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肥红瘦-第1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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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贵并不认识这丫头,可事已至此,哪里还容得他多想,只得把这丫头拉进了白姨娘屋里。
☆、第181章 翠云
德贵本想今早进了内院; 寻个什么由头偷出来了事; 如今二门进不去; 计划便泡汤了。
德贵有些心慌,如若进不去二门,那丫头死在里头可怎么办; 一日不被发现,时日久了; 这味道一出来,哪里还捂得住。
德贵一时进不去; 也不敢纠缠,只得离了二门口。
德贵回了屋子; 左思右想,收拾一番,出了侯府。
德贵一路走一路停,左顾右盼好一番,最后才拐到了水井胡同一处小宅子里。
又过了两刻钟左右; 才又鬼鬼祟祟出来,径自回侯府去了; 而屋顶的云雕却又等了片刻,才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
这是一个幕僚,之前太子手底下的,太子势败后不见踪影,想不到在此见到了。
云雕又待了一刻,再无动静了; 这才后脚离了这处宅院。
扶风收到消息,冷笑一声,道:“还真是养了个白眼狼,也不知道许了多大的利。”
严箴道:“如此倒是确定了。”
扶风道:“竟然插手到各家后院来了,还真是能耐。”
严箴道:“你那丫头被找着的事方才让人透了出去,只说还昏迷着,未清醒,且看他如何动作,今日就逮下来吧。”
扶风点点头,道:“府里的瓜蔓就能顺着德贵拎起来了。”
到了第二日清晨,德贵又到了二门,他这次没说要进二门,只说让张婆子给翠云托个东西。
张婆子是个见钱眼开的,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德贵送的是一个油纸包,说是给翠云买的小点心。
纸包到底托到了翠云手上,翠云又惊又喜,夫人不让她出门,德贵这几日又不见进来,好在有德贵这份心意。
翠云打开纸包,是几块有些碎了的核桃酥。翠云有些诧异,这核桃酥再平常不过,内院也都有供应,只看爱不爱吃,一般都能领到。
为何德贵会送了这几块核桃酥?难道是京里哪家店铺的新品种?翠云拿起一块来咬了一口,虽甜腻松脆,却没有什么特色。
翠云越发摸不着头脑,哪怕送个其他的什么呢
翠云再翻,纸包底下一张纸签。
翠云心里砰砰跳,这死鬼,成亲几年,现在搞这些个名堂来。
翠云打开一看,却是让其回家一趟的话,翠云放了纸签,想了想,去求扶风,说是如今有了杨全家的在,她想回去看她崽子去。
扶风居然不等翠云一肚子的恳求说出来,一口就答应了翠云。
当天晚上翠云就急匆匆回了主院,有些神不守舍的样子,进院门的时候还撞了范嬷嬷。
范嬷嬷最近很是看不惯翠云,成日里脸色青黑,一脸的丧气之色,又不能正当当差,范嬷嬷觉得这样的人就该撵了出去,也不知道夫人怎么想的,竟然一直留着。
范嬷嬷当即就发了火,“德贵家的,你最近是真撞邪了是不是,眼睛长在屁股上还是怎的?”
范嬷嬷如今是主院的管事嬷嬷,地位非同一般,翠云此时被吓得浑身发抖,唯唯诺诺给范嬷嬷赔不是。
范嬷嬷越发看不上,大姐儿的乳娘,如此不争气,怪不得夫人另寻一个。
范嬷嬷也懒得和翠云一般见识,甩了下袖子就走了。
翠云松了一口气,快步跑回屋里,反手关了门,就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双手颤抖,猛的泡到净桶边打开净桶就要倒了纸包里的东西去。
双手抖了又抖,翠云又收了起来,转身趴在床上泣不成声。
翠云哭了半晌,才出了屋子,通红的双眼加上青黑的脸色,越发骇人。
院子里木棉正在洗头,翠云凑了上去,道:“木棉姑娘,我听嬷嬷们说绿绸妹妹生病了?”
木棉倒了一盆水,抬着脸道:“不是病了,被人打了,如今在二门跨院躺着呢,半死不活的,真是造孽。”
翠云感觉自己牙咯咯作响,忙用力咬住了,又道:“不知道我能不能去看看她,往日她总是偏顾着我。”
木棉道:“有什么不能的,你自个儿去吧,我头还没有洗好呢。”
翠云笑比哭还难看,仍仔细问了院子,又谢了木棉,这才出去了。
二门的跨院里,门口一个丫头磕着瓜子儿百无聊赖的踢着腿,翠云深吸一口气,笑着迎上去,道:“这位妹妹,绿绸姑娘可是在这养病?”
小丫头见来了人,吐了嘴里瓜子壳,道:“这位嫂子是来看绿绸姐姐?如今昏着呢,你要看只管进去吧。”
翠云应了,推了门。一个房间,一张床榻上睡着个包着脑袋的绿绸,屋里安静得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翠云觉得心慌气短,可她还是一眼就看到了茶几上那一壶水和水杯。
翠云站了又站,感觉站了一辈子。终于走上去拿起杯子,又从怀里打开纸包,倒了些许进杯子去,倒好了水转了又转。
翠云一步又一步的端着水往床边走,绿绸安静的躺着,仿若熟睡,腮边一颗痣仿佛随时会动起来。
翠云想要稍稍扶起绿绸喂水,可她总觉得浑身没劲,她想起绿绸平日骄傲的抖着腮边的痣,将新得赏下来的银鱼棵子递给自己,说是给她崽子的。
翠云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划过下巴,落在衣襟上。
翠云突然一转身,将水杯里的水倒在了窗边的梅花虬枝花盆里。
屋顶的玄月也松了手里的石子。
翠云抚平了痕迹,擦干了眼泪,掩了门就出去了。
翠云将将进主院,便遇到了冷脸的秋桐,“嫂子,夫人寻你有事。”
翠云一愣,低了头就随着秋桐进了扶风屋子。
扶风正端着一盏茶在喝,见翠云进去,扶风道:“嫂子,你刚才哪儿来?”
翠云青黑的脸,通红的眼,此时更是神色复杂,突然扑通又跪了下去。
扶风却松了一口气,不到万不得已,她真不想对翠云下手,到底她奶过芃姐儿,而且目前来说她也都是被人利用。
翠云跪下默默磕了个头,从怀里掏出了那个纸包。
扶风没有说话。
秋桐叹了口气,道:“翠云嫂子,夫人早就晓得你要去做甚,好在你悬崖勒马。”
翠云脸色大变,忙重重磕起头来,“夫人,奴婢罪孽深重,夫人,奴婢对不住您。”
扶风道:“如若你今日动了手,我是不会再见你的,既然你收了手,芃姐儿身边虽然不能再留你,庄子里你却是可以去的。但是德贵……”
扶风说起德贵,却突然止住了话头。
翠云惨然一笑,还当他是突然改性子,才对自己如此好了起来,没想到。
翠云默默磕了一个头,就跪着再也没有说话。
扶风沉吟半晌,道:“你先下去吧。”
翠云木木站了起来,出了屋子,扶风又交代秋桐去问清楚翠云,德贵交代她的事,一旦成事,又如何去通知他,德贵与翠云说了什么,翠云自己知道什么之类的事情问了个详细。
当夜,便有小丫头出了二门去给德贵送了双鞋子,德贵长长松了一口气。
第二日下午,绿绸才醒过来,看到木棉,嘴唇哆嗦半晌,道:“是德贵。”
木棉眼露惊喜,道:“你醒了?你放心,夫人都知道了。”
绿绸头仍疼得厉害,说完就又闭了眼睛。
扶风正在屋里思索着,本想在这两日里先见了马道婆一面,探一探虚实,到底还是按下了这个心思。
扶风有把握不在马道婆面前漏了马脚,可如若她见了芃姐儿,便知道芃姐儿并没有中了醒神草的毒。
扶风打叠了精神准备明日去靖南王府参加宴席,康宁郡主嫁的靖南王世子,夫妇二人居住在京中,这是皇帝的恩典。
其实谁都知道,这靖南王世子,实际就是个人质。
扶风不知道康宁郡主在这个阴谋里扮演的什么角色,她定会为了文佳郡主给自己难堪。还有文佳郡主,明日又想出什么幺蛾子。
扶风细细的捋了一下,再没有疏漏了,才招呼木棉去备第二日宴席的衣裳首饰。
到了晚夕,严箴回来了,道:“如若你不想去,便不去。”
扶风凝着一张脸,她要去,她要看看那些人还要使出什么手段来。
二月间到了末尾,风虽不如正月那么割脸,却是还有些刺人。
扶风着了小袄,戴了一对翠玉手镯,梳了堕马髻,叫木棉送了芃姐儿去姜氏屋里,才带了秋桐红绮出了门。
康宁郡主设的宴,严箴自是不去的,今日去的,也都是一般年纪的夫人,老封君这些都是不出门的。
以扶风如今的身份,自然是不用早到。康宁郡主只派了嬷嬷来接自己,扶风也没有生气。如若为这起子事情生气,那自己就别消进门了。
扶风一进花厅,果然就看到了许多熟人,周芳蕤,戴家姐妹,年轻一些的穆将军夫人,许久不见的宋蓉,严明月竟然也在。
康宁郡主见扶风进来,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太过于冷落,便上前招呼扶风:“侯夫人,随便坐。”
扶风礼仪标准,笑意也标准,只是亲近的人都知道,扶风笑不及眼底。
扶风还未坐下,便听见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看来我们来得太早了,如此倒是显得侯夫人端架子了。”
☆、第182章 始出
扶风坐下来; 掸了掸裙幅; 这才转了眼神往说话的的方向看过去。
这是一个二十四五的少妇; 扶风并不认识,扶风嫁入侯府两年,京里贵妇均是认识的; 此女子是个面生的。
扶风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这个女子,梳着高髻; 簪着姹紫嫣红的牡丹头花,穿着的是配套满绣牡丹的夹袄; 看着隆重非常。
扶风很是佩服,这种天气就敢穿夹袄; 当真是不怕冷啊。
扶风又仔细看了她的配饰,鞋面是苏绣,戴着的镯子是岫玉。这岫玉颜色清淡,多是江南女子喜爱,这女子又一口江南口音; 扶风猜测,应该是靖南王一系的人物。
扶风看了她一眼; 又上下打量了一番,这女子就有些不自在,扶风却摹的转过头去了,再也没有看她一眼。
这是红果果的蔑视。
那女子气得浑身发抖,一张绢帕揪得差点儿没拉丝,脸上神色极其精彩。
“哈哈; 哈哈!”一声大笑,扶风看去,是宋蓉。
大家都转脸去看,这刚才说话的女子越发黑脸,宋蓉却突然停住,道:“怎的都看我?我突然想起早上出门时看到一个狗儿撵着小猫咬,小猫突然反手一挠,那狗儿疼得满地打滚。笑死我了,你们说好笑不好笑?”
宋蓉如今却是还没有定亲,是京里为数不多的大龄女子。
宋蓉如今对扶风却生了许多好感,虽说闷声不爱说话,样子又绝色,做事却极对她胃口,此时扯了这么个事来影射那女子。
扶风受了她的好意,便盈盈笑道:“宋姑娘,许久不见你了。”
周芳蕤道:“她这几日忙着修道呢,你是见不着了的,除非你要求仙丹。”
扶风一愣,怎么最近都是道,嘴里却笑了,道:“这可是高雅事,宋姑娘师从何哪位大师?”
周芳蕤见扶风问得一本正经,捂着嘴笑了起来。
宋蓉却鼓着腮帮子怒视周芳蕤,对着扶风道:“我是见那道婆讲道有几分意思,才多听了几句,你别说,还真有几分本事,我那侄儿得马道婆一丸药,化下去就吃奶了。”
扶风很是好奇,道:“这又是怎么回事,我怎的没有听过?”
周芳蕤面色晦涩,道:“你不爱出门,自是不知道。”
宋蓉道:“就是我那侄儿,生下来两天了,一点奶都不喝,请了马道长给了个丸药,化水喝下去,不到一个时辰,便张口吃了起来,真真是神奇。”
扶风配合着张大嘴巴,道:“竟是如此神奇?”
宋蓉点点头,道:“马道长仙风道骨,讲起道来字字珠玑,我确实很是佩服她。”
周芳蕤道:“如今妙音观在京里已经是赫赫有名了,谁家孩儿大人有点儿不妥,请了马道长来,指定没事儿。”
此时说起这马道长,众人都有了话说,七嘴八舌说起这马道长如何神通,如何厉害。
扶风一脸惊奇,听着大家说这道婆,道:“如此人物我竟然不曾识得,改日有机会定要去见上一见才是。”
严明月此时开了口,虽说略有别扭,到底口气也算温和,道:“嫂子若是想见,晚些时候马道长也是来的。”
扶风惊愕,还真来,这是什么场合,请个道婆来算个怎么回事?
周芳蕤此时看着扶风的鄂色,道:“本就是取乐的聚会,倒是不拘身份的。”
扶风暗道:还真不拘,一个道婆,竟然能登堂入室,成为这些权贵世家的座上客。
周芳蕤朝方才说扶风来得晚的那个女子,道:“那是乐怡县主,并不长居京都,所以你不认得,她是康宁郡主的大姑姐,嫁在山西,这次是陪着她丈夫入京履职的。”
扶风点了一下头,怪不得,一身装扮结合南北两地的特色,又是康宁郡主的大姑姐,怪不得对自己如此挤兑,扶风还当是京里哪家外放的媳妇回京了。
众人说了会子闲话,就见一个丫头走进来和康宁郡主耳语两句,康宁郡主站起来出了花厅,不一会儿携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扶风定睛一看,是文佳郡主。
如今的文佳郡主神采奕奕,仿若扶风在周芳蕤的及笄礼初见时的惊艳,高贵,恬静。
扶风看着文佳郡主,却有些奇怪的感觉,仿若一朵花开到荼蘼之时的芬芳和妖艳。
文佳郡主今日穿了月白色刻银丝遍地花裙子,头式却是头顶盘发,后脑披发。也许是表示其成过亲如今却单身的身份。
虽说看着很别致,却引得众多侧目,眼神各异,只道身为皇族,到底还是好,和离了竟然还如此光彩照人出现在这样的场合。
文佳郡主却一如既往的进的屋子来和众人寒暄,竟然比扶风方才进来时还要热闹些。
到底众人都知道,虽说扶风身份尊贵,却不及这皇后的亲孙女,侯夫人需要巴结,这郡主更是得罪不起。
文佳郡主和周芳蕤说了两句话,便转向扶风,行了个礼,道:“侯夫人,之前我听信人谗言,得罪了您,如今,当着众人面,我给你陪不是,请你原谅我吧。”
文佳郡主态度恳切,面容真诚。仿若那件事着实算不得什么,她却如此当着众人赔罪,是极给扶风面子了。
扶风心里烧着怒火,这文佳郡主,若如今日一直不理扶风便也罢了。如今摆出这副样子给谁看,当初可是逼死了司棋,想必文佳郡主觉得一个贴身嬷嬷值不得什么吧。
扶风冷着脸不吭声,那乐怡县主却又开了口道:“文佳郡主真是,什么事儿叫你如此降低身段。侯夫人,到底文佳郡主哪里得罪你了,如此给郡主难堪。”
可除了乐怡县主,众人皆是沉默,当初侯府那一幕太过骇人,永嘉侯夫人当场破了水,听说生产还有些艰难。
这岂是轻轻巧巧行个礼陪个罪就能了结的?
就连周芳蕤和严明月,如今对着文佳郡主,也不如往日那么亲密了。
扶风虽说冷着脸,到底开了口,冷冷淡淡的道:“郡主言重了,我可当不起。”
文佳郡主也没有纠缠,笑着囫囵了过去。
宴席在文佳郡主到来之后进入了高(潮),康宁郡主作为主家,自是珍馐美味如流水一般的抬上来,果子酿,百花蜜也都一杯杯从丫头们托盘里传到了桌子上。
扶风有些喜爱那果子酿的味道,不免就多喝了一杯,此时却听丫头说湘郡王侧妃来了。
扶风心里一喜,是玲珑,好些时日没见了,如此百无聊赖的场合,和玲珑说上几句话,也会好过许多。
玲珑进屋时就先给康宁郡主笑着赔了罪,说是路上马车坏了。
等玲珑和众人都寒暄完了,才寻着扶风旁边的椅子坐了过来。
扶风侧头问道:“马车怎的这个时候坏了?出门没有检查吗?”
玲珑笑了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