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女如菊-第1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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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花见她文静秀气的样子,话也不多,心道这真是个温柔的闺女。正想着,一旁的小翠问菊花道:“菊花,你家今年咋栽秧那么早哩?”
菊花笑道:“我爹想种两季稻子试试,所以就提前了些日子。”
小翠“哦”了一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当梅子、小秀和小翠来到菊花家的后院,看着那长长的一条地垄上密密的绿色辣椒秧子,目瞪口呆。
梅子奇怪地问道:“你咋弄了这么些哩?这怕不得几百……不,几千棵哩!”
小秀笑道:“怕不止几千棵哩!”
菊花有些尴尬地笑道:“我本也不大懂,我娘也没空管。反正去年留的种多,我就大把撒了一条垄。没想到,这东西出了这么多。”她都要当菜苗扯了炒着吃了,反正辣椒秧子吃了也是清心明目的。
梅子高兴地说道:“都种了,总不能扯了扔掉,那多可惜哩。反正下半年要建作坊,辣椒肯定要派大用场的,咱就把这些全给栽了。菊花,你家的地多一些,你多栽一些,我来给你帮忙。小秀小翠,你们也多扯些,栽到房前屋后,有空地全栽上,也不一定非要栽在正儿八经的地里。回头喊小妹也来扯些。”
菊花见她一副安排筹划的模样,不禁笑了——这梅子是越来越会过日子了。她道:“我已经跟小妹说了哩。不过她自家就撒了不少,所以也不缺这东西。她说回头帮我问问,谁家想要,就来扯了回去栽。”
忽地脑海中浮起张槐的面容,她心道,该让张婶子也来扯些回去栽,多栽些,冬天腌辣白菜要用哩。嗯,回头就让哥哥给槐子带个信。
实在是撒的太多了,梅子、小秀和小翠估摸着家里能栽的地方,扯够了数量,可是瞧瞧地里,才去了一个边角。
菊花嘴角抽了抽,无奈地想道,大不了咱自己种,收了辣椒再想法子卖出去。
等青木晚上下学,她就跟哥哥说了,让他带信叫槐子娘来扯些辣椒秧子回去栽。她自己则跟杨氏打了声招呼,和青木一起去鱼塘边的地里栽辣椒。
青木对她说道:“不怕的,咱见缝插针,到处都栽一些。这辣椒多种些,也不坏。”
兄妹俩便趁着早晚的工夫,真的见缱插针,把辣椒栽的到处都是,就是黄豆地里也栽了不少。本来就是山芋地里插种黄豆、玉米地里也栽了黄豆,如今又栽上些辣椒,真是不伦不类了。两人也不管这些,只要这些东西都能长大结果就成了。
这日上午,小秀又来找菊花扯了些辣椒秧子,正好菊花和杨氏要到地里栽辣椒,便也跟着她一块到地里看看。
两人还没说上几句话,就见刘三顺拎着一只小桶匆匆地赶过来,老远看见菊花就笑得眯起了眼睛,圆脸上的笑容在阳光下各外灿烂。
菊花见他拎着木桶,心道又得了啥好东西?
她扬声问道:“三顺哥,你乐成这样,是不是又得了啥好东西?”
刘三顺在菊花家的鱼塘边站定,笑对她招手道:“快来瞧,我在小清河里网了些小鱼,送些把你,还有两只小乌龟哩。”说着又跟杨氏打招呼:“郑婶子,栽菜秧子哩!”
杨氏抬头望着他笑道:“嗳!三顺啊,你鱼养得好么?”
这刘胖子几个儿子都出息了,二顺编的篾器在菊花大舅家的铺子里代卖,也能挣些小钱;三顺憋足了力气伺候鱼塘,看样子等年底的时候怕是收获不会少;就是四顺听说念书也用功了不少。
儿子多就是好啊,杨氏瞧着三顺羡慕地想。
刘三顺见杨氏问他养鱼的事,心里十分高兴,但这事也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说得清的,他也不是那轻狂的人,因此很持重地说道:“还不晓得哩。不过我这么伺候它们,总不能叫我白忙一场不是。”
菊花丢下手中的小锄头,拍了拍手,对小秀笑道:“走,咱一块去瞧瞧!”
小秀望着站在塘埂边笑容灿烂的三顺,脸儿红红的点头,跟着菊花一块朝鱼塘走去。
这个季节是各种鱼儿产卵的季节,菊花也不懂各种鱼的习性,只是一股脑儿地放养。这鱼塘里除了没放黑鱼外,其他能在小清河里和池塘里网到的鱼,她都放了些,也不知是否符合生态养殖。
刘三顺见她戴着顶草帽,身上穿着旧衣裳,裤腿也扎紧了,手上还沾着泥土,一副农耕的模样,心道菊花就是个实诚本分会过日子的女
不过她这样子又让他有些心疼,想着青木上学确实耽误不少的工夫,要不然这些事也轮不到菊花来做。她家里那么些鸡鸭和猪,都够她忙的了,还要煮饭,这又跟着下地种菜,唉!她才这么点大,真是累坏她了。
菊花来到塘埂上,对刘三顺笑笑,先谢了他这么忙还给自己送鱼苗,又问他到底捞到啥好东西。
刘三顺脸上笑得一团和气:“也没啥好的鱼苗,不过是小清河里常见的,有些我认识,有些我也不认识。咱也不是那精通的,只好各样鱼都放些,慢慢地琢磨罢了。这时候多放一些,有些鱼正好在产子,等于把一家子都带来了。我和长星狠捞了一阵子。你这么小的鱼塘,顺便分些鱼苗把你就有得多了。”
菊花低头去瞧那木桶,果然各种鱼儿都有,大大小小,形色不一。最让人欢喜的是,里面还有小娃儿拳头那么大的两只小乌龟。
第二百二十五章闺女
她和小秀看了赞叹一会,对刘三顺道:“这乌龟其实我是养曹玩的。这东西长得慢,咱又不晓得到底咋喂养,这样小小的两只,还不知要到猴年马月才能长大哩。放到鱼塘里也是凑数,好歹证明这塘里啥都有,鱼虾泥鳅黄鳝乌龟鳖,一样不缺。”
小秀听她说得有趣,不禁“扑哧”笑出声来,想着刘三顺站在一旁,又觉得不妥,脸儿飞红。她飞快地斜了小胖子一眼,见他笑眯眯地指给菊花认那些以往没见过的鱼儿,并不曾注意自己,方才放下心来,可是不知为何,心里又有些失落!
刘三顺帮着菊花把桶里的鱼全部倒进鱼塘,转眼间,这些刚刚还同处一桶的鱼儿就各奔东西——游得没影了。
三顺放完了鱼,蹲下身,在鱼塘里洗了把手。
他瞧着鱼塘四周茂盛的篙瓜草和菖蒲叶,还有池塘中央刚冒头的鲜嫩荷叶——卷曲成一条,尚未展开,或者刚展开窄窄的一道,如画幅的卷轴徐徐向两边延展,就要打开全部的画面;那菱角也新发了出来,在水面漫延;四面漂浮着绿色的浮萍,只有指甲盖那么大,连在一起平铺在水面,如一块绿色的花布。
他转头仰脸对菊花笑道:“你这鱼塘越来越有样子哩。等藕长出来,可要送些把我尝尝。”
菊花看着塘里还不太丰茂的荷叶,心里欢喜又得意,对他点头道:“今年底准备把这池塘清理一回,顺便挖些藕。去年太少了,留种都不够哩,就没挖。不过等七八月的时候,那藕就能吃了,那个时候藕是最嫩的。”
她又转头对小秀道:“小秀,咱到时候去圆塘掐菱角菜、摘菱角。用个大木盆坐着摘就行。去年我跟梅子、小妹就掐了好些菱角菜吃了,你们没去。”
她今年一定要去摘些菱角来煮了吃也不晓得那圆塘里的菱角每年都被谁给摘了。
似乎因为刘三顺在旁边,小秀非常的害羞,她满面红晕地点头道:“嗳!你到时候要记得叫我。我……我也不大出门,你要是干啥就叫我一声我娘晓得我跟你们一块出去,就不会拦我了。”
菊花看着她很腼腆的样子,心道,这到底是她娘管紧了,还是她本来就很容易害羞哩?不管怎样,这个小秀和小翠都是温柔的女娃,她也很喜欢她们两个。
刘三顺瞧惯了妹妹爽利可爱的模样就是后来跟菊花走的近些,菊花也是大方的,他没怎么跟小秀这样温柔害羞的女娃接触过,见她一脸的红晕,替她难受,便不敢跟她搭话,怕她跟男娃说话会更加的脸红了。
他心道,咋周小满(小秀的二哥)的妹妹这么怕丑哩?
三顺其实送鱼苗是借口不过是想来瞧瞧菊花罢了。
他放了鱼,又跟菊花闲扯了几句养鱼的话,便站起身对菊花道:“我走了,不能耽误你干活哩。这都快到晌午了,你还不回去么?当心晒了头疼,如今天可是热了。”
菊花微笑道:“就要回去了,还剩一点没栽完。谢谢你哩,三顺哥,害你跑一趟。”
刘三顺笑呵呵地说道:“不碍事!过些天等李子熟了,你过来我家吃李子。”他想了想又对小秀道:“小秀也一块来,我家小妹也常说起你的。”
小秀似乎没料到他会跟自己说话,正瞧着塘里的荷叶出神哩听了这话忙慌乱地点头,脸上立时又是红霞一片,瞧得三顺也脸热不自在起来,急忙提着水桶跑了。
菊葩见了觉得有趣,心道,小秀很不错三顺也不错,嗯,说不定有戏!
下午,槐子娘何氏过来扯辣椒秧子,扯完就在那块屋基场的地里栽上。那块地如今种了山芋,垄沟边沿又搭着种了些黄豆,如今再东一棵、西一棵种上些辣椒,也跟菊花家的地一样不伦不类。
杨氏帮着她一块栽,两人亲密地说着话儿。
何氏纳闷地问道:“咋菊花撒了这么些辣椒哩?这哪栽得完,我瞧地里还有半垄。”
杨氏苦笑道:“她到底没经过事,下手没个轻重的,一撒就是一垄,菜秧子哪里要那么多哩。”
何氏喜滋滋地白了她一眼道:“她才多大的人儿。一般人家的闺女根本不晓得管这些事,都是爹娘叫咋种就咋种,菊花能自个拿主意,可见是个有成算的。就算这回撒多了,她下回不就晓得了么!娃儿们不经历些事情是不成的,试多了就好了。”
杨氏听了这话觉得很合心意,就笑得满脸开花,说道:“嗳!要说我菊花爱动脑子,样样东西都喜欢试试,都还做的不错。”
何氏见她说得开心的样子,自己也欢喜,对杨氏道:“菊花抽条了哩——今年长高了不少,就是身子还单薄。我说,割麦子的时候咱两家还插伙,你就留在家里烧饭,不然菊花一个人忙不过来哩。这天也热了,烧饭可是个难受的活计,锅上一把,锅下一把的,可别把娃儿给紧病了。”
她心里当菊花是未来的儿媳妇,当然希望她长得健康些。
杨氏听了忙点点头道:“嗳!是该这样。你也瞧出来了?我觉得一季秧栽下来,我菊花瘦了好些哩,是长高了?”
何氏想了想道:“应该是抽条了,瞧她精气神还好,不像累瘦了。我杨子也在抽条哩。”
这爹娘对儿女的胖瘦尤为关注,粗茶淡饭的,能吃饱,把娃儿养结实了就好。要是莫名其妙-地瘦了,他们就会很着急,想着是不是病了、累了。
杨氏道:“菊花如今吃饭还好,每顿都能吃两小碗哩。不过你说的对,天热,煮好些人的饭还是太受罪了,我到时候留在家里就是了。唉!啥时候咱菊花能长得跟刘家小妹一样就好了。那个闺女,小脸长得圆润,气色也好,瞧着就喜人。”
何氏听了“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她自然也很心疼菊花,对杨氏道:“菊花跟小妹不一样,小妹怕是都成人了。菊花单薄了些,你好好地让她养养,这么大,正是长身子骨的时候。”
杨丘点头,两人闲扯些家常话,栽了好大的一片,甚至都把河边的空地也栽上了。
收麦子的时候,郑家和张家插伙。因为杨氏怕菊花累不下来,割麦的时候就留在了家里烧饭。
菊花对于杨氏的关心真的很感动。要说自己可从没表现出娇气的模样,除了没下过田,那可是啥事都抢着做,就是烧好多人的饭也是干过的,可是爹娘并没有当自己是劳力使唤,总是在力所能及的时候让她得到关爱。
越是这样,她就越依恋这个家,原先还总是想上辈子如何如何,现在呢?她心里只有这辈子了。
她总是忙忙碌碌的。不下田也就罢了,家里的活计那可是女娃子应当做的,即便热天煮饭确实不好受,但绝对没有人会以此为理由拒绝煮饭。
不干活,那不是跟花婆子一样了么!
今年的天气也好,收麦子的时候并没有下雨。这个雨季不像往年,雨水不多,要是在别的地方,该担心干旱了。可是这地方,既有小清河,又有镜湖,就是清辉江也隔得不远,干旱的威胁远比不上内涝。
汗流浃背的忙了几天,把麦子都收到了门口堆成垛,然后一批批地铺在院子里晒干,用连枷打出麦粒。
菊花则在厨房里忙得热汗直流。
尽管有杨氏的帮忙,可是这煮饭的活计还是难挨的很。在严寒的冬天,她极喜欢往灶门口凑;可是夏天,站在灶台边,宛如靠着火炉,人被烤得热烘烘的,那脊背上的汗水一个劲地往下滚。
这个时候,她就痛恨起这礼教来,若是能不管不顾地穿件短袖连衣裙,露胳膊露腿,那该多凉爽!
只是这个想法显然是奢望,她浑身上下包裹的紧紧的,任由汗水在衣衫下如小溪般流淌,她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汗珠在肌肤上的滚动。
杨氏也晓得灶台边炕人,便让她只管切菜、洗菜,自己烧火、炒菜。忙得不行的时候,菊花还是接过锅铲,对她道:“娘,甭折腾了。你去烧火,我赶紧把菜炒了,不就可以歇着了么。再说,出了汗身上也舒爽些,这么闷着更难受哩。”
早早地忙完了,洗把澡,换身干爽的衣裳坐到院子里,那时候是最轻松舒适的。
杨氏只好点点头,见闺女额头上汗水直往下淌,不停地用棉布擦拭也不顶事,叹了口气埋怨道:“这鬼天气,热成这样。”
菊花望着院子里忙碌的几人,摇头对杨氏笑道:“他们更累哩。
瞧爹跟哥哥衣裳都汗湿了。”
烈日下,张大栓父子、郑长河父子和何氏挥舞着连枷击打铺在院中的小麦,连张杨也跟在一旁翻晒麦子,以便大人们回头重复击打。空气中腾起一阵灰尘味,其中夹杂着麦芒的浮尘,呛得人难受。菊花庆幸自己戴着面巾,好歹能遮挡些。
可是大伙只有高兴的,越是这样的大太阳,打麦子越好。因此,他们并不嫌弃劳苦,只有一个简单的心思,那就是把这麦子敲打出来,换成黄灿灿的谷粒,甚而他们想到雪白的面粉。
尽管往年收的麦子从来都不会留下多少,白面也没吃过几回,可是他们这收获的热情并不曾低落,总是执着地认为,勤劳就肯定能把日子过好了,白面肯定有的吃。
果然,今年这日子不就过好了么!
去年赚了些钱,手中松泛多了,张大栓和郑长河一致决定,今年的麦子家里要多留一些,最好能包几回饺子吃才好。
第二百二十六章一家人
有了这个想法,那打麦子的劲头可是跟往常高涨许多。
两`时地大声交谈几句,说些麦子如何处理的话题,基本的处理方式是:卖一半,用来交税和换点钱零花,剩下的一半就留着自家吃。这可是从不曾有过的奢侈决定哩。
尽管两人都还算是体壮,但在烈日下甩着胳膊挥舞连枷,这么又累又热,那也是挣得心跳神慌,脸色潮红,不时地停下来用布巾擦汗。
青木和张槐则没有他们的爹那许多话,两人埋头苦干,只想尽快地把这麦子收进仓。他们还要读书哩,哪有那么些空闲在家帮忙!
十几岁的少年,正是强壮的时候,生龙活虎地干了一上午,除了肚子饿了之外,还真没怎么觉得疲惫。
不过这饥饿也是很磨人的,大脑不自觉地幻想出各样菜肴,鼻端仿佛闻见了米饭的香味。两人大概心意相通,手上不停,眼睛一致瞄向厨房。感觉到对方相同的动作,忍不住相视一笑。
青木瞧瞧院中被打扁的麦秸秆,等张杨把这一批全部翻过来,再打一遍就差不多了,于是他冲着厨房高声问道:“娘,菊花,饭好了么?”
张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