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女如菊-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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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事越来越有成算了,安排的也好。
何氏笑道:“我这就回娘家去借钱。赶早买了这地,先整理出来,割些青草捂烂了加肥。”
张杨听着哥哥跟爹娘说这些,却是半点也插不上话的。他只是暗自下决心要好好地跟夫子学,一定要挣一份功名回来。
可是,真要去考秀才啥的那笔墨纸张、路费、住宿费,都是要钱的,夫子都跟自己说过了。
家里要是再不挣钱的话,自己想考秀才也不容易哩。
他沉默地扒了口饭,食不知味地嚼着,头一回,他也为生计忧心起来。
张槐快手地在菊花家附近买了两亩地,就在菊花家的西北边隔了不多远,要是盖了房子的话,两家高声喊话都能听得见。
他站在那块荒地上望着菊花家的屋子心里酸酸的——总算离她近了一步哩。
不得不说,纵然是乡村人,那脑子也是灵光的。
张槐果然没有料错,他都还没拿到那地契哩,周矮子就也托村长李耕田买屋基了——他也想搬到这小青山来住。
此后,村里陆续有人在小青山买屋基,这使得菊花诧异不已——咋都有钱了哩?
青木摇摇头,对她说道:“都想靠山近点,往后喂猪喂鸡方便,捡橡子果也方便。这钱不够的还不都是借,为的是先占个好地方。”
菊花忽地觉得,这小青山就是一块正在升值的地盘,引得那些村民都往这搬,要是晚了,没准还真要涨价。
买就买吧纵然是往后不再安静了,菊花也只能眼睁睁地瞧着,无法阻止人家搬过来。
可是,再淳朴的村庄,也会有难说话、脾气怪的人,不跟他产生利益纷争的时候,是啥事都没有;一产生了利益纷争,就是解不开的疙瘩。
李耕田的三叔李明堂也要来这小青山买屋基。
可是,他嫌弃往西北和东南都离村里太远了,因此选来选去的,就挑了菊花家往小清河去的那块长满野菊的草地,大概也有两三亩的样子。
这天,他跟侄子李耕田一起来丈量土地,叫杨氏发现了,忙问这是干啥,待听说他要在这盖房子,立时就不乐意了。
她急忙让菊花把青木和郑长河从地里叫回来,然后跟李明堂掰扯起来,总之,郑家是无论如何也不同意他在这盖房子的。
李耕田本就不赞成三叔把屋基选在这,一来他觉得在这地方盖房子不好,不靠山;二来觉得郑长河肯定会有意见,不应
可是李明堂挥手理直气壮地说,这地方又不是郑家的,他花钱买这地,郑家有啥理由反对?
可是,郑长河他就来反对了。
他诚恳地对李明堂道:“三叔,这小青山上上下下这么大的地方,还不够你买地盖房子的?你老人家何必一定要堵在我家门口哩。”
李明堂吹着胡子大声道:“长河,你这话就不对了。咱村的人不都是住在一起的?张大栓家的房子不是堵在李老大的院子前边?我家耕田不是跟孙金山住一排?要说起来,大伙都是院子连院子,院子挨着院子。都要跟你似的,那咱村还不打起来了?”
郑长河听了愕然,只觉得话不能这样说,却不晓得如何反驳他。
青木上前沉稳地说道:“三爷爷,你为啥要搬到小青山来?还不是为了喂猪喂鸡捡橡子果方便。把房子盖在山边不比堵在我家门前好?”
李老头固执地一挥手道:“我就觉得这块地好。”一副不想再说的样子。
李耕田有些头疼,这个三叔实在是太倔脾气,这两家怕是要吵个不停了。
这时,附近已经围了不少人过来瞧热闹,李耕田也让人回家叫自己爹来劝三叔。
张槐正在新买的地上干活,闻声赶来,听青木说了事情的原委,心里生气,暗道,要是这地方能盖房子,我早买了,还轮到你?
他立即对李明堂道:“三爷爷,村里不靠山,聚在一块住,当然不用担心前后的问题;这小青山这么大,北边南边都能盖房,你单单要在这盖这块地前面就是小清河,你正好把青木家往河边去的路堵住了——这不是让青木家难受么?”
李明堂听了这话大怒:“槐子,你小子咋说话哩?我咋就让青木家难受了?这地是皇帝的,不是郑家的。你就是说到天上去也不能不让我在这盖房。”
郑长河诚恳地对李明堂说道:“三叔,你非要在这盖房,我肯定不能拦你。可是咱都是乡里乡亲的,你老这不是故意让我不好过么?”
青木也上前说道:“明明有好的地方,三爷爷你不去买,非要买在这,这到底是咋回事?莫非对我家有意见?村长,这地是皇帝的,三爷爷要买在这我也没法子,可是,村长,咱村一向和睦,为这个闹得不痛快是不是有点过了?”
李耕田何尝不晓得三叔这样做合理不合情,可是昨儿私下都没把他劝过来,今儿要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劝他退一步,让过这地方,以他对老人的了解,那是不可能的,只怕会惹得他更加生气。
昨天他堂弟李耕牛都没劝通老人,还挨了一顿好骂。
所以,他听了青木的话,只能苦笑了一下,转头焦急地望向村路,等他爹过来。
杨氏可不管男人那一套,她越听越生气,对李明堂道:“三叔,你这是成心跟我家过不去了?要来跟我结仇打架是不是?”
李胡堂更加生气了:“胡闹!男人家说事,你一个婆娘插什么嘴
杨氏可不管这些,顶头跟他吵了起来。
菊花听了好一会儿,觉得这是个一根筋的倔老头,再这么争下去怕也是不能解决问题的,说不定又要打架。
她想了想,扯着青木的袖子,把他拉出人群,往小清河边走了几步,避开众人,小声对他说了一番话。
青木听了点点头,又站住认真地想了想,组织了一番言语,然后才走进人群,对李明堂道:“三爷爷,我不晓得你为啥一定要在这盖房子。背靠小青山盖房,正好‘背靠山,前临水,那风水可是最好的;可你如今往我家门前一堵,不光把我家的风水破坏了,你自家也没讨到好——你挨着这小清河盖房,要是发大水,你这房子可不是马上被淹了?今年涨水的时候,那水可是漫上了这块地的。我就不说你破坏我家风水,跟我家结仇这事了——反正你老也没把我郑家放在眼里——就说你挑来挑去的,挑了这么一块烂地,那不是吃力不讨好么?瞧人家可都是靠山盖房,到时候你就看人家发财吧!”
李老头听了这话,顿时就愣住了。
他儿子李耕牛着急地扯着他的胳膊说道:“爹,咱往南边找一块地吧。青木说的在理哩。”
他甚至觉得郑家去年发了家,就是因为这风水好的缘故。你看,他家做生意赚了钱,买了地,连橡子果儿都能捣腾出来喂猪,这不是运气是啥?
第一百二十七章槐子的憧憬
李耕田这时也不等他爹了,他觉得青木说的十分在理,三叔实在是胡搅蛮缠,要是他处理不公,那不是影响他在村里的威信?
因此,他沉着脸对李明堂说道:“三叔,咱换一个地方吧!”
其实,李明堂心里也是在打退堂鼓,可是儿子和侄儿的话却让他怒气冲冲:“你们都帮着郑家?”
他扫了一眼在场的几个李家人,还有后来的李长明和李长星,满脸阴沉郑家在这村里啥时候这么有人缘了?
李明堂一向仗着李家是大户,侄子是村长,那份优越的心理是掩也掩不住的。虽没有做出什么仗势欺人的事,但言语间总是自觉李家人丁兴旺,家里也有人读书识字,那是一般人家不能比的。
今儿见郑家竟然为了块地就敢阻拦他,何况这地也不是郑家的,他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他又没有抢人家的地。
要是自己不买这地可以,可是被郑家逼得不能买,那可就不成。郑家不就是把橡子果的事跟村里说了么,就这么拿班做势的?
李星和李长明心道,三爷爷这不是没事找事么?
忙得要死,为这事跟人争。别说郑家不让买,就是让买,他们也不会把地买在这的——靠山多好啊。
李耕田知道三叔犯了倔脾气了,也很生气,说道:“三叔,我可不是因为长河阻拦,就不让你买在这的;我是觉得你买在这真的不合适,才劝你别买。你老想想,我不是昨晚就劝你了么?那时长河还不晓得你要买地吧?”
李明堂听了李耕田的话,也晓得他说的在理,可是他就是对郑家阻挡自家买地很不高兴,刚要说话,远处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老三,你在瞎搅和啥?”
说话间李耕田的爹拄着一根拐杖过来了。
老人家虽然还算硬朗,步伐也稳健,可跑了这么一大截路,还是有些喘的,李耕田忙上前扶住他。
他站定,平了一下气息,板脸对李明堂道:“你还能活几年?这买地的事就交给娃们去定就好了你跟着咋呼啥哩?就算帮着出主意,那也不能瞎出馊主意。你把房子盖在这,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那还不如不搬。人家搬过来的人家都是费心要挑一块靠山的地,谁跟你似的没脑子?”
李明堂见大哥来了,也不敢再发火,他气呼呼地说道:“不买就不买。我也不是说一定要买在这。可是你瞧,我就提了一下要在这买地长河一家就出来阻拦。难道这地是他家的?走到哪这理也说不通哩!”
总之,他就是对郑家阻拦一事心里不顺!
李耕田的爹自是晓得这个三弟的脾性,那是嘴巴不肯吃亏的一个
他狠狠地瞪了一眼李明堂道:“你把人家前面给堵住了还不许人说了?人家就跟在你家屁股后头瞧你家的后门?本来这前面多敞亮,你往这一堵,田也瞧不见了,河也瞧不见了,要是我也不乐意哩。
长河不过是劝你甭在这买地,他骂你了?”说着就望向郑长河。
郑长河慌忙道:“李叔,我能干那样事么?我就是求三叔甭在这买地,他真要买,我也是没法子的。就像他说的,这地是皇帝的又不是我家的。”
李耕田怕他爹又要说三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若是让三叔觉得丢脸,那往后也是要跟郑家闹个不休的。
于是,他就对爹说道:“好了!爹,三叔还没找好地方哩。你都出来了就帮忙瞧瞧,在哪买地盖房比较好。走,咱到北边去瞧瞧!”
李明堂被儿子和侄儿拉走了,李耕田的爹也对郑长河一家和善地笑笑,跟着一块去了。
这里郑长河一家就回了院子,张槐也跟了进来。
他认真地对青木道:“我觉得你还是在刚才那地方买一亩地,这样旁人就想挤在你家旁边也不成了——他地方就不够。再往上就是我家了,我两家中间也不够地方盖房。”
菊花听了点头道:“槐子哥说的对,是要买一亩。”
她心里算着账,其实还是能多买点的,可是她不想多买,只要这一亩买了,别人就插不进来。往后等条件好了,再慢慢地经营。
郑长河跟杨氏也过来商量,几人琢磨了半天。
菊花道:“爹,哥!这地买了不会白费的。要种的东西多着哩。可以种果树;也能种竹子;或者种些菜。上回毛掌柜不是来说,下年多要些辣白菜么?所以我特特地种了好些辣椒哩。槐子哥你今年秋也多种些白菜。”
张槐迟疑地问道:“那个东西到处都是,人家会专门从咱这买?这么远,他用船装到清辉也不划算哩!”
菊花郑重地说道:“那也要他能做得出来才成。我去年做的还不够味儿,今年我改改,保管旁人学不来反正种白菜也不要啥本钱,你种了要是卖不出去,就腌了自个吃吧;要是能卖出去,那不是能挣些小钱么?”
张槐忙道:“成,我就多种些。我跟你哥还要种红萝卜哩,今年冬天可不得闲了。这样也好,秋收后还能有些收入。”
他见菊花筹划事情捎带上自己,那是满心喜悦,心道,别说能赚钱,就是赚不到钱,也要听菊花的,多种些白菜。卖不掉有啥哩,这一年到头不都要吃菜么?还能把它扔了不成。
郑长河笑道:“咱庄稼人还不就是劳碌的命。冬天干些活也好。往常冬天都是窝在家晒太阳,穷得叮当响也找不到收入。”
青木和张槐相视一笑,扯着他的胳膊说要到他家新买的荒地去看
槐子就对菊花道:“菊花妹妹,你也来帮我瞧瞧,可有啥好主意没。我这地先不盖房,要种一年哩。”
菊花想了想点点头,便跟了过去。
张槐家已经把这地给开出来了,翻过来的土壤里面夹杂着好些青草以及绿色蒿子野菜等物。
张槐解释道:“我觉得这东西捂烂了肥的很。眼下也不种东西,等秋天再种,就多沤些肥。”
青木连连点头,笑道:“是要多沤些肥,这地瘦的很。”
张槐看了一眼菊花,心道,要不是想挨着郑家,他是不会挑这块地的。比这肥的地有好些呢。不过,反正这地也不会一直种东西,往后还是要在上面盖房子的。
他含笑问菊花:“菊花,你可有啥好的想法?我本来是准备种红萝卜喂猪的。”
菊花笑道:“我能有啥想法?我还不如你们会种田哩,你安排的蛮好。这红萝卜可是好东西。
可是庄稼人都种菜,也不稀罕它,就不可能靠它卖钱,只好拿来喂猪了喂了猪换钱也是一样的。”
青木点点头,对菊花道:“我问过长风了,清辉县那边都种这东西,城里也不缺。”
望着这块地,张槐又定定地瞧了菊花一会,心道,我要靠着这地挣钱,也要靠着这地挨近菊花,将来还要在这块地上娶她。这么想着,只觉得眼前的这块地就重要无比,仿佛寄托了他所有人生的希望。
晚上,杨氏留张槐吃饭,他也没推辞。
自打他念书后,下了学又要帮家里干活,来郑家就少了,几乎好久才见菊花一回,因此,今儿趁着这机会,就想跟菊花多呆一会。
夏日天黑的晚,吃过饭,天还亮堂堂的,他跟青木坐在院子里的凉床上,又是一番讨论筹划。
虽然是盛夏,可是这小青山边的晚上却是凉快的。感受着扑面吹来的习习凉风,听着那还不算嘈杂的蛙鸣,瞧着远处田野里一片金黄的稻谷,近处篱笆围栏的木槿花也开得鲜艳灿烂,那一身的燥热退去了,格外舒爽。
他憧憬地想道:“等明年搬过来了,吃过晚饭后,两家隔着院子都能说话了,也不用为了见菊花费那许多的心思。在这样的日子里,坐在院子里跟青木和菊花说话,那是多么叫人喜欢的一件事!”
忙完了厨房,洗了脸,菊花照例切了一个嫩嫩的黄瓜,端出来准备让青木帮着往脸上贴。
到院子里,瞧见张槐还没走,她就有些傻眼——倒忘了还有外人在这呢。
张槐奇怪地瞧着菊花手中的碗,问道:“这黄瓜切这么薄干啥?直接啃不就好了?”
青木一时也不知如何回答,跟菊花大眼对小眼,想笑又不好笑的。
本来菊花忙完一天晚上觉得很累,做面膜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可是杨氏仔细地瞧了她的脸后,自觉那红色的疤痕淡了些,因此死盯着她,天天晚上摧她用黄瓜敷脸,用蛋清做面膜。
原先没希望,那是没办法;如今那癞皮都掉了,还不想办法让疤痕去掉?
为了闺女的脸,她去年可是流了多少的眼泪,就希望她能脸上干干净净地站在人前。
菊花虽然觉得她是错觉——哪里这么短的时间疤痕就淡了一—但家人这么重视这件事,她便也不好意思懈怠了,每晚老老实实地用黄瓜敷脸。
此时,见张槐一脸疑惑,她急中生智,就道:“我凉拌个黄瓜给你们吃,尝尝味儿好不好?”
说着,又返身回到厨房,多切了一根黄瓜,拍了个蒜,加了些辣酱,把那黄瓜片给拌了端出来,然后又眼睁睁地瞧着它进了青木和张槐的肚子。
张槐吃完还赞道:“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