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算什么-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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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眉将自己当初在豫州西城十三坊小院里看到的一盒子玉牌说了一遍,赤玄真人听得直揪心。
“当真若此?那这北玄派委实也太冤了!”
“老道料他日必定有人煽动修真界对付陈禾,北玄密宝就是最好做文章的东西,徒弟你可给我记好喽,这玩意不管值钱不值钱,都烫手!谁沾了谁倒霉!”
“师尊说的是!”
没人愿意承认北玄密宝一文不值,大家都会觉得是前一个获得宝藏的人,偷偷将它换了。
且不说这两师徒嘀咕半天,又指使天衍收拾了东西,半月之后师徒三人同行,优哉游哉的进了豫州城,就连远在京城的浣剑尊者诸人,也接到了一封请柬。
“豫州天翠园,赏一出好戏。”
天翠园是豫州教坊旁边的杂戏园子,也不是官办。哪个班子唱得好,就多登台几日,多赚一点钱,没角没好本子的,只好灰溜溜走人。
以前豫州陈郡守爱听云州那边的戏,上行下效,天翠园云州戏班子最多。
可是现在的李郡守爱听家乡的评弹,云州戏曲班子霎时就不好过了,撑了又撑,半年后竟然只剩下一个云州戏班子了!
这可不行!
没了官吏乡老的场场必到,总得留得住那些书生,员外老爷的心吧!角是现成的,这不就到处求戏本子呢。
可巧,前两天就给他们得了一本。
这年头的戏本子,说来说去都是才子佳人,可这本却大不一样,新意十足。
“释沣纸鹤传书说的,怎是这种地方?”赤玄真人皱眉。
出家道士逛戏园子,像话么?
“莫计较,他人侧目,就当是清风一阵,有何不可?”长眉老道淡然的丢给来招呼的跑堂一块碎银,换来了二楼单独临栏的一张桌子。
“再则,豫州城认识你我师徒的人,很多么?”
“……”
这话说得太有道理,赤玄与天衍都无法反驳。
上楼刚刚坐定,上好的雨前龙井刚来得及喝一口,天衍真人就差点喷出来。
他对面的师父师兄同时抬眼,往远处一看,与他们遥遥相对的二楼另外一桌,也是三个修士。
那个风采照人,手持泥金扇的公子哥,赤玄真人不认识!可是那个魁梧威严的汉子,他认识!魔道第一尊者裂天!
而裂天正在给对方倒茶。
天衍真人盯住的是一身紫衣,丰神俊朗不减的前世故人,詹元秋。
——这家伙这么早就投靠浣剑尊者了?
长眉老道眼睛瞪得溜圆,他的惊吓更大:这个疑似“浣剑尊者”的人,为什么与谷主年轻时如此相像?
河洛派师徒三人没遮掩自己,那边自然有所感觉,朝这边一看,顿时也吃惊。
六人众目相对,都在发愣。
赤玄真人还好一些,浣剑尊者三人完全不明白这有河洛派什么事!
要是翻脸动手,唔,两个魔尊,两个大乘期道长…还各自带着一个金丹期高阶,尚没化婴的后辈?这是不是太巧了点?
浣剑裂天看詹元秋,长眉赤玄看天衍。
——小徒弟/师弟,没准要看你的了!
前世的魔道第二高手与前世的正道魁首,瞬间坐立不安。
作者有话要说:“咱们修行,欲飞升成仙,比凡人长生,本就是逆天而行。”长眉老道严肃的告诫小徒弟,“你怕天道,惧天谴,这可怎么行?修道之路,还要不要走了?”
↑翻译:咱们修炼呢,本来就是跟天道对着干,俗称作死,我们河洛派呢还要偷看天机,俗称作大死,怎样作了死偏偏就不死,这就是本事!徒弟,学着点!
长眉老道镇定的解释,“老道错误的估计了天道对这件事的容忍程度。”
↑翻译,长眉老道镇定的解释:这个,我错误的估计了形势与敌我*
“再则,豫州城认识你我师徒的人,很多么?”
“……”
这话说得太有道理,赤玄与天衍都无法反驳。
↑哈哈,这个就更明显了吧,师父你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我真想写翻译后的句子……OTZ
第129章才子佳人
舞底杨柳楼心月,歌罢桃花扇底风。
尺丈方圆,粉墨重彩,弦歌绕梁,唱一曲悲欢离合,道一场爱恨情怨。
天翠园二楼冷风飒飒,其他来消遣的无辜客人搓着身上蹦起的鸡皮疙瘩,十分纳闷,皱眉叫来天翠园的奴仆,命他们将大堂的冰块撤去一些,怎么八月天这般凉寒呢?
原本正道魔修六人可以接着瞪下去,孰料下面一开腔,唱了没几句,浣剑尊者就轻咦一声,转头下望。
这一举动,引得其他人也纷纷回神。
——对方都不搭理自己了,再瞪又有什么意思。
——师父都不瞪了,自己为何还要这么努力?
于是众人正儿八经的听起戏来,只是心中警惕,时不时扫对方一眼。
扫着扫着,心神就被吸引到戏台上了。
这云州戏班子角儿身段美唱腔绵长有力,但毕竟是新戏,生疏还是有的,多好听谈不上,只因为内容…
戏刚开场,说的乃是有一个姓郑的书生,一个姓莫的武生,春日踏青时,在半山腰同一座松林里午睡歇息,都梦见了一个美貌女子。
那女子面如芙蓉,身若扶风杨柳,郑生觉得她就是那书中的颜如玉,莫生觉得她是能带来功名利禄的千金贵女。
戏台上两个打扮完全一样的女子,巧笑嫣然的引着两个生角。
郑生莫生对彼此视而不见,两个女子都不说话,只听得两个后生一句接一句的面前女子倾诉爱慕,穿着书生袍的郑生十分含蓄委婉,又是折柳示意,又是攀花自比,而那边做武生装扮的莫生就显得粗豪得多,直言小姐是何方人士,怎地孤身一人在山中,可是迷了路,是否要在下护送小姐到安全的地方?
天翠园的看客们低低笑个不停。
这新戏倒也有趣,正经的才子佳人,这么一对比大家都忍不住发笑。
“这郑生呀,也太婆婆妈妈!”
“胡说,像莫生这种粗人,唐突佳人,恐怕要捞了一场空吧!”
那老戏骨却摇摇头:“你们懂什么,这两个旦角打扮完全一样,应是同一人!郑生说一句话后,女子不答,接下去说话的倒是莫生,如此反复,我们听得分明了,这戏里的后生,只怕是不清楚啊!”
果然郑生一筹莫展,莫生喜笑颜开说“小姐可是答应了?咱们这就走吧”!
“哎哟,怎么让那武夫拔了头筹?”有看客不满。
只听郑生问:“小姐仙乡何方?”
这时一直不出声的两个女子忽然齐齐唱道:“奴家姓程,家住京城。”
小锣重重敲了一声,旦角飘然退下台,郑生莫生同时伸手大喊了一声小姐,随即倒退几步,作势伏地坐倒。
琵琶急促音换,笛声起,两人伸懒腰,自言自语:“真是好梦!怎地见到如此佳人?”
于是一个迈着方步,一个急匆匆大步而行,两后生相遇,还各自哼了一声。
“莫武夫,你今日也上山踏青?”
“郑穷酸,你在这松林里吟诗作对,也不怕遇到强盗!”
两人不欢而散,戏的第一折结束。
浣剑尊者听到两个后生姓氏时,就兴致勃勃的去看戏了,一折演下来,浣剑尊者的脸黑得像锅底。
旁边詹元秋也不比他好多少。
这位现任的国师,轻装简行的出现在豫州,本来是少有人知的事,但詹元秋那青白的表情,活像有人当面揭穿了他的身份,又将他狠狠嘲笑一番后的尴尬。
只有裂天拈起桌上的瓜子,疑惑的问:“这就是血魔叫我们来看的戏?”
郑家村,莫家村的故事,裂天尊者看过的成把抓,有什么稀奇。
“师尊你不高兴…是因为莫生的武夫?”裂天尊者惊奇的问。
武夫有什么不好,那些念之乎者也的穷酸,看到就心生厌烦!
“蠢货!”浣剑尊者一扇子敲中某徒弟脑门,“你平日的戏都白看了,所谓才子佳人,难道佳人不跟书生,还跟武夫好上不成?”
“是这样?”
裂天尊者有点懵。
意思他是明白了,这梦中女子,必然是郑家的,不是莫家的呗!
可这不就是一场戏嘛,师父他何必这样较真?
“大师兄…”詹元秋欲言又止。
“不准说,让他自己看!”浣剑尊者咬牙切齿。
裂天尊者没趣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那边河洛派师徒三人神情严肃,长眉老道与赤玄真人隐隐明白了什么,却又说不出来,而天衍真人则是念叨几遍后,瞬间哭笑不得。
三弦琴拨动,台上的戏热热闹闹的继续唱。
郑生归家,将那梦中女子的模样画了下来,以做慰藉。
“…想她在深闺之中,又是京城人士,离此地水路千里,一缕情思,又往何处寄?”郑生连连叹息,“罢罢,只是一梦之缘,乃是镜中花水中月。”
郑生家贫,三餐难以为继,只能忍痛将画拿去抵了米粮。
孰料这画又被莫生买走,整日对画自言自语。
“世上怎有如此蹊跷之梦,小姐一颦一笑,发饰衣纹,我都记忆犹新,这画者是谁,可否认识那位小姐?”
莫生循迹找上郑生,两人大吵一场。
戏唱到这里,有看客觉得没意思嗑起了瓜子,有的人开始嘀咕:“那女子该不会是鬼魅山妖吧!”
当夜郑生莫生又梦见女子,这次只有一人了,这女子以袖掩面,哭诉:“奴家年近出阁,家父严苛,要奴家嫁于长我十余岁之人,这是信物,求公子来京城,向程家提亲吧!”
说着拿出一块玉佩。
只是郑生莫生伸手欲取时,女子飘然而去,两人大叫一声醒来,手中空空,并无玉佩。
翌日两人都打点行囊出发,口中嘀咕:“玉佩上有字,小姐闺名仙儿。仙儿,真是美极!”
裂天尊者一口茶水喷出,淋了詹元秋一脸,后者木然。
“咳咳!”赤玄真人与长眉老道也都醒悟,连连干咳,神情怪异。
浣剑尊者板着脸。
仙儿,程仙儿,郑生与莫生的梦中神女,真是好一场才子佳人的戏呢!
“说京城!到京城!郑生莫生一打听,这程仙儿,诸位看官猜怎么着,竟是丞相千金,莫说提亲,单单想进程家的门呀!难,难,难!”
这梆子敲得,快板打得,两位魔尊两位大乘期道长都挂着脸。
“求之不得,辗转反侧呀!”郑生痛哭。
“难道要进程府掳人不成?”莫生团团转。
裂天尊者想掀桌,赤玄真人嘴角抽搐。
程仙儿再次夜入梦来,哀愁不已:“公子,你为何还不来见仙儿?”
郑生犹豫了一下,思量着唱:“我不能说家徒四壁,倒教小姐伤心。”又是扬着声调对着程仙儿说:“相府戒备森严,我一介白生,如何能入?幸而在下身有功名,数月之后便是秋闱,我必金榜题名,高中头名,前来迎娶小姐呐!”
天翠园里叫好声一片!
多数人郁闷的看了半晌,总算来到了熟悉的调调上,能不激动?
“武夫算得了什么,郑生中了状元,还能娶不到丞相千金?”
“就是!莫生就是考了个武状元,又算得了什么?大将军还差不多!”
“胡说八道,这穷酸饭都吃不上一口…”看客里也有争辩的,随即想到戏就是戏,跟现实不一样,没准郑生还真的考上了呢,于是重重啐了一口,“这程仙儿,水性杨花,找两个男人托梦,还能是什么好货色?”
话音刚落,只听戏台上郑生唱道:
“小姐呐,我有一事心中不明,小姐可有姊妹?可也盼着有人搭救?”
“自是没有!”程仙儿不悦,斥责说,“公子难道娶仙儿,心中尚感不足?要享娥皇女英之福?”
“啊啊,小姐误会!误会!”郑生连忙打揖,“我有同乡莫生,乃是个武夫,他也曾…梦见小姐!”
“呀!”程仙儿吃惊掩口,随即说,“我有家传宝镜一面,夜半用无根水擦洗,龙涎香引魂,可寻缘定三生之人!我以为公子是我良配,怎地还另有他人?”
说罢又啼哭起来:
“我知了!宝镜被我爹亲摔过,多了一道裂痕,定是如此,才招惹了旁人!”
“小姐…”
“公子莫要再说,我心仪公子温文尔雅,谁喜武夫?”程仙儿眉头紧皱。
两人又说了几句,锣鼓敲做梦醒,各自退场。
莫生登台,手持马鞭,愤愤而唱:“昨夜又梦佳人,与前次不同,她这回说了好些话,我尚未心喜,就是大惊!佳人竟是与他人梦中相会!辗转反侧细思量,前次程小姐说了名姓,又前次程小姐要我上京,都未与我对答!殷殷嘱咐,深情一片,原来我竟是误入梦境!”
莫生啪啪的甩了两鞭子,继续唱:
“只听得小姐之言,不知对方之语,饶是如此,亦痛杀我也!小姐宝镜添情孽,武夫竟是被嫌郎!”
唱完大叫一声:“那人必是郑生!他休想如愿!”
这一折完,天翠园伙计提着铜壶挨桌添水,看客们已被这奇情引得心里痒痒。
接下来果然峰回路转,那程仙儿千方百计说服丞相,允了她去嫁下科状元郎,郑生苦读应试,莫生族叔却是勋贵,竟给莫生捐了个监生,充作应试名额。
金榜揭晓,郑生瘦弱,科场不支名落孙山。
程仙儿在家等候,听闻状元郎上门提亲,满心欢喜,忽见是莫生,惊愕难言。
莫生穿着大红状元袍拱手道:“小姐嫌弃武夫,可知我文武双全?小姐宝镜有瑕疵,焉知我不是小姐命定之人。”
程仙儿痛哭不允,可事成定局。
丞相怒道:“你百般不是,尽在折腾,你求状元而嫁,如今状元上门提亲,你又推脱!左右请了小姐下去,速速备嫁!”
看客们尚好,因为这六折戏才唱了过半,必有周折。
浣剑、长眉、赤玄真人脸色全都变了。
天衍真人更是差点拍桌而起——陈禾竟然真的猜到了他暗示的意思!!不该飞升的魔修,飞升了,成仙了!
天衍真人激动完,发现周围人全都看着他。
“好!演得好!”天衍真人干笑。
他这个反应,让长眉老道与赤玄真人摇摆不定的猜测落实,霎时也露出想晕过去的表情。
浣剑尊者看着这边师徒三人的动静,喃喃自语:“难道…”
戏还在继续唱,程仙儿不肯出嫁,回到闺房,对着观音像哭了一通,气得抡起宝镜狠狠砸在地上。
随即身躯一阵摇晃,作势昏厥,弦乐齐变,一个丫鬟上台,扶起程仙儿:”小姐莫要想不开,不嫁那李小侯爷,不妨用宝镜找找有缘人不是更好?”
“你,你说什么?”程仙儿偏头,侧袖掩面对着台下说,“李小侯爷是爹亲最初订下的人,怎么又说起他了,我要问问。”
“小姐呀,这大好春。光莫要辜负,不妨求宝镜,将你许给秋闱的状元郎吧!”
“啊!这话是丫鬟半年前所言,怎生如此?”程仙儿惶恐一阵,又是推窗,又是查看东西,“我竟回到半年之前,谢菩萨保佑,谢菩萨垂怜!”
程仙儿惊喜的拿起宝镜,忽又放下:“不行,若见郑郎,岂不是又要招惹莫生!我要修书一封,寄去郑郎家,告诉他前因后果,助他银两上京!最好不让莫生上京来!那人是我与郑郎的仇家呀!”
程仙儿将最后一句唱得凄婉哀然。
河洛派三人与詹元秋满脸骇然,而浣剑尊者突兀站起,就要掀桌子。
一只手压在方桌上。
释沣不知何时来到,定定的看浣剑尊者:“此戏,可是好听?”
浣剑尊者脸扭曲了半晌,深吸口气坐回原位:“……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好多妹纸问,咳,就注释一下吧小姐不是天道的化身,她只是虚无飘渺的“成仙”这个概念而已郑生(正道)莫生(魔修)都对她辗转反侧。
天道不允许魔修得道成仙【得到程仙】呀
至于后面反转剧情程仙儿策划告诉郑生对付莫生,策划这点是为了剧情,不是暗示小姐是天道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