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隐于宅-第1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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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现在时间还早,怎么不多休息休息?”负责守夜的宝琴问,声音里有着难以掩盖的关切。她知道这一夜,苏莫氏睡得并不安稳,每次要睡着的时候就会被自己咳醒。
苏莫氏摇头,“不睡了,以后有的是时间睡。”说完,自嘲地笑了起来,想她一个一只脚已经踏进鬼门关的人说不定明天就再也醒不过来了,自然是不会在乎这一点点的时间。
她试着从床上坐起来,奈何身子不争气,刚刚抬起了屁股,又是重重地跌了回去。
“夫人……”
“没事,我没事……”苏莫氏故作轻松地说,心里边却是觉得好像有什么事即将要发生似的。
声音还没有完全消散,房间的门便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苏婉怡携了香菱提步走了进来。
苏莫氏和宝琴皆是一愣,以为自己看错了。这个时候苏婉怡不是应该还在禁足么?怎么出来了?还好巧不巧地跑到了这个平日里连来都不来一次的芭蕉园。
221无福消受
“二娘,我来看看你。”苏婉怡笑着说,目光依次从对面两人的脸上掠了过去,“怎么?二娘就是这副表情吗?是不是不欢迎我啊?”
苏莫氏回过了神,有些尴尬地笑笑,“五小姐能来看我,我自然是高兴的紧,但你现在不是还在……”后面的话,她并没有说下去,却是一点也不影响她所要表达的意思。
苏婉怡并不傻,自然也是能明白那没有完的半句话是什么,“二娘是不是想说我还在禁足期间,不能随便走动啊?”
苏莫氏没有接腔,似是以这样一种沉默的方式当做默认。
“有劳二娘费心了,其实我也是不能出来的,但昨天听下人说你咳血了,便是一整晚都没有睡好。”说着,苏婉怡装模作样地揉了揉额角,好像真的是在关心苏莫氏一般,“这不,一大清早,我就吩咐他们去大厨房给您准备了一些吃食。”
应着声音,香菱把拎在手里的食盒举了起来,放到了不远处的圆桌上,然后,将盒盖打开。
苏婉怡也是缓步走了过去,竟是一反常态的将里面的粥菜依次端出。
这般体贴的动作叫宝琴生出了几分畏惧,连忙道:“五小姐,我家夫人恐怕……”未等说完,就遭到了苏婉怡一记恶狠狠的眼神。
苏婉怡阴阳怪气地说:“哟,主子还没有说话呢,你这个当下人的说什么话啊?莫不是奴大欺主?这在咱们侍郎府里可是最为忌讳的事情。”
声音落下,宝琴便立刻闭上了嘴巴,垂着头,不敢再多看对方一眼。
苏莫氏微微蹙眉,“五小姐言重了,宝琴这丫头也只是因为担心我才会这么说的。”
“胡说,哪有下人不叫自己的主子吃东西的?”苏婉怡道,然后抿唇笑了笑,“要是香菱也这样对我,我早就一个耳光扇过去了。”
苏莫氏在心里苦笑。这个苏婉怡还真是不简单,一上来便给宝琴扣上了这么一顶大帽子!“五小姐误会了,宝琴是我的贴身丫鬟,在我身边服侍了近十个年头,她当然是想劝我吃东西的,但我实在是吃不下什么。”言外之意是向苏婉怡表明态度——宝琴是她身边的老人,无论宝琴做什么,她都不会生气,至于像苏婉怡这样的外人,还是不要随便搀和她们主仆之间的事情了。
苏婉怡却是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不以为然地笑笑,拿起勺子,帮着苏莫氏舀了一碗粥。“话是这样说的,但二娘总不能一直不吃东西吧?”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又道,“既然二娘吃不下去硬食,咱们就吃些流食。”
宝琴在一旁看得直着急。她可不觉得苏婉怡这番前来是真的关心苏莫氏,特别是想到了苏莫氏为了给苏景程报仇而使出来的小伎俩后,整颗心更是担忧地悬在了半空,“五小姐,还是叫奴婢来端吧。”
“怎么又有你事啊?”苏婉怡不悦地瞥了宝琴一眼,便是端着粥碗向着床边走去。“来,二娘吃一口,里面可是特意加了不少补品呢!”
苏莫氏摇头,“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现在真的什么都吃不下去。宝琴……”她开口唤道,想要摆脱掉面前的女孩儿。
宝琴想要上前,却是被一旁的香菱拦下。
“二娘,今儿个就由我来服侍你,就别叫宝琴了。”苏婉怡拿起瓷勺搅了搅碗里的白粥,袅袅青烟飘摇之上,朦胧了她的脸庞。
“五小姐,这样不合规矩……”苏莫氏又是拒绝。大抵是因为做贼心虚的缘故,从心眼里,她是排斥那碗粥的。在她的印象中,这个苏婉怡与其他闺阁小姐并不一样,从小就被当做至宝似的宠上了天,甚至可以说已经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
“二娘言重了,规矩是人定的,合不合规矩还不都是人说了算?再说了,小辈服侍长辈有什么不合规矩的呢?”难得从苏婉怡嘴里蹦出来如此“深明大义”的话,可惜,句句都是虚假。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二娘这般推三阻四的,莫不是嫌弃我?”
嫌弃?这个府上谁敢嫌弃这个素有混世小魔王之称的五小姐呢?“没……”苏莫氏想要替自己辩解,奈何话还没有说出口,旧疾便是抢了一步蹦了出来,她咳,猛咳不已。
听着那一声又一声的咳嗽,宝琴更是呆不住了,恨不得奔到苏莫氏身边,去帮她拍背。
与宝琴的紧张相比较,苏婉怡的淡定则是要显得冷漠许多。自从苏莫氏咳嗽起来以后,她便是放下了碗勺,坐在一旁微笑着看着,完全没有帮忙的准备。不知道咳了多久,苏莫氏的咳嗽才勉强停了下来。看着那一张因为咳嗽而涨红的脸,勾唇一笑,恨不得把满心的怨恨都一股脑的倒出来。“瞧瞧,二娘都咳成这样了,再这样咳下去就连好人也会要被咳坏的。”十足十的风凉话,一边说着,一边又用勺子舀了一勺粥,“依我看,二娘还是乖乖喝粥吧,只有把身子养好了,你才能活得长一些不是吗?”
苏莫氏尴尬地笑了笑,怎么想,怎么都觉得苏婉怡这话说得时分别扭,同时也在琢磨如何叫苏婉怡打消喂自己的念头,可惜还没有等她想出来,苏婉怡的勺子便是伸到了她的唇边。
“二娘,来,喝粥!”苏婉怡哄道,挂在嘴边的笑意更为浓烈了。不等苏莫氏反应,她便是将勺子捅进了苏莫氏的嘴里。、
坚硬的勺子碰到了牙齿,一股淡淡的腥甜便是从苏莫氏的嘴里蔓延开来。她刚想说些什么,对方的勺子又是伸了过来。
“二娘,这粥要趁热喝。”苏婉怡话有所指地说。
“五小姐,这种事情还是交给宝琴来做吧。”苏莫氏推脱,语气之坚定,叫人不容反驳。
“何必呢!有我来喂二娘吃东西,不是更好吗?”苏婉怡阴仄仄地说,她眨了眨眼睛,“二娘,我这可是偷偷跑出来的,你若是再这样不配合,可是太叫我伤心了。”
原来她还知道自己是偷跑出来的啊!苏莫氏在心里感慨道,“既然如此,那五小姐还是快些回去的好,免得被其他人发现!”
“不急,看着二娘把这碗粥喝下去再走也不迟。”苏婉怡道,拿起勺子又是象征性地舀了一勺,强行喂进了苏莫氏嘴里。这一勺子下去,不仅仅喂的是粥,同时也耗尽了她所有的耐性。“对了,二娘,当日您送我的手链的图样还有吗?不知是哪家金铺做的,待改日,我再叫他们帮我做一条去。”
苏莫氏的心“咯噔”一声。若是她再听不出来苏婉怡话中的意思,她这些年就都白活了。
见着苏莫氏怔在那里,苏婉怡却是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好了,咱们先吃粥。啧啧,你看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都凉了。”她将勺子丢到了一旁,改为用灌的,也不管苏莫氏愿不愿意,便是强行撬开了对方的嘴巴。
苏莫氏挣扎,可惜,羸弱的身子根本就不足以与之抗衡,哪怕对方只是一个小小的女孩儿。
见着白粥全都被灌了下去,苏婉怡适才心满意足地收了手,“算起来我出来也有一段时间了,不能再多做逗留了,剩下的粥就交给宝琴来吧。”她还特意叮嘱了一句,“二娘,您可要记得把粥菜全部都吃了哦,这样才有命活下去,继续画好看的图样,不是吗?”
“咳咳……”苏莫氏被呛得异常难受,根本就说不出来一个字。
看着对方难受的样子,苏婉怡可是高兴得紧,也不再多说什么,径自向着外面走去。
香菱跟在她的后面,快步走出了苏莫氏的房间,“小姐,咱们不把食盒拿回来了吗?要是被查出来怎么办?”
“查?查什么?”苏婉怡不以为然地笑笑,“难不成你以为我在粥里下了毒?放心好了,我在粥里放的不过是一些人参、鹿茸研磨成的粉末,全都是滋补的名贵药材,一点毒性都没有的。”
声音落下,香菱有些听不懂了,“五小姐,您怎么可以对她这么好?要知道可是她害得您被夫人禁足的……”她替苏婉怡鸣不平,根本就无法理解苏婉怡为何会将那些昂贵的药材用在一个将死之人的身上。
“好?”苏婉怡疑惑,旋即便是嘲讽地说,“可不就是好吗。她是我二娘,才一进府就送了我如此大礼,我可不就要对她好吗!”说着说着,她的气便是不打一处来,冷不丁地又换成了另外一种语气,“这个世上的福分有两种,一种是消受得起的,一种则是消受不起的。”
香菱没有听懂,只觉得像苏莫氏那样可恶的人是没有道理享受那样好的待遇,想到方才苏莫氏还一个劲的推搡,她的心里就觉得十分的不痛快。
相比之下,苏婉怡竟是一点也不介意,“等着吧,她早晚会知道我这些补品可不是那么容易便享受的!”
222莫氏之病
见苏婉怡她们离开了,宝琴立马跑到了床边,向着苏莫氏询问情况,“夫人,您怎么样?”
苏莫氏只是被呛了几口粥,并没有觉得有哪里不舒服,见着宝琴红起了眼眶,便是微微一笑,“放心好了,我没事。婉怡那孩子虽然任性了些,但至少……”她想说,但至少还能分清楚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可惜还没等说出来,一口鲜血就从嘴巴里喷了出来,溅得床上、地上哪哪都是。
“夫人……”这下,宝琴的眼泪终于是落了下来,“夫人,您怎么了?”
“我没事……”苏莫氏宽慰道,声音还没落下,又呕出一口血,溅在锦被上,绽放成一朵红艳艳的花,妖娆且诡异,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是那开在地府的曼陀罗。
“夫人,我去给你请大夫!”宝琴用袖子胡乱摸了把鼻涕眼泪,正欲起身去帮苏莫氏请大夫,却是被对方拦下。
苏莫氏觉得自己大限将至,不愿意再浪费时间,道:“没用的,不要去请大夫,去……去把四小姐请过来……”
听闻此言,宝琴适才想到了谢小桃,那个连死人都能救活的少女,一定有办法医治她家夫人。想到这里,哭得红肿不堪的双眼立刻变得明亮起来,“好,夫人您等着,奴婢这就去找四小姐。”还没等声音完全落下,人便是已经向着门外跑了出去。
……
宝琴跑到花槿阁的时候,谢小桃正捧着一本书细细的读着,模样专注且美好,好似一幅漂亮的山水画,然而,心急如焚的宝琴并没有时间欣赏。只见,她“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一张小脸早已经被泪水淹没得辨认不出来本来的模样了。
绿屏一惊,不明白宝琴是何缘故对她家小姐行此大礼的。
“四小姐,救救我家夫人吧!”宝琴哭道,然后向谢小桃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
谢小桃微微皱起了眉头,不作犹豫地站起身子,跟着宝琴向着花槿阁跑去。
而绿屏也没有闲着,在她们离开后,连忙摘下挂在脖子上的钥匙,踩了凳子,去拿柜子上的盒子,打开锁,取出了一个画轴,不过和其他的画轴不同的是它的里面是空的,是谢小桃用来藏银针,艾草等行医所用的工具的。
绿屏把画轴藏进袖笼中,以最快的速度将房间恢复成了原样,又从梳妆台里抓起了两个瓷瓶,适才向着门外跑去。整套动作看似复杂,其实也只不过是用了短短半盏茶的功夫,看得出是平时谢小桃刻意训练过的结果。
在一切整理妥帖以后,绿屏便是一路小跑着追了过去。
她们赶到的时候,苏莫氏早已经陷入了昏迷,谢小桃没有迟疑地朝着床榻走去,抓起对方的手腕,开始诊脉。
宝琴在一旁看着,整颗心都悬在了苏莫氏的身上,默默地在心里念着:夫人您可一定不能有事啊,您要是出了事,叫少爷怎么办?
过了很久,谢小桃终于是把手从苏莫氏的脉上移开了,紧锁着的眉头却是没有一点舒展的迹象。
宝琴赶忙上前问:“四小姐,我家夫人怎么样了?”
谢小桃没有回答,但那双紧紧纠结在一起的眉已然说明了答案。
“夫人到底是怎么样了?”宝琴又追问了一遍,一定要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否则就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谢小桃看向宝琴,樱桃小口微微张开,沉了片刻,最终还是无法去面对宝琴。她对绿屏吩咐道:“绿屏,把药给我。”
绿屏便是听话地走上前来,把自己带来的两瓶药全都交给了谢小桃。这两瓶药是谢小桃亲自配制出来的,单独拿出来看不出来什么效果,但如果两者一块服用,却是可以叫重伤之人保住性命。
谢小桃打开瓶塞,从中分别倒出了一颗药丸,塞进了苏莫氏的嘴里。
这样的举动被宝琴看在了眼中,使得原本灰暗的眸子恢复了些许的光亮。她擦了擦眼泪,“四小姐,是不是我家夫人没事了?”
谢小桃看了看她,看见的是一张写满了忠诚的脸,那样的忠心耿耿,叫她无法去欺骗对方。谢小桃摇了摇头,“抱歉,我只能说尽人事听天命……”
“轰隆——”
一声响雷自宝琴的脑海里炸响,巨大的声响震耳欲聋,直震得她的耳朵嗡嗡作响。恍惚间,她仿佛看见了谢小桃的嘴巴在动,似乎是在对自己说着什么,但至于是什么样的内容却是一个字都没有听见。
不知过了多久,徘徊在耳畔的杂声终于是缓缓褪去了,可才压制下去没多久的泪水再一次地决堤,晶莹的泪珠如同断了线的珍珠扑簌簌地落了下来,她痛苦地垂下了眼帘,一个劲儿地摇头,“什么叫做尽人事听天命?”她不懂,她真的不懂,抑或是说根本就不想懂。
谢小桃却是不愿意把话挑明。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难道还要她亲口把这么残忍的结果说出来不成吗?
她的沉默似乎印证了什么,是那个隐藏在宝琴心底最为不愿意接受的事实。她痛苦地看着谢小桃,纤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彷如寒风中瑟瑟发抖的蝶翅,“四小姐不是神医吗?上一次连已经咽了气的绿屏都能救回来,怎么到了我家夫人这边就没有办法了?”她想不通这是为什么,在她看来,她家夫人的病情比绿屏落水时的情况要好太多太多了,至少还有一口残气,怎么就要尽人事听天命了呢?
谢小桃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抱歉……”
“四小姐……”宝琴再一次哀求,她不希望对方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放弃她家主子。她还想要继续说些什么,却是被另一个声音打断。
“宝琴,不可以……对四……小姐无理……”是苏莫氏,明明是责备,却因为身子太过虚弱的缘故,说出来时竟是一点力度都没有。
听见了自家主子的声音,宝琴暂时放下了悲伤,快速扑到了床头,“夫人,您醒了?”
苏莫氏微微点了点头,“一醒过来……就看见你同四小姐无理……”她顿了顿,又对宝琴道,“还……还不快些……向四小姐……赔不是……”
“不碍事,她也是因为担心。”谢小桃并不生气,甚至为苏莫氏能有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