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隐于宅-第4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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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雨烟沉醉在自己的喜悦当中，却是不知道自己的歌声恰好被路过的人听见。
不远处，皇上正准备去看望灵羽宫看望一下灵嫔，却是无意间听见了这样的歌声，霎时顿住了脚步。
又是这样的歌声！这一次看你还能往哪里跑！说着，皇上便是迈开步子，向着声音的源头冲了过去。
虽然也是带动起了不小的动静，却是在谢雨烟离开以前，就先一步截获。
“你站住！”皇上命令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到了她的面前，当看见来人以后，竟是愣在当场。
谢雨烟惶惶不安地垂下了头，过了好一阵子，才想起要向皇上请安。她屈膝行礼道：“皇上……”可是还没有说完，就被对方的声音打断。
“方才那首歌是你唱的？”皇上问。
谢雨烟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不该回答对方这个问题。她在心里问：要不要承认？如果隐瞒下去的话，算不算欺君？
谢雨烟还不想自己的脑袋和脖子分家，遂轻轻点了点头，可惜还没有做完那动作，就被对方死死抓住了手腕。
“没有想到，你竟然也有如此的心机！”显然，皇上的脸上已经笼罩了一层愠怒，根本没有见到那唱歌之人的庐山真面目的喜悦。
谢雨烟微微一怔，没有想到皇上竟然会用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话。他这是在指责我吗？难道趁着没有人的时候，偷偷唱首歌，也算是有心机吗？、
这个罪名，谢雨烟担得甚是莫名其妙。天知道，她只是喜欢唱歌而已，而且还是唱给这些小家伙听。
皇上并没有因为谢雨烟的沉默，就放弃怪罪，“又来沉默这一套，你以为你不说话，就可以不了了之了吗？告诉朕，你为什么要偷这首歌！”
什么？偷？谢雨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首歌是她的，是谢倾容写给她的啊，何来“偷”这样的说法？
“这首曲子，原本是倾容谱写的。朕却是没有想到，她辛辛苦苦作出来的东西，竟然会被你这个婢女偷了去，还套上了这样的歌！”想到谢倾容怀着身孕都要谱出来的曲子，居然被眼前的女人轻而易举就偷了去，皇上便是怒火中烧，“原本倾容还一直说你人老实、本分，就是不爱说话而已。朕却是万万没有想到你竟然也有这样的心机！”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谢雨烟完全听不懂。这不是谢倾容写给自己的曲子吗？为何到了皇上嘴里，就成了她“偷”呢？她在脑海里想了好半晌，也是没有想出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把你这样的女子放在倾容的身边，朕还真是不放心！”在谢雨烟无言以对之际，皇上突然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谢雨烟立刻抬起了头，看向面前那个眉宇里都流露着威严的男人，终于开口，发出了声音，“皇上……”这是要把她逐出宫墙吗？如果她以这样莫须有的罪名离开皇宫，只怕连尚书府都回不去了？到时候她就是真的无家可归。
谢雨烟并不想落得那般可怜，赶忙跪了下来，“皇上，奴婢知道错了……奴婢以后再也不唱歌了……”如果一切都是因为她忍不住而唱出来的歌，那么以后她不再唱了便是了。然而，事实证明，一切都是谢雨烟把事情想象的太过简单了。
“以后，你就去浣衣局吧。”说完，皇上便是甩袖离开，只丢给谢雨烟一个冷冰冰的背影。
望着那毅然决然离开的背影，谢雨烟终于是忍不住落下了眼泪。纵然她入宫的时间并不算很长，但也是能明白浣衣局是怎么样的一个地方。在那里的人都是些没有地位的，终日都要与洗衣为伴，工作粗重，稍有不慎还随时会被责罚打骂，就算是被活活打死，也不会有人过问。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谢雨烟怕是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终有一天会被安排到那种地方去！
她就那么木然地跪在地上，连哭都是悄无声息的，原本水灵有神的眼睛竟然在此时变得黯淡无光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面前突然多出了一只手，里面正拿着一方丝帕。
谢雨烟迷茫地抬起了头，刚好看见灵嫔悦灵俊俏的小脸。
“擦擦吧。”悦灵温和地说，见着谢雨烟迟迟都不肯接受，她便是弯下身子，主动帮着谢雨烟擦了起来。
这一番举动，把谢雨烟一下子就拉回到了现实，她惶恐不安，“娘娘这可使不得。”如今悦灵可是怀了身子的人，怎么好随便弯下身子呢！就算没有怀孕，对方也是尊贵无比的娘娘啊。
悦灵却是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这里只有你我两个人，就是两个普通的女子，没有什么娘娘一说。”说着，她将谢雨烟从地上拉了起来，“别跪着了，地上那么凉，小心寒了腿。”
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句话而已，谢雨烟还是忍不住落下了眼泪。从小到大，还从来都没有人肯用这样温柔的方式和自己说话呢？就连一直口口声声说会对她好的谢倾容都没有。从始至终，谢雨烟都觉得谢倾容是那种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就算是与自己亲近，也是像隔着一层纱似的。
看着谢雨烟哭，悦灵有些慌张，“怎么了？怎么又哭了？是不是我拽疼你呢？”
谢雨烟赶忙摇头，“没有……没有……是奴婢自己忍不住的……”
“你瞧你，怎么又叫自己奴婢了？”悦灵有些不开心，可见着谢雨烟那一张梨花带雨的小脸后，便是再也没有了任何脾气，“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谢雨烟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女子，虽然隔着一层泪珠，但还是会叫她生出几分亲切感来。刚刚的事情来得太过凶猛，凶猛到叫她根本来不及反应。说实话，她真的想要和别人说道说道，希望有人能告诉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刚刚皇上说，要把奴婢罚去浣衣局。”
“啊？”悦灵不觉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做错了什么事？怎么会落得如此重的罪罚？”在悦灵的印象当中，好像皇上还不曾这样处罚过一个小小的宫女呢。
谢雨烟摇头，动作间尽是委屈，“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只是在这里喂鸽子，皇上突然出现，将莫须有的罪名怪罪到奴婢身上，还说奴婢太过有心计，不适合留在庄妃娘娘身边伺候了，就把奴婢罚到了浣衣局。”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悦灵不太理解，“是不是你无意间冲撞了皇上啊？”
谢雨烟还是摇头，“奴婢只是在这里唱了下歌而已。”天知道，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唱歌？”悦灵愣了愣，忽然明白为何皇上总是喜欢往鸽子小楼这边跑的原因了，“你唱的是什么歌？”
谢雨烟沉默下来，并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也就不问了。”悦灵没有为难她，只是轻轻拉起了对方的手，柔声安慰道，“这件事你也先别着急，等有机会，我会去找皇上亲自问问的。”
“娘娘……”谢雨烟感激，可转念想想，又觉得这样做不太妥当，“娘娘，奴婢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而已，你还是不要去了，万一惹怒了皇上……”
“不怕，如果我肚子里还怀着皇上的孩子，就算是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他也不会怪罪于我的。”悦灵甚是笃定地说，“相反是你，无端端的，把你罚到了浣衣局，这样的惩罚对你来说实在是太过严重了。”
“娘娘……”谢雨烟的声音染上一层薄薄的水雾，却是因为感动。
“别哭了，我先送你回去吧。”悦灵又道。
“奴婢……不想回去……”
的确，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谁又有心情回去呢？倒不如在外面，好好静一静。
悦灵皱了皱眉头，“那我陪着你。”大抵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谢雨烟了，她便是启开红唇，唱起了歌，“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月出皓兮……”
谢雨烟迷茫地抬起了头，“娘娘怎么也会……”她问得并非是歌，而是曲调。
“你说曲子吗？”悦灵反问，见着对方点了点头，便是开口解释道，“这是皇上前几天带给我的，他说有人谱了这样一首曲，要我唱唱看。”
“有人谱了曲子……”谢雨烟幽幽地重复了一遍。之前，谢倾容不是说过，这首曲子一定要等着她第一个来唱的，怎么她才学会不久，面前的悦灵却好像早就已经会唱了似的？
“嗯，比起之前的调子来说，这曲子的确要比之前显得轻松了一些，至少听上去不那么悲伤了。你觉得呢？”悦灵柔声问着。
谢雨烟迟缓地点了点头，“的确……是这样……”
727荒唐可笑
后来，谢雨烟并没有真的去成浣衣局，相反还是被留在了谢倾容的寝宫里，只不过被罚做打扫庭院的粗使下人。皇上下了一道口谕，若非有特殊情况，谢雨烟不得接近谢倾容。
对于这样的结果，谢雨烟不知道自己该感到开心，还是难过。直到现在，她都认为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若非说有错的话，那就是她不该在上一次差一点被皇上撞破以后，还偷偷溜到鸽子小楼去，以至于落得一个如此下场。如果一切可以重新来过的话，她一定不会再那样迷糊了。
“娘娘，你看，是雨烟。”
顺着身边宫娥的话语，悦灵向着远处望了过去，便是看见了谢雨烟正在水井边上提水，瘦弱的小人儿提着那满满一桶的水，晃来晃去的，叫人看着只觉得心疼无比。
悦灵皱了皱眉头，“咱们过去瞧瞧。”说着，率先迈开了步子，向着谢雨烟那边冲了过去。
刚好，谢雨烟因为没有站稳，一个不小心摔倒在地。她倒在那一大片的水渍当中，膝盖上传来阵阵的疼痛。她想一定是方才摔倒的时候，不小心磕到的。
这样的疼痛叫谢雨烟放弃了立刻站起来的念头。自从被罚去做粗使下人以后，她总会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而受伤。每当受伤的时候，都恨不得找个地方能好好发泄一下，可除了那个已经不能再去的鸽子小楼外，她真的想不到其他的地方了。
谢雨烟将头埋在膝盖间，好想痛痛快快哭一场，但终归还是强行忍了下来。
就在她埋头，努力克制着不叫自己流出眼泪的时候，悦灵已经在宫娥的搀扶下，拖着笨重的步伐走了过来。
“雨烟，你还好吗？”悦灵试探着问。这一句“雨烟”唤得极为亲切，好像她们是熟稔的朋友。
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谢雨烟略显迟疑地抬起了头，刚好对上了悦灵那双写满了担心的眸子。她没有说话，就那么定定地看着对方。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把人扶起来？”悦灵向身边的宫娥发号施令，对方便是颔首走到了谢雨烟的面前，对其伸出了手。
谢雨烟微微一怔，但还是乖乖把手伸了出去，借着对方的力道，从地上站了起来，可裙子已经湿了一大片。
“你这样子会着凉的，不如先回我那边，我给你找件干净的衣服换上？”悦灵向谢雨烟提议道。
谢雨烟却是选择了拒绝，“不用了。”
“你是在嫌弃我吗？”悦灵疑惑。
谢雨烟立即摇头，“不……不是这样的……”
“那是为何？”悦灵继续问。
谢雨烟犹豫了片刻，终归还是开口道：“如今雨烟……只是一个连自家小姐都不能靠近的下人……实在是不值得娘娘如此关心……”
“不值得吗？”悦灵似乎并不这样认为，“只要我觉得值得就是值得。”
“可是……娘娘……要是被别人看见，会说闲话的……”谢雨烟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样去做，才不会在这个冰冷的深宫中受到伤害。她是真的觉得害怕了，害怕与宫中的每一个人接触。
悦灵终归还是不忍心地叹息了一口气，“我知道皇上给你的这个惩罚是重了一些，但我能为你争取来的，也就只有这个样子了。原本，我是想把你调到灵羽宫去的，可是思来想去，总觉得这样做不太妥当。希望你不要怪罪我。”
听着悦灵说完这么一长串话后，谢雨烟惊了惊，旋即“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多谢娘娘出手相救，你对雨烟的恩情，雨烟没齿难忘。”
悦灵被谢雨烟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不要这样，快些起来！其实，我什么都没有为你做，根本不能承受你这样的跪拜。”
谢雨烟却是固执地摇了摇头。能从浣衣局逃出来，对她而言已经是够了。
“唉，你这样跪我，真的叫我觉得很不好意思。雨烟，都怪我没有本事，无法将你从这种苦日子里解脱出来。”说到这里，悦灵停了下来，稍稍沉吟了片刻，便是继续道，“我这么跟你说吧，如果说这后宫当中，有谁真的能把你解救出来，那人便是非庄妃娘娘莫属了。”
“庄妃娘娘？”大小姐？谢雨烟不觉皱起了眉头，不太明白悦灵为何要这样说。
“既然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那我就把话直说了。这么跟你说吧，害你变成这样的原因，就是因为皇上觉得你盗用了庄妃娘娘亲自谱的曲子，唱了时下皇宫中最为盛行的一首歌。皇上觉得你是太过有心机了，害怕终有一日，你会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伤害身边之人。”
“什么？”谢雨烟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她很想告诉面前之人，之前自己所唱的那首歌，就是谢倾容写给自己的。可想想就是否定了这个想法。要知道如今的谢倾容可是皇上身边的宠妃，怎么可能会纡尊降贵给自己写东西呢？
悦灵拉起了谢雨烟早已冰冷的小手，柔声细语道：“雨烟，现在能救你的，就真的只有庄妃娘娘了，只要她肯向皇上说明那首曲子就是写给你的，或是叫你来唱的，相信皇上就不会再认为你是那种有心机的女人了。”
怎么可能？这样的话，就算谢倾容肯说，可也要皇上相信才是。就算皇上真的会相信，但总该会问一句，为何身份尊贵的庄妃娘娘会给一个卑微如尘的小宫女谱写曲子吧？
到时候，又该如何解释？万一一个不小心，将自己也是谢家的女儿说出来，恐怕后果会不堪设想。谢雨烟虽然不善言辞，但还是能够明白其中的利害。她是断然不会做出那种陷谢家于不仁不义境地当中的事情的。
“娘娘的好意……雨烟心领了……但……但那种话别说是叫皇上相信了，就是雨烟……自……自己听了，都觉得不可思议……”谢雨烟认真道。
“说的也是。大概是我太笨了，竟然是想不出任何一个可以帮你的法子来。不过你也别着急，说不定庄妃娘娘那边也在为你想办法呢。”悦灵只得开口安慰道，不想这话竟然是戳中了谢雨烟的伤心处。
自从谢雨烟出了事情以后，她便是没有再见过谢倾容了，哪怕大家都是在同一个屋檐底下生活，但真的是没有见过一面，就算是远远的瞧上一眼，也已然成了奢望。
“雨烟，要不你偷偷去求求庄妃娘娘？”
谢雨烟缓缓摇了摇头，“皇上已经不叫奴婢接近娘娘了。”
“偷偷的，也不行吗？”悦灵困惑，“到底是主仆一场，又是在同一个屋檐底下生活着的，总该可以见上一面的吧？”
这个时候，站在悦灵身边的宫娥终于是忍无可忍地小声提醒道：“娘娘，这件事只怕没有那么容易了。”
“为何？”悦灵反问。
“今天早上，奴婢无意间听说，庄妃娘娘那边已经向皇上要了两个宫女过去服侍了。”那个宫娥解释，言外之意就是告诉她们，谢倾容已经不需要谢雨烟的照顾了。对她而言，谢雨烟已然成为了可有可无的人，又怎么可能还会关心其死活？
谢雨烟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去的，可才一走回去，便是打老远看见了正坐在院子里享受着别人照顾的谢倾容，在她的身边除了一直都在的宝翠外，真的是多了两个陌生面孔。
刹那间，谢雨烟便觉得心口好像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戳破了一般，生疼生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