们都顶着雨,去时,却是艳阳高照。蜀地之中,呼吸清新,仿佛之前的大祸从未发生过。

·

凤姑娘得知徐福从客栈离开时已然迟了。

有人忍不住劝她,“那徐先生,一瞧便知不是什么平凡人物,我们也高攀不上的呀……放宽心放宽心,不去想便是了……”

凤姑娘憋着一口气,低声道:“我就是堵得慌……”

打那怪人来了,她便再难近徐先生一尺。

她想要主动追求一番都没了机会。

惆怅地叹了口气,凤姑娘继续捣手中药,想来也是没有缘分了……

·

全然没有从前来时的艰难,到成都去的路上,他们也无须弃车马。徐福安安稳稳地坐在马车内,日日安睡,睡完便有食物送到跟前来,除了马车睡着有点硌人,无法痛快沐浴以外,已然是过着惬意的生活。

这一日,徐福惊觉。

他在马车之中享受到的待遇,倒是显得他更像是秦王了。

不瞧不知道,如今注意起来,他才发觉,自己在马车之中称王称霸,秦始皇都被自己欺到一旁去了。

徐福轻咳一声。

幸好秦始皇身边没有人想要清理掉他这个不尊上的大胆小人。

“王上近日休息得可好?”徐福出于愧疚,主动出声关怀了嬴政。

嬴政这几日休息得的确不大好,马车只有那么宽的地方,他想着徐福之前受了不少苦,如今又刚刚病愈,便留出了相当宽阔的位置给徐福,徐福睡得舒服了,腿长身量高的嬴政却蜷得有些难受。想一想,自打他从赵国脱去质子身份,回到秦国以后,便也没受过这样的罪了。

但哪怕再难受,嬴政又岂会拿到嘴上来说?

秦王哪会有软弱的时刻?

嬴政一脸不在意的表情,道:“很好。”

徐福紧紧盯着他脸上的表情看了一会儿,最后掀开被子,露出旁边的位置来,“徐福霸占王上马车,心中愧疚难当,还请王上与我同眠。”

还请王上与我同眠……

同眠……

明明二人在咸阳宫中夜夜都是同眠,但今日从徐福口中说出来,嬴政还是感觉到了一阵心神荡漾。

那是不一样的滋味。

嬴政表情自然道:“那便如此吧。”

两人拥着被子,很快便又入了夜。马车停在一旁,侍从们烧起火堆,围在一起。夜色如水,许久未能与徐福同床的嬴政心中闪过了无数个想法。

但是这些想法最后都没能实施。

嬴政睡着了。

这几日的劳累,哪怕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住,如今与徐福睡在一起,乍然放松下来,免不了熟睡过去。

此时反倒是徐福格外的清醒。

徐福转头瞥了一眼嬴政的面容,就这一眼,反倒是让他有点抽离不开视线了。人对于美好的事物,总是免不了多瞧上几眼。嬴政的模样在这个时代,未必多么受男女欢迎,但按照徐福从上辈子带来的审美观参考,嬴政生得十分英俊。

他尚且记得自己初见嬴政时,观他相貌之后的震惊。

这样一张面孔,将英气俊美与上好的命格凝聚在了一起,简直就是令相面的术士爱恨交加的一张脸啊!

爱是因为命格难寻,这般面貌,几乎可以成为相面之术中的教科书范本了。

恨是因为,这么好的命格,这么好的相貌,妈的,真令人羡慕嫉妒……

徐福盯着看了太久,嬴政似有所觉,还在睡梦之中抿了抿唇角。

徐福将目光移走,全然没觉得自己盯着另一个男人瞧了那么久,有何怪异之处。

夜晚宁静,徐福睁着眼瞧了会儿车顶,百无聊赖,不知不觉倒也睡着了。

翌日二人醒来时,马车便快要入城了。

他们在马车上洗漱一番,整了整衣冠。

很快马车停在了成都治所外。

有人见马车竟敢停在此处,便上来驱赶,却被嬴政的随从更为凶恶地赶走了。这些小兵哪里能与咸阳宫中带来的侍从相比?光是气势就不知差了多少。

徐福掀起车帘从马车上下来。

治所的人见了他,怔了怔,忙问道:“可是徐太卜?”

徐福点了点头,让出位置来,随后嬴政便也踩着他之前踏过的地方下了马车。

这些人见一更为贵气威武的人从马车中下来,不由得一愣,心中暗暗揣测这位身份,一边叫人进去通报。

徐福先问那人:“发大水,成都可被波及?”

那人忙点头,“成都被淹了,只是早有准备,未有太大损失。”

至于百姓农田毁了,在他们这些人眼中也不算什么损失。若是郡守丢了东西,他们丢了东西,那才方叫大损失呢。

只要无人员伤亡就好。徐福问完就不再说话了,他做了个请的姿势,“我们先进去。”

那人见徐福对高大男子如此毕恭毕敬,心中更生敬畏,也不敢拦人了,只能看着他们往里走。徐福走到一半时,突然回了个头,他指着马车之后跟着的小马车,问:“那里头装的是什么?”

嬴政笑了笑,笑容里却莫名透着几分阴凉意味,“刘二。”

秦始皇把尸体都带走了?

徐福心中打了个寒颤。

这么些日子,刘二就在后面的马车上?想一想,还是有些惊悚啊。

秦始皇将刘二带到成都治所来,不会是准备让这尸体真的“开口说话”吧?

越想越觉得恶心,徐福加快了脚步朝里走去。

而这时陈会已经同熊义一起出来了。

“徐太卜安好?”还未走近,便已听见了陈会高声问道。

“我自是安好的。”徐福随口道,一边目光朝陈会身后看去。

熊义经过这段时日修养,总算恢复了翩翩美男子的模样,哪怕是这次大水,也未能摧毁他的风采分毫。

熊义见着徐福本也要开口说话,只是他的目光陡然触及到了旁边的嬴政,熊义脸色大变,嘴唇抖了抖,心中不自觉地升起畏惧来,“王、王上?”

那陈会在蜀地做了好几年的郡守,离咸阳甚远。而嬴政变化又大,他一时未能认出来,如今听熊义出声,他再看去,果然是秦王!陈会马上跪了下来,口中高呼“王上”。

治所之中,所有人都怔了,不一会儿,院子里便跪满了人。

这些人许多一辈子也没有机会能见王上一面,如今见到,自然激动不已,也惶恐不已。

“带上来。”嬴政瞧也没瞧他们一样,反而是转头对身后的内侍吩咐了一句。

“喏。”内侍冲门外招了招手,就见两名人高马大的青年男子,手中拖着一人进来了。是的,手中拖着。

熊义瞥见那被拖着的软绵绵的人,忍不住皱了皱眉,但碍于嬴政在跟前,便不敢表露出恶心的表情来。

两名男子手一松,那软绵绵的人便倒在了地上,还露出了脸来。

熊义盯着那人,终于忍不住疑惑道:“这不是那……那与徐太卜一同前往都江堰的人吗?”

嬴政看向陈会,问道:“寡人听闻,此人乃是陈郡守安排与徐太卜的,可是如此?”

陈会脑子里一片乱哄哄,原本他还在想为何秦王会出现在此,难道是来杀吕不韦的?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如今便乍然见到了刘二那张青白发紫的脸,陈会吓得后退了两步,差点摔倒在地上。

“这……这……”

熊义不解,“王上,可是这人有什么问题?”

嬴政冷声道:“此人意图谋杀徐太卜,若非徐太卜机智,恐就殒命于此人之手。陈郡守,可有话要说?”

徐福明白了嬴政的用意,嬴政将刘二尸体带来,便是光明正大找出背后指使之人。

他的目光在熊义和陈会二人身上梭巡一番,熊义面色正常,而这位陈郡守,却是脸色怪异,目光慌乱,嘴角紧紧绷着,那不正是紧张得过了头的表现吗?

是陈会?

徐福想不明白。他来到成都才多久?这陈会也是做了几年郡守的人,总不至于他在早膳时厉喝了他两句,他便要杀自己吧?恼羞成怒到这般地步,这陈郡守心气是得多小,才会做出如此之事来?

徐福想到了这陈会的来历。

他身后有两任主子,一个是假主子吕不韦,一个是真主子昌平君。

吕不韦如今已成丧家之犬,虽然吕不韦肯定很恨他,但不至于这时还有能力驭动陈会来杀自己吧?那昌平君,连面也没见过,何况万里之外,如何安排人来杀他?毕竟谁会提前知道,他来到成都以后,便会马上找一当地人,带自己前往都江堰呢?

两个可能性都排除,也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

只是陈会自己想要杀他。

徐福将目光投到了陈会的身上,到底是为什么呢?

一时间被这么多道目光盯着,其中一道还来自秦王,陈会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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