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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寒芒先至综武侠-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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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飞问道:“秀野桥?你为何要去那里?”

李寻欢讶异道:“你不知道?”

阿飞苦笑道:“我已经有很久都不知道江湖上的事情了。”

姜希夷道:“我同一个剑客相约冬至那日,在松江府秀野桥比试。”

阿飞喃喃道:“剑客……比试……”

他突然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目中突然露出一种说不出的凄凉萧索之意,肩膀突然塌下,对在旁边的店老板孙驼子道:“我要酒,白干。”

孙驼子移了过来,道:“这位朋友只要酒吗?”

阿飞道:“不,我还要下酒的东西。”

孙驼子问道:“要什么下酒菜?”

阿飞道:“酒,黄酒。”

李寻欢闻言,笑容虽然还在脸上,但是神情却渐渐苦涩,因为他知道一个痛苦到了极致的人,就会想让自己尽快醉倒,最好的法子就是用酒来下酒,用黄酒来下白干。

这法子虽然人人都知道,却很少有人用,因为如果人心里没有很深的痛苦,总希望自己醉得越慢越好。

但阿飞却决心使这方法,他知道阿飞一定遇见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但他却不想去问,也不愿去催他说。

因为他知道,对阿飞而言,那一定是一个深深的汨汨留着血的伤口,才会令阿飞看起来如此受伤,他甚至还来不及舔舐伤口上的血,亦或是已经失去了力量去舔舐。

所以李寻欢不希望阿飞会更加痛苦,他不愿自己的朋友再次受伤。

姜希夷起身后,天枢众人也随之起身,往门外走去,这狭窄的小店,顿时又空旷了起来。

李寻欢也起身,道:“我送一送你。”

姜希夷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道:“好。”

她知道李寻欢有话要跟她说,而且一定是关于阿飞。

秋风已残,吹在人脸上,吹不进人心里。

李寻欢看向姜希夷,道:“你来这里不多喝几杯酒再走吗?”

姜希夷道:“我来这里,只是想把他带过来而已,你是他最好的朋友,有你在就很好。”

李寻欢笑道:“虽然方才已经说过,但我还是要对你道一声谢。”

姜希夷道:“你若是真的谢我,不如等到来日我再来时,你请我喝酒。”

李寻欢笑道:“好,你再来时,我请你喝酒。”

姜希夷停下脚步,转身面向李寻欢,道:“到这里便好,不用再送了,来日再会。”

李寻欢笑了笑道:“好。”

姜希夷微微点头后,跟身后众人牵着马慢慢远去,跟黑夜融为了一体。

这时李寻欢才转身回到了孙驼子的小店中。

第85章 壹拾玖

松江府天下闻名,因为这城外住着两个江湖闻名的人,他们是一对死敌。

其一是在薛家庄中已经退隐的名剑客薛衣人,其二就是掷杯山庄的掌法冠绝江南的左二爷,左轻侯。

而令松江府在江湖人心中更具传奇色彩的,却是当初在松江府城外,离秀野桥足足需要一夜路程的地方的一战。

剑仙姜希夷和‘血衣人’薛衣人的一战。

那一战究竟是何种情形,所有人都不得而知,但是单单楚留香一句,那一战堪称剑术巅峰一战,就足够令人心驰神往。

不过对于其他对江湖事不关心的人来说,在他们心中松江府闻名天下的秀野桥,也是他们心心念念想要去的地方,因为秀野桥下的四鳃鲈鱼。

秋风刚起时,松江府中就聚集了不少的食客,他们都是为了拿四鳃鲈鱼而来。

天下之大,唯有松江秀野桥下所产的鲈鱼才是四鳃的。

物以稀为贵,更何况吃鱼讲究的最是一个新鲜,秋日鱼肥,再尝一口四鳃鲈鱼,岂不快意?

冬至前,江南的寒气和湿气渐重,日子马上就要到了一年最冷的一天。

秋天完全的离去,冬天早已到来,林未枯,但树上的枯叶却被西风吹落,毫不留情面。

随着西风,一阵烟雾飘过来,迷住了所有人的眼睛。

一行人马破雾而来,他们身上的白衣似乎还沾染了清晨新鲜的露水。

冬日的阳光并不明媚,甚至似乎还带上了一抹冰雪的颜色,显得有些灰,但这阳光照耀在他们的身上,却如同春夏清晨一般耀眼,又移不开视线。

烟雾和露水模糊了这些光芒,却盖不住他们夺目的光彩。

每当他们经过一处地方,就有人议论着他们的身份——

“这些人是什么人,好威风啊!”

“他们应该是江湖人。”

“江湖人?何以见得?”

“因为我从未见过这样的食客,而且——”

“而且?”

“而且他们不少人都带着剑!”

“佩剑来松江府秀野桥的人,莫非是掷杯山庄左二爷请来的人?”

这些人当然不是左轻侯请来的人,就算是左轻侯也请不动他们。

因为他们就是太玄庄的人。

还未到冬至,她就已经到了松江府。

要到秀野桥去,就必须经过掷杯山庄,因为秀野桥离掷杯山庄还不到三里。

姜希夷一行人打马掠过掷杯山庄大门后没多久,她远远就看见了一片林子和一座桥。

桥,是秀野桥,就在那在松江府城外的树林中。

林中叶落,但秀野桥上栏杆的漆却新鲜极了,丝毫不见剥落腐坏。

西风凄凉,大地萧萧。

姜希夷翻身下马,牵着缰绳带着身后众人,一步一步靠近桥旁,令天枢众人在秀野桥旁等候,接着又徘徊在林下,她似乎要将这里每一寸土地都踏遍。

即使她从未跟胡不归约定过具体的时间,但她知道,胡不归必定也会在今日到来。

这一场比试,他也从未看轻过。

姜希夷走得很慢,当她的身影重新出现在秀野桥旁的时候,夕阳已西,这一天又快要过去。

她抬头看了看天边漫天红霞,艳丽如昔。

像是少女害羞时的脸颊,又像是嫁做人妇的女子嘴上鲜红的胭脂。

她低下头后,轻步上了桥上,旋身盘腿坐下,五心朝天,然后闭上了眼睛,没有人说话,没有人有动作,只有风在呼号,只有风在动。

夜幕渐渐降临。

今夜无星无月,无声却有人。

乌云密布,天上忽然飘起了雪粒,它们似乎是还未来得及盛开的雪花,在还是花苞的时候,就被一只手残忍折下,抛洒在天地间。

霎时间,这天地间冷的令人胆寒。

不远处的掷杯山庄的小院中,灯火辉煌,暖意融融。灯光映照着林中的树木,影子落在了地上,轻轻摇曳着。

姜希夷慢慢睁开了双眼,她的手已紧紧握住剑柄,全身上下瞬间进入了备战姿态。

胡不归来了。

风穿林而过,姜希夷起身站立在桥上,衣袖随着风缓缓飘荡,她看起来就像随时要随风而去的仙子一样。

林中依然死寂,黯淡的夜色中看不见一个人,但是姜希夷却知道胡不归已经来了。

她感觉到了。

风越来越大,小院中的灯光渐渐熄灭,就像是被这风吹灭的一样。

黑暗如同汹涌而来的大浪,吞没了光亮,又快要吞没所有人。

姜希夷听见了雪粒落在地上的声音,还听见了两个朝着这里走来的人的脚步声。

三更的梆子声响起,更夫在林外长街上慢慢移动着,吆喝着。

子时已到,冬至来了。

但姜希夷听见的脚步声,却不是这个更夫。

因为那两个人的脚步声轻极了,比雪粒落地的声音还轻。

姜希夷屏住呼吸,目光紧紧盯住一处。

一人从夜色之中缓缓走来,他右手握着一柄竹剑,当更夫的梆子声再也听不见的时候,他刚好踏在了秀野桥上,立在姜希夷对面。

胡不归到了。

他是胡不归,但现在看来,却不再是那个胡疯子。

他依旧穿着一身破旧的衣衫,背个破麻袋,脚下依旧是一双烂草鞋,头顶一个旧毡帽。

但是他却不再弯腰驼背,他的背挺得很直,如同他手中的竹剑一般直,旧毡帽也不再压得低低的,就那样戴在头上。

他确确实实是一条魁梧的汉子。

如果让那些叫他胡疯子的人见到他,必定会大吃一惊,因为他们从来没见过胡不归不喝酒时候的样子,但此刻的胡不归确确实实没有醉。

他眼神清明,脸上的肌肉看似轻松。

在姜希夷面前站定后,胡不归咧嘴一笑,道:“你到了。”

姜希夷道:“我已经到了。”

胡不归看了看姜希夷湿润的肩头,道:“看来你已经等了很久了。”

姜希夷发觉胡不归的视线,抬起左手,轻轻拂过右肩,原本已经被打湿的肩膀马上就变得干燥了,她看向胡不归道:“不算久,你来的很准时。”

胡不归眼光闪动,大笑道:“你是不是怕我这次不来?我上次同你说过我冬至这日会来,就一定会来。”

姜希夷道:“不是,我从未担心过你会爽约。”

胡不归笑嘻嘻道:“很好很好,江湖中如果多一些你这样的人就太好了,不过物以稀为贵,就跟着桥下的四鳃鲈鱼一样。”

他将姜希夷同四鳃鲈鱼相比,姜希夷却并没有生气。

胡不归继续道:“话说回来,我本以为你是一块冰做的人,没想到你还是人,像你这样的小姑娘不言不语又不笑,还找着比试,实在是太没意思了!”

姜希夷道:“人就是人,冰就是冰,人怎么会是冰做的?”

胡不归摇了摇头,道:“你这小姑娘怎么这么死板?”

姜希夷皱眉道:“我并不是小姑娘。”

胡不归笑道:“也是,论江湖资历,你还是我的前辈!既然如此,想必一场比试之后,前辈必然是不会介意请后生品尝品尝这秀野桥下的四鳃鲈鱼,再狂饮三百杯的吧?”

姜希夷道:“有何不可?”

胡不归大笑道:“好!”

接着他握紧了手中竹剑的剑柄,姜希夷将剑柄握得更紧了,她几乎马上就要将剑拔出。

风变得更急,黄叶簌簌落下,并未全枯的树木,却被两人的剑气将枝头树叶全部催落。

天地间充斥着一种说不出的萧索凄凉之意。

这两人的剑,虽然都还未出手,但这氛围,足以令人紧张得透不过气来。

姜希夷和胡不归旋了旋手腕,屏住了呼吸,突然一起出剑了!

两股剑气分别自两人剑尖激荡而出,空中传来砰砰之声,他们的剑还未对上,但剑气依然相碰!

寒光闪动,在这漆黑的夜晚,姜希夷的剑芒有如启明星一般耀眼,划破了这寂静的夜!

胡不归的竹剑却与之相反,他的剑似乎融入了这黑夜之中,充满了生命力的竹剑,此刻没有剑光,没有剑芒,但任何人却都不敢忽视!

这两人的剑比龙虎更可怕!

胡不归在数尺之外,看着姜希夷手上泛着苍白剑光的软剑,就感受到了一阵森森寒意,可这寒意究竟是自剑上发出,还是人身上发出的?胡不归不知道。

姜希夷的感受却与胡不归不同,姜希夷的剑似乎能扼杀一切,如无情的狂风。胡不归的剑也像风,不过却是自由自在,穿梭在天地间的春夏时节的风,明明是剑,却能够令人感受到生机,就像是风吹动的枝桠一样,自然自在。

胡不归忽道:“好剑,你的剑是真正的利器。”

姜希夷道:“你的剑也不输。”

胡不归笑了笑,身形展动,如离弦的箭一般忽然自桥上纵身而起,手中的剑看似随意挥舞,似有似无,无迹可寻,让人摸不清他的剑路和招式。

姜希夷手中软剑直来直往,又变化多端,她的手腕一抖,便立刻化作另外一招,旁人只见其剑光绵密,宛如一片光幕,绝对看不见丝毫空隙,有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无懈可击。

剑锋几次擦过了胡不归的生词,他甚至都能感受到那冷若冰雪的气息,但他的眼睛却连眨都没眨,甚至他脸上依然还带着笑容。

姜希夷没有化作守招,胡不归也没有。

当姜希夷第八十八剑出手时,两剑相接!

胡不归的剑原本是一柄竹剑,可此刻却犹如钢铁一般坚硬,姜希夷那柄利器,却不能将其斩断。

两人手腕各自一震。

又有风吹过,姜希夷剑尖再次挑起!

她的剑式起时,便是狂风起时!

胡不归终于没有笑了。

他从未见过如此凌厉剑气,手心甚至不由自主的沁出了冷汗。

她的剑气像风,却更像是活物,这股气到处流窜着,无孔不入,他甚至觉得这剑气已经窜入了他的眼睛,他的耳朵,他的肌肤之中。

他整个人仿佛已赤裸裸的被这股剑气包围,难以突围,霎时间,他已落入了下风,因为他实在不知该如何出手。

剑似乎已经成为了她的魂魄。

姜希夷剑尖微抬,非攻非守,令人无法揣测她下一路的变化。

突然,姜希夷平静无波的双眼中,闪过一道光芒。

她剑尖在空中画了一个圆弧,接着一道苍白剑光如同流星一般,划过空中,接着匹练一般自上往下斩下。

这一斩,斩断了胡不归所有的去路。

剑尖破风,势不可挡。

这一剑竟然直接斩在了胡不归心中,就算他有法子能破了这一剑,怎奈心中觉得力不从心。

胡不归大啸一声,突然拔地而起,他要想法子突破出这一片剑气笼罩。

突然,遮住月亮的乌云,被风吹开。

云开,月现。

月光淡淡的照下来,照在了姜希夷的脸上、身上,更是照在了她的剑上。

此刻她看起来仿佛是从月中来的一般。

而胡不归只觉那在天地之间肆虐的剑气忽然气势一收,他还未来得及反应究竟是和情况,便看到了剑光!那可怕的剑光!

这剑光不再令人眩目。

而是淡淡的,淡得就像月光,冷得也像月光。

她的剑,更快了。

一弹指间已经是六十刹那。

可这一剑光的出现,却不过一刹那间。

第86章 贰拾

月色依旧,水波依旧,桥依旧,人也依旧。

月光冷如剑,剑光寒似月。

而风呢?

风也是冷的,却不是月那样安静温柔的冷。

即使再微弱的风,似乎又有一颗席卷一切肆虐天地的心,而月不一样,月光就像一层淡淡轻纱,笼住了一切,那么温柔温和。

但它们却又是相同的。

因为它们都能令人无处可躲。

矛盾又和谐的风和月,就这么完美融合在姜希夷的剑中,显得那么自然,似乎本该如此。

林下静谧,几乎可以听得见落叶在积雪中融化破裂的声音。

可无论是雪融的声音,还是叶碎的声音,没有人能够用耳朵去听,也没有人能够听得到。

可胡不归在听。

他没有用他的耳朵去听。

胡不归听,用的是他的心。

但姜希夷却根本没有在听,但她却依然能知道。

她是在感受,用身体每一个部位在感受着鱼游、水动、叶落、风起,一切一切的,无论是动还是静,无论是死还是活,她通通都能感受到,她甚至还能清楚说出,那雪粒中晶莹的脉络是怎样的。

轻风伴月,林中枝头缓缓摇曳,此景看似写意美好,但没有人知道胡不归心中的紧张。

风带起了姜希夷白色的衣衫,在月光的照耀下,朦胧了一丝冷酷,平添了三分冷傲。

胡不归眼睛发直,满头冷汗,掌中的剑似乎也已经变得重逾千斤,他用尽了全力,才能让这柄轻巧的竹剑不落在地上。

身经百战的胡不归怎么会变成如此模样?

现在可能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只觉得自己所面对的不是单单是一个人、一柄剑,他甚至说不出,自己的对手究竟是什么。

因为姜希夷的人和剑已经凝成一体,剑为人魄,人为剑身,几乎无坚不摧,无懈可击。

人之所想,就是剑尖所指,她的剑已经懂了她的心,所以这剑才能快得出奇,快到胡不归即使想拦下,也毫无办法——

胡不归咬了咬牙,使出所有的力气,挥出一剑,这一剑依旧写意飘忽,可却暗藏变化,有如闪电,化作了一道飞虹,由上往下斩下。

只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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