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嫡女-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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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利于家族的。你且看开些,不必觉得对不住我。”
宋祁明白这些,只是细想之下,却像是踩着父亲的肩膀上去,自己得了名利,父亲的官场之路却就此中断,只能屈居闲职,没有实权,再多的抱负也就此中断,到底觉得有些不孝。家族繁盛,却也是无可避免要有所牺牲。退一步,实则是前进之举。
三月初一,世子大婚。
贺均平是当今圣上最看重的皇族子弟,又是亲侄子,喜庆装饰由皇宫大道至世子府,八街九陌早就挂上红绸灯笼,早早点起,大白日就将地面映的微红,若到了晚上,便如街染胭脂,衬着地上的红色碎绸炮仗纸屑,恍如过年罢。
世子府在皇宫右边方向,隔了两条街道,附近一带都是世子府邸,但并非占地全建,而是留了宽敞大道,并不拥挤,十分开阔。因是刚修葺完成,许多官员也是第一回到此处,瞧见门口侍卫的仗势,也不知要多少皇恩,才能有这番排场。
请的虽是四品以上官员,但实际能入正堂大厅的,也只有皇族侯爷。官员身份再高也比不过一个血缘已疏远的郡王郡主身份的。待他们坐定,才能去旁边的大堂。待吃过宴席,还能留下来看歌舞的,都是些亲近的皇族侯门和一品大臣。
报那喜宴开始的太监声落,在某处角落便起了冲天响哨,那府邸两侧立刻涌出大批士兵。
正堂大厅,世子一身红色喜服,刚敬了一轮酒,所幸酒量甚好,也不见醉意。同席的除了顺王爷和顺王妃,还有几个皇叔和皇姑姑及几位堂弟堂妹,而大皇子贺允熙和二皇子贺允浚也在此。两人坐在一起,却是一言不说,将对方视作无物。
听见那一声响哨,贺允浚冷笑一声,起身退离席位。等众人察觉,已见他离了三丈之远。贺均平顿了片刻,已先到大皇子身边。
众人顿觉不妥,那平雨公主拧眉:“你这是作甚?”
贺允浚眸如鹰隼紧盯众人,冷笑:“六姑姑说呢?”
她美眸圆瞪:“你要造反?!”
等了片刻,外面却无人进来,眸色微顿,便听兄长说道:“皇弟,你等的人,通通都被拦截覆灭了。”
他登时厉声:“不可能!”
贺均平说道:“今日我大婚,你只道自己得了个好时机,却不想,这也是你的坟墓。”
片刻,外面已进来个侍卫,抱拳道:“蓝将军和宋大人已将逆党全部缉拿,还请大皇子发落。”
贺允熙沉声:“先押入大牢。”
贺允浚怔愣,方才想明白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伎俩,再听外头,已有喧哗声:“你们讹我!”
贺允熙盯着他,缓声:“你若不先动了杀机,皇兄绝不会动你半分。如今几位叔叔和姑姑都看着,你有何解释?”
兵败如山倒,席上众人皆是面色沉冷,根本无人会为他求情。贺允浚知晓自己气数已尽,只是他初来这里确实有所犹豫,可那百里慕云禀报勘察过地势,并无重兵把守,因此才让他调兵包抄世子府,就为了将大皇子的人一网打尽。反正再这么下去也是死路一条,倒不如破釜沉舟。可没想到,竟是把自己叛乱的罪名坐实了,这回……自己绝无生还可能。
到底是骨子里流着皇族的血,即便是那带刀侍卫上前,他仍是面不改色也不求饶。
大皇子微闭眼眸,众人只见他是万分的不忍,声音颇沉:“将他带走……”
大堂内登时一片死静,只看着二皇子被押走。才晓得今日的喜宴,不过是为了诱使二皇子“叛乱”所摆,再喝这酒,就索然无味了。
夜深,安然已睡醒了两次,宋祁仍没有回来。起身问道:“嬷嬷,是什么时辰了?”
门外守夜的嬷嬷答道:“回少奶奶,寅时过半。”
安然蹙眉,宋祁虽然常晚归,但如今未免也太晚了。蓦地又想起,今日不是贺均平大婚么?他是去喝喜酒了,并非在兵部,那有何事需要耽搁到现在的?
睡得不安,肚子又有些闹腾,她抚着肚子说道:“莫吵哟,安静等着你爹爹回来。”
这心神一不安宁,就更觉不舒服。她唤声:“嬷嬷,口有些干了。”
嬷嬷忙让旁边的小丫鬟去烧水,进了里头点灯,扶她起身:“已经去打热水了,少夫人先坐着回回神吧。”
“茶壶里还有些清水,润润喉就好。”
“这可使不得,那茶凉得很,少夫人就再忍忍,很快。”给她披上衣裳,见她脸色略显苍白,嬷嬷忍不住附手在她额上,吓了一跳,“烫得很。”
安然也觉得浑身疲累,手脚酸软得很:“约摸是染了风寒。”
“这可不行,奴婢立刻去请大夫开药。”
嬷嬷去外头唤人进来伺候她,自己去请大夫了。安然坐了一会,头晕得很,渴的动动嘴,都扯的喉咙干疼。缓缓起身想去喝水,谁料腿一软,便摔在地上,痛的眼前青黑,肚子也似撕裂了般。
下人揉着困顿的双眼进来时,便见安然躺在地上,身下已有血泊,立刻吓的魂飞魄散。
赵氏在大堂捻着珠子听里头的声响,向四方神明求平安。虽然离的远可也听见那边痛声,惊的珠子捻了好几回都没掐准,额上满是细汗:“好好的怎么就摔着了,这月份还不足,老天保佑不要出什么差池。母子平安,母子平安……否则我怎么见宋家的列祖列宗,怎么对得起阿如……”
念叨了好几遍,旁边的姨娘纷纷安慰。
两个产婆自两个月前就请来了府里,这么早请来是想让她照顾安然,毕竟有经验。可没想到半夜被拉起,却是接产。
赵氏等的焦急,老嬷嬷便踉跄跑了出来:“太太,少夫人如今正烧着,意识迷糊,怕是没力气生出来。产婆说先备好催生药。”
赵氏面色唰的雪白:“催生药?”
那催生药若不是不到必要时候,哪里会有产婆会建议用的。思绪乱了片刻,便让嬷嬷去准备了。瘫坐椅上,缓了一会神才问:“老爷和少爷都没回来?”
小厮答道:“还没有。”
赵氏本想让小厮去找宋祁回来,但一想就算回来也是瞎着急,根本没用。便没再问。
安然没有昏厥,只是脑子里似团了浆糊,想不清事,力气也完全使不上来。耳边一直喧闹,等稍微恢复了些意识,便觉身下痛的让人宁可晕过去。
产婆瞧她的模样,急道:“这是该喝风寒药还是该喝催生药啊!”
安然颤声,眼都烫的睁不开:“催生药……救孩子……”
产婆怕她说胡话,不敢应声,让仆妇去问宋家太太。
天色刚亮,宋祁才从皇宫出来。翰林学士已经起草好诏书,明日便宣告立大皇子为太子,又将逐一发落二皇子一众。虽然忙碌几日,可想到这意味着李家将从滨州回来,安然定会很高兴,步子又快了些。
出了宫门,便听见有人远远唤自己,放眼看去,见是自家小厮被侍卫挡在远处。快步走了过去,问道:“有何事?”
“少爷快些回家吧,少奶奶要生了。”
宋祁一愣,急忙和他一起往家里赶:“怎么提前了?”
小厮说道:“小人不知,天快亮了说口渴,摔了一跤,约摸是动了胎气。”
宋祁更是不安:“天快亮时就动了胎气,怎么现在还没生下?”
“太太早早将十几人打发出来找少爷,小人也不知道具体的事。”
宋祁几乎是跑回宋家,进了家门,就问管家,竟还是没生下来。赵氏见了他,气道:“你到底是去了哪里!”
宋祁无暇跟母亲解释,昨夜的事全都是秘密行动,不能提前告诉外人。见他要去院子,赵氏急忙拉住他:“你不能进去,你去了算什么事。安然喝了催生药,再使把劲就好。她如今正烧的糊涂,你去了也没用。”
他愣了片刻,几乎气的脸青:“得了风寒为什么不喝风寒药,还喝催生药?”
赵氏从没见他如此,也吓了一跳,孙嬷嬷忙扶住她,说道:“少爷,是少夫人要喝的,夫人要她喝药,可是她不愿,要保孩子,无法,只好喝了催生药。”
宋祁心头猛地一震,再不顾她们阻拦,跑去院子里,推门进去,仆妇惊了片刻,忙将房门关好。
屋里满是血腥味,步子都快迈不出。到了床边,仆妇忙让了位置。
安然面色苍白,唇如白纸,满额的汗珠。宋祁接过帕子给她抹干,握了她的手,烫的似火灼,心蓦地一揪:“安然,我回来了。”
安然听言,微睁了眼,那药力上来,肚子又似裂开,痛的她说不出话,蓦地抓紧宋祁的手。
产婆见她如此,唤她用力:“再久些孩子要闷死在肚子里了,少奶奶趁着药劲用些力。”
安然强撑精神,指甲几乎都陷进宋祁的掌背。
第106章权势更变待归之日
第六十八章权势更变待归之日
云州;这里离皇城;只有三百里地。三月半,快至春末的天气仍很微凉。
伏在上面的人;身子却很暖和。
赵护卫知道自己又做错了,可却真如嗑了迷药;无法戒掉。埋头伏在他胸膛上的人呼吸均匀,安静的像朵迎着朝露盛开的繁花,美好得不敢破坏。
他跟随二十载;还从来没见她睡的如此安稳。正想着,她便微微动了动;似做了什么美梦。自从有了第一次,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这大半年来;他忽然记不起到底这样同床共枕多少次了。
这么做,已经背叛了圣意。可她却好似不怕,偏是往皇城那边去,他甚至曾想过她是不是要拉自己陪葬,可又并不像。那看着自己的眼眸,明明满是情义,柔情似水的让人不能怀疑半分。
想的入神,又不知过了多久,见她醒来,才动了动身体,手和脚都有些麻痹了。
青丝凌乱,媚眼如丝的往他看去,李心容笑了笑:“你每次都醒的这么早。”
赵护卫避开她的目光,看着床幔说道:“你要回京城?”
李心容缓缓坐起身,俯身去拿放在床头的衣裳。那裸白的身体撩拨在赵护卫身上,又能感觉得出他绷的微紧。她并不在意的拿过衣裳,一一穿上:“不,回去送死吗?”末了她又笑笑,“不对,就算不回去,我迟早也要死在你的手上。”
赵护卫盯她:“既然知道我迟早会手刃你,为何还……做这种事?你知道,无论你用什么法子,我都会杀你,我是皇族护卫,容不得儿女私情。”
李心容看着他,淡笑:“我知道,只是……喜欢你,很喜欢,不想带着遗憾走,哪怕只能做戏水鸳鸯,我也无妨。你下手时,也不必觉得为难,反正……你不喜欢我。”
赵护卫想说他喜欢她,这样的女子再也寻不到第二个,如果……她不是圣上的女人该多好。只是这些话不能说,他闭上眼眸,不再说话。
李心容笑意淡淡,伸手在他脸上轻抹:“胡渣又能咯吱手了。”
赵护卫抓了她的手,忍不住冷声:“够了……我背弃了圣上,也玷污了你,杀了你,我也不会独活,还你一条命。”
李心容默然,抱膝看他,下巴顶在膝头上,许久才缓声:“葵水很久没来了。”
赵护卫愣了愣,抓了她的手怒道:“别以为用这个法子能骗我让你活下去!”
李心容笑了笑,缩回了手,声音微颤:“对,我是骗你的。”
说罢,已下地去寻鞋。赵护卫愣了许久,问道:“可是真的?”
李心容摇摇头:“假的。”
刚要起身,就被他抓住,沉声:“我去找大夫……”
李心容握着拳头,指骨都已泛白:“够了……你若真去找了大夫,前脚走,我后脚就跳窗,死了好……”
“一定要让大夫来看看。”
李心容蓦地落泪,抱了他,哽声:“赵大哥别走……让小二去找大夫来,如果真的有了身孕,我喝药堕了他。如果是误会,那便好,横竖不让你为难。”
赵护卫轻叹一气:“我去寻小二。”
李心容点点头,低声:“嗯。”
那高大的身影离开屋里,听着房门轻关,李心容面上神情渐淡,抬手拢了拢乌云长发,满是倦懒。
赵护卫说的没错,李心容就是一朵毒花,明知道有毒,却如蜜蜂盘旋上空,终究难以抵制花香诱惑,一头扎进里头,却不想……是毒花。
天下赦令下来的时候,安然还在坐月子。
生下孩子后,安然足足昏迷了五日。醒来后,她瘦了一圈,宋祁瘦了两圈,见她睁眼,偏还要故作镇定,告诉她孩子很好。
等她身体稍微好了些,春桃告诉她宋祁那五日几乎没睡,还要强撑精神去朝堂。
大皇子为太子、二皇子被赐了毒酒,她一觉醒来,权势就有了这么大的更迭,也是她没有想到的,似在情理中,却又觉速度十分的快。明明从李家被贬谪时起,贺奉年就在部署了。
半个月后,安然除了四肢还没什么力气,精神也恢复了。宋祁每晚回来看看她,然后再去沐浴在偏房睡下。
孩子交给奶娘带,也睡在隔壁屋里,所幸孩子乖得很,并不会半夜突然扰了她。
这夜宋祁回来,见安然屋里的灯还亮着,敲门进去,便见她已躺下,手上还拿着书,想必又是看着书犯了困倒头就睡了。轻步上前拿了被子要给她盖上,动作很轻,安然并没有醒,可等手上一空,便醒了过来,揉揉眼看他:“回来啦。”
宋祁拧眉:“以往我不说你,可如今你刚生了栗儿,身体正虚弱,困了就睡吧。”
安然抿了抿嘴:“看,果然吧,有了孩子就能把孩子搬出来说事了,我每日躺在这床上,吃了睡,睡了吃,你白日不在家,我可这样倒下好几回,不信问嬷嬷。”
宋祁苦笑:“说不过你。”
安然笑道:“我是说真的,这才过了半个月,可我总觉得跟过了半年似的。”
宋祁摸摸她的头:“只剩半个月了,等身体恢复,去哪儿都行。母亲说女子坐月子十分重要,若是养的不好,以后会得些难以根治的毛病,听话吧。”
听着这轻柔语调,安然心底甜得很。
宋祁又道:“忘了说,有个好消息。”
安然拉他坐下:“快说。”
“圣上颁布诏令,让岳父丁忧满期后,就回京城。”
安然愣了愣:“真的?”
宋祁淡笑:“嗯。”
安然心头顿感酸楚,泪便落了:“终于要回来了……”
“莫哭,别哭坏了身子。”
好一番安抚,才停了哭声,安然抓了他的手问道:“那岂非是两个月后?”
宋祁点点头:“只是许李家回来,并未说何时官复原职……亦有可能,并不会再任命丞相。”
“无妨,只要回来就好。”见识了一次朝堂凶险,安然倒觉得滨州的生活快意。只是父亲是想回京的,毕竟于他这样在官场生活了半辈子的读书人来说,不能尽忠朝廷,才是最大的折磨。她又想到大哥李瑾轩,娶了清妍也定有压力,若能重出仕途,得个好前程,也是好的。
因孩子还未足月,因此基本是由奶娘带在屋里,极少出去。安然一日也少见他,这会奶娘唬他不住,一个劲的哭,便裹了个严实,送进屋里来。
安然抱了他一会,孩子便安静的睡了,奶娘直说果然是亲娘亲的,日后定是孝顺人。虽是偏颇恭维,可听着也十分高兴,伸手轻碰,说道:“栗儿,就快可以看见你外公外婆了,可高兴?”
宋祁也不说她小孩子脾气,这么小的孩子哪里听得懂。因安然那日差点因孩子去了鬼门关,至今宋祁想起,仍有后怕。母亲说栗儿的眉眼十分像他,他倒是没看出来,倒觉得像安然。轻碰了他的脸,软得跟糯米糍般:“那日若我早些回来,让你喝的,定是退风寒的药。”
安然心头一个咯噔,听着那平静的语调,略觉惊心。
宋祁收回了手:“我差点杀了和你的孩子。”
见他眉头微拧,安然说道:“可若是你没有回来唤醒我,当日我和孩子就一起去了。即便喝下的是风寒药,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