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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医嫁-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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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青菀没说话。

她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打开锦盒一瞧。哪里是什么药书?

说药书,不过是应付景氏,怕景氏追问起来,凌青菀无法应答而已。

锦盒里装着的,是一对翡翠钗。遍体翠绿,质地通透温润,钗头雕刻成五瓣梅花的样子。卢玉不喜欢玉器。但是她喜欢翡翠。因为翡翠是碧绿色的。

她深迷绿色的东西。

而五瓣梅花,更是卢玉爱用的刺绣之物,她绣什么。都喜欢暗藏一朵五瓣梅花。

“今天是什么日子?”凌青菀突然问身边的丫鬟。

丫鬟道:“九月初十。”

“哦。。。。。。”凌青菀想起了起来,今年是卢玉的生辰。

这是石庭送给她的生辰礼。

自从他和卢玉相识之后,他每年都会送,而且喜欢在锦盒里藏一首表达爱慕之情的诗。

不是他自己写的。都是前朝或当朝名作。

从前卢玉不知道,直到一次偶然的地方。将他从的锦盒跌落在地上,那诗才从锦盒底下的墨色绸缎衬布里掉出来。

卢玉急急忙忙去找,把每年他送的都找出来,无一例外有首情诗。

原来。她以为自己暗恋王七郎,不成想他也爱慕着她。

等她发现的时候,正是她和她姐姐闹得最凶的时候。也是她姐姐把她许配给周又麟的时候。

卢玉那时候,分外的愤怒和不甘。

所以。她不再压抑自己的感情,和王七郎述说钟情,从此两人就开始谋划怎么退亲、如何成亲等。

甚至情到浓处,她把自己的贞操给了王七郎。

“他一定会杀了我们的。”凌青菀记得卢玉和王七郎缠绵的时候,说过这句话。

但是,这句话里的他,不是“他”,而是“她”。她那时候只担心卢珃,卢珃会杀了她的。

同时又隐约很快意,好像给卢珃一个下马威。

直到她终于发现,王七郎对她别有用心,卢珃猜得分毫不差时,卢玉才惊觉自己好蠢。

以为能伤害自己最亲的人,可以缓解自己的叛逆,殊不知那一辈子,就那么万劫不复了。

如今看到这样的礼物,凌青菀心里被狠狠刺痛了。

她用力将锦盒里的绸缎衬布扯开,里面果然和以前一样,有一张纸。

展目读来,是王七郎那手遒劲有力的字,抄了陶渊明的诗:

愿在衣而为领,承华首之余芳;悲罗襟之宵离,怨秋夜之未央。

愿在裳而为带,束窈窕之纤身;嗟温凉之异气,或脱故而服新。

愿在发而为泽。。。。。。

。。。。。。

这是陶渊明《闲情赋》的十愿,句句浓情又透出悲凉。

凌青菀尚未读完,就觉得悲从心中。她狠狠将这张纸撕碎,丢在那锦盒里。

就连那两支珍贵的翡翠,她也掼在窗台上,磕得粉碎,心里才舒服了几分。

第二天,凌青菀去纪王府看祯娘,路上遇到了石庭。

石庭好似特意等她的。

凌青菀让马车停下了,和石庭站在槐树底下说话。因为干旱,街上的槐树多半都死了,露出光秃秃的虬枝。

“不要再给我送东西!”凌青菀看着他的眼睛,对他道,“我的仇,不管怎么报,都跟你无关!仇家是谁,不用你告诉我,我自己会找。既然你当秘密,就守住你的秘密,一起下地狱吧!”

说罢,她转身上车走了。

石庭站在那里,风吹起了他的衣襟,衣带蹁跹。他的脸,有种死寂般的静止,没有任何情绪,眼睛里也是一片死灰。

他似樽毫无情绪的玉雕,矗立在枯树之下。灼目的阳光笼罩他的时周身,在他身后投下浓郁的阴影。

他良久,才缓缓叹了口气,无尽悲凉。

L

☆、第115章回京

安檐十月初十到了盛京。

凌青菀一家人还住在安家。

昭池坊的人,原本就清贫。

安平门的动乱之后,死伤过半。活下来的人,刚刚经历了丧事和悲痛,更没有能力搬走,还是打算住在原地。所以,他们都在修葺庭院。

景氏打听到了,同样请人修葺院子,也准备搬回去。

光凌青菀他们大房,也要靠姨母或者舅舅帮忙,才能搬家,或者用大嫂的陪嫁。

景氏既不想这么给姨母添麻烦,又不会动大嫂的陪嫁。

所以,他们也搬不了。

哪怕他们长房有钱置办宅子,也是走不了的。二房和三房怎么办?

还没有分家,总不能丢下他们不管。凌青菀的母亲拿不出那么多钱来置办更多的宅子。

家里的男人们,要么无用,要么年幼,谁都靠不住。

“还是要回去熬。”景氏道,“熬到一切定下来,再做打算。”

景氏是想熬到祖父去世,凌青城得了爵位,再和二房、三房分家。不过,老太太还在世,肯定要赡养她。假如她不愿意分家,一切也是枉然。

姨母听了景氏的话,觉得她所言不差。生活就是挺无奈的,虽然无奈,姨母也答应了。

故而,凌青菀一家人暂时还在安家落脚,等年前庭院全部修葺好了,再搬回去。

安檐到京之后,先去了宫里,见了官家。

官家大喜,当即封了安檐为“侍卫司副都指挥使”。仅此于都指挥使,是禁军的高级将领之一。

“真的?”姨父的小厮回来报信,姨母听说了,大喜。

这是姨母一直盼望的。

她就希望她儿子能有个好出身。从前,怕安檐无法服众,官家也不敢抬举他,现在是名正言顺了。

当然。靠着安檐治蝗那点功劳。封个副都指挥使,是远远不够的。

皇帝不过是借口给安檐升官,抬举安檐罢了。

“是真的!”小厮回答小景氏。

姨母笑容满面。压抑不住。

凌青菀也眉头舒展。

照凌青桐说的,安檐的命运提前了五年。虽然还不知道是好是坏,但是凌青菀和凌青桐都决定往好处想。

安檐封了官之后,宫里设宴款待他。

他和姨父直到宵禁之后才回府。

初十的月色疏淡。清澈如水。天已经冷下来,呵气成雾。冰凉的月华在屋檐下,宛如形成了一道冰凉的纱帘。

凌青菀和众人一样,坐在姨母的东次间,等着安檐回来。

“没想到啊。最先封官的不是大哥,反而是二哥。娘,二哥这样算平步青云吗?”安栋笑着。问姨母。

姨母瞪了他一眼:“最没有出息的,就是你了。还有脸说?”

“谁家的儿子个个都有出息,那岂不是叫人嫉妒死?”安栋笑着,往姨母跟前凑,“所以,我没出息是对爹爹好,旁人不嫉妒爹爹,就少攻讦他啊。”

说得大家都笑了。

姨母也笑了,点了下他的额头:“数你最懒,而且滑头!”

屋子里笑语嫣然。

片刻后,二门上的丫鬟进来禀告说,安肃和安檐回家了,马上就要进院子。

姨母立马站了起来。

众人也跟着她站起来,走到了门口迎接安檐。

灯火迷蒙,红光匝地中,有缕绮靡,照在每个人的脸上。凌青菀牵着蕊娘,站在众人后面。

安檐和姨父走进来,第一眼还是先看了凌青菀。

凌青菀的眸子里,有了些迷蒙的雾气。倏然相见,心头微漾荡,似惊浪拍打岩石,余波激荡。

她微微垂眸,将情绪掩饰好。

安檐瘦了很多,也显得黑了。他一瘦,更显得高大颀长,而且眼睛炯炯有神,精神非常好。

人逢喜事精神爽。

凌青菀的唇角,又有了抹淡笑。

一番契阔,姨母拉着安檐的手,又哭又笑。安檐素来冷漠,在人前很难有情绪,故而他木着一张脸,任由姨母诉说担忧、思念和高兴。

“孩子才回来,你这是做什么?”姨父见姨母颇为失态,笑着劝她。

姨母这才收敛些。

大家这才有空,和安檐说几句话。

“姨母暂时住在家里了?”安檐直接和景氏道,“这甚好!”

景氏笑了笑。

其他人也带着淡笑,余光若有若无撇过凌青菀。

凌青菀咬了咬唇,头微低。

众人拉着安檐,问东问西。安檐虽然表情疏远,但是并不冷漠,他把西边的情况,都告诉了大家。

他们说了一个多时辰的话。

眼瞧着就到了亥初。

“。。。。。。时辰不早了,檐儿明天还要上朝,就歇了吧。”姨父站起来道。

大家纷纷告辞。

安檐也站起身,道:“我送送姨母。”

他想做什么,心知肚明,景氏和小景氏都忍住笑。安檐想找个机会,和凌青菀单独说说话。

安栋就起哄,笑道:“我也送送姨母。。。。。。”然后被小景氏瞪了眼,拉了回来。

***

夜阑人静,庭院树木枯枝舒展。月色如轻柔纱幔,细腻温柔的笼罩梢头,如烟似雾。

安檐和凌青菀立在后花园的凉亭里说话。

远处的小院,正是凌青菀和母亲住的地方,灯火绮丽。

安檐低头看凌青菀,但觉她双眸如丝,若天际的冰魄,别样清雅韵致,心头微动。

“我的鞋子,做好了吗?”安檐问她,声音柔和。

凌青菀却道:“你好像瘦了好些,吃了很多苦吧?”

“男人怕什么吃苦?”安檐道,然后靠近几分。“鞋子做好了吗,剑穗呢?”

凌青菀想后退几步,却被他拉住了胳膊。

他手指似铁箍,紧紧箍住了她,让她无路可退。

突然,他蹲下身子,将她托着抱起来。他一双胳膊强健有力。让她坐在他的臂弯处。

凌青菀被这突如其来的凌空吓住了。只差惊叫出来。

这是母亲院子的后方,倘若被母亲听到了,也是很难解释。凌青菀使劲咬住唇,不让自己出声。

她紧紧扶住了他的肩膀,不让自己往后倒。

“你。。。。。。你干嘛?”凌青菀颤声问他,“快放下我。我害怕!”

“你很轻。”安檐却道,声音里有若有若无的笑意。“害怕什么,我又不会摔了你!”

凌青菀这么坐在他的臂弯处,就能与他平视。

安檐要吻她。

凌青菀绕不开,又不敢往后仰。怕摔下去,唯有静止不动。他的唇干燥,紧紧含住了她的唇。

清冽的气息萦绕着她。凌青菀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念头都没有。

安檐的吻。一开始很轻,淡淡描绘着她的唇,小心翼翼的。而后,他倏然变得狠戾起来,撬开了她的贝齿,温热的舌尖探过来,纠缠着她的。

凌青菀的身子发软,双臂紧紧搂住了他的胳膊,这才没有让自己跌下去。

安檐吻了她半晌,才松开她。

他仍是没有放下她,依旧抱着她的腿,让她坐在他的臂弯上。

“可想我?”他问凌青菀。他的声音低沉暗哑,似什么轻轻摩挲着凌青菀的心头,让她心里酥酥的。

凌青菀垂眸不答。

“你这样轻,像只小兔儿,下次去哪里,都带着你!”安檐道,“可以将你装在袖子里!”

凌青菀愕然。

他居然把她比喻成兔子?

兔子并不是什么好词,凌青菀知道。可是安檐未必知道,他只感觉她白白的、软软的,亲近的时候很害羞,像个小兔子般可爱。

“别胡说八道了。”凌青菀道,然后推他,“快放我下来!”

安檐终于松开了她,让她落地。

“一回来,最高兴的不是朝中那些事,反而是你们住到了我家里。”安檐道,“以后别走了,反正明年冬月就要成亲了。”

他回京第一件事,就是打听他和凌青菀的婚事。

知道已经定了,他很高兴;但是算命的说,明年三月没有好日子,只有冬月日子才好,故而定在了冬月,令安檐有点泄气。

他还要再等一年。

“恨不能吃了你!”他低声,凑在她耳边,又说了这么一句。

凌青菀一脚踩在他的脚背,并不怎么用力,却也踩得他有点疼。凌青菀道:“再胡说八道,我就要打你了!”

安檐失笑。他捉住了她的双手,道:“这样厉害啊?”一副哄孩子的口吻。

说了半个时辰的话,安檐才放凌青菀回房。

凌青菀把她做的东西,用个墨绿色锦缎包袱包起来,递给了安檐。

安檐很高兴接了。

第二天,他就把凌青菀做的直裰和鞋袜,穿了出来。

这件直裰,是安家送过去的尺寸做的,凌青菀自己也估量着安檐的身材。他穿在身上,非常合体。

“这里哪里的衣裳啊?”姨母眼尖,发现安檐身上的衣裳,绣活精致,而且不是安家针线上的活计,就问道,“你自己买了衣裳?”

“不是,菀儿送的。”安檐回答。

他语气里非常骄傲。

大家的目光,都在凌青菀脸上。

凌青菀只感觉一阵热浪,直扑扑冲她而来,她一张脸红透了,连耳根都在发热。

“这个讨厌的人!”凌青菀在心里暗骂,“下次别指望我给你做东西了!”

“菀儿菀儿,给我也做一件!”安栋立马起哄,道。

“没空!”安檐代为拒绝,“针线房做不了吗?菀儿只能给我做衣裳。”

他说话的时候,表情肃然,一本正经的。

众人都笑起来。

安檐的直白,是很罕见的。

凌青菀恨不能挖个洞钻进去,她的脸红透了,几乎要滴出血来。

***L

☆、第116章认出

安檐的话,让凌青菀尴尬不已。

大家都看得出来凌青菀不自在,故而没有调侃什么,凌青菀也暗中松了口气。她使劲瞪了安檐几眼。

安檐表情淡然,装作不知情。

凌青菀就垂眸。

安檐封官,石庭也登门拜访。但是,安檐想起在去太原府的路上,石庭说过的那些话。

石庭说,卢玉是他的爱人。

那么,这个石庭就是令周又麟受辱之人。

“他怎么会到咱们家里来?”安檐看得安栋和石庭走得近,质问安栋,“你跟他要好?”

“是啊。”安栋道。

然后,安栋就把石庭救了晋国公府一家的话,告诉了安檐。

安檐微微凝眸,沉思片刻。

“这么说来,我也欠他一个人情。”安檐颇为后怕。倘若没有石庭的话,不知道凌青菀是否会受伤。

安檐背后都发寒,对石庭的杀意顿时消失殆尽。

“暂时先饶了他,以后再说。”安檐心想。

虽然如此,他还是不喜欢石庭,对石庭态度冷淡。

石庭也是清冷的性格,与人相处疏淡,不怎么黏腻。安檐的不喜欢他,石庭也毫无异样。

石庭有时候会冷眼打量安檐。

安檐回来之后,周又麟也到安家来。

凌青菀遇到过几次周又麟。

卢玉去世后,周又麟沉稳了很多。他从前很活泼的,也很调皮。虽然被逼与他订过亲,卢玉对他没什么好印象。

她总记得周又麟捉弄她。

印象特别深刻的。还是虫子的事。卢玉特别害怕爬行虫子,周又麟亲手从外头捉了满满一盒子虫子,送给她。

那年,她还是个小孩子。

卢玉吓得大哭大叫,一盒子虫子全部翻了,打碎了满地。那些虫子,全在地上扭曲着。

打那之后。卢玉经常做噩梦。都会梦到自己掉到虫子堆里,浑身爬满了虫子,然后尖叫着醒过来。

凌青菀至今都觉得头皮发麻。

从那时起。周又麟在她心里,就打上了阴影。他往后再做什么,卢玉只会反感。

隔世再见到他,凌青菀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情绪。反正不会觉得他的眉眼亲切。仍是有点抵触。

她也想到前世最后一些事。

那时候,她已经怀孕了。也已经知晓了王七郎对她的用意,万念俱灰。但是,她没有想过去死。

她还有卢珃。

她把自己不贞的事实,告诉了周又麟。

“趁着我肚子还没有大起来。你寻个借口退亲吧!”卢玉对周又麟道,“是我负了你,我会去南边。隐姓埋名过一生,只当我死了。绝不叫人知晓我的丑事,令你难堪。”

她觉得这是唯一的法子了。

“。。。。。我也会告诉我姐姐,她知晓内情,不会和长公主府为难的。”卢玉又道。

周又麟气得发颤。

他脸色雪白,似一张纸。

“是谁?”他咬牙,逼问卢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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