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女如菊-第3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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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子狐疑地问道:“夫子怎会来这,他老人家不是忙得很么?”
张杨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一番话。
槐子眼中爆出粲然神采,失声问道:“这是……真的?”
张杨微笑点头道:“自然是真的。你们趁早也要做些准备,到时怕要花些银子。不可跟人说,就跟青木哥和村长商量吧,这些都是夫子熟近人。”
槐子笑道:“若真能办成这事,花再多银子也值当。这事你就放心好了,交给哥哥。”
两人说笑着从林中出来,槐子神色十分兴奋,见了众人,招呼他们收拾家伙,挑了鱼虾和剩下的桃子回家。
菊花还在诧异地问黑皮,为何这里有这么多乌龟。
槐子就对她解释道:“当初挖这山塘的时候,这山崖底下原本就有个深潭的,还不到半亩地大,也就两三分地大小的样子,水清幽幽的。我们就没管它。在这边挖了两亩地的山塘出来,又跟那深潭接通了,连成一片。如今想来,这山洞就在那深潭里面,那些乌龟早就住在这了,说不定住了几百年哩。”
菊花恍然大悟,四处一望,凑到槐子跟前神秘兮兮地说道:“槐子哥,我觉得这地儿是块宝地呀!咱们……”
她本是故作神秘地开玩笑的,却说得槐子心里一跳,慌忙握了她手,在手心使劲捏了捏,令她不要再说。
菊花心里奇怪,却停住话头。不再往下说,又见他对跟来的下人说道:“这里有乌龟的事,就不要对外说了。你们也见了刚才那老龟,那不是一般的大,怕是有些来历的。你们谁要是不忌讳,回头惹了麻烦上身,甭说我没提醒你们。”
众人都道,谁有那样大胆子。不要命了差不多,要是贪小利,让家里倒霉的话,那时真得哭了。
又有人悄悄地说道。清南村这些年发了,比周围村庄都兴旺,说不定就是那年放了那老龟的缘故,又因为这老龟当时村长说好了送给太太的,是太太亲口说放了它,所以张家和郑家最发达,还出了个进士。
众人恍然大悟,连声说是这么回事。
菊花跟槐子听他们居然把这事这么给圆乎起来了,真是佩服的要死。这想象力还真不是一般的丰富。只是委屈了张杨,人家十年寒窗苦读,如今功劳都归到这老乌龟头上去了。
槐子心道这样也好,省得他们到处乱说,让人知道这里有许多乌龟,不定惹出什么事来。
小葱、板栗和葫芦等人已经听奶奶说过一遍当年的事了,可是当年起鱼塘的时候。何氏并不在场,也是事后听人说的,因此,他们就缠住槐子跟菊花,要他们详细地说说当时的情形。
槐子听了,先温柔地瞧了眼菊花,想起那会儿她还不大理会自己,他可是憋足了劲想在圆塘里捉只乌龟和老鳖。好送给她的,却被赵大嘴抢先找到了,送到她面前。他当时可是羡慕的要死,只恨那只乌龟不是自己捉到的。
他一边回忆一边跟娃儿们说着,惹得他们笑声连连。
张杨也十分高兴,跟一帮妻妾边走边说乡村的各种趣事。也是逗得她们娇笑不断。
何氏看着山道上儿子、儿媳妇、孙子孙女,牵了一长串,心里十分喜悦。
就听走在前边的板栗高声唱道:“我得意地笑,又得意地笑,笑看红尘人不老……”
张杨笑道:“你这是啥腔调?跟谁学的?”
菊花猛瞪儿子,大有你敢说是娘唱的,晚上要你好看的意思。
板栗却笑眯眯地回道:“心里高兴,随口就唱了呗!小叔真是的,乡野俚语也没听过?”
张杨道:“乡野小调也听过不少,就没听过你这样的。”
曹氏微笑道:“曲词虽然直白,却透着率性、洒脱之意,倒有些意思。板栗,你从何处听来的?”
板栗道:“不记得了,小婶婶。”
回到家,一个一个都累得很,狼吞虎咽地吃了晚饭,菊花忙忙地分派人将桃子洗净晾着,只等明天挖核煮了好晒的。
院子里点了灯笼,照得一片黄光,丫头小子们都被使唤得飞奔不停,来来往往地忙着笑着,将所有的竹匾、筛子、簸箕都搬出来用上了。
曹氏等人虽然累得很,却舍不得去睡,忍不住用手抄起竹匾里的桃子,笑着说明日要早些起来做桃干。
菊花觉得她们就跟城里人下乡度假一样,被撩起了兴趣。于是对曹氏道:“弟妹还是早些去睡吧,今儿可是累了一天了,只怕腿脚有些受不住,该烧了热水泡个脚,再让兰儿帮你揉揉才好,不然明天连站也不稳当了。”
曹氏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不知为何,身上也觉得累,却不想去睡。”
菊花微笑道:“反正明天也是要忙的,歇息好了才能干活嘛!”
曹氏便带着几女回到三进的院子,却见张杨已经在灯下奋笔疾书,只有张林在身边伺候着。
她神色微窘,轻唤了声“老爷”。
张杨见她回来了,挥手让张林退下,然后含笑对她道:“我说你们那好精神,走了一天,倒还支持得住,吃了饭还不歇着,还要瞧热闹。”
曹氏一边挽起袖子帮他磨墨,一边问道:“老爷还要写?”
张杨点头道:“还有些时候。竹妹先去洗漱歇息,我回头就来。”
待曹氏去洗浴后,张杨继续提笔疾书,一时又停笔思索,写写想想,直到曹氏洗漱完毕,回来又陪他静坐了好一会,他才猛然惊觉。见妻子小脑袋直点。忙放下笔,将那一沓稿纸整理了一番,放入一个木箱中,方去简单洗过歇息不提。
前院东厢,等山芋睡着后,槐子跟菊花说了想要迁祖坟的事。
菊花觉得有些邪门,她是不懂风水的,半信半疑地问道:“槐子哥。你觉得那儿真好?要是在那盖了别院,又把坟地弄过去,想起来有点……有点那个不对劲哩!你想啊,家门口有好几个坟包。就算是祖宗的,那也……那不是整天都要恭恭敬敬的,不敢说笑了?”
槐子瞅了她一眼,道:“啥叫不对劲?别瞎说!你不也觉得那儿好么?”
菊花笑道:“我那会儿是跟你开玩笑哩,你当真了?不过,要是那山谷风水真的好,咱把祖坟迁进去,会不会从此张家平步青云、家族兴旺三百年哩?”
她前世传奇小说看了不少,难免yy起来。
槐子虽然信风水。也很重视祖坟的埋葬,但还是被菊花的话给噎着了,哭笑不得地白了她一眼道:“你就做梦吧!有工夫想那长远的事,还不如把儿子闺女给教好,先兴旺个三十年还比较稳妥。”
菊花也觉自己可笑,便点点头,可是又被勾起了猎奇搜怪的兴趣。拽着槐子胡扯了一通,猜想那老龟的来历,这山谷底下会不会埋了好东西,那山洞里会不会另有乾坤,按风水学问来看,这山谷会是怎样一种地形,能聚运气还是别的啥等等,直说得口干舌燥。
槐子满脸黑线地瞧着媳妇。见她端起床头矮柜上的茶杯喝了口水,似乎意犹未尽,还想再说的样子,忙箍住她腰身,往下躺倒,一边道:“再不睡。瞧你明早起得来?别想那有的没的,我跟你说个正经的事:咱派个人试试养蜂如何?你不也说过么,要是能养成了,也不说卖钱了,好歹家里不缺蜂蜜吃了。娃们都喜欢吃蜂蜜的。”
菊花惋惜地说道:“我当然想了,怕是不容易哩。不过试试也不要紧。当初,你刚种木耳的时候,一年也收不到十几斤,后来能收几十斤。种了五六年,不也摸出了些门道?”
槐子点头笑道:“我如今很喜欢做这些。尝试一样东西,然后做成了,变出钱来,呵呵,那时候心里真高兴。”
他畅想着一罐一罐的蜂蜜从张家搬出去的情形,想到高兴的地方,刚要低头跟菊花说话,却发现她已经睡着了,于是微笑摇头,轻轻下床吹了烛火,也睡下了。
次日,菊花本想召集佃户的媳妇来帮忙做桃干的,见家里这一帮人兴趣十足,便不再客气,将人都安排了事情,热火朝天地忙碌起来。
在二门外搭了几个土灶,支上大锅,让黄麦带着两个小子烧火煮桃子;樱桃则带着丫头们挖桃核;菊花和曹氏等人则给桃子配料,再检查煮得火候,觉得差不多了,就盛起来沥干水,摊在阳光下暴晒,晒得半干再收起来阴晾。
这么忙了两天,才将那些桃子收拾完。张槐兄弟已经去了田里,安排早稻收割去了。
这么忙忙碌碌的,倏忽二十多天就过去了,张杨要动身去任上。
何氏很舍不得南瓜,可又不好让他留下的,只得叮嘱了曹氏一堆的话,然后念念不舍地送他们出门。
张杨跟槐子青木在书房里嘀咕老半天才出来,然后含笑对张大栓和何氏道:“爹,娘!三元县离这也不是很远,儿子会常常让人送信回来的。等我安顿好了,年底接爹跟娘过去团聚。”
曹氏带着四女向公婆哥嫂拜别。
她们眼里有不舍,却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模样,仿佛这些日子的率性真情不过是一场梦,又或者跟菊花前世那些上班簇一样,周末出去度假,回来后收拾身心,换一副面貌上班见人。
短时脱离红尘之外的欢悦,总是令人留恋的。也许她们一直住在这里,日子久了,失去那份新鲜,还是会跟从前一样,但这些日子却已经在记忆中刻下了深深的烙印。
吴姨娘面色最是淡然,柳姨娘也恢复了清高,高姨娘摸着脸颊惋惜地说道:“昨儿照镜子,晒黑了不少,要养好些日子才能恢复呢!”
只有黄姨娘眼泪汪汪地不舍得走,她觉得在这过得快活,就想留下来。可是,就算她天真,也不敢提出这个要求。
菊花望着那远去的马车,心下松了口气,等自己的儿女长大了,也是这么大一家子人,那可真是烦死了。嗯,早早地把他们分开单过,她才不要搞什么几代同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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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三章乡曲
一场骤雨过后,林中枝叶滴滴答答往下落水珠,叶色碧绿如洗,菊花跟在槐子身后,顺着一条宽阔的大路往山上走去。
“这路修出来好是好,也能防火,可若是修多了,势必会影响林中的寒温干湿等气候。唉,可见凡事难能两全。”
槐子皱眉对菊花道,他本想在每块树林里多挖一些隔离带的,只是那样一来,树林倒是敞亮了,却也失去了山林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至少也是有影响的。
菊花看看脚下的大路,不但树木被砍去了,杂草和灌木被铲去了,还用石碾子压得十分平坦,路两旁都有一尺多宽的沟渠通水。路旁的树木并没有挖走,却砍成低矮的树桩,这样就算起火,也烧不过来。不挖走,是不能太过破坏那植被,否则下大雨的时候,山体塌方也是要命的。
她点头道:“就这样吧,再挖多了,不但影响气候,还容易破坏山上的土壤,对种木耳肯定有影响的。想面面俱到,怕是不容易。只要把沿着围墙的一圈树木砍光,真要起火,就让那一片林子烧光好了。”
槐子道:“就是这样。先前挖的时候,就觉得乱挖怕是不妥当哩,幸好只绕着围墙砍了一圈树。杨子说,还不如在林子里多砌几道围墙,然后把围墙附近的树砍掉,也不要把树根挖出来,这样就不破坏土壤了。我觉得他说得在理,就这么干了。每年再把新发的树枝修剪一回,不让它们长高,就烧也烧不过墙去。”
菊花再次点头,心里叹了口气,啥事都不是那么容易的,想一次规划完美几乎不可能,只能先这样,等发现问题再改进。
两人到了橡园山顶的毛竹林边。找了块大石坐下,向山下看去,目光被橡树和松树遮住,看不见张家宅院,也看不见山下的田野。
槐子笑着问道:“这些天家里人多,可累坏了?”
菊花道:“那倒没有,就是人太多了不惯。槐子哥,等板栗他们娶了亲。咱们把他们分开单过,我不喜欢一大家子人哩。”
张槐忍不住笑了起来:“没见过你这样的。一般人家,父母健在,是不能随意分家的。单门立户。走人情,送往迎来,多了许多事,麻烦的很。”
菊花也觉得自己标新立异,笑眯眯地说道:“到时候再说,至不济也要让他们分灶吃饭。”
两人想想好笑,儿子才那么点大,就想到分家的事上去了。
槐子随手从旁边的小树上扯下一片椭圆型的树叶,卷成细筒。用门牙轻轻将一端咂巴了两下,咬扁了,然后含在嘴里,吹出一道清越的声音,却是平平的,毫无起伏。
两三声过后,方才悠扬起来。化为小调,虽然不知何曲,听来却甚为悦耳,不输林中鸟鸣。
菊花静静地听着,心下沉静,慢慢地将头靠在他肩上,满足地叹了口气――如今他们可是难得浪漫一回的!
有天清晨,菊花听见曹墨竹弹琴。一时间听呆了,她好久没有听过音乐了?她不由自主地走去后院,听曹氏把那支《渔樵问答》弹完,却依然发怔。
曹氏见她出神的样子,微笑道:“之前弹这曲子,却总不能畅达其意。在家里住了几日。心宁气静,今日随兴弹来,却领略了几分飘逸潇洒、悠然自得的意趣!”
她浅笑盈盈地对菊花说着,淡淡言语如清流,丝毫没有觉得这么跟菊花说话是对牛弹琴。
菊花想了想道:“我也读了几本书,看到有人对乐曲的描述,只是没机会听。弟妹弹得真好,不知会不会弹《梅花三弄》?”说完期盼地看着她。
曹氏含笑点头,并不说话,轻拨琴弦,清音点点,扑面而来,渐至舒畅,其音清幽,似有暗香沁入肺腑。
一曲结束,菊花心中有种冲动,很想把自己会的好听曲子哼出来,让她用这琴弹奏出来。可是……还是算了吧,这来历要如何说?
槐子晚上回来,听菊花说她喜欢听曹氏弹琴,他笑道:“咱们比不上她们书香世家,不能全习‘君子六艺’,不过,你要是喜欢听曲子,我倒会吹些小调。咱们乡下的娃儿一般都会吹竹笛,虽然比不得她们,倒另有一种味道。”
菊花大喜,埋怨道:“那你咋从没说过哩?我哥也会么?我都没听他吹过。”
槐子笑道:“谁没事有闲工夫吹它?不过是小时候玩乐的东西,或者在田间地头,干活累了的时候,吹着玩。我们小时候都吹过的,你忘了?”
菊花慌忙打岔道:“我不大记得了。你既然会吹,往后就多吹些给我听。我从不觉得山野民间的东西会差了,其实,那些名曲,好些都源自民间呢!”
于是,两口子忽然浪漫起来,晚上槐子或吹竹笛,或吹树叶,高兴的很,丝毫不觉在曹氏这个内行人面前吹这个丢人。
槐子先还生疏,毕竟好些年没摸过了,这几年反不如当初田间地头有闲心闲情,吹了几晚上,便越吹越熟练,只是随意的很,并不成完整的曲子。
可是菊花却大大地夸奖他吹的好,让他兴趣盎然起来,就用心地吹一些调子出来。他不识音律,并没习过《渔樵问答》、《平沙落雁》这些曲子,可是,吹出来的小调里却带着悠闲自在的情绪和天阔地远的自然情怀,正是乡野村夫本色。
每当槐子看到菊花听自己吹曲时眼中迷恋的神色,心中就灼热不已,此后着实用心琢磨这项儿时的玩意儿。可是,随意吹可以,若是想吹出些名堂来,那就不是他这野把式能做到的了。
曹氏听了却新奇的很,觉得他吹得不错,但槐子不识乐理,倒不知如何指点他了。
最后,还是张杨指点了哥哥,他既会野把式,也识得乐理,所以将专业的东西化为土法子教给哥哥,让槐子长进不少。从此后,菊花多了点精神食粮――有个活动录音机可以听曲了。
吹完一段,两人静静地靠了会,槐子才对菊花说了他的一些生意安排:他想等丁二娶了吴英后,将两口子派到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