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想的北宋-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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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把两人的早饭都颠出来了,李想的脸没一会儿就白了,他哪里乘过这么颠的车啊!
赵先生显然也不是很舒服“小乙哥再忍忍,再往前就又是修好的路了,如今路修得差不多了,也就差这二三里了。因为这个路,娘子现在都不愿意进城了。唉,只盼路修的快点儿!年底能修好的话上元节就能带她去城里看灯会了。”
李想脸色苍白,却还是忍不住道“其实不用等那么久,今天的事儿要是能说下来,起码能提前两三个月修完,估计重阳节就能完工了,而且这种颠簸不光是路的问题,马车也不行,其实完全可以通过改装马车削减大部分的震动的,把车轴跟底座改装一下,就是没有弹簧,减少一大半的震动还是没问题的。”
赵先生自然不知道减震的原理之类的东西,于是李想又是一通解释,不知不觉倒把这段最颠的路熬过去了,到青州不过二十里,难走的路也就那么几步,统共花了半个多时辰就到了。
8第八章
进城是要检查的,赵先生并未下车,只是把路引递出去让守城的官兵看了,便被放行了。
“出来进去都要这东西?”李想有些疑惑,这也太麻烦了吧?周边村里种菜的进城卖菜难不成还整天揣着身份证明?
“也就是这一二年才紧起来,北边儿的局势不太好,西边儿旱,南儿边又涝,奸细流民到处都是,要不然也不至于这么挨个人查。”
李想点头表示理解,赵先生看看他,忽然笑了“正好到成衣店去给你买两套衣裳,穆阿婶年纪大了,眼神不成了,做的衣服不比过去精细,小桃更是毛手毛脚,做的不成个样子。可惜如今这路太差,不然应该让掌柜的量了身材让他现做,过几日过来取……”
李想有些不好意思“我有衣服穿的,只是平日上工不舍得穿,你看我身上这套不是很好么。”
“这还是春天的夹衣!转眼就热了,怎么也得拿身薄的才成。娘子其实早想给你准备,可她被这路颠怕了,这才专门让我带你去……”赵先生说罢半截子发觉自己说漏了嘴,出门前他可是哄李想说是自己要买东西的。
李想心里感激,却并没有说出来。赵先生找了个车店把车马寄存了,留了一百文给车马行的伙计让他好好的给马喂水,要精料。这才带了李想跟冯四往衙门走。
冯四身上背了个大褡裢,沉甸甸的,他笑嘻嘻的道“今日出来的早,等办完事儿可以带小乙哥去城里耍去!”
赵先生笑道“想去玩了吧?只是实在是你走了没人替我们背钱,只得让你跟着我们了。”
冯四笑嘻嘻的说“自己去玩能玩得起甚么?倒不如跟着阿郎,听说沈楼新来了个赛玉环,竟扑赢了大名鼎鼎的黑三姐……”赵先生笑骂道“你哪是想看甚么相扑?是听说了那赛玉环的生的丰腴吧……”冯四笑容猥琐,凑到李想跟前说“小乙哥就不想去看么?沈楼的女相扑很是不错,某去年跟着阿郎看过黑三姐的局,那三姐虽生的黑,却奶大屁股圆,又舍得脱……”
李想大窘,他这会儿才意识到冯四说的是什么,这是大名鼎鼎的宋朝的女子**相扑啊!就是女人不穿衣服玩相扑,观看的人下注赌输赢。谁说古人保守来着?这玩意放现代早就给扫黄扫掉了,可在宋朝,却是并不算罕见的娱乐项目。这种表演在开封最流行,而青州也是大城市,大的酒楼有这种节目并不稀奇。
赵先生没搭理冯四这个色胚的建议,而是领了李想先去了成衣铺子买了两套薄绸子的衣裳,花了整整三十贯。李想被这个数字吓到了,连连说太贵。赵先生却不以为意“这算什么贵?在京城的时候,哪次家里请裁缝上门不花个上千贯……”话说了半截却说不下去了,脸色有些黯然。
换上了新衣裳,又往头上带了个东坡巾,这会儿的李想看起来倒像个土生土长的宋朝人了。赵先生上上下下的看了他半晌,点头道“这就像个样子了!”这才领他往衙门去。
赵先生在青州的影响力是相当大的,才到衙门口报了名,在门房凳子还没坐热,便有人禀告说知州有请。
青州知州是四品,搁现在就是个二线城市的市委书记,过去的李想哪里跟这样的人交往过啊?可这位陈知州却对赵先生很是恭敬,称他为“德甫兄”,迎了赵先生到厅里坐下,又提及赵先生的父亲赵相公,劝慰赵先生道“德甫兄莫要灰心,官家只是一时被奸人蒙蔽罢了,老相公的冤屈一定能够被昭雪的,你早晚都是要回京的。”
赵先生苦笑道“托吴知州的吉言。”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这才提到正事儿,赵先生笑道“我这小弟在乡里管着修路的事儿,他有些事儿想与汤主簿商议。”陈知州便叫了衙役引李想去见汤主簿,他自己则继续与赵先生聊天。
汤主簿正对着一堆的册子写写算算,主簿这个职位,有点像后世的秘书长,专门处理琐事的杂事儿的。一见李想过来,老头子吓了一跳“李小乙哥怎么过来了?难道是那边出了什么事儿!”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地方,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李想看他一脸紧张,忙解释道“没什么事儿,我只是想跟主簿商量点事情。”汤主簿这才松了口气,招呼李想坐下,这才问他有什么事儿。
李想便把那条路的情况说了,然后道“我想在那断崖的地方设个机关,这样的话以后运石头起码可以少走七成的路,且那条路比现在走的路平整的多,稍微把草除除,山路上也能用独轮车了,这样子下来,大伙儿能轻松不少,工期也能提前些。”
汤主簿笑道“大善,大善!我这阵子正愁着,天气越发热了,本来让这些外乡人做活,就是为了他们能有口饭吃,也省得他们没有生计惹出事端来,可若累出人命,岂不是好事反倒成了坏事?小乙哥做这个机关要多少钱?五百贯够不够?不够的话我跟知州说说,还可以加加。”
李想连连摆手“用不了那么多,用不了那么多。我问过价钱,五六十贯就够了!”
汤主簿愣在当场,醒过神问道“你特特的赶到城里,就为了跟我商量支五十贯的事儿?”又自言自语道“能少走十几里山路的机关,竟只要五六十贯么?”
见李想肯定的点点头,汤主簿又是笑又是叹“这么点儿钱的事儿,你自己做主就行了,写好用处,过后衙门自然会去销账,哪里用得着巴巴的赶到城里。”说完还是有些不可置信“照你说的,造了这个机关就能走那条近路了?只要花五六十贯?”
李想想了想,道“不然您再添点,凑够易一百贯,再做些推车,这样就更省功夫了。”
汤主簿连连点头“不过是一百贯罢了,我一会儿便与你开个条子,你去领了便是!”说完还是有些犹疑“这么点钱儿,能干什么啊!”
李想道“我问过乡下那边的铁匠跟木匠,做出东西估计要三四天,我安装也要两三天,您要是想看,再过一旬过去看看,估摸那时候东西就弄得差不多了。”他说罢有很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还得问您借两位哥哥帮忙运点东西,木头还好说,老牛那里的铁胚实在不多了,他一个人,做的也慢,只能给我做几个小部件,我想在城里把主要的部件都做了。可是路不好,车是不好拉的……”
话未说完汤主簿大手一挥“小事一桩!东西做好了我派人给你送去!”李想摇摇头“不不,我到时候过来取货。这东西一点都不能做错,做的不合适了再送回来返工可就麻烦了,到时候您派人帮我搬东西就成。”
汤主簿叹道“怪道赵先生说你办事妥帖,果然妥帖!”听说李想想现在就去去找铁匠,便急忙喊了个衙差领他去城里最好的铁匠铺子“一家做不完,就多找几家,莫要耽搁了正事才是……你也不用给铁匠钱了,都挂账吧,回头衙门里付。哦,那一百贯你也还是全都领回去,万一哪里再用得着呢?有点富余总是好的。”
等李想昏头涨脑的离开衙门,才意识到自己本来是想要五十贯,结果弄来了一百贯,而最大头的铁制品还不用掏钱了……这,这不科学!哪有这么好说话的政府工作人员啊。李想哪里想到,不就是因为花公家的钱,人家才这么痛快么?再说比起他所描述的可能省下的人工开销,这点钱算什么啊!
李想依稀想起的是曾经的自己,不善言辞,为了争取那么一点点经费跑断了腿,可辛辛苦苦得来的成果却被别人……算了算了,李想摇摇头,过去的事情,还想他干什么,自己答应过妈妈要放下那些事儿,从头开始,瞧,现在这样不是很好么?
接下来的时间李想真是忙坏了,这年月的铁匠可不会拿了游标卡尺去计算精度,会看设计图更是做梦!虽然李想需要定做的东西其实简单至极,可就只是把尺寸讲清楚,就弄得他的头大了三圈!
“五寸,八寸,一尺一寸,一尺四寸……你这小哥,存心消遣我不成?不就是个滑轮么?谁家井绳上没有一个?怎么偏你家就恁的麻烦,不可大一厘不可小一分的,还每个都不一样大……”李想懒得与这铁匠理论,扭头就往外面走,这年月的铁匠工作的随意性太大,许多铁匠都是随心所欲的做活儿,手艺或许是不错的,可这种人,你要八寸的他做成九寸,还敢跟你振振有词的说他多费了一份料呢!
连跑了三四家,李想终于找到一位他认为态度最认真的铁匠——起码这位铁匠看得懂他的设计图“这凹槽里面越光滑越好么?”那铁匠的指尖轻轻的敲着桌子“那就需要多打磨打磨了……可你又急着用,要的东西又多……小哥,你这个不是打水的吧?”
李想道“不是!是运货用的”
那铁匠便笑了“那就好办了,不打水的话可以在槽里抹些油,拉起来轻快些,也不容易磨坏绳子。还有,这种小个儿的也不用做成整个实心的,太沉,安轴的地方厚些,靠边的地方厚些好做槽儿,别处大可以薄一点,省料,也轻巧。这种大的呢,不如用硬木做……我不知道你要运什么,可看着滑轮的大小就知道轻不了,可总不至于你搭个架子,光是这轮子自己的分量就能把架子压塌吧!”
得了,就是这家了!李想立刻拍板,尤其他在这家铁匠铺里发现了半根铁桦之后越发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对的。那铁匠也笑了“这东西锯下来一片儿不正好可以做你最大的那个滑轮么?保证跟铁的一样结实。”李想连连点头,动滑轮的重量确实非常成问题,他要的大号滑轮如果用铁来做一个就要百十斤,费料也太沉。他本来就没准备全做成实诚的铁饼子,他的想法基本也就是大的用一部分木头,小的在形状上做文章,要不然全是铁的,成本就更得高了,谁知道这铁匠居然不用他说,就自己提出来了,古代工匠的智慧确实不可小觑。
9第九章
找到一个好沟通的铁匠,李想顿时轻松许多,更难得是这铁匠居然认字,李想拿了张笺纸把需要的尺寸数据都拿炭笔写了,那工匠听了一遍就记得清清楚楚,看着笺纸又重复了一遍,没有任何差错。李想顿时放了大半儿的心,约了三天后来拿货,这才告辞了回衙门去找赵先生。
到了衙门门口,却看到冯四在一旁候着,一见他就笑“陈知州跟另外几位官人请了阿郎去吃饭了,阿郎本来想等小乙哥的,哪知道你竟去了这么久,实在等不及,便让我在这里等。阿郎怕你去的太晚吃不好,索性让我带你找个好店自己吃去。”
冯四冲树荫下面的几个人招招手,便有其中一个人挥着鞭子赶了辆马车过来,对李想唱了个肥喏“官人哪里去?”李想侧过头来看冯四,冯四便道“去徐家老店。”这车夫抽了个小矮凳放在马车边,冯四扶李想上去,自己也跟了上去。
李想有些奇怪:“既是在城里也要坐车,为什么咱们不驾自己家的车?反倒把车寄存起来再来雇车。”
冯四笑道“若用自家的马车,无论逛到哪里都还要找放马车的地方,每次都要专门叫人打理,反倒麻烦;倒不如进城就寄存起来,叫个马车,走上几里路不过十几文,坐上几次也花不了三五十文,自家的马又能舒舒服服的休息,回城的时候也有精神拉车。”说罢笑道“这样算下来钱一点儿没多花,自家的马还不会累到。不过也只是我这么算,阿郎怕是只为了省事儿的。”
片刻到了徐家老店,冯四数了十几个铜钱给那车夫,车夫笑嘻嘻的收了钱走了。
虽然冯四上午的时候吵吵着要看女相扑,可实际上他带李想去的地方却是再正经不过的一家酒楼,别说相扑,连最普通的唱曲儿的都没有“非是我小气,不带小乙哥去消遣。只是阿郎不许,他说我要是敢带坏了小乙哥,定要教人打断我的腿。徐家老店虽只卖饭食,可他家的羹汤是全青州最好的!”
一旁的一个头上簪花,脸上敷粉的俊秀少年郎便上来唱喏道“这位哥哥真是行家,徐家老店卖的就是饭食,在青州若说好羹汤,徐家店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小郎君是头次来么?若只有两人,不如楼上坐,有靠窗的小座儿,正好能看到后头的云门山。”
冯四笑道“善!”那少年郎便领了二人上了楼,领二人坐下,殷勤的先端了热毛巾过来让二人洗手净面,又端了了几样盘盏过来,却是林檎片儿,杏子干儿,糖渍梅子等物。这些东西端上来,便又来了个头上裹了布的年轻人过来询问要什么菜,李想心里有些奇怪:这店里服务人员还分类么?
先前的俊秀少年笑吟吟的端了一旁用过残水的下去,新来的青年便报上店里的招牌菜,又说了如今时令的果蔬。李想听不太懂,便由冯四做主,点了几道菜。那青年口齿伶俐的重复了一遍,便退了几步,扭过身,冲着下面楼梯口喊道“丁号桌,细料馉饳儿,百味羹,麻腐鸡皮,酒醋腰子,醋芹各一份儿!另烫邵家小酒一斛配白瓷盏,烤竹鸡不放茴香要脆皮!”声音又脆又亮拉着长音儿十分的好听。
青年报罢菜,又回身对李想笑道“小郎君稍候,饭食片刻便道,您若还要什么便与小岳哥说,便是方才与您帮闲的小哥儿。”
李想点点头,依稀明白了刚才那个俊秀少年是干嘛的:宋朝一些专给人做些帮闲零活的人,一般称作厮波,也叫闲汉。那小岳哥显然就是这样的人。李想暗叹:那少年虽办事老道,可一脸的稚嫩,最多不过十三四的样子,说不准比小桃还要小一些呢!再想想自己家虽然不宽裕,可从小妈妈哪里舍得他干什么活儿?大学之前最多不过是洗洗自己的内衣袜子罢了。这么一想,那少年再转回来的时候,李想便不再因为那少年抹粉带花而看他别扭了,毕竟这是宋朝男子的习惯,少年郎十个有八个都要在头上插花脸上抹粉,并不是娘娘腔。
这时节管比自己年纪小的人叫哥哥并不是稀罕事儿,所以李想也很自然的叫那少年小岳哥,请他一起坐下来吃饭,那少年笑嘻嘻的道“我半个钟头前才吃了汤饼,并不饿,郎君自用吧!您要是觉得我服侍的还算精心,到城里玩的时候也可以叫我给您做向导啊!”
正说着便有一旁的客人喷笑道“小岳哥又逗笑了不是,你上个月还迷路了呢,这会子倒想给这位小郎君做向导了?”
那小岳哥的脸腾就红了“郑三郎真不是好人,你也说那是上个月的事儿了,我那会儿才来青州,哪里认得路!”
李想奇道“你不是本地人?”这少年穿戴很是利索,并不像逃荒的流民啊。
旁边的客人是个方脸大汉,一听这话笑得更厉害了“这位小哥,你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小岳哥在徐家老店可是出了名的,他想去清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