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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娇宠入骨-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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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忙去堵他的嘴。

大殿右侧的一座金丝楠木的高几上点着一炉檀香,轻烟丝丝缕缕缠绕而上。

最丑恶血腥、离佛最远的地方,却燃着檀香。

重渊的目光缓缓挪回来,起身从肖宴手里接过剑,面上没有丝毫波动,调整好角度,他抬手轻轻一掷,那柄剑直刺入靖海王口中,靖海王痛苦的满面抽搐,只能从嗓子眼发出破碎的低吼。

重渊淡淡的看着他,“既然靖海王有这般有胆识,便将王爷凌迟罢。”顿了下又道:“算了,只怕凌迟也衬不上王爷这一身傲骨,便‘梳洗’吧。”

一旁的郑公公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是见过“梳洗”的,将人绑在铁床上,浇上滚开的水,用铁刷一下一下刷去他的皮肉,直至肉尽露骨,有更残忍的便是养几条大狼狗守在旁边,刷下内脏来便直接喂了那几条畜牲……

郑公公忙吩咐人将靖海王拖下去,带到专门的刑房。想起靖海王那几句话,心中却难免骇然,关于重家夫人这桩密事,虽然遮掩的极其隐秘,却也不是一点儿风声也未露出来的……他不敢看向重渊,小心地问询:“新帝登基的时日,司天监已经选好了,是个黄道吉日……”

“不必。”重渊的表情看不出异样,“十皇子明日登基。”

第3章 纪氏

萧央这几日精神倒是好多了,不似之前那般常常昏睡,昏睡的时辰也比之前短了许多。

东边的槅窗开了半扇,她捧着手炉踩着小矮橔站在窗口,前面正临了一汪湖,水面结了冰,也不知冰层够不够厚。

外面门帘子一挑,白氏正端了碗燕窝粥进来,一眼瞧见立在窗边的萧央,连忙将她抱到罗汉榻上来,“小祖宗诶,您这身子才见好,这会儿又吹了风,晚上睡觉时又要头疼了!”说完又冲着门外骂抱石和淡秋,“两个死丫头又不知跑哪儿玩去了,看着姑娘也敢不尽心!”

萧央还是记不起自己是谁,但却很清晰的感觉自己并不是六姑娘。但每当她照镜子时,这个才八岁的小姑娘稚气未脱的小脸,却与记忆中她自己幼时的样子没有分别,连左眉尾处那一枚小小的红痣也分毫不差。

她自己也觉得糊涂,想好生的捋一捋,但想多了便要头疼,只好先放着。

白氏托着盛了燕窝粥的小银铛,慢慢喂她,“姑娘今年都八岁了,可是瞧着比六岁的孩子还要瘦弱些,先前是病着的缘故,如今可是好了,得多吃些,吃得白白胖胖跟年画娃娃似的才行。”

萧央咽下一口粥,问:“四公主被放回去了?”

她清醒了好几日了,也大概知道些这几日的事情,前两日十皇子登基,年号昭和,先皇后晋位太后,因新帝年幼,众臣拥戴重渊为摄政王。昨日早朝时,新帝哭哭啼啼要摄政王放了他的哥哥姐姐们,当时摄政王脸色极为难看,早朝散后,太后还亲自去跟摄政王请罪。

“可不放回去了!”白氏又舀了勺粥,“陛下虽小,但当着那么多大臣的面哭求摄政王,摄政王再权势滔天,可这天下毕竟还是姓陈呢!摄政王便命人将四公主放回去了,说是四公主温良恭俭,便让还回原来的住处住着。”

四公主的母妃是刘美人,当日在水阁中,昏过去的那几个妃嫔中就有她一个,给先帝殉葬时,她是头一批里头的。

那么多的皇子公主都没放,便只放了四公主一个……四公主今年十四岁了,虽说小些,却可以出阁,看来重渊要先集中兵力对付南越王,辽东王那边儿还是要先稳着……

到了第四日午后,天上仍飘落着细碎的小雪,萧家大老爷、二老爷和三老爷才终于回府了。

三人惧是一脸疲倦,心力交瘁。

萧央自清醒以来还是头一次见她的父亲,大老爷萧玠今年三十五岁,正值壮年,高大清俊,沉稳持重。给萧老夫人请了安,萧玠倒还稳得住,三老爷却是上前两步抱着萧老夫人的膝头忍不住落泪,二老爷倒是也想哭一场,不过没敢造次,挨着萧玠坐下了。

萧玠看了眼坐在萧老夫人身边的萧央,坐在软榻上,两只小腿悠悠荡荡,手里还抓着一块红豆沙馅的糯米糕,他眉头微蹙,却没说什么。

萧央今日中午被萧老夫人留在屋里吃点心,才恰巧赶上他们回府。

萧老夫人连忙命人去各房通禀。也顾不得仍下着雪,二夫人和三夫人匆匆带着孩子们一起赶过来。

三夫人见着三老爷,也不顾众人在场,便抓着三老爷的袖子,拿帕子抹泪。三夫人所出的五姑娘萧宁也哭着牵住三老爷不放。

二夫人看上去有些清瘦,对比着三夫人虽然满脸泪水却难掩养的极好的面容,二夫人都可以称得上憔悴了,想来二房的事务很是不省心。

她与二老爷感情不大好,但如今经历了生死之后倒也觉得难能可贵,只不过二房最得宠的叶姨娘竟不顾二夫人的吩咐,也跟着过来了。叶姨娘是贵妾,生得清丽婉约,拉过自己生的两个儿子,上前哽咽着唤了一声“老爷!”

二夫人脸上的笑容瞬间便淡了下来。

还是萧老夫人喝了一声,对二夫人沉声道:“你房里的事我向来不爱插手,由着你自己去管,如今可好,竟管得妾室如此不知规矩!”

二夫人低下头红了眼圈。

二老爷方才正要柔声安慰轻啜的叶姨娘,顿时觉得像凌空一巴掌打在他脸上。

不等他让叶姨娘下去,就听萧老夫人又对房妈妈道:“你去叫两个婆子来,将叶姨娘带下去,从今日起,叶姨娘便在房里学规矩,什么时候学好了,再出来!”

叶姨娘连解释的功夫都没有,就被两个粗使婆子连拖带拽的扶了下去。二老爷嗫嚅道:“都是儿子管教无方。”

萧老夫人也不爱插手二房的事,目光巡了一圈,没见着大夫人。又过了半晌,门外才有一个丫头神色难堪的进来禀报,“大夫人说前日染了风寒,怕将病气过给哥儿姐儿,便先不过来了。”

萧老夫人脸色顿时便有些不好,对贴身大丫头菊影道:“你一会儿亲自去瞧瞧大夫人,怎么就突然病成了这样?连自己夫君回来都不能过来看一眼!”

菊影看老夫人这是生气了,忙应了是,寻思着过一会儿去敲打敲打大夫人。

坐在一旁的萧央见其他人都是神色如常,想来大夫人也不是头一回行这般不懂事之事了,心中讶然,她这位继母……还真是与常人不同。

萧玠没有半分异样,等众人都消停下来,将伺候的仆妇打发下去,才道:“朝中局势已经稳定下来,摄政王之前留我们在宫中,也不过是怕宗亲们有所异动,如今诸位皇子……都已伏诛,摄政王才放了我们回来。”

萧老夫人听得心中一紧,先帝共十个皇子,除了十皇子登基为帝,其余九个竟全都……

“幸好承哥儿在白鹿洞进学,免了遭这场罪。其余的世家宗亲们如何了?”萧老夫人声音中透着一丝紧张。

萧承是萧玠嫡长子,也是萧老夫人的嫡长孙,今年十五岁,听说书读得极好,被老夫人当作眼珠子一般。

萧玠忍不住叹道:“京城世家皆遭损毁,镇国公姜家及惠安皇后的娘家几乎族灭,原本几个世家大族必要沉寂一段时候了。”

惠安皇后便是建仁帝早死的元后。

他慢慢道:“此番动乱对世家的影响,倒与八年前的红丸案不相伯仲。”

萧央拿着糯米糕的手不由得一顿。

红丸案?

也不知为何,她头内有个地方似突然被重锤击裂了一般,炸开条细缝,有一些影像在她眼前盘旋,她却无论如何也看不清那些影像是什么。

她忽然头疼欲裂,抱着头缩在软榻上,意识逐渐模糊,只觉得周围似是慌乱起来,接着她便落进一个温暖厚实的怀抱里。

……

她醒来时天色暗淡,细雪未停,檐下点着一排红纱灯。

四周静谧,她缓缓动了动,正要唤抱石,便听西梢间有人轻轻啜泣,还有一个明显压低了的声音劝慰,像是菊影的声音,只听她道:“夫人怎么不想想,若是笼不住大老爷,夫人日后可怎么在府中立足?咱们大老爷虽有三房妾室,却都是住得远远的,那轻澜榭大老爷几个月也不踏足一次,夫人还不抓紧把握好机会,可是等着让谁占了先机呢?老夫人心疼夫人,打谅着夫人年纪还小,成亲那晚……即便大老爷没与夫人圆房,可这之后夫人也没主动去体贴大老爷啊!大老爷嫡出的只有大少爷和六姑娘,大少爷又在外读书,一年也才只回府五六次,老夫人盼着您能给她生个大孙子眼睛都盼绿了!”

萧央有些口渴,但见菊影正说在兴头儿上,也不好打断,只得接着听下去,不过,越听她越对这位继母好奇,想瞧瞧倒底是个什么样的妙人儿。

大夫人的啜泣声一直没止,菊影继续道:“就说今日下午,二夫人和三夫人都是连衣裳也没换就急着去了寿安堂,夫人却说自己染了风寒……”

接着便听小声的辩解,“我……我确实染了风寒……”

菊影叹息一声,“夫人这身体情况倒底能不能过去,夫人心中自也明白,老夫人让奴婢来劝夫人,也是为夫人好。大老爷虽然威严了些,却是个极温厚的,夫人又何必这般惧怕大老爷?夫妻之间若是这般生份可怎么是好?大老爷洁身自好,夫人可不得主动些么,等这夫妻关系缓和了,夫人再生个小少爷,那日子才是热腾腾的呢!夫人整日这般的哭,可要把老夫人也哭得不喜了!”

“可我……我不知道怎么亲近他?”声如蚊蚋,却没有害羞之意,脸色都白了三分。

菊影只得道:“夫人是不知道,下午在寿安堂六姑娘昏倒时,大老爷着急的模样,三两步上前就将六姑娘抱了回来,又亲自命人拿了腰牌去请太医。虽说六姑娘有些痴顿,如今却是清明了不少,照着大老爷对六姑娘的这般喜爱法儿,您还不好好待六姑娘?让大老爷瞧见了,不也对您心生敬爱么?”

半晌,才听大夫人细声道:“多谢菊影姑娘,我知道了,你告诉老夫人让她放心。”

菊影这才回去了。

回到寿安堂,见房妈妈正服侍老夫人用参汤,便小声将她与大夫人的对话回了一遍。

老夫人叹了口气,“她是个品性好的,却实在不适合做冢妇,也不适合老大。我这快一辈子了,做过的最错误的两件事,一件便是去纪家求娶了大夫人,另一件便是……”

她顿了一下,“罢了,我原本以为她是嫡女,长相性情都是好的,纪夫人又透露出与咱们结亲的意思来,我还想着她小小年纪,又是嫡出的,给老大做续弦委屈了……罢了罢了,反正老大对沈青璧……”

却没说下去。

第4章 母亲

大夫人纪柔是户部侍郎纪大人嫡女,比萧玠足足小了二十岁,平日里对着跟自己父亲差不多年岁的萧玠,畏惧得很。

方才也是被菊影劝着,才主动来观山阁瞧萧央,前头夫人生的嫡女病了,即便未醒,继母在一旁守着也好看。因刚哭了一场,便由大丫头云竹扶着回房重新净了面再过来。

观山阁内,白氏才拎了一个刻花紫檀木提篮进来,见萧央醒了,抱石正端了清茶一小口一小口喂她喝,便笑道:“奴婢瞧着姑娘精神尚可,太医也说了姑娘无碍。上一回姑娘便是突然发了回烧,醒来后意识才清明起来的,依奴婢瞧啊,今儿这回倒也不是坏事,姑娘这是要更加好了!方才老夫人命人蒸了一笼阿胶红糖糕,说要给姑娘补身子,奴婢这才取了来。”说着将阿胶红糖糕端出来,还热乎着,“一会儿姑娘便尝一块,老夫人小厨房的梅嬷嬷做糖糕最是擅长。”

萧央拿起一块吃,甜糯轻软,又不腻人,确实是好吃。

屋子里燃了炉香,是甜果香,萧央觉得味道有些重,便让抱石将槅窗开一道细缝,将香炉挪到槅窗边上。

抱石才放好了香炉,便听外面淡秋笑着请安,“夫人是来瞧姑娘的?姑娘方才便醒了,奴婢这就替夫人通传!”

纪柔轻轻地“嗯”了一声,“我进去瞧瞧姐儿。”

萧央倚靠在迎枕上,销金兽口中吐出淡白轻烟,幽幽不绝如缕,窗外还下着细雪,就见纪柔进来。她穿了一身天水碧的袄裙,方才披的灰鼠皮的斗篷由云竹捧着,头上绾了端正的圆髻,只戴了支白玉雕兰的一丈青,清清淡淡愈发衬得她皮肤白晳,姿容秀丽。

她像是有些无措,说话的声音却是温温柔柔的,“姐儿好些了吧?我亲手做了几个豆腐皮包子,里面包了鸡肉、虾仁和香菇,你尝尝好不好吃?这还有一碟腌酸黄瓜。我……旁的都不大会,只会做些吃食,你若是喜欢,便来告诉我,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

萧央一张小脸白得似透明,精神却好,这般瞧着纪柔倒是个心思纯善的,也不知日后真正接触起来如何。她笑着说:“多谢母亲。我要留几个包子,明日便给祖母和爹爹送去,告诉他们是母亲做的。”

纪柔顿时紧张起来,“我……我做的不好,老夫人和大老爷恐会嫌弃……”

见她确实害怕了,白氏便在旁笑道:“姑娘这是孝顺夫人、想着夫人呢!夫人做的吃食不论好坏,都是孝心,老夫人必定欢喜!”

纪柔听了这才安下心来,她不擅与人交际,来之前想好的那几句话说完了,就不知再说些什么,她双手绞着帕子,想着现在就说回去是不是不大好?

正犹豫着,便听淡秋声音有些紧张的隔着帘子通禀,“大老爷来了!”

纪柔立刻就站起身,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

萧央也不明白为什么这府里诸人都害怕萧玠,萧玠是文臣,长得又不错,总是一副温润模样,且圣上忌惮宗亲,故而他官职虽高,权柄却并不大,只不过因为宗亲的身份,看着尊贵罢了。

萧玠穿着靛蓝色镶流云纹滚边的直裾,腰间束着一条宽边锦带,大步走进来,问了白氏萧央在药食上的事,才转头看向纪柔,见纪柔垂头缩着脖子,便叹了口气,对她道:“夜深了,阿央这里有丫头伺候,也用不着你,你回去歇着吧。”

纪柔也没敢抬头,便带着云竹走了。

萧玠又对萧央道:“刘太医说你身子好了不少,先前虽说愚钝些,如今却是清明了不少,你也不小了,之前一直也没开蒙,现下好了,过两日我便请先生来,落下的功课也不必急着追赶,我会嘱咐先生,你只要尽力便可。”

萧央吃了药,这会儿有些泛困了,眼皮不受控制的便要合上,萧玠见小小的女孩儿脸色雪白,柔柔细细的肌肤,小小的嘴,快要睡着了,还强撑着答应他,“女儿知道了。”

他突然想起了青璧,心里先柔软了一下,之后便是出离的愤怒,双拳紧握,脸色又冷淡下来,对白氏道:“好生照顾阿央。”便转身出去了。

……

正房的灯光仍亮着,依稀看到里面一个少女的剪影,跟着萧玠的长随见主子驻足不前,便小心地道:“老爷可是要去正房歇息?”

萧玠沉默了片刻,也未答言,便提步往书房去了。

正房里,云竹有些失望,对纪柔道:“老爷又去书房了。”夫人至今还未与大老爷圆房,连她们这些伺候的丫头都跟着抬不起头,有时还会得那些油嘴婆子的嘲讽。

纪柔的声音里辨不出喜怒,“替我梳洗吧。”

云竹见自家夫人仍是这般“不知进取”,不甘心地劝道:“夫人,奴婢瞧着大老爷也不是全然不将您放在心上的,您也该主动些才是啊!”她是纪柔的陪嫁丫头,自小便是跟纪柔一起长大的,说话便也少了些忌讳,“今日菊影姐姐说的也是有道理的,夫人怎么也得有个嫡子才是,这萧府跟咱们纪家不同,只要读书好不论嫡庶都能出头,这宗亲之家却是极讲究身份的,夫人生下嫡子,这地位便稳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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