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她总是不来-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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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澄刚要回答,突然想起什么,乜她一眼道:“成与不成,哪里是我说了算的,你可别问我了!”
几日相处下来,南慧发现这姑娘虽然不够精明,但也决计不傻。没套着话,南慧并不失望,只道:“姑娘要是愿意认命,奴婢不妨与您透露几句外头的消息。”
被关久了的人就像久未沐浴阳光的花儿一样,直打蔫儿,只有外头的新鲜事物才会叫他们兴奋。城澄听了果然眼前一亮,根本没在意她前头说了什么:“好南慧,你快说呀!”
“您怕是还不知道吧,早在咱们王爷接您进府之前,皇上就给姑娘安排了个新身份。您现在可尊贵着呢,正二品闽浙总督家的嫡长女,母亲苏氏还是母后皇太后的嫡亲姐姐。”
“什么?”城澄大感意外,“这是闹的哪一出……”
南慧没说话,只是笑摸呵儿地看着她。城澄慢慢儿地就自己个儿品出味儿来了,皇帝这是打算纳她做妃子,提前给她抬身份呢!只是可惜了了,为他人作嫁衣裳,倒给荣王行了个方便。
“三弟没告诉你吗?”一个含笑的声音打门外传来,城澄下意识地循声望去,只见小黄门麻溜地打起帘子,一个挺拔的身影径直朝她走来。
如今她是人在檐下,不得不低头。见荣王来了,就是心里头再不情愿,也只得起身给他行礼问安。却不想她人还没站起来,就被他在肩头上一按。她抬头望去,就见荣王笑吟吟地望着她道:“以后没有外人,便不必多礼了。”
“以后”两个字触动了她敏感的神经,城澄微微挑眉,追问他:“王爷,南慧说的是真的么,皇上真的帮我安排了个假身世?可这怎么说得通呢,闽浙总督是正二品大员,夫人又是苏氏,怎么可能甘心听皇上摆布。”
荣王看她当真不知情,心中暗暗一喜,看来这些事皇帝都是瞒着她做的了。既然如此,她心里应当是抵触进宫的。这样才好,他的王妃,甭管娶来是做什么用的,心里就得向着他。以前的事情他可以不计较,往后却不成。
隔着一道红木小炕桌,荣王在她身侧落座,不咸不淡地道:“皇帝挑中他们家,恰是因为闽浙总督的夫人姓苏。如今后位悬空,傅良妃暂理,苏珍妃协助。三弟器重傅家,你可懂了?”
他说一半儿,藏一半儿,像是个夫子在给她出考题似的。经他提点,城澄啊了一声,恍然道:“我明白了……”
往明了说,现在后宫里苏太后最大,但是没有皇后,后宫就是由傅良妃和苏珍妃把持着。城澄若是进了宫,少不得要在这几位手底下讨生活。皇帝信任良妃,自然认为良妃不会害她,就想办法捏造出一个苏家表小姐的身份来给她,叫苏家的人不好对城澄下手,反倒要笼络着她。
这么看来,裴启绍倒也是煞费苦心。城澄心中又酸又涩,一时不知如何说他是好。
这个皇帝呀!都到了如今,还是那么相信傅云归!难道他就从来都没有想过,他这么做会寒了她的心么?只怕不是没有想过,而是不够在乎吧!也是,她一个孤身女子,哪里抵得上整个傅家这么大一个筹码呢。
裴启旬接了南慧递来的茶,搁在手边没动,只是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城澄的神色。方才他没说,其实这里头还有皇帝待她的一份心意。闽浙总督姓孟,只要说服了他,城澄就不必抹去原本的姓名。她若是知道了这一层干系,应该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郁郁寡欢了吧。可惜,他不打算做这个好人。
他的眸子暗了暗,扫了庄征一眼。后者会意,捧出一道明黄的圣旨,搁在两人当中。
城澄一惊,像是被针刺了眼睛似的,明显地抖了下身子:“这是什么?”
“圣旨。”他盯着她的眼睛,极残忍地告诉她:“赐婚的折子,三弟批了。御笔钦赐,你要瞧瞧么?”
☆、第15章 萌动
第十五章萌动
窗外不知何时起下起了潺潺的小雨,春意阑珊。
京城地处内陆,长年干旱。都说春雨贵如油,人人都盼着老天爷降下点儿泪珠子解解渴。城澄却是个例外,她被这嗒嗒的雨声搅合得心烦意乱,脑中嗡嗡作响,乱成一团。
裴启旬见她不说话,了然一笑,不知是在宽慰还是故意气她:“能让三弟犹豫三天,也不枉了你们过去的情分。”
这句话惹恼了她,城澄头一回拿眼睛瞪他:“不枉?这样就算不枉么!你们兄弟究竟把我当个什么,是物件还是摆设,可以随意推来送去的?”
平日里城澄逢人便是笑模样,像现在这般露出小小的爪牙,竟然别有一番可爱。他的心柔软起来,也不同她计较尊卑礼数,好言好语地劝道:“既然你我皆为孤身一人,不若凑到一处,且做个伴。”
城澄不以为意:“王爷若想要女人陪伴,不知有多少妙龄女子趋之若鹜,何必非要我不可?”
荣王像没听见似的,转而说起另外一件事来:“总督府设在福州,路途遥远,你父母不便前来,只能委屈你到苏府待嫁。”
城澄被他气笑了,他们两个人简直是鸡同鸭讲,话都说不到一处去,如何能在一起生活?只是事到如今,她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毫无用处,干脆赌气似的转过身,不理他了。
她背过身去,自然看不见下人们已是吓得面色发白,肝胆俱裂。她被这些突如其来的消息占据了心神,都没注意到从她对荣王出言不逊起,屋内的下人包括南慧和庄征在内,早已跪了一地,就预备着承受荣王不知何时会突然爆发出来的雷霆之怒。
屋内是死一样的沉默,针落可闻。裴启旬抿着嘴,薄唇成了一道微微下沉的线。
这样不给他脸面的人,他不是没见过,只是除了龙椅上的皇帝,都已经死在他的剑下了。她呢?还有用处,自然是杀不得的,也……不想杀。
他想起初见那日,他见到的就是她的背影,柔弱得好像蒲柳一样的身姿,却有一身傲骨,就像现在这样。
“时候不早,你早些歇着吧。明日本王亲自送你回苏府。”
她轻哼一声,还是不理他,跟个闹脾气的小孩儿似的。裴启旬反倒被她逗笑了,面上转霁,也叫下人们长长松了口气。
荣王走后,屋子里又只剩下她和南慧。想起刚刚发生的事情,南慧对城澄不免高看了几分:“姑娘胆子可真大,咱们殿下是什么人呐!要是旁人敢这么对王爷,早就身首异处了。”
城澄原本还没觉得,听她这么一说,才有几分后怕:“你家殿下……这么凶啊?”
“那倒不是,平日里殿下待我们这些奴才都是十分和气的,只是……”南慧肯定是一门心思为了荣王好的,她为荣王说话,也是存了替主子分忧的念头,“只是殿下毕竟是殿下,先帝爷的头一个儿子,打小就是被人捧着长大的,这么多年就没看过谁的脸子。姑娘是个聪明人,想想就知道叫他不舒坦的人能有什么好下场!”
城澄刚才是被那道明晃晃的圣旨刺痛了心脏,多多少少对他有些迁怒,这会儿子才想起来过去听说过的那些个荣亲王杀人如麻的传言。她当真是脑子进了水了,以为皇帝那样尊贵的人会纵着她,荣王就会么?他想要捏死她,还不是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瞧她像个受了惊的小兔子一样害怕起来,南慧达成目的,勾唇一笑:“奴婢不是个多嘴的人,但既然王爷让奴婢伺候您,您就是南慧以后的主子娘娘。姑娘听奴婢一句劝,既然进了王府,您就跟着王爷好好过日子吧,何苦跟王爷过不去,也跟自个儿过不去呢。”
城澄不乐意听她说教,她心里头自有她自己的小算盘。谁说皇帝赐了婚,她就一定要乖乖遵旨的!那当初皇帝要她进宫,她不也是没答应吗!只要不到最后一步,她就不会放弃逃跑的希望。
南慧和她主子一样厉害,一双不大的眼睛看着温和,却是把她的小心眼子看了个透:“劝姑娘也别生出什么逃跑的心思,殿下既然说了要亲自送您去苏府,就是没给您留半点选择的余地,您还是听从殿下的安排安生待嫁吧。”
城澄听了这话,立马跟个打蔫儿了的茄子一样,没精打采地倒在了炕上。
南慧笑了笑:“况且您要是走了,就不管解忧姑娘了?”
“哎呀,别说了!”城澄捂住了脸,“我不跑了,遂了你们的意吧。”
门外,华灯初上,风灯摇曳。忽明忽暗的烛光映在荣王的脸上,使他的脸色看起来晦暗不明。
庄征在旁笑了一下:“南慧果然是殿下的知心人儿,把殿下想和孟姑娘说的都说了,也省得殿下再多费口舌。”
“多嘴。”荣王低声斥了一句,抬步离开城澄所在的小院儿。借着月色,分明可见那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次日一早,城澄便被南慧拖起来梳妆打扮。以往这个时辰她还睡得正香呢,这会儿子人是起来了,意识却仍是模糊的,困得摇头晃脑不说,还张着一张樱桃小口,隐隐有些要流口水的迹象。南慧看呆了,不迭地唤她姑娘,奈何城澄根本不搭理,还一个劲儿地往南慧身上靠。
不知过了多久,城澄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等她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然大亮。她下意识地擦擦嘴边的口水,谁知竟抹了一手的口脂。她往铜镜中一瞧才发现,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南慧已经帮她上好了妆。
城澄爱美,也知道自己长得不赖,在外头闯荡时灰头土脸的时候有,悉心打扮的时候更多。不过她长这么大,还从未像今日这样盛装打扮过。月牙色的深衣层层叠叠,如同初绽的莲花,将她窈窕的曲线完美地勾勒出来。她自己也不由的多看了镜中人一眼,谁知这么一看,竟是将她吓得魂飞魄散。
“不用看了,很美。”裴启旬淡淡地赞了一句,仍是用那种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她。
城澄惊得差点没从椅子上掉下去。她硬着头皮起身,朝他一礼:“给王爷请安。您什么时候来的?”
荣王一垂眼,示意她看自己衣服上的一小片水渍。城澄一下子羞红了脸,头上冒热烟似的,不好意思极了:“您怎么也不叫醒我呢,多丢人呀……”
“倒怪上本王来了?”他啼笑皆非:“罢了,你再收拾一下,本王换身衣服,咱们就出发。”
她嗯了一声,此时顾不上同他争辩,赶紧抓住镜子查看起自己的仪容。
到了府门口,城澄坐上轿子,羡慕地看着裴启旬翻身上马。荣王不愧是马背上的英雄,身姿挺拔,如同雄狮,又似猎豹,光芒万丈,令人不可逼视。
他们兄弟两个,一张一弛,一文一武,倒是截然不同。城澄叹了一声,不情不愿地缩回暖轿里。
“想骑马?”帘外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
她立马掀起帘子直点头:“嗯嗯嗯!”
裴启旬微微笑了一下:“妾坐油壁香车,郎骑青骢宝马,古而有之,这样不好吗?”
她把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一样:“我喜欢自己骑马,自在!”她没注意到什么郎啊妾呀的有多暧昧,只把下巴一扬,眼神里颇有几分矜骄地说道:“我的马骑得可好呢,好多男人都比不上。王爷可要和我比试比试?”
荣王拒绝的特别干脆:“赢定了的比赛,有什么意思?”
他说得特别自然,天经地义似的,让城澄一时间都忘了笑话他自大。不过想来也是,他十四岁上战场,打过的仗比她走过的桥还多,马上功夫了得并不是什么稀奇事。不过她还是鼓着腮帮子说:“话别说的太早,回头王爷要是输给我,可有好戏可瞧。”
他好笑地戳穿她:“激将法对本王无用,别想着得了马伺机逃跑。春寒料峭,放下帘子歇着吧。苏府不远,再过一炷香就到了。”
她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最终无话可说,气呼呼地摔上了帘子。
一场春雨一场暖,雨过天晴,北京城里难得的好天气,荣王的心情也愈发明朗起来。大局皆在他的掌控之中,细微之处出点儿小岔子也无伤大雅。轿子里的那个小女人就和他想象中的不大一样,不过女人嘛,太过顺从就失了趣味,尤其是他这样天生征服欲极强的男子,自然更喜欢将强者踩在脚下。就像熬鹰一样,要让对方驯服,方显示得出他手段高超。城澄是个很有意思的姑娘,时而温柔如水,时而坚若磐石,仿佛有千百种样子,倒叫他好奇那张美丽的面具之后,真正的她究竟是何种模样。
☆、第16章 苏府
第十六章苏府
随着南慧的一声“停轿”,四人抬稳稳落地。帘子自外打起后,城澄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出去透透风。谁知这时,一只修长白皙的手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很显然,那是属于男人的手,手指纤细,指节分明,非常的赏心悦目。若单看他的手,不知他的身份,还以为来人是个白面书生呢。
城澄一愣,犹豫着不知要不要让他扶。对她而言,他几乎还是一个陌生人,她当然不想碰他。可是在这么多人面前,若是就这么拂了荣王的面子,他应该会很生气的吧!
她还在发怔的时候,裴启旬已经替她做出了选择。他不由分说地拉起她的腕子,将她半搀半拉地扶下了轿。城澄还没来得及抗议,他便又松开了。蜻蜓点水一样的接触,却叫她羞得面红耳赤。
两人的互动虽小,却被周围的人尽收眼底,彼此交换一个眼神,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今日不仅苏临麒,苏老爷和苏夫人、还有苏家的几位少爷都在府门口迎接他们。城澄有自知之明,这肯定不是为了她,都是冲着荣王的面子。果不其然,苏老爷见了裴启旬就跟见了失散多年的亲人似的,热切地迎上去问安。倒是忘了她这个“正主儿”,才是苏家失而复得的表小姐。
有旁人在,苏临麒见了城澄也不便打招呼,只得和一众兄弟一起跟在父亲身后。好在苏夫人是个好相与的,她怕城澄受了冷落,便主动同她搭话:“你就是城澄吧?好孩子,流落在外这么多年,叫你受苦了。快进去坐吧!你那几个表妹听说你要来,一早就在我院子里等着你呢。”
苏夫人说话干脆利落,并不哭哭啼啼地和她演一出认亲大戏,这一点叫城澄很是喜欢。本来就是没影儿的亲戚,就是想哭也得哭得出来啊。省了这一步骤正好,彼此都落个轻松。
说来城澄和苏家大少爷苏临麒认识也有些日子了,但这苏府她还是头一次来。和宋家不大一样的是,苏府是那种很标准的世家大宅,庄严肃穆,甚至更甚于王府。老实说,城澄不喜欢这里,就算有苏临麒这个友人在,她还是觉得浑身不舒坦,好像被上了一身枷锁似的。好在她只需要在这里呆七天,七天过后,就是他们大婚的日子了。
诶?
城澄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原本她还嫌弃这门婚事太过仓促,现在反倒盼着那日的到来了吗?
她摇摇头,企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苏夫人见她一副小儿女情态,在一旁抿嘴直乐:“这是想起殿下了?放心,只分开这几天,以后有你们夫妻厮守的时候。”
城澄见她误会,慌忙解释:“不是的苏夫人,我没有……”
“好啦好啦,我省得的。”苏夫人慈爱地说:“进了这道门儿,咱们就是一家人了,还叫什么苏夫人?也不是外人,以后就叫我姨母吧。”
城澄她娘和她一样,都是家里的独女,没有什么兄弟姐妹。所以在城澄的世界里从来就没有姨母这一说。她感到别扭,刚要出言婉拒,就见苏夫人停下脚步,直勾勾地看着她说:“除非咱们未来的荣亲王妃觉得我担不起这一声姨母,否则可不许拒绝。”
城澄拿她没办法,只好小声儿唤了一句姨母。苏夫人立即喜笑颜开,拉着她进屋见那些苏家的小姐们去了。
苏家这一辈儿嫡出的小姐共有三位。大小姐就是后宫里头和良妃平分秋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