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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重生算什么-第1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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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天气愈发炎热,人人穿着单褂热得满头大汗时,曲爷终于教得石中火能说上一口别别扭扭的单字了。

它脸胖得五官都瞧不清,好听的说法是这娃有福气,难听的就是痴肥,就被旁人看做脑子有些毛病。

曲爷的徒弟来历神秘,带着的孩子有点古怪,本来是不少人打探的目标,在听说孩子脑袋有点不好,又见胖墩笨拙不已的样子,警惕就变作了怜悯。

“哎,陈小兄弟,你不像有这么大孩子的模样。”

粗汉们闲来无事,跑来跟陈禾磕叨。

陈禾两辈子没遇到过这样身份的人——不是自己的属下(师兄的属下就是自己的属下),不是敌人,也不是实力不错值得来往的“邻居”“盟友”。

陈禾那套用来应付路人的谦逊疏远,明显与曲鸿的属下格格不入,那都是一群喝酒用灌,吃肉拿手撕,没房子也能倒头就睡,心比黄河都宽的汉子。

曲爷的事情他们不敢多问,到了家里,仆妇们议论纷纷,他们听了一耳朵,这才接二连三的到陈禾面前转悠。

——什么曲爷的徒弟,根据他们行走江湖多年的经验,这肯定是个掩人耳目的说法。

陈禾自己故意表现出来让人猜的蛛丝马迹,便是某个大户人家,或某宗派出了事,情急之间,孩子没人可以托付,这才让抱着投奔曲爷求庇护。

众人左右瞅瞅,那娃像傻子,救出来也没啥用,于是他们将目光转到陈禾身上。

“其实,那是舍弟。”陈禾想想,还是给石中火身份正了个明路。

“我就说!!”

有个粗汉猛拍大腿,嚷嚷:“陈小兄弟这么俊的长相,怎么能是护院家将这类的,至少也得是个表少爷,戏文里面小姐们经常要嫁的那种。”

陈禾:……

粗汉们倒是一连声的附和:“这话对味,还是虎子聪明!”

打探完了陈禾身份,他们又没兴趣多问了。

既然曲爷不怕麻烦收下这两个“来避难的”,平日里还笑脸以对,没准往上数有什么交情,他们乐得装傻。

“陈小兄弟,去过京城吗,我跟你说啊——”

粗汉们打开话匣子的办法特别简单,蹲一起天南地北的侃京城胭脂巷,金陵秦淮河。个个说得像真的去过一样,还一个劲的让别人点头承认有这么回事。

“北方姑娘弹琵琶啊,反着弹的,对吧?”

“……”

这看的不是姑娘,是石雕壁画。

“哪儿啊,扬州楼子里的姑娘才是多才多艺,温柔似水,袖长长的,眼睛也漂亮,就是上得脂粉多了点。”又一个汉子装作阅尽千帆的模样,摇头点评。

得,这位逛的是戏园子。

镖局这帮人谁不知根知底啊,当着陈禾的面不好揭短,只大声嘲笑,更有人趾高气扬的摸出一本破得不行的书册,往旁边的大青石上一拍。

“都吹什么大气,这是我从秦淮河带来的行货,真家伙,懂吗?”

陈禾低头,赫然发现这“春宫册”粗糙得只能看到是两个人,脸画得那个歪瓜裂枣,上半身跟腿又不成比例,简直是墨迹不均,胖瘦乱搭。

他这镇定模样,让一干背后打赌还是“不晓欢情年纪”的少年会当场红脸的粗汉们始料不及“卖的人收了你多少钱,被坑了!”陈禾有些同情的看对方。

汉子们你看我,我看你,突然发出一阵低呼。

“哎呀,早听说有钱的员外家,买得着那种上好的图册,陈小兄弟见过?”

“我听说有些神秘的江湖宗派还有采阴补阳的法子呢!”

“有吗?上哪买,钱不是问题,哥几个一月吃不上肉都成。”

“还有酒钱!”

“陈小兄弟,快指条明路呗!”

乱哄哄的一阵吵,陈禾这才依稀想起,他储物袋里好像真的有一叠绘制精美价格不菲的春宫图来着,在豫州买的,只是拿不出手。

因为……咳,不提也罢。

曲鸿自屋内出来张望,见站在外面望风的陈禾,跟自己属下聊上了,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这小徒弟,周身都是一股远离尘世,不近人情的味,功法性情都只会越走越偏,过刚易折啊,给他染点烟火气正好。

东海。

“你再说一遍?”释沣冷视下属,豫州魔修简直要打哆嗦了。

“魔尊…陈公子他还没回来。”

第218章师父的能耐

石中火爱腆着肚子,雄纠纠气昂昂的在镖局后面巷子里溜达。

因为它的肚兜里总是揣满了曲鸿给的粽子糖麦芽糖,这年头糖远远比盐贵得多,寻常百姓家里只有在过年时才会买上一些塞给孩子,这胖墩的傲慢劲很快就招得一群孩子怒气,他们远远避在旁边,遵循着小孩之间最幼稚的做法——不搭理这胖墩,孤立他,让他显摆。

可惜石中火就是这么个嘚瑟性子,天生的。

有人嘚瑟,是为了涨脸面,看旁人反应心里暗喜,而石中火则是没人看他也要嘚瑟的主,没人搭理他能嘚瑟愈发起劲。

至于孤立?

石中火根本不理解那是啥,从头到尾他都没想过要跟那些孩子一起玩。

“物似其主,天地灵物也逃不过啊。”曲鸿感慨。

被他拖来的陈禾翻了翻眼睛。

这种爱显摆的毛病他哪里有,更不像石中火这样招人厌恶……呃,好吧,在招人厌恶这方面,离焰尊者确实发挥得淋漓尽致,还半点也不放在心上。

但陈禾坚决不承认这跟石中火揣着糖溜达有任何共同之处。

孩童生性淳朴,听了大人的话,只是一个劲的瞪胖墩,还瞪那群外面来石中火一起摸鱼抓虾的小孩,没人玩出什么花样来。

亏得陈禾白天黑夜跟着,生怕谁家的娃一个恼怒找石中火麻烦,让胖墩没轻没重的闹出什么事。

累得直转,结果都是白操心。

曲鸿适时来嘲笑他:“小徒弟,忙着吶。”

“……”

曲鸿背着手,大热天的他半点汗也不出,神清气爽,凡是瞧见的人都对他心生敬意。曲鸿搓搓下巴的胡子,笑眯眯的掏出那本破三字经。

“性相近,习相远~~”

陈禾无话可说。

这世上当然不是谁都心存恶念。

即使小孩们讨厌石中火,但费劲去坑害胖墩这事,没人有兴致。石中火整天嘚瑟特别满足,小孩们也觉得顺利孤立了他,特别高兴。

坊间的这块地太小了,孩子的眼界窄,他们没见过可怕的事情,没听过恶毒的话语,幼童都像一张白纸,简单又容易染上墨迹。

陈禾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但换成别的地方别的人。就说不好了。

此时月明星稀,夜深人静,陈禾忽然决定与曲鸿说说曾经发生在云州的事。

池塘边的失足,永远停在三岁的记忆,染上血的那块石头,还有曾经焚尽云州的大火,重来一次被释沣抹去记忆的石中火。

曲鸿不知不觉的停下动作,神情肃穆。

许久,他才长长出了口气。

——早在初次看见陈禾眉后三颗红痣,又细看陈禾面相后,曲鸿便知道,这天上掉下来的小徒弟,身世过往必然沉重不堪。

可知道归知道,某些不幸的事,是怎么听也不会让人感到轻松的。

曲鸿缓缓抽着烟杆:“你的心结,便是因为石中火受天道恩惠,今生本是要来找你报仇?”

“不错。”

陈禾还有句话没说,他很清楚——石中火天性凶戾,难以改变。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师父想教我的,莫非是这个道理?”陈禾垂眸问,前世石中火是认主之后,就指使着陈禾一路逃亡,不得安宁,所见者多是满口大义的贪婪之辈,今生更甚,满是怨恨的待在陈家池塘里。

曲鸿听了却摇头:

“非也,橘生淮北,是橘的不幸。树是死的,人是活的。天地灵物也好,垂髫幼童也罢,性相近,习相远,世间有不同的善恶,有了恶习之后,人们的差距才会越来越大。我带着石中火捣乱,让它胡乱烤鱼,还惯着它嘚瑟显摆,它可有变本加厉,性情凶残为恶?”

陈禾一怔。

“因为我从未以恶念为意,教唆他看别人的痛苦为乐。”

曲鸿慢悠悠的说:“天地灵物,火为其天性,石中火在你手上,不是陈家。”

陈禾有些恍惚。

“小徒弟,你说,道是什么?”

道,天道吗?那就破。

是释沣,那就得。

陈禾差点脱口而出,还好忍住了,没在曲鸿面前说师兄就是道。

“山以之高,渊以之深,兽以之走,鸟以之飞,日月以之明,星历以之行,这便是道。”曲鸿盯着陈禾说,“你只得其中皮毛,只是与之相融,不解它们凭借什么存于世间,你现在所修的北玄功法,难以再进一步。”

陈禾彻底被惊得说不出话。

尽管前世走的是魔道路子,与正道功法修炼方向不同,但眼下他手握万劫无象澒冥元功的正确秘笈,南鸿子却在北玄秘法早已失传的时候,悟通的是北玄功法真正的意蕴?

难怪南鸿子两世皆能从凡人之身,得道通玄。

“多谢师父教诲。”陈禾恭恭敬敬的说。

“…释沣把你教得好,你虽不亲近凡人,但不鄙夷看轻他们。”

曲鸿出神的说,这也是他在听了薄九城临终所言后,还那么快接纳“小徒弟”的原因。

“为师见过太多的名门正宗弟子,他们只知修炼,不谙世事,与尘世格格不入。这样的人飞升倒快,可一旦被卡在瓶颈无望飞升,回头又来争名夺利时,过强的力量就使得他们无法正常接事待物,常人可以接受的失败挫折,他们认作耻辱,常人能谦虚认下的错误,他们要恼羞成怒——长此以往,怎能不走入歧途?”

陈禾听得出神,后面那些话,活脱脱的可以将聚合派拉出来套上。

“凡人做梦都想成仙,而能摸到仙路的修士呢?”

曲鸿啧啧两声,不屑的叹道,“为什么一个修士的心性,反而不如凡人?因为他们将成仙得道看做一条路,取巧占便宜只要管用都行,他们衡量自身的强大,是在比较别人的基础上。看看罢,修士不杀凡人,因为害怕背负因果,于是因果成为了他们的准则,有多少修士想过,他们本就不该屠戮凡人?”

曲鸿重重拍了下陈禾的肩:“跟我说说你前世。”

“……”

“是不是心性执拗,破天而行?”哪怕陈禾不说,曲鸿也能猜得出来,“你的功法已经练得非常好,隐隐能与世间万象融合,深得北玄奥妙。”

奈何盖不住无意间令人胆寒的目光,那种孤傲煞气的威势。

“古往今来,能成仙的修士千千万万,有走得容易的,也有行得艰难的。”

曲鸿隔着树荫看天上繁星,索性指指身边的躺椅,叫小徒弟陪他一起看,“我曾与释沣说过,不要想得那么深活得那么难,做师父的总不希望徒弟是修道路上,走得鲜血淋漓一身狼狈伤痛的人。”

他转头看陈禾:“你也是。”

陈禾沉默,他感到有什么哽在胸口。

除了在师兄面前,陈禾还是第一次感到这种心绪。

“那位离焰尊者,必然也是在旁人眼中风光无限,实则历过的苦更多的人罢。因为我从你的眼中看到,曾经的你性情偏执,执拗的人多半倒在天道前,零星那么几个熬过去的,过刚却没折,这付出的代价就大了。”

“师父…”

陈禾说不出口,他尽量隐瞒着讲了,可薄九城当日就戳穿了释沣费心掩饰的真相——释沣前世死得太早。

“我比你了解释沣。”

曲鸿平静的看着小徒弟,“为师猜得到他会做什么,如果他遇到那样的你。”

三昧真火焚烧云州,一个痴痴傻傻的孩子,一个——后来说倾慕释沣,两世用北玄派功法的人,而释沣那时心念俱灰。

“没有什么不能跟我提的,不是你害死的释沣,他也不是为你而死,他只是想早点去黄泉见故人,白教他这么多年。”

曲鸿不知释沣早就开解过陈禾了,他将满脸莫名纠结的陈禾揽在怀中,还拍着小徒弟的背帮着陈禾责骂释沣:“想死就死,还真是痛快,看我不找他算账!”

陈禾全身僵硬,他不习惯释沣之外的气息。

但毕竟是北玄一脉,也不至于排斥,只是无比尴尬。

“师兄不是——”

“不准帮他说话!”曲鸿怒斥。

“……”

陈禾放弃了。

他急于换个话题,不由自主的问:“我出门多日,该给师兄报个平安了。”

“这还用你提?为师就想不到?”

曲鸿愣是没松手,真把小徒弟当孩子哄了,这手感跟石中火差不多嘛,就是没石中火胖,南鸿子没子嗣,收释沣为徒时,释沣快要成年了,更不是会赖在师父身上的性格,南鸿子一辈子还没这种经历呢,特别新鲜。

尤其当他觉得小徒弟需要哄的时候。

——旁人只从陈禾身上看到离焰的影子,胆战心惊,而曲鸿看到的是艰难不幸。

既然这是小徒弟,就揽过来呗,曲鸿向来是想到就做的。

青石板,马头墙,苔藓顺着石缝长到墙边上,一簇簇黄花肆意生长。巷里的一棵棵榆树,遮住了幽幽月光。

释沣到的时候,恰好看到两人倚在竹制躺椅上,肩并肩亲密无间,还在悄声细语。

“……”

诡异的感觉冲上心头。

一个是师父,一个是师弟,该找哪个算账?

作者有话要说:南鸿子觉得哎呀小徒弟太不容易,来安慰安慰结果陈禾的性情,咳,是离焰从不觉得自己可怜可悲,所以南鸿子你就别想小徒弟抽抽噎噎在你怀里哭什么的了→_→【青石板,马头墙,

苔藓顺着石缝长到墙边上。

一簇簇黄花肆意生长。

巷里的一棵棵榆树,遮住了幽幽月光。

一个是师父,一个是师弟,该找哪个算账?】好烦,我写成了押韵的现代诗,笑哭,而且脑中响起的是小时候唱的调子,就是那个马兰花开二十一……唱了一遍o(╯□╰)o

第219章夏夜

“师兄!”

“释沣!”

树荫下的两人骤然站起,什么月色如纱,流萤轻舞,悄声细语的画卷统统消失,只有满是惊喜的师弟,还有果断伸脚绊陈禾的师父。

陈禾往前走了一步,立刻察觉到不妙,蓦地后缩,侧过身来斜迈半步,试图避过这次突如其来的偷袭。

曲鸿也没打算一次奏效,绊倒小徒弟,陈禾下意识的躲避完全在他意料之中,紧跟着一抬脚,准准的对着陈禾膝弯踹去。

这下要是踢实了,陈禾估计就要“扑”向释沣了,还是横着倒。

陈禾哪会这么容易就让曲鸿暗算到,避无可避,就跃身而起,斜掠过窄墙,没用真元,只是在树干上借力踩了一脚。

曲鸿紧追不放,招招都打在陈禾即将落足的地方。

与其说这是料敌于先的本事,不如讲在这连绵不绝的攻击中,只留下一条空子允许对方闪避,使陈禾不得不随曲鸿意愿那样躲闪。

——凡招皆有破绽,曲鸿正是将这破绽控制在掌握内,利用得淋漓尽致。

陈禾见招拆招,跟着曲鸿把指掌拳法,分筋错骨擒拿整个轮换了一遭,兔起鹘落,眨眼就过了无数手,陈禾始终没有重新踏足到地上的机会,墙上青苔已经留下了一个个浅浅足印。

他眉头一皱,直撞进曲鸿杀招当中。

能将凡人拍得骨断吐血的一掌,充其量只能让陈禾微微后仰,真元自然流转,陈禾反手一抄,竟曲鸿挂在腰上的烟杆夺了去。

“喂!”

曲鸿停步,无奈的看着小徒弟拿了烟杆,飞快的窜到释沣身后。

陈禾借释沣挡住曲鸿视线的办法未能成功,释沣在师弟往自己背后缩时,本能的一捞,牢牢的揽住陈禾腰际,半拖半拽的把师弟揪出来。

“留书出走,玩得乐不思蜀?”

“师兄明鉴,我何曾来玩?”

陈禾故意摆出严肃的神情,一板一眼的说,“东海渊楼残党逃往中原,师兄与裂天尊者前往紫云岛无暇分身,我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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