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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空镜子-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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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人是谁?”翟志刚开口就问。 
  “谁?”孙燕反问道,立刻一种不好的羞耻的感觉让她改了口,“啊,那是小罗。我和你说过他。” 
  “他为什么跑了?” 
  “回家呀。” 
  “他家在哪儿?” 
  “你干吗,查户口啊。”孙燕理直气壮起来,她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什么可隐瞒的。 
  翟志刚仇恨地朝胡同口望着,孙燕也忍不住回身望了望,奇怪,胡同里空无一人,不见了小罗的影子。孙燕神思恍惚地怔了怔,有点泄气地说:“走,回去吧。” 
  她走了几步才发觉翟志刚没有跟上来,就站住,“嘿,怎么了!走不走啊?” 
  翟志刚根本不理她。孙燕只得走回来,伸手拉起翟志刚的胳膊,拽得他身体倾斜,不得不跟着她走。 
  两人拉扯着走了一段,孙燕觉得真可笑,一边使劲拉他,一边笑着说:“嗨,走啊你,走啊……” 
  翟志刚“呼”地甩开她,吓了孙燕一跳。 
  “去你的!你别以为我就这么好骗,你把我想得太傻了吧,告诉你,我心里清楚极了,你想怎么样?”翟志刚一顿,眼露凶光,“哼,想离婚吗?告诉你办不到,那不可能,你凭什么!我干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说呀!你说得出口吗?” 
  从一个门洞里传出叽叽咕咕的声音,接着走出两个人,是两个倒垃圾的女孩儿。 
  “走,回家再说。”这回是翟志刚领头就走。孙燕一动不动,心气得怦怦直跳。两个女孩儿走过她身边有些好奇地看看她。翟志刚头也不回,孙燕死盯着他的背影,忍了又忍,还是跟了上去。 
  那天晚上孙燕不再和翟志刚说话,不管他说什么她只是沉默,弄得翟志刚以为她自知理亏了。他的本心并不想和她大闹,看孙燕脸色发白一声不吭的样子,他也有点害怕,后悔说出离婚那样的话,就克制着自己。 
  翟志刚先上了床。孙燕一直坐在桌前,气已经消下去了,脑子里昏昏沉沉,愁闷得想哭。一些曲曲扭扭的闪光在桌面上、窗玻璃上颤抖,所有的东西都扭歪了,孙燕用手捂住脸,嘤嘤地哭起来。 
  翟志刚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眼望房顶,后来实在忍不住了,“你哭什么?你还哭!”他下了床,从铁丝上拿了条毛巾,递给孙燕。 
  孙燕接过毛巾,支支吾吾地抽咽着:“没意思,真的,太没劲了……”一边说,一边擦掉满脸的鼻涕和眼泪。 
  翟志刚低头看着她,一时间,满心的屈辱和仇恨使他几乎想打她,拳头都攥起来了。孙燕什么也没看见,她站起身,默默地倒水洗了脸,然后上床躺下。 
  第二天中午,小罗打电话问候孙燕,两人都没有提头天晚上的事。以后他们时常通电话。小罗现在很忙,老出差,到各地参加展销会,他送给孙燕一些会计学方面的新书,孙燕在家里学习时就明白地告诉翟志刚这些书是小罗给她找的。 
  下了一场大雨,胡同里的一堵山墙倒了,幸亏没砸着人。豁开一面墙的屋子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显得那么寒碜。孙燕每天从屋旁经过,都觉得像是有什么人站在那儿沉闷而吃惊地瞪视着。过了好久,房管所才来人把那堵墙砌起来。 
  孙燕和小罗几乎不来往了。她没有什么失望的感觉,觉得这样倒好,但是她越发坚定了想要改变自己生活的决心。过了半年多,孙燕调到一家医院的药房收费,干了不到一年又调到一家出版社当会计。 
  孙燕在医院工作期间翟志刚曾和她提过,是不是检查检查,为什么一直不怀孕?孙燕虽然不高兴,还是查了,她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一切正常。翟志刚不甘心,总是叹气,长期以来他一直在吃药,情况有所改善,那么为什么还没有孩子呢?这件事成了他的一块心病。   
  空镜子 四(2)   
  孙燕的姐姐孙丽和一个研究生结了婚,生了个儿子。孙燕很喜欢自己的小外甥,翟志刚也喜欢,这个孩子让他俩时而亲近,时而心生怨恨。孙燕偶尔把一些烦恼和姐姐说,姐姐是那种能力很强有野心的女人,她太知道自己不如姐姐了,简直没法比。姐姐的话她也许能理解,但做不到。孙丽的中心意思是:一个人要想明白自己需要什么,按照自己的需要去行动。她暗示孙燕可以和小罗发展那种关系,只要她觉得需要。后来小罗从孙燕的生活里消失了,孙丽不由得有些疑惑,对妹妹说:“真看不出来,你这方面是不是比较冷淡呢?” 
  孙燕也弄不清自己算不算冷淡,和翟志刚在一起得不到满足时她很苦恼,加剧了内心的渴望,有时甚至想发脾气。偶尔也有好的时候,翟志刚呼出熟稔的气味,喘吁吁地问:“怎么样?成吗?成不成?”孙燕紧闭着眼睛,极力忘却现实,脑子里充塞着一些乱糟糟的场面和小罗的模样,不一会儿就恢复了清醒。 
  翟志刚很关心她的感觉,极力想使她满意,孙燕心里明白他是多么想有孩子。 
  三十岁生日那天,孙燕照了半天镜子,观察的结果还算满意,她一点不显老,俊俏的脸蛋几乎没有皱纹,她轻轻摸着眼角对自己说:就是,没孩子也有它的好处。四月里她却怀孕了。 
  翟志刚身上发生了鲜明的变化,活跃多了,不管人家跟他谈什么,他总要把话题引到孙燕身上,然后就说起老婆怀孕的事,谈男孩与女孩的差别,先天与后天的。他抱着孙丽的儿子都都,嘴里念念有词:“知道吗小子,你就要有弟弟了!说,喜欢弟弟还是妹妹,说呀小肥猪,来,咬一口。”都都被咬得太疼了,嘴咧了几咧,终于“哇”地哭出来。 
  都都还不到两岁,孙丽却走了,上美国去留学了,儿子放在姥姥姥爷家里。孙燕的怀孕让父母喜出望外,本来他们几乎不敢抱什么希望了。单独和孙燕在家时翟志刚显得小心翼翼,甚至露出讨好的意思,让孙燕觉得不舒服,好像和一个陌生人生活在一起似的。她不由得陷入思索,然后问翟志刚:“我要是一直不怀孕呢,咱们俩会怎么样?” 
  “别胡说八道。”翟志刚不愿意谈。 
  “真的,我真的想知道,要是没怀孕呢?” 
  “你不是怀孕了嘛。” 
  “那,要是流产了呢?” 
  翟志刚生气了,嘴抿得紧紧的,极力压住火。他的态度惹得孙燕老想说刺激他的话。她一次次宣称自己不想生孩子,生孩子有多难,多痛苦,多么危险,翟志刚听着听着,脸色涨红,渐渐又变白,可是绝不发作。后来他完全练出来了,把孙燕的话当成玩笑,随着她一起说:对,要孩子干吗,生下来也得掐死。流产,坚决流,血流成河……孙燕憋不住地笑起来,笑得翻倒在床上。翟志刚从来不是一个幽默的人,这一段成了他们共同生活里笑声最多的日子,可惜太短暂了。 
  一天夜里,孙燕起来上厕所,发现下身出血了。早上翟志刚陪她去医院,走在路上她感觉血流不止。医生检查后说,胚胎已经部分排出,必须刮宫。 
  半年以后孙燕和翟志刚离婚了。   
  空镜子 五(1)   
  孙燕又和父母住在了一起,刚开始她有些不习惯,情绪低沉,然而一种疏远的孩子感情的残余使她逐渐恢复了。星期天,她躺在床上不起来,听着妈妈一遍遍叫她,厌烦地用被子蒙住头,仿佛又回到了小姑娘的年代。不同的是现在有了小都都,他经常跑来掀开被子,用小手重重地拍打孙燕的脸。 
  孙燕一把揪住那条小胖胳膊,都都惊恐地大笑着往后躲,孙燕不放手,两人闹得像疯子似的。有时候她正满心欢喜,亲着滚来滚去的小外甥,一种说不清的悲哀在她心里一动,她松开手,都都欢笑着逃跑了,孙燕把脸埋在枕头里,伤心得想哭。 
  妈妈的同事要给她介绍对象,孙燕生气地拒绝了。她说她不想再结婚,因为没有意思。没人能说服她,一谈到这个问题家里的气氛就紧张。 
  星期天妈妈推门走进来,一面拉开窗帘一面说,“你怎么还不起床啊,像什么样子!” 
  孙燕蓬头散发,从被子里探出头,“快,关上窗帘,求求你了。” 
  妈妈把窗帘又拉上一半,走到床边坐下。 
  “小燕,不是我们不能理解你,你不能自暴自弃呀!嗨,你听见没有?” 
  “什么自暴自弃,我困。” 
  “你呀,”妈妈叹口气,为女儿掖掖被子,“你听着,昨天李阿姨来了,她也这么说,你不能这样,这样不对,你才多大岁数呀,生活的路还长着哪。”她等了一会儿,见孙燕没反应,接着说,“人应该坚强,这种事有什么了不起的,比这大得多的困难我们都过来了。李阿姨说女同志老得快,岁月如梭,真是这样,你没看见李阿姨的头发,说白就全白了……” 
  这样前后矛盾的话搅得孙燕心烦,她猛地睁开眼,“谁是李阿姨呀,我不认识。”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说话。”妈妈气冲冲站起身,噔噔噔走到窗前把窗帘一拉,“起来,别赖在床上了,我看不惯这么懒惰的人。” 
  屋子里灌满阳光,亮得耀眼。孙燕的心被刺得一哆嗦,慢慢欠起身,眯着眼睛问:“你直说吧,你是不是嫌我住在家里?” 
  她的话伤了妈妈的心,只见她的眼睛难过得眨巴眨巴,不知说什么好。孙燕也又气又难过。有人敲了敲门,是爸爸。他探头进来:“嘿,牛奶热没热?都都醒了。” 
  妈妈一声不吭地走出门去,顺手把门使劲一关。孙燕心酸地想,没有人关心她,更没人理解她,她没有亲人,谁也不为她着想。过了一会儿,隔着屋门传来啪哒啪哒的脚步,都都一面跑一面笑,用脚跺着地板,满心的顽皮。孙燕马上忘掉了忧伤,大声喊起来:“都都!都都来啊,到这儿来!” 
  有时候姐夫张波一早就来了,准备带都都去动物园。都都拽着孙燕撒娇,“小姨也去小姨也去。”张波一板脸他就不闹了。都都长得很像张波,方脸,短而直的鼻子,大嘴巴,只是都都胖,哪儿都肉乎乎的,张波的脸上净是骨头,很硬,他咧嘴大笑的时候让人觉得特别开心。 
  张波对孙燕的事从不发表意见。孙燕不知道姐姐和他说过什么,看上去他好像什么也不知道。他待孙燕家的人很客气,但是不大亲密。在都都上幼儿园的问题上张波和孙燕的父母有分歧,弄得不大愉快。 
  张波在社会科学院工作,都都四岁时他让儿子进了单位的幼儿园,每星期六接回家。要上幼儿园了,都都哭得撕心裂肺,像是要送屠宰场的小猪,满身是汗,接着就病了。病好以后小脸瘦了一圈,眼睛里不时露出微弱而鲜明的紧张神气,姥姥答应每天接他回家,他才松了一口气。张波不同意姥姥的做法,又不想直接发生冲突,就找孙燕谈。 
  一个下午,孙燕去幼儿园接都都,现在这件事经常落在她身上,看见张波站在幼儿园门口等着她。 
  “哟,你怎么来了?” 
  张波说想和她谈谈,他宽阔的嘴角向上弯起,带着讥诮的神情,“首先我得声明,你姐姐和我立场一致。”   
  空镜子 五(2)   
  孙燕笑着问:“我姐又来信了?” 
  张波说他们通过电话,接着他收敛笑意,严肃起来,又一次讲明他的理由:第一他没有时间天天接,第二他不愿意给都都造成这种错觉:靠乞求靠软弱的姿态就可以躲避他不想做的事。都都应该明白,大人、家长的正确决定,不是能够随他的意愿改变的,对与错,生病和上幼儿园,两方面绝对不能混为一谈…… 
  “他是个小孩子。”孙燕好笑地打断他。 
  “不错,他是孩子,”张波认真地盯住孙燕,“也许我误解你的意思了,你别见怪,我不认为孩子和大人有什么不同,你以为他不懂,那是你小看他了,他什么都懂,或者说都能懂,只要你相信他,把道理给他讲清楚,你要是根本不相信他那当然就没办法了。问题在大人,不在孩子,你同意不同意?” 
  孙燕被姐夫盯着,点了点头。 
  “好,好极了,那我就有个同盟军了。” 
  孙燕扑哧笑了,“你说话真有意思,以前我怎么没发现。” 
  “那当然,那是因为你姐说话更有意思。” 
  孙燕怔了一下,一直笑个不停。他们一起去接都都,都都看见爸爸来了,有些意外,问:“你是来接我的吗?” 
  张波把他抱起来,直望着孩子的眼睛:“你先说,你想爸爸了吗?” 
  都都胡乱地点点头,搂住张波的脖子,亲亲他的脸。张波高兴得大笑,笑声高两个调门,显得很激动。孙燕忽然觉得姐夫很可爱,他的心并不像表面那样,他很爱儿子,而且他是对的。 
  过了一个月,又过了两个月,一切都进入正常的轨道了。每星期一早上,都都的情绪有些低沉,但不再哭了,因为他知道那没有用,另一方面他也习惯了幼儿园的生活,正如张波所说:时间是解决一切问题的法宝。 
  十月里,云色清朗,天气渐凉,一夜之间街头冒出堆得小山似的大白菜。白天人们热热闹闹地排队买菜,孙燕夹在其中,心里有些空虚。晚上她躺在床上,举着书却看不进去,翟志刚已经又结婚了,听说是和一个开无轨电车的司机,那女的能给他生孩子吗?但愿吧,但愿他能过得好。 
  “那我呢?就这么过一辈子吗?” 
  孙燕想压住这念头,不由得说出声来,“别想了,睡觉。”她关上灯,闭上眼睛,果然迷迷糊糊睡着了。天还没亮的时候她突然醒了,屋子里还黑着,可已经看得清周围的物件了。翟志刚又闯进她的脑子里,仿佛由他带来了什么意义不明的麻烦似的。她想到张波的话也不全对,时间并不能解决她的问题。可怎么才能解决问题呢?再结婚吗?和谁结? 
  这念头活生生地一闪,那么清晰那样强烈,使孙燕忽然起意想结婚了。那个人应当比世上任何人对她都亲,比妈妈爸爸还要亲,想到那种痴痴迷迷的,没法用语言表达的亲密,孙燕激动而怅惘。 
  孙燕同意去见一个人。那人是个会计师,和她同行,没结过婚,各方面条件都不错,只是年龄大了点,四十三岁。他们是在一个同事家里见面的,孙燕第一眼就懂了这人为什么没结婚。没有女的会喜欢他那样的人,从长相到言谈举止,怎么说呢,他基本上就是个女的,那窄小的肩膀,轻巧地跷着的小手指头,斜着眼睛看人,笑的时候两手那么一拍。一开始孙燕感觉又恶心又生气,渐渐她觉得太逗了,最后简直可怜起这个人来。他这辈子可怎么办呢?天底下居然有这样的男人。 
  孙燕没有和父母说,却忍不住告诉了张波。张波理解地微笑着,“这个人一定是同性恋,他没有什么过错,一切都是荷尔蒙的作用。” 
  “同性恋”三个字使孙燕的脸涨红了,“那他干吗还要结婚?”她气愤地质问。 
  “这更不能怪他了,你知道别人都怎么看他吗?你想想,你怎么看他。” 
  “怪物。”孙燕冷笑道。 
  “问题就在这。他不愿意被当作怪物,就这么简单。”   
  空镜子 五(3)   
  张波总是让孙燕无话可说,又心悦诚服。孙燕觉得许多说不清的事情在他心里都很明白,所以他总那么沉着,看人的时候总是直盯着人的眼睛,叫你不得不低下头,要不就看别的地方。孙燕想试试也看着他,可做不到,张波的目光坚定,自信,要求很高,只有孙丽才能和他结婚。孙燕感觉到内心深处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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