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将门毒后-第1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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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妙有些失神。直到谢景行擦拭完,瞧见她的目光,挑眉道:“不哭了?”
她移开目光:“多谢。”这一次的多谢,终于不再像是从前的干巴巴的带着嘲讽,这样温和的语气,似乎还是第一次。
谢景行也有些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忽而勾唇笑了,摸了摸她的头:“你梦见了什么?口口声声都是沈夫人,哪里做错了?”
沈妙心中一惊,看向谢景行,问:“我说了什么梦话?”
谢景行沉吟了一下,道:“说沈夫人你错了,说对不起沈夫人。”他若有所思的问:“你梦里犯了什么错?这样严重。”
沈妙闻言,倒是松了口气,敷衍道:“没什么,只是一个梦罢了。”却不知她松气的模样被谢景行尽收眼底,谢景行手指微微屈了屈。
“不过,”沈妙忽而想起了什么,瞧着他问:“这么晚了,你过来做什么?”连沈妙自己都没发觉,如今她对谢景行夜半闯人闺房的事情已经习以为常,此刻的问话里竟然没有怒意,仿佛是一件十分平淡的事情。
谢景行从袖中摸出一封信:“本来打算送你一件礼物。”
沈妙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接过那封信打开,一瞧却是一愣。
信上密密麻麻的写着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常在青在柳州的事情。包括常在青还有一个丈夫和儿子被她抛弃。这些秘事全都是常在青的秘密,她愣了一下,却不是因为信上的内容,而是谢景行会将这个给他。
“你好像不惊讶。”谢景行侧头看她:“早就知道了?”
“还是多谢睿王好意。”沈妙将信收起来:“此事睿王不要插手,我自己来吧。”
谢景行看了她一会儿,摇头笑了:“是本王多管闲事。”
沈妙默了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竟觉得屋中有些逼仄起来。她低着头,目光无意识的落在谢景行榻边的衣袍角上,料子华丽的很,金线绣的纹路亦是精致。似乎能感觉到谢景行落在她身上探究的目光。沈妙抬起头来,努力平静的与他对视:“无事的话,你回去吧。”
谢景行盯着她。
沈妙微微皱了皱眉。这人将她从梦魇中拉出来,的确是应该感谢。可是谢景行是什么人,见微知著,与他呆的越久,只怕会被吃的渣都不剩。沈妙总不希望自己的秘密暴露在别人面前,何况谢景行的身份这样敏感。即便如今谢景行并未对她表现出敌意,沈妙也不敢太过放心。
谢景行道:“雨这么大,你让我走?”
窗外的雨伴随着渐小的雷声,好似一夜都不会停下来。沈妙被他这话倒是气的差点忘了方才的心痛,就道:“莫非睿王还要在这留宿不成?”
谢景行眉眼一动:“好主意。”
“谢景行!”沈妙低喝。
“你叫我小字叫的顺口。”谢景行将方才擦拭沈妙眼泪的帕子塞到了她手里,道:“你睡吧,雨停了我就走。”
沈妙气急,方才屋中生出的些许旖旎气氛瞬间荡然无存。哪有大姑娘睡觉旁边呆着个陌生男人看着的,这是什么混账事?谢景行成天老做这般不着调的事。
“睿王在这里,我睡不着。”沈妙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被谢景行这么一打岔,她原先因为常在青而生出的沉郁消散了不少,连带着面上也舒展了许多。
谢景行伸手抬起她的下巴,逼着沈妙盯着他的眼睛,慢悠悠道:“看清楚了,本王是皇族血脉,有真龙之气镇着。本王呆在你屋里,魑魅魍魉都不敢来,你才不会做噩梦。”
沈妙不怒反笑,挣开他的手:“这么说,我还该谢谢睿王了?”
“不错。”
沈妙怒视着谢景行,可是心情却渐渐地轻松起来,谢景行没有问起她别的事情,不管谢景行是真的没有猜到还是知道却假装不问,都让她觉得逃过一劫。如今的她没有半分力气再去应付别的人,谢景行的不说,就是帮忙。如眼下这样的唇齿相讥,却都是无足轻重的。
谢景行走到窗前,将窗户拉了拉,免得外头的雨水飘了进来,走到榻边不远处的桌前坐下,随手拿了本书,竟是要坐着看书的模样。他头也不回的道:“本王在这里,你可以放心睡。”
沈妙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却最后什么都没说。外头凄风苦雨,雷电煞是吓人。她将自己裹在被褥中,只露出一个脑袋,目光却不自觉地投向桌前的人。
青年即便是坐着都显得身姿修长而挺拔,他随手翻阅着书,却是十分认真的模样。侧面看上去实在是英俊绝伦,浅黄色的灯火之下,整个人都显得温和了几分。褪去了玩世不恭的过去,此刻的谢景行显得沉稳而温和,身影仿佛可以遮蔽所有的风雨,便是什么都不说,竟也能让人生出些信任的感觉。
他心机深沉,冷漠狠辣,欺瞒天下人,亦有破釜沉舟的决断。愚弄皇室,偷梁换柱,表面玩世不恭,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不是个好人,却也……。并没有想象的那么无情。
沈妙的心情,在外头的风雨中,那一点点愁苦和伤痛似乎也在这浅色的灯火之下被掩盖了,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淅淅沥沥的雨水终于在许久之后停了,桌上的油灯只剩下了一点点,烛火微微晃动,马上就要熄灭的样子。
桌前的紫衣青年合上手中的书,站起身来,走到床榻边上。
床榻之上,少女睡颜安宁,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她的长发铺在枕头之上,闭眼的时候没有平日里的端庄,反而多了几分恬静,越发的显得整个人稚气未脱。
她其实只有十六岁,还只是个小姑娘。寻常的人家里,十六岁的小姑娘,大约在思索着哪家的少年郎长得好看,或是哪家的香囊做的比较香。
谢景行目光有些复杂。
他从第一次见沈妙开始,沈妙才刚刚及笄开始,她表现出来的,就是与年龄截然不同的老辣。是老辣不是沉稳,沈家所面临的处境十分复杂,可她似乎从来不曾慌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一般。
然而到底是个小姑娘,就如同她的小字一样,沈娇娇,本应该娇养着长大,她却必须被迫成长。从来没显示过脆弱不代表真的没有脆弱,比如方才她从噩梦中惊醒的时候,眼眸中流露的绝望足以令人震动。
她抓着他的衣襟,浑身都在颤抖,仿佛经历了巨大的可怖,但是她却又在顷刻之间,恢复成平日里端庄的模样。像是受了伤的猛兽,却要时时刻刻彰显着自己的强大,因为一旦被敌人发现了伤口,就会被不留余力的斩杀。
谢景行迷惑,他不是良善之人,亦有常人没有的狠绝,但每每面对沈妙的时候,总会留那么一分余地。从第一次见沈妙开始,其实他的姿态都是退让的。他在让着她。
但并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
就好像他故意说雨未停,不过是为了看着她睡着一般。她明明很害怕,却要逞强,他也就只能装作不知道的模样。
雨停了,他将杯子给沈妙掖了掖,放下纱帘,离开了屋子。
床上之上,沈妙睫毛微动,却没有睁开眼。
与沈宅一墙之隔的宅子,如今已经被睿王一并买下。谢景行从里走出来,等在外头的铁衣和南旗赶忙跟上。
“宫中的帖子,重新接了。”谢景行道。
铁衣一愣:“主子不是说不去?”
“改主意了。”谢景行扫了他一眼。
铁衣连忙称是,心中却是狐疑不已。那帖子是宫中几个皇子给下的,一众明齐的皇子和大秦的太子,谢景行是不想搀和到其中,直接给拒了。怎么如今又突然想到去了。铁衣又小心翼翼的瞧了一眼自家主子,只觉得谢景行眉眼都带着冷意,心中更加纳闷了。
谢景行目光微冷。
沈妙的梦里,其实不止唤了罗雪雁的名字,还有定王傅修宜。
再也不要喜欢傅修宜了……他唇边忽而泛起了一抹嘲讽的笑,喜欢?
喜欢过,总归是一个让人觉得碍眼的词。
……
定京城冬日的惊雷,让第二日迅速转冷。仿佛一夜之间便到了深冬,人们议论起昨夜的那场大雨,俱是说来的有些突兀。
“没想到雨说来就来,倒是忘了院子里的那些花草,画意想起来的时候,好几盆都碎了,那些花平日里都是精心侍弄的,这么一来倒是可惜了。”陈若秋一边替沈万整理着衣裳,一边说起昨夜的大雨。
陈若秋自来都是要讲究几分雅致的,便是那些花儿草儿也是找些特别稀缺的品种。沈万有些心不在焉的听着,目光却没看向陈若秋。
陈若秋注意到沈万这幅模样,就笑着问:“老爷可是有什么心事?”
沈万回过神来,看着陈若秋道:“我想着,玥儿如今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了。”
陈若秋心中“咯噔”一下,却是笑道:“我晓得的,一直在替玥儿物色合适的人家,不过这人家么总也得慢慢挑才是,不能糊里糊涂的将玥儿嫁过去,老爷你也心疼。”
“都已经物色了这么久了。”沈万这一次却没被陈若秋敷衍过去,他板着脸道:“自玥儿十六开始,已经整整两年。旁人家的姑娘便是没有出嫁的,也都定了人家,玥儿再这么拖下去,日后再想找到合适的人家也就难了。前几日我给你的那几户人家,都是不错的。我看过,门当户对,府里也没太多糟心事,玥儿嫁过去也不吃亏。”
“话虽如此,”陈若秋勉强笑了笑:“只是这一时半会儿的,也得让玥儿熟悉熟悉才是。”
“两年了,每每与她说些人家,她都推辞。你这个做娘的也纵着,”沈万目光犀利道:“咱们府上虽然也不差,可是玥儿心气也太高了。若是打了什么不该打的主意,将咱们这一房都搭了进去,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沈万的目光颇有意味,陈若秋的心中打了个突。沈万又不是傻子,沈玥整日这个不嫁那个不嫁,做父亲的自然也会心生疑惑。沈玥一心恋慕的变便是定王傅修宜,沈万若是知道,只怕不会饶了沈玥。
“有些人家不是我们能高攀的起的。”沈万话中有话:“还是让玥儿脚踏实地,趁早绝了不该有的念头。否则这么泥足深陷,再想出来可就晚了。”
陈若秋出了一身冷汗。和沈万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此刻她几乎可以断定,沈万一定是知道了沈玥的心思。可是沈玥的脾性陈若秋再清楚不过,当初沈妙还在的时候,沈玥就一心在定王身上,如今没了沈妙,沈玥只怕更会不死心。要沈玥嫁给旁人,只怕沈玥抵死也不会同意的。
“可是老爷,”陈若秋还想为沈玥争取一把:“玥儿眼下年纪还小,有些事情急不得。您从前也是疼她的,这一回不能体谅一下么?”
沈万深深吸了一口气,看向陈若秋,目光竟是有些失望。他道:“夫人一向识大体,怎么到了如今偏拎不清楚。定王这人绝非表面上看的这般简单,以前大房还在的时候,沈家兵权在握,定王或许有所忌惮。如今大房分家,我和二哥两人皆是文臣,仕途平顺,定王不会重视。定王娶妻,定会娶有利于他的妻族。玥儿于他意义不大,他又怎么会让玥儿做正妻,最多不过侧室罢了。就算玥儿得了他的欢心,一个侧室怎么与背景庞大的正室斗争。到时候,吃亏的还是玥儿。”
陈若秋闻言倒是惊出一身冷汗,她原以为沈万不赞同沈玥嫁给定王是因为在夺嫡一事中,并不看好定王。可是如今看来,沈万对定王的评价竟不是一个普通男人,而是懂得权衡利弊的。这样的男人很难有真心,便是有真心,要陈若秋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嫡出的女儿给别的女人伏小做低,陈若秋也是不愿的。
她道:“原来如此,是妾身想的不周到。老爷处处为玥儿着想,我却还埋怨老爷……都是妾身的不是。”
“也勿怪你。”沈万叹息一声:“玥儿如今的脾性比从前骄纵了些,你要让她好好收拾,省的日后多加麻烦。那些京城里的好人家子弟,我先前让手下整理了做成册子,等会让人给你送过来。你挑一些,改日让玥儿去见见人家吧。”顿了顿,他道:“这事真的拖不得了。”
陈若秋方才得知此事,这回倒是和沈万站在了同一处上,当即就答应了下来。等沈万上朝后,那册子送了回来,陈若秋仔细的一个个盘点着,觉得合适的就令人做个记号,竟是真的打算让沈玥去见见人家了。
却没看到秋水苑中,外头扫洒院子的丫鬟里,有人悄悄地放下手中的活计出去了。
……
沈玥手中的毛笔蓦地一顿,一道长长的墨痕瞬间出现在还未完成的画上,画面本是好看的山居秋暝图,却在青空之上突兀的出现一道墨迹。可是她却全然没有放在心上,反而问气急败坏的追问面前的丫鬟。
“你说什么,娘要给我选婿了?”
“回二小姐,”那丫鬟低头小心翼翼的道:“夫人已经在册子上选出了好几个人,派人送去了帖子,想着过几日应当就会带着二小姐一起拜访的。”
“混账!”沈玥气急败坏的将笔一摔,也不知道是在骂谁,原先温柔优雅的模样此刻全无,周围的丫鬟俱是大气也不敢出一下。谁都知道这个二小姐看着文文弱弱地,处置起看不过眼的下人却是一点儿也不会留情。
沈玥露出烦躁的神色。
她如今已经十八了,十八岁,在定京城中,是可以出嫁的了,便是没有出嫁的,也该都定了人家。可她到现在都还没许人家,她是才情无限的才女,又生的好看,性情温柔聪慧,喜欢她的男子数不胜数,可她想嫁的人只要一个,那就是傅修宜。
定王傅修宜,是皇子间年纪最年轻的一个,也是到现在都还未曾娶妃的一个。当初沈妙对傅修宜一见钟情,为傅修宜的风姿所迷惑,焉知沈玥又何尝不是?或许那样的男子,天生就是让人迷眩的存在。他没有皇子那些古怪的脾气,又年轻俊朗,更是天潢贵胄,大约是明齐除了皇帝外最尊贵的男子。沈玥一直觉得,只有自己才配得上傅修宜。所以当初沈妙不知廉耻的将爱慕傅修宜的事情公诸于众的时候,沈玥觉得沈妙这是侮辱了自己的心上人。
好在傅修宜待沈妙却是极为冷淡,到了如今,沈妙和傅修宜之间什么都没有,这让沈玥舒了口气。当初她偷听沈万和沈贵说话,说傅修宜为了取得沈信的兵权,委屈娶了沈妙也是有可能的。她惴惴不安了许久,恨不得世上没有沈妙这个人,好在后来沈妙自己放弃了。
眼下没了沈妙和自己争,为什么自己的爹娘却来逼自己。
“我要去跟娘说,我不嫁!我不嫁!”沈玥站起身来,将桌上的笔墨纸砚胡乱一扫,显然是气的狠了。周围的丫鬟连忙跪了一地,却是无人敢劝。
另一头的彩云苑中,有人也听到了动静。
彩云苑比起两年前的热闹,如今萧条了许多。自从任婉云死后,沈贵又伤了子孙根,沈老夫人大怒,不许沈贵再纳乱七八糟的女人回府。沈贵破罐子破摔,晓得自己这辈子再也不能和女人生出孩子了,回府看着院子又觉得心烦,干脆日日流连青楼往返,这彩云苑中的女人,除了下人外,便只剩下万姨娘和沈冬菱二人。
沈贵曾经有两个儿子,比起三房来,都能算得上是子嗣兴旺,可惜到了现在,却只剩了一个庶女,无论如何,沈冬菱都是沈贵唯一的血脉了,下人们待沈冬菱和万姨娘二人便也尊重起来。
“外头吵吵嚷嚷的又是闹什么呢?”正在做针线活的万姨娘抬起头来,这两年她过的不错,比起从前的唯唯诺诺来,看着倒是硬气了不少。
门口的小丫鬟便道:“回姨娘,是二小姐因为三夫人要为她选婿发脾气呢,这会子正往秋水苑赶过去。”
“嗤”的一声,万姨娘笑出声来,摇头道:“这二小姐妹妹都要为此事发火。”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神一黯,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