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相信我真的是白莲花-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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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柳潇然震惊地说:“楚万龄不是已经死了很久了吗?他什么时候夺舍楚叔叔的,那……那楚望京不是他的亲儿子吗?”
“呵,他转世那么多生,还在乎什么亲儿子不亲儿子?总亲不过自己的命!”
他嘲讽地挑起嘴角,像是在笑别人,又像是在笑自己:“我在试炼过程中发现自己和楚菱、楚忌、楚承……我们这些收养来的外姓弟子和楚家几个旁枝子弟的灵力都在不断流逝,步步都是绝杀之地,楚望京却一路顺风顺水,越来越强大,甚至在试炼途中就不断破障升级!那时我隐约触摸到真相,觉得他那样的力量,都是从死去的人身上夺走的……
他眉梢眼角的恨意里渐渐掺杂了些许恐惧,摇了摇头,咬着牙继续说:“我不甘心,就一直想尽办法保留灵气,避开战斗,最后甚至躺在地上装死,总算熬到了整场试炼结束。”
然而那时候才是绝望的开始。
“到最后,楚万龄带着山河鼎到我们面前,告诉我们这场试炼的真相:我们这些失败者都要被丢进山河鼎熬炼,而楚望京也不是胜利者,因为他的身体是楚万龄选中的新容器。
“我和那些死去、昏迷的人被扔进山河鼎,还站着的人都被他亲手打晕扔进去,因为山河鼎不仅能精炼灵力,连魂魄也能炼,他要我们的灵魂强壮魂魄,好承受夺舍时的反噬力。幸好他没有当时就杀了我们……我在他刚刚夺舍,还没能完全掌控新身体的时候,割断了他的脖子。”
连念初始终抱着山河静静听着,直到此时才问了一句:“你的意思是,魂誓血契是骗人的,杀了上一任主人他也不会死,还能再选下一个?”
楚飒一脸惊诧地看着他,仿佛在问他:我都这么惨了你居然还想杀我?
连念初奇怪地问:“你跟我从生物分类上都不同界,害了岳……山河真灵的也是你亲戚,我为什么要同情你?”
“咳咳……”他呛咳了几声,吐出血痰,惨声笑道:“解不开的,因为魂誓血契不是我下的,山河鼎其实也不是我的。我只是在杀楚万龄时被他一部分魂魄侵入,在他的魂魄里带了魂誓血契过来,山河才会跟着我的。当时我什么也没想,直接带着山河鼎逃出了禁地,也不知道他是在楚望京身上还是又找了别人夺舍……”
“他留在我体内那片残魂还在,还想夺我的舍,它的另外一半儿肯定也还活着!”他摸了摸自己的颈侧,那里有一枚极深的齿痕,几乎要咬穿皮肉,咬断他的大血管。他深深看着连念初,坚定无比地说:“现在我也好,山河灵枢也好,只有杀了楚万龄才能活下去!”
对视许久之后,连念初终于从莲叶卷上下来,默默收起莲叶,放了楚飒起来。
这个人类倒也很会看眼色,知道连念初对他印象不怎么样,起来便从腰间解下一枚法宝囊,从中倒出一整只形似野马、头生单角的灵兽,低声喝道:“山河,现原身,把它烹熟。”
连念初心中微动,并没阻止。
山河从他怀里站起来,胸口灵气涌荡,一只香炉大小的古旧青铜鼎从胸口正中缓缓浮出。与此同时,他的身体也变得虚化,连念初轻轻搭上他的手腕,只觉里面的灵气空虚松散,和最早碰到时的凝实感完全不同。
所以他那凝实的身体,其实就是山河鼎本体?
小小的古鼎落地后便迅速长大,数个呼吸后便长成了差不多8公斤滚筒洗衣机大小,古朴厚重的青色铜鼎。鼎身上萦绕着浑厚纯粹的灵气,但以连念初极端清灵的道体看来,那股灵机里却凝着深沉污浊的煞气和怨气。
他皱紧眉头,走到山河鼎旁,摸上了看似光滑干净的鼎壁。
沉积在其中的血气与残存的死气顿时侵蚀上了他的指尖,并非真能伤害到身体,却像是浊腻的污垢一样令人恶心。
他用灵气裹住那些东西,轻易甩了出去,然后看了两个人类一眼,忧心忡忡地主:“山河鼎不能再用了。这里面积存了很多不好的东西,它虽然有提纯精粹灵力的能力,但那些死去之物的血煞之气终究是存在的,很容易侵蚀其体。”
楚飒惊道:“山河鼎不能用了?可我唯一能快速提高灵力的办法就是煮食这些灵兽了!楚万龄活了那么多年,谁知道他缓过这段时间后会变得多强大,如果我们不能更强……”
连念初不屑地摆了摆手:“你的事吃个药不就解决了?反正我不能让你再用灵兽血污染山河鼎,鼎身总是煮制血食,会让器灵的灵智受伤的,我说山河怎么会灵智不全,都是让鼎里这些血煞之气折磨的!”
他随便掏了瓶丹药扔给楚飒,过去把正在肢解灵兽的山河抱了起来,拿出雪白的毛巾给他擦了擦脸,看着他乌沉沉的眼睛叮嘱道:“一会儿我帮你洗个澡,乖乖坐着什么也别干,无聊就吃点东西,听到了吗?”
山河慢慢点了一下头,嘴唇微动,轻轻地说了一声“好”。或许因为山河鼎分离出去的缘故,他的声音比平常小了一些,但也并不是小孩子的声音,沙沙哑哑的,像是个成年男子似的。
但他的态度又乖顺又可爱,比刚见面时好像又多了几分灵动。连念初就觉得他是自己见过的幼年体人类中最可爱的,忍不住低下头,在他额上轻轻亲了一下。
山河一动不动地任他亲着,只有长长的睫毛抖动几下,然后静静垂下去,在眼底投上了浓浓的阴影。
连念初给他用铺好坐垫,放了一堆人类小孩子喜欢的巧克力、蛋糕和甜饮料在身边,然后挽起袖子,拿出一瓶自己修行时才用到的破障丹,用灵湖水澥开,倒进青铜鼎里。周围林地上有的是干树枝、苔藓片、干透的藤皮,他都敛来塞进三只鼎脚中间,点上火煮开灵丹水。
精纯的灵气顿时四溢开来,吸引了远远近近有修炼本能的人,更惊动了两个人类。楚飒感觉到沸水中精醇的精气,下意识看了一眼地上的驳形灵兽,问道:“难道你要用灵丹煮食这东西?这样就不怕有血煞之类的东西残留了吗?”
连念初瞟了他一眼,奇怪地说:“煮它干什么?你灵丹不够吃的?我当然是要刷鼎啊!一看你就没干过活,刷锅时得在锅里煮上热水泡油。”
加进去的灵丹就像洗涤剂,也就是为了勾出丹鼎里的煞性和浊气用的。
沸腾的灵液里渐渐冒出了血腥味,并不浓厚,被灵气掩盖着几乎闻不出来。但他的身体比人类清灵敏感得多,立刻拿出去毒剂顺着鼎身铸刻的阴纹喷洒,然后以喷焰器顺着纹路烧灼,鼎身内外水火交攻,逼出残存在鼎身内,与灵气缠绕相生的污浊。
随着清理进程加快,一点腥气终于压过丹药精纯的灵气散发出来,原本安安静静坐在石头上的小山河忽然握紧了拳头,仿佛正忍受着什么难熬的痛苦。
连念初时刻分出一片花瓣关注着他,见他的灵体微微颤动,便猜到有可能是逼出鼎中污物时也触动了他这个器灵中潜藏的浊气。恐怕这些杂质与他的灵体纠缠以深,要逼出来这个孩子肯定要难受上一阵,可不逼出来,岳兄的真灵就没办法斩断纠缠,重归他自身。
他狠了狠心,继续在鼎上喷涂灵药,又用新的灵丹化液,一次次替换鼎里的水。
到最后他的眼睛已经不看火,只看着坐在垫子上承受熬炼的山河。他的灵体时虚时灵,一道道灰黑色的烟气缠绕在他身上:时而逼出体外,粘在垫子上成为一道黑灰,时而顺眼耳口鼻流入,顽固地潜藏在体内;时而幻化出尖叫和他痛苦的神色,想动摇连念初的心志,让他不敢动手……
但山河始终未发一声,坐在垫子上的身体连动都没动过一下,只是双拳紧扣,再也没动过摆在身边的食物。
直到最后一道刻纹缝隙里的无形杂质也被药剂蚀掉,连念初扔下喷焰器,指尖朝地上一指。一股灵湖水脉被分流出来,化作无穷无尽的灵水从地上涌出,将整座鼎身裹入水中冲洗。
他快步走到山河身边,抱住那个犹在颤抖的小小身体,一身灵气通过怀抱向他涌去,稳固住虚实不定的灵体。他右手轻抚着山河的身体,让岳青峰的真元气息稳定他的情绪,然后将手举到那个小小的器灵面前,像是怕吓着他一样,用极低沉又温柔的声音说:“你看。”
山河依言抬起头来,看着那只粉嫩纤秀的手。他眼中仿佛闪过一点光芒,眼睛终于有了焦距,凝神注视着手指尖徐徐绽放开的雪白莲花。
“……落得胸中空索索,凝然心是白莲花。”
那朵白莲花在他面前徐徐绽放之时,一道清澈灵音也在他识海回荡,念起了那首当年岳青峰悟道时吟诵的诗。
山河伸手抚上半开的花瓣,微微启唇,随着脑海中那道声音,含糊而干涩地吐出了一句:“……白莲花。”
第27章
对对,我就是白莲花!
不愧是岳兄自己的真灵,被人折磨了这么多年,连记忆都没有了,还这么温柔体贴、善体人意……连念初折下指尖的花放进他手里,默默陪着他坐在那里,让他自己从花中、从他本体曾吟过的偈诗中感悟天道。
他曾经感悟到的,被斩出来的真灵碎片应当也能有所感悟。
这点当然没什么依据,不过他非要这么想,也不会有人跟他讲理。小山河还处于一种无思无我的状态,捧着那朵花出神地看着;另外两个人类之前被他折腾得够呛,又不清楚他的来路,不敢妄猜他抱着山河是要合体还是要干什么,也都坐在那里紧张地看着。两只手不知不觉便从地上摸到了对方手上,牢牢交握在一起。
楚飒还谨慎地分出灵力接触了魂誓血契,生怕山河突然开悟,断掉和他之间的契约。
这股紧张凝重的气氛直到连念初自己站起身来才被打破。他径直走到山河鼎面前,左手按到鼎底,指尖生出细细不定根,仔细感受着鼎中灵机变动。雪白的细根探遍了山河鼎膛内每一寸,直到确认残存鼎身里的秽气都被洗净,他才收回灵湖水脉,倾尽鼎里的残水。
之后又拿毛巾细细打磨了一遍,吩咐楚飒:“让山河鼎回到山河身体里。”
两个人类的精神一直高度专注在山河鼎上,反倒没听清他说什么,下意识“啊?”了一声。
这俩人盯他跟山河盯了半天了,这时候又闹什么夭蛾子?连念初皱着眉扫了他们一眼,这一眼落到楚飒脸上,他端正的脸庞忽然扭曲了一下,默默把头扭到另一边,自己右手扶上山河鼎,灵力顺着掌心烙有岳青峰真灵气息的部分倾泻而出,将鼎重压回香炉大小。
山河此时也从垫子上站了起来,捧着花走到他面前,乌黑的眸子看了看他,又慢慢向下转,看了一眼小鼎,涩声问道:“要我……收回鼎?”
这动作仍然又僵又慢,声音嘶哑苍老,迟缓得像个坏掉的机器人。可看在连念初眼里,却觉得他的神情和话语都是前所未有的灵动——
他们刚刚见面时,山河还只懂得听从主人的命令,对外界几乎毫无反应;而现在,他竟在没有主人命令的前提下主动站起来,主动要将本体收入器灵内!
他不只是站起来,不只是说句话,他是有了自己的意识和决断能力了!
连念初激动地握紧了山河鼎,弯下腰递给他,含笑答道:“是啊,山河,把它收回去吧,你的灵体要和本体合在一起才好。”
山河默默走向他,一手拈花,另一只手伸过来接住小鼎,却不立刻融合,而是将莲花放进了鼎里,才将小鼎重新融入胸口。
——那是他身上唯一盛得开花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本体,他就想把莲花放在里面。
连念初摸了摸他的脸颊,夸赞一声,站起身来看了看早已斜到天边的太阳,提醒一旁的两个人类:“时候不早了,吃点东西就离开森林,找个地方住吧?”
楚飒苦笑一声:“哪还有地方容得下咱们。池家的人都能找得进来,王家和柳家,还有灵师宗盟都能找着咱们。外面恐怕已经发下通缉令了,咱们只要出了这森林就得落到他们手里。”
柳潇然想了想,冷静地说:“我还有一处柳家也不知道的私宅,咱们可以去那里凑合几天。有白……”楚飒已经跟他说了连念初不是器灵而是器灵本体亲友的事,再叫灵枢又不合适了,便改口叫了一声先生:“有白先生的灵药,楚飒的修为估计也能很快提升上去,有能力与楚万龄和楚家那些人一战了。”
连念初走回山河身边,打开一罐雪碧咕咚咚灌了几口,然后挑了些面包、火腿、罐头和矿泉水之类的东西扔给他们,命令道:“先吃东西,呆会儿趁夜走,好好打扮一下没人会发现咱们的。”
真的有那么容易吗?两个人类可都不敢那么想得那么天真,苦笑着对望了一眼。
然后柳潇然的脸色就变了,变得比他持箭找上楚飒拼命时还难看,蓦地甩开拉着楚飒的手,指着他问道:“你……你谁?”
楚飒莫名其妙地说:“你怎么了,我认识你二十年了,睡都睡过几百回了,你忽然发什么疯?”
“妈·的……”柳潇然死死盯着他的脸,惨白着脸在自己身上乱摸,总算掏出一面镜子来,反过面对着他的脸按过去,惊悚地说:“你当年要他·妈就长这样,老子对着你都不能硬起来!”
楚飒一开始还没理解到他说什么,对着镜子看了好几遍才意识到里面那个乌发如缎、肤若凝脂、眉眼五官都秀气精致了好几倍的人是自己。
他之前看到那张脸时还想着这是哪来的女人,意识到那是镜中映出的自己的脸,顿时像被5万伏高压电电过,全身肌肉都在“砰砰”地跳,颤抖着手接过镜子,狠狠朝连念初砸去。
管他是山河鼎还是承香盘,还是什么活了千年的老妖怪,老子不过了!
连念初一抬手接住镜子,也有些薄怒:“你往这儿扔干什么,看伤着孩子怎么办!”
“反正是你儿子不是我儿子……”楚飒气冲冲地握着药瓶走过去,咣地一声甩在石地上。盛丹药的玉瓶却不是人类的力量能打破的,骨碌碌在地上打了个滚儿,从里面滚出来了一枚雪白馨香的药丸。
连念初捡起药搁进瓶里,轻咳了一声:“你不是要修行的药吗?我给你的可是仙人用的真正灵丹,你先看看自己身上的灵气怎么样!外表改变那就是附带作用,你以为用山河鼎煮出来的东西就没副作用了?还是你没感觉到鼎里煮出来的那些秽物?”
……那也不能把我变成个女人啊!以后我怎么见人!
他一腔怒火哪儿有这么容易收回去,恨恨道:“那你也该提前说一声,我现在这模样……你让柳潇然说,我现在这模样能看吗?”
柳潇然看了他一眼,又面无表情地背开了脸,什么也没说。
连念初不耐烦地把药瓶扔回去,说:“多大点儿事,男人那么重视外表干什么?没听他刚才说吗,要是‘当年’你长这样就硬不起来了,现在都过了这么多年,老夫老妻的,你整个容算什么?真爱就是毁了容都爱你!别废话了,你那点修为不靠药力根本胜不了楚万龄,不想死就吃,想死我也管不了你。”
他快刀斩乱麻地把问题扔还给两个人类,自己从灵湖空间拿了套做菜的家伙事儿来。给大人随便吃点什么都行,山河吃的可不能那么敷衍。小孩子是要好好吃饭摄取营养的,超市的东西当零食也就算了,正餐还是得自己家做的。
他亲自去湖里踩了一根鲜灵灵的长藕出来,洗刮干净,刮成碎茸,和上面粉、鸡蛋,炸成酥脆的藕圆子,浇上糖醋汁当开胃菜。剩下的都是清淡的菜,清香的肉丝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