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皇阁-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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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指滑落,看着她微微一笑,他不介意她恨他,哪怕她恨得,想噬他的骨,他也愿意,只要她空空的记忆里有他。
之前,本没想好如何才能让她记住他,月夫人这般安排,反倒帮了他。
“听说,你要进入黑塔。”
“嗯。”十一抬眼,瞟了他一眼,他倒是挺用心,连个小小死奴的行动也挂在心上,“你该祈祷我死在里面,那样,你就可以少一个对手。”以前他不杀她,是因为她太弱,不足为提,但从黑塔出来,会不同。
他兀然一笑,“你死了,谁陪我打发榻上那玩意。”如果不是那一箭,把黑塔护卫再杀掉一些,她过关是不是会轻松些?
十一微张了张嘴,又是这句话,难道他真是黄泉道上的那混蛋?
如果当真是他,让她重生,却是这般命运,她该感谢他,还是憎恨他?
“你是谁?”
“北燕平阳侯。”
她当然知道他是平阳侯,她指的是其他身份,“我指的不是这个。”
他眸子黑而深,叫人无法看透,笑笑道:“你认为,还能是谁?”
温热的血滴上她的手,她低头看去。
他只是一介凡人,会伤会死。
而那个人……脑海里浮过,黄泉道上逼压得,叫人喘不过气的排场。
绝不可是一个凡人所能有。
不可能……
那样的人不可能象他这般会伤会死。
他伤口涌出的血,越来越多,她不敢再耽搁,默了下去。
所剩伤药已经不多,索性尽数倒在他伤口中,换上新的绷带,怕他回去的路上经不起折腾,又撕下自己里面衣衫下摆,将他胸脯牢牢裹住,绕到背后,打好结。
熟悉地淡淡清冷白玉兰花香,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十一手指停住,这是在她醒来后,残余的虚渺记忆。
或许就是因为这股熟悉的味道,让她不想他死。
突然伸开双臂,从他后面,抱住他,他的腰窄紧结实,男女之间的异样接触,让她心里突地一跳。
044苦肉计
十一的脸搁上他的肩膀,“不要再来,等我从黑塔出来,水我帮你打,你只需隔月派人到瀑布下取水就好。”
他身上的伤,绝非短时间能养好。
再说夜路走多了,总要撞鬼,他来去两趟,已经引起蛇侯注意。
以后想随意来去,怕是不可能了。
平阳侯轻漫的笑,渐渐敛去,她这是怎么了?
就算她记忆未失,也不该认出他来,既然认不出,以她的性子,又怎么可能主动与她亲近?
难道……
抬起手,扳开她抱在他腰间的手。
十一收紧手臂,反而将他的手握在掌中。
她虽然也是练武的人,但她体质殊异,不会因为拿捏玩刀弄剑,让肌肤粗糙起茧,小手柔若无骨,细滑如脂。
平阳侯僵住,身后软软暖暖的身子,让他无法淡然,侧脸向她看去,她神色淡然,全无别样情悸。
他自嘲一笑,真是自作多情了。
她温热的呼吸拂在耳边,“答应我。”
他哧笑出声,分明无情,又何必做出这等温情之态,讥讽道:“你是怕我死了,外头再没人可以帮你?”
十一默然,良久,才低声应道:“是。”
确实是如此,除了他身上有着她熟悉的味道,另一个原因确实是因为她要想带母亲离开蛇国,就得有所借力。
除了蛇国的人,他是她唯一能想到的人。
而且他强大,为蛇国所惧,他是可以助她和母亲逃离的最好人选。
他侧视着她垂下的长睫,一副楚楚可怜之态,眸子微冷,“对我如此,对其他人,是否也是如此?”
她长睫一颤,她这样的环境,太多身不由己,至于以后的事,她如何知道?
他冷笑了笑,抽出手掌,将环在腰间的手丢开,不慌不忙地将衣裳穿好,“差不多午时三刻了。”
十一微微一愕,不知他在这幻像中的殿堂之内,怎么计算的时辰。
转念间,果然见眼前景致一变,忙束好衣裳,将换下的绷带一并裹了带上,不留下任何疗伤的痕迹,扶起他往前走去。
出了欲望森林,望着前方瀑布,心情赫然开朗,远远见一些侍卫正来回搜索什么,望见他们,向这边急跃而来,看穿着象是平阳侯的那些侍卫。
十一松了口气,有他的人在附近,他这条命丢不了了。
只得片刻间的功夫,侍卫已经到了近前,正是平阳侯的亲随凌风。
凌风看清浑身是血的平阳侯,惊叫出声,“侯爷。”
平阳侯固然伤重,却丝毫不显狼狈,虽然少了些平时的清雅绝俗,却多了些男子强硬之势。
他抬了抬手,压下失神的凌风,“我没事,不必惊慌。”
十一把赤水剑和装着泉水的竹筒放到他脚边,“我得回去了。”
错过了时空之间的关闭时间,就得等七天,如果她失踪七天,蛇侯必有所觉,到时遭殃的是她的母亲。
不等平阳侯答话,闪身跃入时空之间。
刚刚站稳身形,一件赤黑之物向她掷来,她反手接下,却是那把赤水剑,接着传来平阳侯的声音,“你一夜未归,不拿点东西回去,如何交差?”
眼前景致扭曲,平阳侯的身影随着绿潭幽水一同消失,幻化成奢华的殿堂。
十一眼角轻抽,虽然明白平阳侯说所属实,但一想这剑封入黑塔,他还会再来,连脑门子都抽得发痛。
暗骂了声,疯子。
凌风扶住摇摇欲坠的平阳侯,呆愕地望着十一的身影消失,半晌才回过神来,“怎么会弄成这样?”
他虽然不知道自家侯爷到底有多大本事,但知道去年那场大仗,他们寡不敌众,眼见他们要被堵杀,他家侯爷单枪匹马,冲过敌方万人大军,取得敌方首领首级,令敌军无首,而他们士气大涨,冲出重围,与前来营救的大军汇合,将对方五万人马彻底击溃。
那次,侯爷也不过是受了些小伤。
就算蛇侯妖人派人将黑塔层层包围,也不可能将侯爷伤成这般。
那只能是,他故意让自己伤成这般。
平阳侯望着合欢林的方向,意味深长地浅然一笑,“如果不这样,那妖人如何肯把赤水剑给她。”
“赤水剑对楚家小姐,真这么重要?”凌风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侯爷为了让楚家小姐得到那把剑,竟宁肯把自己伤成这样。
“或许比我想象中更重要。”平阳侯从来不会怀疑自己的直觉。
“属下不明白,那妖人见侯爷拼着丢掉性命,也要送给楚家小姐的东西,又怎么会再给她?”凌风一脑子浆糊。
“正因为这样,他才会更想知道这剑里的秘密。”平阳侯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妖人狂妄自大,自认将青衣母女掌控在手中,万无一失,又怎么舍得不揭开这个秘密?
蛇侯建塔守剑,并非想要这把剑,而是想以此来对付他,盼了这么久,现在终于有机会解开剑与他的秘密,从而寻到他的弱点,又怎么舍得放弃?
如果他没有这身伤,妖人终究顾忌,不见得能放心大胆的把赤水剑交给十一。
而他受高家一记爆破箭,在他们看来,他不死,也是重创,没个一年半载,休想下床,这才安心交出赤水剑。
妖人视青衣为棋子,他便借此助青衣得回赤水剑,何乐而不为?
再说此剑里封存的那脉魂魄,或许真能让她恢复记忆。
平阳侯眸子里闪过一抹异光,温柔中,又似有寒刃刮过。
没有记忆的游戏,太过无趣。
他抬头望向远入深瀑,青衣,当年你舍下我,想令我生不如死,痛苦一世的时候,可曾想到,还有来世,还有今生?
十一手指抚过赤青的剑身,刺骨的寒意从指腹传开,很快传遍全身,禁不住打了个寒战,然这寒却牵动她心底某处柔软。
可惜,不管再怎么喜欢这把赤水剑,握在手里,都感觉是握了块烫手的烙铁。
无想想象上次骗蛇侯说是捡来的,这次又说是捡来的,他会是什么表情。
这剑交给蛇侯,邀功不成,还得搭上她和母亲两条性命。
没半毛钱好处的事,她不干。
叹了口气,一狠心,咬牙把赤水剑弃在脚边。
如果她有离开这里的一天,定会回来寻它,如果这剑当真与她有缘,终究会是回到她手中。
低头最后看了眼脚边躺着的赤青窄剑,正想离开。
前方传来紫云的声音,“十一。”
十一眼皮微微一跳,苦闷得直想撞墙,不着痕迹地抬起头来,“紫云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我听说有盗剑的人朝这边跑了,那人相当了得,虽然受了伤,仍不可小看。我想着你常在这附近练功,怕你遇上,所以过来看看。”紫云视线落在十一脚边的赤水剑上,“这是……”
“赤水剑,姐姐说对了,我确实遇上那个人了,看见他进了这里,就偷偷跟了进来,兜兜转转,仍是被他发现,好在他受伤不轻,我才占了些便宜,他一路退到这里,已经难以支撑,弃剑逃走。姐姐在来路上,可有见到他?”
毕竟蛇国与平阳侯是死敌,而且她和平阳侯是昨天进的欲望森林,当时又正好有人搜寻过来,她不能确定有没有被人发现。
如果她推说不知情,平白进入欲望森林,反而引人怀疑。
照时间算来,紫云是等着第二次开门的时间进来,所以十一不能不有所提防。
即便只是紫云一人,她也不敢露了口风。
紫云皱了皱眉,“难道逃出去了?”她进了欲望森林,一路摸索,寻到这里,这一路上,并不见人。
十一耷了耷肩,“我也正想去寻。”
紫云往十一身后望了望,这么一个死胡同,实在看不出什么,但眼里却闪过一抹迟疑。
十一现在想弃剑,已经不可能,只得重新捡起赤水剑,心里苦巴苦巴地,真是丢不掉的毒馍馍,这下可要害苦了她。
她身上穿着三门死奴的黑色训练服,看不出身上血迹,但伸手之际,露出手上刚才扶平阳侯时,在他身上蹭到的血迹。
紫云眼尖,“你受伤了?”
“小伤,不碍事。”她昨天练凤雪绫时,被凤雪铃划伤手臂,这时正好用来掩饰为平阳侯疗伤的事。
“我看看。”紫云目光扫过地上留下的点点血迹,突然抓住她手臂衣衫划破第一次。
十一陡然一惊,那伤是昨天的伤,绝对瞒不过紫云的眼,下意识地一缩手。
这一缩却让紫云刚好握住她伤口处,紫云摸到一片湿濡,摊开手掌,一片腥红。
十一随即明白过来,刚才扶平阳侯时,手臂用力将已经凝结的伤口重新绷开。
想明白了这点,反而松了口气。
运气,这下可以蒙混过关。
果然紫云眼里的迟疑退去,“真不要紧?”
十一将手缩了回来,“真是小伤,先追人吧。这里头路不太好走,他走得远了,更加难追。”
生死门里,受点伤确实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加上紫云来路上,不断有游魂厮缠,确实难行,不坚持先给十一疗伤,转身向前追去。
045烫手山芋
二人一直追到出口处,也不见人影。
紫云算着离开门的时间还有一阵,而这条路上虽然游魂众多,但并没有过多的分岔路,不可能追丢。
回头望向来路,这里头有问题。
十一望着进门的地方多出来的一堆白骨,淡声道:“上次来,还不见这堆骨头,不知又是哪个倒霉蛋死在了这里。”
紫云上前,见那堆白骨还带着湿气,果然是堆新骨,“呃?”
“小十七说,进这里的人,如果经不起美人或者金钱的诱惑,会化成白骨。”
紫云皱了眉头,来路上确实看见许多白骨,“你可看见那个人的长相?”
“蒙着脸,没看见。”十一把玩着让她头痛的赤水剑,如果能从白骨上看出人的长相,委实是个人才。
二人也不敢在欲望森林里过多地胡乱走动,安静地等到门户开启。
出了欲望森林,见夜抱着手臂,斜靠在前面树杆上。
他淡扫了十一一眼,冷厉的视线就落在了紫云身上。
十一清楚地看见紫云眼里闪过一抹慌乱,但只是一瞬,便恢复如初。
紫云镇定道:“赤水剑已经找到,但人没抓到。这里应该没我什么事了,既然教官在这里,那紫云先行告退……”
十一讷闷,还指望紫云给她当个证人,强过她自己空口无凭地在蛇侯面前瞎扳。
但她骗紫云在先,而紫云又没有去见蛇侯的意思,她也不好强求人家给自己做伪证。
夜瞥着紫云,只是淡淡地一点头,目光从紫云身上挪开,瞥过十一递上的赤水剑,冷冷道:“你自己去交给蛇侯。”
十一手里握着赤水剑,愁得整个人都要淌出苦汁。
硬着头皮前往蛇侯寝殿,夜并不离去,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十一很想知道,紫云为什么进入欲望森林,而夜又为什么会守在这里。
更想知道,她和平阳侯进入欲望森林,有没有被后来的搜寻者发现。
但一对上夜全无表情的冰块脸,什么话也不敢再问。
十一靠近蛇侯的寝宫,想到上回蛇侯当着她的面干那种事,心里就开始发皱,小心地瞄了夜一眼,追上两步,离他近些。
想,那妖人总不至于当着个大男人的面,也干那种下流事。
这般想着,心里定了些,又向追近些,几乎是贴着他脚后跟小跑。
夜侧脸睨来,十一忙堆了个笑,“夜,会不会和我一起去见蛇侯?”
夜浓眉微蹙,之前胆大包天,现在知道害怕了?“怕死?”
不怕死是假的,但她现在怕的不是死,而是不想看蛇侯的各种变态,十一脸上笑容有些发干,“蛇侯太色……”接着轻咳了一声,闷声道:“我踩了他的尾巴,还在上头吐了口水……”
夜眼角抽了一下,冷峻的脸庞再绷不住,竟有些忍俊不禁,这丫头……
收回视线,向前而去。
十一苦了脸,他这是同她一起去见蛇侯,还是不去啊?
十一垂头,盯着蛇侯的袍角,象倒豆子一样,把骗紫云的那套,照搬一回,惊奇地发现,蛇侯的那条尾巴尖出奇地安份,虽然在袍子里有些骚动,但硬是一次也没钻出袍子。
她不能肯定,这是自己口水的功劳,还是有夜在身边的原因,总之不必担心这个变态妖人,干出什么出格的事。
但听完夜简单明了的汇报,后背的毫毛根根竖起。
她和平阳侯进入欲望森林,果然被搜寻而来的黑塔侍卫发现,只不过那人不知那是欲望森。
为了邀功,没等同伴前来,只是放了信号弹通知同伴前来,便进了欲望森林。
等夜和其他人赶到时,门户已经关闭。
夜就散去众黑塔侍卫,自行到出口入等候,结果不见盗剑人以及黑塔侍卫出来,只等到十一和紫云。
十一暗抹了把冷汗。
好在黑塔护卫经不起欲望的诱惑,直接死在里面。
否则的话,她还得动手灭口,蛇国不乏好手,真打起来,到底谁灭谁,还不得而知。
同时也算明白了,紫云为什么会进入欲望森林。
紫云穿过过欲望之门,看到信号弹,到合欢林中侦察一阵,能猜到林中有欲望之门的隐蔽出入口。
但她上一回出入欲望森林走的是空门,她无法确认这个出入口会进到什么地方,所以才没一直守在这里,等到二次门户开启,从这里进入。
好在,她对道路不熟悉,才正好与平阳侯错过。
十一直觉,虽然紫云没有一起前来,但蛇侯听说她与紫云一道,神色就有所不同。
显然,在蛇侯心目中,紫云是诚实可靠的,而她就是最不靠谱的那一个。
蛇侯妖娆的紫眸波光流转,在十一脸上徘徊不去,突然道:“你追寻盗剑人,难道没看见我们的人进入欲望之门?”
十一的心跳蓦然漏跳了一拍,“我虽然听见身后有人追上来,但没有时间回头查看,所以并不知道另有人进了欲望森林。倒是和紫云碰头后,在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