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之女-第2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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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郑琰这几项水平在不断的锻炼中水平进步很快。她几乎是在最早的时候就发现了徐莹与萧复礼、二娘三人之间存在着问题。
过继嗣子这件事情本身就存在着风险;但是萧复礼过继;双赢的可能性比另人都大。一个与亲生父亲关系不好而生母又卑微的嗣子,不但对无子的徐莹有好处,对于身处困境的钱氏母子也有莫大的好处。双方完全可以和平相处。正是因为看到了这一点,郑琰才会二话不说去顺着郑靖业的安排促成此事。她不希望双方关系变差;更不想任何一方受到伤害本来应该过得很好的。
现在却显出些很不好的征兆来了。
然而;郑琰没有冒然就约谈徐莹,谈话是个技术活,要不心理医生收费怎么这么贵呢。如果是游说,就更有技术含量了。你得注意方式方法,还得会找切入点,还得有一个合适的时机,措词也要格外小心。皇太后不是能够随便碾压的,郑琰也不愿意因为自己直白的挑明留下后患,燃烧了自己,便宜了别人。
在跟徐莹谈话之前,郑琰做了不少准备工作。她用心观察了半个月要有些实例样本才能做总结,才能有说服力就郑琰几次授课情况来看徐莹不是不重视萧复礼,只要萧复礼需要,读书用的笔墨纸砚、识字课本、符合小孩子身高的桌椅板凳、还没开始的学习的琴棋器谱……甚至连萧复礼写字累了按摩胳膊腿儿的人都预备下了虽然萧复礼作为皇帝待遇肯定不会差称得上是尽职尽心了。
但是,一旦二娘出现了,徐莹必然下意识地把女儿放在前面。她舍不得让独生女儿受一丁点儿委屈,舍不得压抑二娘的天性,也心疼二娘没有父亲的疼爱。
徐莹是一力想让女儿无时无刻不多跟萧复礼相处一下,也是要观察萧复礼对二娘的容忍度,最好百依百顺。坦白说,就二娘那个年纪的小孩子的顽皮程度,很难让人喜欢。最坑爹的是,你不能提出抗议,而萧复礼也一点没有抗议。
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终于,郑琰还是决定选择二娘作为突破口,在二娘又一次满屋乱跑的时候捂着额角对徐莹道:“快把她抱起来吧,这样满地跑怎么成呢?仔细磕着了。”
徐莹毫不介意地道:“有人看着呢,养这么些人是用来做什么的?”
“你别惯得她野了,以后你管不了,瞧她冲得这样快,仔细撞上了什么磕得头上长包。我家里那个,已经要她读书收心了。”
“偏你小心!野就野呗,谁还能把她怎么样?现在有我,以后还有阿元,是不是啊,阿元?”萧家女儿,什么时候要那么多忌讳啦?天下贵女,也是恣意飞扬的居多。
萧复礼这会儿没在写字,课间休息中,听徐莹问,温和答道:“是。”
【卧槽!让你把萧复礼养熟了、洗脑得孝悌了,不是让你这样洗脑法儿啊!传销组织要都是你这么个水平,一准儿危害不了社会!】郑琰别过脸去,今天谈话是个失败,话题完全进行不下去。
要让郑琰跟大臣们,哪怕是跟死去的蒋进贤、现在的韦知勉、还有人狗共愤的李神策谈,她都能有至少七成以上的把握。跟她爹郑靖业谈话,把握甚至可能更大一点。大家都是理性大于感性的人,有商有量的好办事。
徐莹跟他们不同,她是感性大于理性的人,还有些一根筋,听不懂暗示。跟她说,别太疼二娘了,收敛一点;她回答就这样放肆咱也放肆得起。脑电波不在一个频段上的对话真心坑爹!关键不在台词,而在听众,俏媚眼做给瞎子看太不划算。
就刚才的对话来看,要跟直接徐莹说,顾及一下萧复礼的感受,不然当心这小子报复,很难说徐莹会有什么反应。最好的当然是醒悟,更多的可能是有了芥蒂,顺便怀疑萧复礼以后会对二娘不好什么的,对萧复礼有了戒备之心,这就坏大了。
就见二娘一个助跑冲刺,扑到坐榻上,坐榻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还是显得高了,只能趴了半截上来,两条腿还悬空直蹬。小手得什么捞什么,直接拉着萧复礼的衣服维持平衡,萧复礼冷不防被她拉了个趔趄。
郑琰忍不住捂眼。
郑琰真想放弃了,这是一个出力不讨好的差使。如果她心再硬一点,就这么看着徐莹母女跟萧复礼生份了,荣安郡太夫人又被徐莹辖制得紧,正可趁虚而入……
郑琰掏出剩余的良心来反省一下,发现自己做不到。【皇太后与皇帝感情不好,对国家大局不利,嗣皇帝不喜欢先帝的女儿于圣明有损。这也算是国家大事了。】郑琰这样给自己打气,然后准备找人支招。
有一群靠谱的亲友的好处就在于,当你对某件事情束手无策的时候,可以请求场外援助。
她先把这件事情跟池脩之说了,池脩之皱眉道:“清官难断家务事,你道是为了什么?若只是判个争产案,有律法在谁都断得了,最难断的是人心。”皇太后跟皇帝略疏远,就池脩之的立场来看,反而是件好事。徐莹不是个睿智的女人,皇帝少受她一点影响对国家好。
“看出来了不说,我心难安。我与徐九也算是相交多年,阿元与我也算是有渊源了,实在不忍心他们万一走到那一步。本来中间就有个荣安郡太夫人,阿钱虽朴实无文,大事上头看得准,这才没出什么事儿。徐九阿元,非血脉之亲,这……真有什么,对国家不好。”
“你为徐九操心也够了,只怕她不会领你的情。皇太后以前是个明快人,现在却不是了,二娘是她命根子,碰不得!这事要是杞国公家来说,兴许是成的,换了别人,白惹一身膻。要是反过来提醒了徐九,觉得圣人不与她一条心,传出什么话来,就是离间天家骨肉。”
郑琰犹豫地道:“我知道你说的都是,今天……徐九也是个不开窍的,可我心里不安。我能不能请教一下长辈?”很心虚地跟池脩之商议。
“有定论前你不轻举妄动,请教就请教。你呀……”一声叹息,“操心的命,家里还有两个让你操心的呢。”
郑琰讪讪地不说话了。
郑靖业是她认为的最可靠的后援,事涉皇室,庆林大长公主应该能够提供一些帮助。郑琰择了一天,开了次小宴,邀了四位长辈到家里小聚,理由是封地的租赋抵京,请长辈们来享用。长辈们很给面子地答应了,心里很是嘀咕:明明已经送过一些了,怎么还要请?死丫头不知道又要弄什么鬼了!
庆林大长公主到了就打趣:“你这是闲下来了?快要过年了,你又在宫里忙来忙去的,我们吃不吃这顿酒都不碍的,谁还会怪你不成?别累着了自己。”
郑琰笑道:“大家一起吃喝玩乐,还能累着我了?”勾着庆林大长公主的胳膊往屋里走。屋子里已经摆起了大圆桌,三对夫妻正好六人,满满一桌子菜,边吃边聊。
郑琰亲自执壶:“许久没有一起吃个饭了,今天自在些才好。”
杜氏嗔道:“都做娘的人了,还猴来猴去的。孩子呢?”
“抱出来我怕他们闹您。”
“少啰嗦。”
又把一双儿女抱了出来,两个小东西一进来,一个从左往右,一个从右往左,挨着个儿叫人:“我好想你啊~”看得郑琰好气又好笑。寒暄过了,把两小打发去睡觉。成年人才开始了正式的会谈。
郑琰先通报了自己的观察:“她怎么就看不出来呢?本来这养子生母还在,怎么处得好就是个大学问,她还这么大大咧咧的。”
郑琰发现,徐莹自从做了皇太后脑筋就有向“传说中的老太后思维”转变的倾向了,就像是被哪个坑爹的神明施了魔法,刷地一下从一个性格只是有些倔犟、有点天真还算率真可爱的年轻女子变成一个老封君。
最近这种倾向尤其明显,只要是不涉及她的亲生女儿二娘,只要不妨害到她的嗣子萧复礼与她之间的共同利益,凡是朝上的事情她都不怎么去管,完全是凭本能行事。除了和亲的时候看不顺眼吼了一句,更多的朝政上的事情听不明白了她通常是跟郑琰说一句:“你去看看。”抑或是对朝臣们说:“韩国夫人代我去听。”她当起甩手掌柜来了。
由于她平常大事不管,只是偶尔在那么几件事情上插个嘴,坚持一下,有时候会添个乱,有时候恰好帮了某些人的忙,并不超过众人容忍的底线,甚至很多人还欢迎她这样做。于是一直相安无事,大家对她偶尔犯二也就格外宽容,无形中也就助长了她的这种倾向。
郑靖业心里一乐,这不正好么?你愁个什么劲儿啊?
郑琰道:“长此以往,只怕母子离心,阿元就是礼数上不错,也不贴心了。”
杜氏中恳地道:“礼数上不错就很好啦,世上的事情哪有什么都能周到的呢?娘子就这一个女儿了,能不心疼吗?那个受封就是长公主,除非造反,没有什么事能伤到她。操的多少闲心,就算是皇太后和先帝,还是夫妻呢,新婚之时也是不错,后来成什么样子了?”
庆林大长公主更不在乎了:“还道有什么大事儿呢,原来是为这个!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你管那么多!你能看得她一时,能看得她一世?今天你一句玩笑,‘哟,阿元瞧娘子搂着二娘,他眼馋了。’兴许能把徐九推到圣人面前。明天呢?你别的事情不干了,就这么看着?”庆林大长公主毫不犹豫地就认为,母子不太和睦对大家更有利,“至于二娘,谁不是这么过来的?你想太多了,你小时候也淘气得厉害,自己都忘了。”不彪悍就不是萧家女儿,她家没有白兔基因。
“我就是想提个醒儿。”
“你就是告诉她要聪明点儿,她能做得到吗?!”池脩之非常犀利地指出了问题所在,“重新教一个皇太后?人得过自己的日子。”
看顾益纯要开口,郑靖业微笑、和气地问闺女:“你与昭仁殿、大正宫都有渊源,担心母子失和,不忍他们走到那一步,对不对?”
郑琰认真地点头:“就是这样。”还是阿爹懂我。
“你是想从根子上杜绝了这件事儿,只要皇太后心里明白了,能做个差不多。日后大家都好过,是也不是?”
“正是。”
“笨蛋!”郑靖业毫无预兆地开涮了,“就像你师母说的,你能帮她一辈子?有句老话叫‘帮急不帮穷’,你知道是什么意思么?你就是告诉她,现在情况要以圣人为主,你确定她能把事情做得圆滑了?你也劝过她了,她是怎么对圣人的?”一指太阳穴,“她这里缺了,你这里生再满,没用!”
郑琰被训得愣愣地张开了嘴巴。
郑靖业缓了一口气,斜眼看顾益纯也表情不那么愤怒了,胡子一翘,续道:“一事牵两头儿,圣人虽然年幼,却是早慧,你不如教导好圣人,皇太后再愚笨,圣人心里明白、会应付,不就行了?别看他年纪小,坐上了那个位子,他就没有年纪了!日后二字,不在皇太后,而在圣人!你怎么糊涂了?”
顾益纯虽看出两分来,倒也觉得事情的重点确实是在萧复礼身上,跟着点头。
“阿爹说的是。”郑琰就这么被她爹给忽悠了!亲友太聪明了,有时候也不是一件好事啊!
这个二货还在嘀咕:“小时候跟她在一起玩儿,挺灵性的一个人呐。”
庆林大长公主笑道:“小时候是小时候,现在是现在,皇太后要什么灵性?”
郑琰被师母点醒!
普通家庭主妇,哪怕你嫁了个亲王郡王又或者自己就是公主,还要需要讨好的人。各种交际关系不说,家里柴米油盐一家嚼裹就够头大的了,要是再有个什么小老婆、恶婆婆、刁蛮小姑子……天天不得闲,不聪明也被催得聪明了。
到了徐莹这个份儿上,万事不用操心。衣食住行有专门的国家机构专业人士去料理,天下她最大,等着别人来讨好就行了!四面既没有奸臣谋逆,也没有什么叛军攻城,妙的是对皇位有威胁的诸王都死得死哑的哑,先帝遗妃也翻不也浪花儿来,她还有一个过得去的娘家,你说,她还愁个什么呢?
脑子不用要生锈,何况本身就不算特别灵光?
池脩之向岳父投去敬佩的目光,郑靖业得意地瞟他一眼:小子,学着点儿!
继续忽悠闺女:“别把圣人教傻了啊,愚孝可不行,荣安郡太夫人也不容易呐!”
被亲友组团忽悠,还是这样高质量的亲友,能与郑琰这待遇相比的,也就是庆林大长公主她大哥、死去的老皇帝了。
被忽悠完了,大家痛快地吃了一顿饭,散场的时候心情都挺不错。郑琰是觉得即使徐莹不能被劝动,她也找到了一个能让她过得比较顺心的办法,也算是不枉相交一场。其他人纯粹是觉得忽悠了她,从心理上得到了莫大的快慰。
第二天,二娘没有在萧复礼学习的时候出现,天气虽冷,这孩子精神头却很足。死活不肯呆她亲娘身边儿被关在屋子里,非要裹得严实了到外面去看雪。徐莹什么都能答应她,就这种对身体不好的事儿不肯答应。让乳母抱着她站在窗户边儿上,隔着玻璃看雪景。二娘看了一会儿,越发勾起兴趣来,哭着喊着要出去。
徐莹难得对二娘强硬了起来,二娘哭得累了睡着了,还是没能出去。萧复礼得到了难得的清静,郑琰眼角看着他,开心得写字的时候整个人的气场都跟二娘在的时候绷得不一样了。萧复礼课快上完了的时候,二娘又醒了,还是想出门玩儿,乳母不敢做主,报给了徐莹,徐莹连忙道:“我去收拾她!”又嘱咐萧复礼,“大郎用心写字儿,不懂的就问你先生。”
萧复礼放下手中的笔:“是。”
真是造孽!
郑琰看在眼里,还是尝试着暗示徐莹,多关心一下萧复礼:“大郎也是你儿子,好歹多问问他呀。”
徐莹不是不关心萧复礼,萧复礼是她后半生的倚仗,也是她过世之后女儿的依托,怎么能够不关心呢?听郑琰这么说,很紧张地问:“大郎怎么了?有什么不妥之处么?”
“那倒没有,就是那天,眼巴巴地看着你出去看二娘,舍不得呢。”
“这孩子!”徐莹嗔了一句,“二娘是他妹妹,这也要放在心上,我又不是不回去了。”
次日,郑琰与怀恩闲谈,就从怀恩口中得知:“昨天晚些时候,昭仁殿里娘子赐下两桌夜宵来给圣人,很是关心呐!”萧复礼有自己的小厨房,宵夜自有人打理,特别赐下来,足见徐莹对萧复礼的态度还是不错的。
郑琰无奈地笑笑:“那是。”徐莹能做到这样,已经算是不错了吧?
其实,只要不舀二娘作对比,徐莹对萧复礼的关心也是看得见的。可人就怕比!一旦给了萧复礼一个“她对我不如她亲生女儿”、“我必须对她比亲娘还亲”的印象,很多事情就会变得很微妙!话说,荣安郡太夫人出现的频率实在是太低了。
她关心不到点子上去,让她压制着女儿那是不可能的!也罢,多在阿元那里下下功夫吧。
怀恩又提起了另一件事情:“刚才掖庭来报,先帝徐婕妤死了。”
郑琰想了一下才记起这说的是徐少君,这个人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了。萧令先死得不光彩,没人计较他的丧礼上少了几个妃嫔,徐莹恨之欲死,虽没杀她,也把她软禁了起来。
“……怎么死的?”
“自缢,”怀恩笑得讥讽,“萧庶人为乱,四美人殉国,独她偷生,早知今日怕还不如死了吧?宫里这那么好呆的吗?能撑到现在,已经算不错啦,墙倒众人推,她又讨人嫌了些,尤其为皇太后不喜,谁不踩两脚呢?在这宫里,整人的法子多得是,一碗饭就能逼哭一群娇娇女。就不说什么馊饭、洒尘土了,顿顿给冷饭,也是四碟八碗,能吃得下吗?生病也给瞧,尽熬苦汁子,能咽得进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