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算什么-第1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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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九城瞳孔收缩,差点又要吐血。
当年他在海上布下天罗地网,还一路追杀到红燕岛,不惜闯进梁夫人的别院,仍没能杀得了陈禾。现在身边的人,当然不及那时多“你勾结梁燕阁毁我渊楼基业,渊楼中的无能小卒,不要也罢!都是废物,连一个元婴期的修士也抓不住,你以为还会见到那些人?哈哈哈!他们早被拖出去杀尽了。”薄九城放声大笑,虚张声势的说,“如今在我身侧的,岂是那等废物可比?不要说化神期,就连——”
“只有一个化神期高阶的奎修士有点本事,听说是薄云天的得力下属。”
曲鸿立刻将薄九城的谎言捅穿,乐不可支的仰头,“那家伙聪明过了头,见势不妙立刻丢下他们少主跑了,现在不知在哪个山头呢?”
“胡说!”薄九城怒视。
“他被我偷袭得手,又感到大乘期修士的威压,哪敢多逗留?”曲鸿往凸出的树丫上挪,惬意的一靠,然后似笑非笑的说,“他不是你的下属,你之生死,与他何关?”
“休得胡言,我若死了,他能向我父亲交代?”薄九城反唇相讥。
曲鸿脑袋一歪,严肃的看陈禾:“这话说得挺有道理,小徒弟,你觉得呢?”
陈禾轻轻地笑。
“得力下属,亲生儿子,在薄云天眼里,孰轻孰重?”
“……”
薄九城脸色青白。
陈禾认真回想了一下蜃珠记忆离焰尊者印象中的渊楼,盘踞东海之上,在正魔两道大战中不动声色的捞了许多好处,却又没有傻乎乎的趁机到中原来耀武扬威,游离在正派与魔宗的容忍底线上,让两方都无暇分神对付它。
“薄云天,一世枭雄。”
陈禾口中称赞,眼底一片冰冷,薄九城被他这么一看,竟自心底生出彻骨寒意。
“…但一个枭雄为何会有儿子,汝母何人?”
薄九城怒瞪。
这事与其说是个秘密,更像一桩乏味的旧事,没人敢问薄云天的道侣是谁,后来去哪里了,薄九城当然追查过这桩秘密,让他意外的是生母就是个资质不错,平平无奇,早已死去的女修而已,没有秘密,没有仇恨,更没有她与薄云天的什么往事。
“薄云天不需要道侣,其实也不需要儿子,只是魔修不能飞升,他死之后,渊楼不复存在,岂不是可惜了。”曲鸿摸着下巴,笑眯眯的说,“如果他身败名裂,一个不能为他报仇,也不够聪明,实力平平的儿子,要了有什么用?”
薄九城气得发抖:“尔等…胡言乱语!”
他根本不信。
陈禾干脆将全部坏消息都告诉他:“薄云天被一条鱼吃了,那条鱼有一个在南海深渊长眠八千年,身为古荒修士的主人。”
薄九城这次真的一口血:“你,你说什么?”
奎修士回来只说薄云天被困在某处,薄九城尽管烦恼,却没细想。天下危险的地方多了去了,可能是阵法,又或许是什么机缘,薄云天修为非凡,怎么可能出事?
“吞海兽算鱼吗?算鱼的话,薄云天就是被一条鱼吞了。”陈禾摊手。
曲鸿惊奇的问:“海上出了这等妖兽?古修士?”
听着挺热闹呀。
陈禾默默看他。
“呃,你说说渊楼是这么跟释沣有仇的。”曲鸿干咳一声,一本正经的改口。
陈禾只好回答:“不是与师兄有仇,是与我。”
“……”
曲鸿满脸的“他不早说,早说我就不费这个事了”,随后发现这态度好像会伤小徒弟的心,又掩饰的抹去异样神情:“什么仇?能让渊楼覆灭,你们追到海上去,他从东海逃出?”
“殒命之仇!你背叛渊楼,恩将仇报!”薄九城怒喝。
陈禾皱眉,正想说什么,忽然意识到薄九城提到的可能是上辈子。
那时离焰没有蜃珠在身,与薄九城结了什么仇,陈禾还真不清楚。
曲鸿闻声一惊,目光转到陈禾身上,又看薄九城。
“你不记得?”薄九城冷笑,“渊楼收尽无路可走之人,他们在中原被人追杀,犯下种种罪行,你也是其中之一多年,多年…”
他忽然哽了下。
——不是多年前,应该是十年后。
“你谎称被一个门派追杀,无处可去,主动来投渊楼。何等聪明,东海灵药珍宝多不胜数,在中原做一个散修不易,成为渊楼中人就不同了。”
薄九城憎恶的说:“我提拔你,看重你,将你调作我的下属。全不知这都是你的伎俩,你只想要渊楼的好处,懒得听命去杀人,做我的属下则没有这等麻烦事。利用便罢,最终你用什么来回报我的信任?杀了其他人,趁夜偷袭,使我当场丧命,只有元婴逃出。”
“渊楼这样好,我为何要急着走?”陈禾反问。
薄九城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暴怒道:“你有三昧真火,渊楼用来控制属下的剧毒,你轻松的服下又毁去了,在听说我要回紫云岛,给你更多好处,提拔你去我父亲麾下时,八成是没本事对付更厉害的禁制,决心遁逃!”
“原是这样。”陈禾点头。
这确实是离焰干得出来的事,尤其在修为低下,举目无助时。
——眼见没法继续在渊楼混好处,索性孤注一掷,杀了渊楼少主,拿走的东西足够离焰用到元婴期。
“区区金丹修士,我怎会防备,我更未料到,你有石中火!”
前世被修为低自己许多的陈禾杀死,逃回去渊楼又找不着凶手出气,找得到的时候已经对付不了离焰尊者,薄九城说是伤重不治,其实也是生生气死的。
“命大如斯,上天无眼,教你这背主小人,屡次不死!”薄九城恨得咬牙切齿。
陈禾忽然失去了追问的兴致。
身影一闪。突兀抬掌,击穿薄九城心口,不等他元婴逃脱,持弓右手上出现一团火焰,在薄九城眉心轻轻一抹。
焰光里出现尖锐惨叫。
薄九城满脸骇然,他用说话来拖延药力发散,恢复功力,他相信即使陈禾到了化神期,这次他早有准备,距离陈禾甚远,逃命不是问题。
但是——
陈禾为什么会跟前世不一样?
这个无数次浮现的疑惑,临死前又一次冒出。
“你是为了实力不惜付出一切的人,你只看得到对你有利的东西,恩将仇报的事你能干出一回,就有第二次!”
薄九城知道自己不好了,忽然心生毒计,烈火里的元婴嘶声喊叫,有意说给曲鸿听,“陈禾,你上辈子是怎么得到北玄派传承的?上次血魔死了,而他这辈子活着,你要利用他来对付渊楼——释沣迟早也会死在你的手上,哈哈哈!”
薄九城直挺挺的倒下,紧跟着蔓延的火焰将他的尸体烧得干干净净。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薄九城是这么多人里面算起来最有仇的那个→_→上次他没招惹陈禾,是陈禾坑了他。
某人有意来渊楼混日子的……因为他不怕比较低级的毒啊啥的离焰从来不是好人,当然渊楼也不是。
陈禾听到真相也没愧疚跟压力……
薄九城是个什么脾气的人,前面大家也见到了他的提拔,信任,包括看重,都出于另一方的有意设计,要是陈禾大概还会觉得因为没啥对不起我的地方所以我跑就行了,不会干掉薄九城,但落在离焰眼里,就是笨蛋蠢货没用被我骗oyz
第215章尴尬
陈禾的后背绷得紧紧的,他能感觉到曲鸿的目光。
其实他在薄九城提到前世仇怨时,就后悔了——天道回溯时间的事,南鸿子并不知晓,释沣也说不要用这种事打搅师父,影响南鸿子悟道。
天下之大,渊楼的人往哪逃不好,偏偏要奔到曲爷面前碍眼。
陈禾转过身,等着曲鸿发问。
大雨停歇,山沟两侧不断有“泉流”汇入,尽受狂风摧折的树木,被风一吹,叶片上的水珠立刻成串滚落。
那些剔透晶莹的水珠,最终坠进泥浆与湿土里,再也瞧不分明。
陈禾凝视了它们一阵,许久都没等到曲鸿出声,不禁诧异的抬眼。
曲鸿还是那个惬意的姿势靠在树干上,任凭这根圆木在洪流里磕磕碰碰的颠簸,因为火石受潮,他擦了半天也没将烟杆点着,只好悻悻的将烟杆往腰上一别。
陈禾觉得没有释沣,他不知怎样跟这位“师父”相处。
这跟薄九城胡乱臆测的话语无关,关键在名义上作为师徒的两人实际上比谁都生疏。
——他们并不熟悉,更没有任何情谊。
陈禾稍好一些,他听释沣述说的过去,勉强知道南鸿子一些事,但对曲鸿来说,这小徒弟跟从天掉下来也没什么区别从未了解,谈何信任。
能相安无事的站在一起说说笑笑,都是因为释沣。
薄九城临死前在想什么陈禾不知,但他确实踩中了要害,这一着又狠又毒,将原本可以借着时间慢慢弥补追平的弱处,一下挑到了两人面前,成为无法回避的尴尬气氛怪异又沉重,陈禾等了半晌,决心把这难题丢给师兄。
“薄九城已死,渊楼之人四下逃逸,我该告辞了,师父。”
“急什么?”曲鸿掸掸袍袖,慢条斯理的说:“难道你是私自跑出来的,还怕回去迟了,被释沣发现?”
陈禾:……
曲鸿也是一惊:“难道说准了?”
“师父说笑,纵是迟了几日,我也不至于在师兄面前诚惶诚恐。”
“既然这样,就留下来罢。”
“…我也这样想,早早离开,免得打搅师父,呃?”陈禾想也不想,本能的接口说了一堆,没想到曲鸿不按理出招,天外飞来轻飘飘的这么一句话,让陈禾语声戛然而止。
“不敢打扰师父…”
“我悟道,你也得修炼,都是一回事。说起来,我们还是师徒。”
曲鸿眯起眼睛,陈禾原本想说的话立刻被挡了回去。
——就算他有千百种办法,遇到“释沣敬重的师父”,也是无用。
陈禾不愿释沣因为自己,与南鸿子起间隙。哪怕一丝不妥,也不能有。
“师父既这般说,我便留下…”
陈禾话还没说完,曲鸿一手搭住小徒弟的肩,不由分说,带着就往下一跳水面起波澜,树干原地打了个旋,轻飘飘的往下游滑去。
没多久,两道人影就自浑浊的水里浮上来,就着沟壑两边的斜坡爬上岸。
“踩实点!”
曲鸿侧头打量几眼陈禾,随手抹起泥浆给陈禾脸上又糊了几道,然后拍拍手,满意的看着小徒弟一身泥浆,狼狈不堪的模样。
当然,曲鸿自己也是这个样子。
“不让你用障眼法,恼么?”曲鸿随手拈起一片飘落的树叶,擦擦烟杆。
“师父自有道理。”
“小徒弟,做人不能这般无趣。”曲鸿见陈禾不跟他争执,愈发想念释沣。他背着手,施施然的说,“我见你功法自成一格,暗含北玄心法真谛,你的修炼方面,我是教不了的。只是你年岁比起修为来,相距悬殊,心境怕是跟不上。”
陈禾不置可否。
若要解释自己曾经到过大乘期,虽然只有记忆,但这样就得提起离焰尊者的生平,那就真是说来话长了。
“师父教诲得是。”陈禾索性应了,暗暗想着到哪里去找《宝镜误》的话本,塞给曲鸿看,或者等释沣来,都比他空口白话说起来简单。
曲鸿瞅瞅,这小徒弟口是心非也太明显。
他冷哼一声:“教诲谈不上,看你能领悟多少。”
说罢,背着手走了,边走还边在心里嘀咕——释沣到底是怎么教出来的师弟?低头垂眸时,瞧着是恭恭敬敬,但都是浮于表面的礼数,谦逊的假象下,骨子里桀骜自负,更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凛然威势。
南鸿子见过释沣教的徒弟,但哪一个都不是这样。
那渊楼小子临死前说的话,南鸿子最初听的是——那份不会久居人下的野心。
可现在左右看看,又觉得这小徒弟忒古怪,气息隐隐蕴藏道法万象,俨然贴近天地灵气,不分彼此,但说话做派,怎么带着魔道的气魄?
雨后山道湿滑,泥泞难行,但在陈禾曲鸿这里根本算不了什么。
不动真元,也能轻轻松松的在两刻钟内,顺利回到那座破庙前。
“曲爷,您可回来了!”
一群光着膀子的大汉急切的围上来。
“忽然山洪暴发,那帮只顾着自己逃命的混账家伙,回来才发现你不在。大伙都揪着心,听着雨声停了,赶紧使人出去寻着呢!”
“不是什么大事。”
曲鸿拍拍衣上半干的泥浆,将手一摆,“山洪来得突然,谁也想不到,庙撑住了没塌就行。货要是出了差错,才是麻烦。”
这话深得私盐贩子跟海匪之心,都点头称是。
“只可惜折了几个弟兄。”曲鸿煞有其事的叹气。
渊楼众人假扮的都是那些出苦力的海匪,这种人在东海穷困的渔村里要多少有多少。海匪首领也不当回事,只沉着脸说:“为这趟货,我都赔了不少弟兄性命,你们还跟我扯这货的钱款?”
私盐贩子讪讪,因为他手下的人一个没死,方才检查了下独轮车上的货,除了有些受潮外,都是好好的。虽然理亏,他还是强硬着要求:“全当我雇各位了,山洪一起,临近的县城物价飞涨,这笔货可得不少钱,分你们一笔,这总成了吧。”
海匪首领骨碌碌转动眼珠,这才觉得满意。
他目光扫到曲鸿身后,蓦然皱眉:“等等,这人是谁曲鸿擦擦烟杆,懒洋洋抬眼。
陈禾并不恼,还笑了笑,特别顺溜的说:“久闻诸位的名头,小子是曲爷的徒弟,还没成家立业,本是跟着出来见世面的,赶回来时恰好途径这里,也是赶巧。”
曲鸿的属下眼睛一瞪,正想说曲爷哪来的徒弟,但他们见曲鸿没半点反应,再者跟着曲鸿江南江北的走,心眼儿也长了不少,眼见猜不透曲爷的心思,索性嘴一闭闷声不语。
“曲爷,你这几时收的徒弟?”私盐贩子疑惑连连打量。
曲鸿正要说话,却又被陈禾抢了先。
“惭愧惭愧,家道中落,只有一个族叔,今年才在扬州做买卖。名头诸位也听过,姓黄。”
“黄题?”私盐贩子们一惊,年前扬州忽然来个煞星,带着一批高手,劫了扬州盐帮的买卖,还不是一时的劫,是那种他们惹不得的江湖人物,常年坐镇大小宗派。
说到这黄题,听说还是关外的人。
私盐贩子缩缩脑袋,看陈禾的目光立刻不同,正经的江湖事,他惹不起。请曲鸿保他走这一趟,正是要把人当做护身符用的。
“是凑巧,小哥年少有为,扬名立万好日子还在后头。”私盐贩子挤出笑脸,朝陈禾拱拱手,赶紧转了身,嚷着让属下推拉着车子上路。
“就走石板坡,泥沙都被山洪冲走了,不怕陷进去。”曲鸿慢悠悠的说。
“听到没有,快干活!”
破庙里闹哄哄的乱作一团,只有曲鸿与陈禾无所事事。
曲鸿敲着烟杆,瞥陈禾:“小徒弟,你这信口开河的本事,释沣教的?”
“合情合理的混进这群人中,不是师父给我出的题么?”陈禾淡淡说,全没有方才那股少年郎隐隐得意,刻意炫耀的模样。
这编故事的本领,陈禾即使没有,天天见詹元秋看也看会了。
黄题就是黄瘦子,上辈子的属下,这辈子当然也不会亏待,让他跟一群豫州的低阶魔修,去扬州找聚合派附属再附属的小门派麻烦去了。
陈禾目光闪动,说来童小真也跟着梁燕阁的人回到东海,将他带回中原,应该不难。
曲鸿甚是纳闷,他看得出陈禾是个很有主意的人,薄九城前世今生乱说了一通,曲鸿真正在意的其实只有“北玄派传承”“前世释沣死了”这么两条。
——释沣活得好好的呢,尽管他揣测过的释沣无生念。
释沣在曲鸿面前亲口承认过,他的改变,都是因为陈禾。
“你也尸解转生过?”曲鸿百思不得其解。
“师父想岔了。”
曲鸿啧了一声:“那你给我指条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