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之女-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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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宁是郭氏的姨表弟,她颇知顾宁的特点:“亏得你听得下去……”
苗妃发现她们说得热闹,也问了:“这姑嫂两个说什么悄悄话呢。”
“在说阿宁呢,”郭氏也不遮掩,“那天我见他一次,就说了一句‘好久没有看望姨母了’他给我念叨了半个时辰,一句新词儿没有!我从姨母那里回家,一路上脑子里都是‘好久没有看望姨母了’。我本来是去看望姨母的,现在听到姨母两个字都……”
'咦?阿宁还有这功效啊?下次教阿宁唱洗脑神曲套汉纸,谁得罪我就让他唱给谁听!'这是郑琰的邪恶构想。
女人们笑作一团。
苗妃欢笑之余也透露了一些内部消息,比如:“圣人前日还说,再过两个月,召天下才子入京呢。往日里咱们都是嘴上念叨着他们的诗文,亲眼见着的没几个人。听说啊,这里面有许多少年秀士,这回可能开眼了。”
女人嘛,在一起就说这个八卦,很少有人想得到皇帝的深意。要皇帝来说,就是找一群有影响力的笔杆子来装个门面,以掩饰储君易位的尴尬,营造出一种太平盛世的氛围。皇帝是打算在新的一年,最迟到明年就把太子给定下来的,正好让文人们歌颂一下。京城现在一片繁荣,优容这些人之后再放他们回家,让他们一路把这样的美好影响传播一下,起到稳定民心的作用。
这样的深意皇帝是不会轻易说出口的,在他眼里苗妃是个不懂政治的小女人,所以他只说了表面浅显易懂的:“他们都是有学问的人,恰生在朕的治下,召了来把他们的诗作汇编成籍,也是功德一件。”
亲,编书,尤其是这种复制粘贴,有人家的手稿或者手抄本就行了,哪用把真人弄来啊?也就苗妃这样的才相信了皇帝的这套说辞,以为是搞精神文明建设呢。
苗妃还逗郑琰来着:“阿琰有没有什么想见的才子啊?”
郑琰一愣:“若论才子,海内名士莫过季先生,见过了。风流人物,唯我家先生、家父与李师叔,也见过了。我看着最顺眼的就是池郎,我已经定给他了。这几个最好的我都见过了,世上还真没有旁的特别想见的人。”
杜氏默默地安慰自己:这丫头已经说给池家了,以后就让池脩之担心吧,她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都不干我的事了确实定给池脩之了嘛!丫头,咱还没嫁呢,含蓄点儿行不?
苗妃估计也没想到郑琰一点也不羞涩,还直言跟池脩之恋爱订婚,一时没了词儿。郑琰的新嫂子萧氏柔声道:“也就是觉着新奇想看一看罢了,又不是要如何追捧的。”
郑琰“哦”了一声旋即道:“那也没什么,”摸摸鼻子,“我只看文章的,文章写得好就得了。不见人吧,倒留有余地。万一见到个形容猥琐的,一想起来就连文章都看不下去,岂不可惜?”不知道偶像就是用来幻灭的么?
这理论倒是新奇,众女嘻嘻哈哈讨论一番。
因为郑琰发表了“已经见过最好的,次等的不想看”的理论,苗妃拿来当趣闻跟皇帝说,皇帝正好想散散心,外兼与郑靖业联络联络感情。大过年的,他就携爱妃苗氏,抱着心爱的小儿子二十四郎,叫上妹夫顾益纯,拎上外甥顾宁,连池脩之都被喊来陪老板,他奔郑家拜年兼蹭饭来了。
一路上还很老流氓地调笑池脩之:“阿琰说看你最顺眼,你看她如何?”池脩之顶着张小王爷式的精致面孔,说着郭大侠式的憨厚言辞:“我想跟她过一辈子。”
皇帝:“……”不带这样隔空**的!
郑家有很多好吃的东西,皇帝今天的首要目标就是蹭饭,不要脸地声称:“咱们都是熟人,通家之好嘛!”
口胡!我爹才不会逛你家后宫,我家后院也不会放你家男人进。郑琰吐得一口好槽。
其实这个通家之好也是有一定道理的,郑氏夫妇与皇帝都上了年纪,男女之间的避讳都不太讲究了,郑琰是皇帝看着长大的,郑家在家的三个儿媳妇里一个是皇帝的外甥女儿一个是他侄女儿,本身就没太多需要避讳的地方。
郑家的酒是最好喝的,郑家的下酒菜也很够味儿。只是皇帝毕竟上了年纪,虽然一口牙还都在,到底不如以前了,啃起骨头来还是略觉不爽皇帝有一嗜好,爱嚼个脆的,什么猪脆骨啊、鸡软骨啊的,就喜欢这么嘎吱嘎吱的。吃着吃着就说:“不好不好,没意思。”
郑琰一瞅就瞅出来了:“等着。”
到了厨下,揭开米饭的锅,这会儿没电饭锅,郑家米饭也不是蒸的,锅里结了一层锅巴。起出来,掰成小块儿,过素油一炸,焦香,还特酥脆。又顺手滑了一碗鲜汤。
出来往皇帝面前一放,下巴一扬:“尝尝。”
锅巴对了皇帝的胃口,正要接着吃,郑琰一扬手,汤头往锅巴上一浇:“还没软,再尝尝。”
皇帝吃得挺舒爽,对池脩之道:“还是你狡猾,这么个夫人跟你过一辈子,你倒会想!”又问郑琰这是怎么做的,可怜皇帝这个土鳖,吃饭时宫里给他上闷得最香软的估计给皇帝吃糊饭的都被抓去吃牢饭了山珍海味都尝过了,竟没吃过锅巴!
郑琰答:“米饭啊。”
皇帝瞪眼:“小丫头越来越不厚道了,都是跟池脩之学坏了!”也不好意思再要人家食谱。吃饱了一抹嘴,皇帝要求:“光吃没意思,歌舞百戏又看厌了,大家赌赛为戏吧!”指名郑琰跟他赌,郑琰输了要输锅巴。
郑琰问:“您输了呢?”
“我怎么会输?”有个皇帝耐无赖。
郑琰心里磨牙:“行!”皇帝只要赌了,上了赌场大家就都是赌徒,赌徒的心理很简单的来着。而且,如果皇帝输了,总不好意思赖账的,必须有所表示。郑琰就算输了也没什么,不就一盘儿锅巴么?!姐输得起。
她老师顾益纯是个除了嫖之外五毒俱全的坏份子,什么吃喝玩乐都会一点,赌博也是世家子的基本技能之一。赌又分为好几种,扔色子是最下等的,还有打牌,再往上还有赌棋,有雅兴的人指什么都能赌什么明天是什么天气啦、从门口走过的第三个人是男是女啦……那啥,郑琰也是个小赌棍。
郑琰跟皇帝是在赌棋,皇帝横了一眼池脩之:“你小子不厚道,离阿琰远一点,不许支招,你们俩就会狼狈为奸。”皇帝输给池脩之不少次,咳咳。
摆开棋盘。
郑琰连输十八盘,脸都绿了,小袖子一挽:“再来!”
皇帝也许是赢得太得意了,从第十九盘开始输,眼看着一盘盘锅巴被搬走,老小孩儿不乐意了:“别拿走,我输旁的给你!要啥给啥!”郑琰恨得牙痒,伸手捞了块儿锅巴扔池脩之手里:“你吃!”
“这丫头!给你加食封,一局十户!”
郑琰一顿,随即撇嘴:“不要!爵以赏功,禄以酬能!”别给我拉仇恨了你!
皇帝一指池脩之:“你敢吃试试。”
池脩之拿了一块儿锅巴往嘴巴里一扔,首次含着吃食说话:“您跟她说啊。”
皇帝:“……你还没娶呢,这就怕上了!”他还就眼盯着锅巴了,别的都不顾了,只好说,“我输给你钱总行了吧?”还不好意思输个十文八文的铜钱,他一输就输的是特铸的金钱,过年这东西准备得就多,成色份量还好。
一局百钱。
据说,那一天皇帝从第十九盘开始就输啊输,一直输了千金真黄金。输得苗妃都看不下去了,出来帮忙:“我也手痒了,我拿今年的贡缎来与阿琰赌一赌吧,大郎换换手气。”
皇帝问一句:“阿琰赢了多少。”知道了数目之后就收手。由着苗妃又输了五匹据说全国今年就贡了二十匹上来的贡缎,看着苗妃沮丧的脸,皇帝找回了一点面子似地说:“走了走了,明天叫她到咱们家来赌,让她输。”
然后揣着赢来的锅巴回宫了,郑琰还在背后喊:“趁热吃啊,冷了就不脆了。”
皇帝再次无语:好像亏了……
众人送完皇帝,郭氏恭喜郑琰:“阿琰好手气!”
输就输锅巴,赢了就赢金钱,赚啊!
郑琰捏着枚金钱抛来抛去地道:“是圣人手气好才对,圣人就是个大赌棍!”抓撩起裙角,兜了一兜金钱,冲郑靖业道,“我拿这些了啊。”
郑靖业笑道:“谁还与你争了不成?”
郑琰麻利地放下了裙子:“那我都拿去了。”
父女二人打着哑迷,顾益纯与池脩之心里透亮,皇帝这是故意输的。郑靖业同志,圣眷正浓啊!
苗妃也是这样想的,她的推演很简单:皇帝喜欢谁就给谁好东西。直线思维真是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皇帝是这样想的:就郑靖业不乱搀和,这样的好臣子需要圈养爱护。从郑琰就能看出郑家家教,一家的男孩子必是教养的重点,女孩子再重视,也会有所疏漏,这样环境的影响就很重要。从女孩儿身上更能看出一个家族的风气。
皇帝打的主意也挺直白,他比较喜欢郑靖业,爱屋及乌就惠及郑家人,计划给郑琰加食封也是真心的。郑琰的表现挺到位,爵以赏功禄以酬能,这才应该是宰相家的见识,不图倖进,不是逮着皇帝的便宜就占。
不管怎么说,皇帝对郑靖业的评价又高了一层:最容易娇惯的小女儿都有这样见识了,家长一定很不错,家里的男丁也很不错。由来判断人,家族都是一个很重要的参考指标。
郑琰得了金钱就分成几份儿,侄子外甥人人有份,还没孩子的如萧氏就当成后补的喜礼送。难得的贡缎先孝敬了她妈、再孝敬她师母,还给池脩之他外婆留了一份儿,隔天就亲自给送到了池外婆那里。
池脩之现在也是个小财主,他有皇帝赐的一所中等宅院,还有因为《氏族志》结好了一批勋贵当权派,定亲的时候也有送宅子田地的。为了照看外婆,也是不太舍得老宅,新宅就先慢慢改进装修着,预备着婚后全新地入住,他还住老宅里,很方便郑琰到私宅修整一下,两人一起去看池外婆。
池外婆听说外孙、外孙媳妇到了,心情还是不错的。郑琰捧了贡缎给她:“前儿赢了些彩头,看来看去,就这个能配得上您。”女人对衣着打扮有种天生的直觉,即使家门败落,古董还有两件,衣物之类难以保存的就见不着太高档的,池外婆与平常衣物一比较,还是觉得这个很高档。
“太贵重了,我一寡居老妇,不合适。你们年轻,纵有家业也不要这样铺张。勤俭方能持家……”老太太虽然不会持家,说起道理来还是一套一套的。
池脩之道:“您是长辈,正该郑重。这是阿琰前天与圣人赌棋赢的贡缎,并无花费。”
池外婆这才收下了,生出皱纹的手轻抚过缎面,看得出她还是很喜欢的。谷氏略有忧愁,有些担心郑氏以富贵骄人。池脩之已经换了话题,说起皇帝要让才子们入京,池外婆脸上有了笑影:“又要有新句出来了。”
谷氏对文学比较感兴趣,也听住了,听说有个天下闻名的才子诗人骆霁新要进京,带着忧郁的眼睛一下子就放出神采来。只是不好意思问骆才子具体什么时候到。
笔杆子们还没进京,坏消息先来了郑琰接触穿越很多年,头一次遇到农民起义,当然官方的说法是“流民”。
第88章情郎要远行
二月里;青黄四不接的时候,“冀、并二州流民起。
党争的好处在这个时候就显现了出来,你的治下出了问题,政敌是不会帮着你隐瞒的。谁的治下出现了事故,邻近州郡的长官有落井下石的也有担心会蔓延到自己辖区的,纷纷“帮忙”上报。在皇帝想办法粉饰太平的时候出了这么一档子打脸的事儿,大家的面上也跟着不好看了起来。
皇帝首先就不高兴,蒋进贤、韦知勉也跟着闹心,郑靖业是心情最轻松的一个。他早有预案,也早就下令各地准备了,连皇帝那里都打了预防针,反正不管出什么事儿,至少皇帝是不会怪他的。郑靖业的能力是尽有的,出示的提醒也很及时,无奈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有些地方并没有认真执行。又赶上太子被废,人心惶惶的时候,尤其是官场人心不稳,这么大一个国家,就有几个地方出了岔子。
亏得最近政治还算稳当,郑靖业处置有度,贪官污吏下手还没太狠,能过得下去的人占多数,才没有烽烟四起。饶是如此,小农经济抗御自然灾害的能力还是差了一些,流民还是产生了,经过一秋一冬,到了春天实在捱不过去了,就有隐隐有了“农民起义”的迹象。
这还不算什么,让人郁闷的是有些人打出了“太子”的旗号,为了使这个旗号更真实,朴实的劳动人民还指出了奸党宰相们。声称是皇帝身边有小人,于是太子让大家“讨贼”、“清君侧”。蒋进贤、韦知勉皆榜上有名,郑靖业由于还有“保护太子”的小举动,部分起义军倒是没把他骂得太惨。反正,丞相没拦着皇帝,就是坏人!一时之间举朝皆奸党。
这就让人啼笑皆非了:郑靖业黑太子黑得最凶残好吧?
其实历次农民起义的形式都很囧,如果你去细数一下就会发现,起义都会打出一些旗号,玄幻一点的用宗教、没文化一点的用邪教、有政治头脑的借用一些听起来牛x的人的名号。反正就是一个意思:咱们是师出有名的。
上面皇帝铁青一张脸,下面众臣一脸便秘的模样,郑靖业也跟着扮面瘫。皇帝愤怒地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是已经下令预防了么?”不是应该天下太平的么?
韦知勉起身回奏:“去年欠收,或有流民,只因天灾。只要稍作赈济,今年风调雨顺,再无大碍。”
皇帝依旧不开脸:“天灾?朕看是**!旧年便已有天旱之兆,为何不早作预防?”皇帝这会儿记性又回来了,想起来郑靖业不但写过折子,还当面提到过这档子事儿。
韦知勉被迫当了许多年的布景板,这回说了一回中肯的话,还被老板骂,自觉不走运,乖乖闭嘴。蒋进贤耳朵一动,眼睛向下面一扫,蒋系骨干想起昨天开的小会,兵部左侍郎楚贲自觉出列向皇帝建议:“救兵如救火,请陛下暂息雷霆之怒,先处置了眼下急事为要。臣请进兵围剿,眼下匪患才起,正宜迎头痛击。”
皇帝稍稍冷静了下来,剿是必须剿的,关键是怎么个剿法,又要派谁去剿,这个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决定的。这些“流民”共有好几股,还分在不同的州郡,是派几部官兵呢还是就派一支强干的部队?又让谁去统帅比较好?军国大事,过于一言堂了不好,至少也要走一个形式。
皇帝召开小会,丞相、六部尚书、九卿都留了下来。
这边儿正在解决正事儿,开完会的其他人就闲了下来。为了表明自己没有白拿朝廷的俸禄,言官们开始发动了,挽起袖子干起了老本行参人。朝廷为什么赈济不到位?各地政府为什么不作为?
又有太学生借此机会为太子鸣冤,青年学生嘛!也有部分真·不了解□的正人君子上本给皇帝,言太子之冤,又说了傅氏的不忠不义,捎带着说了丞相也有责任。丞相们的膝盖都要被打成筛子了皇帝儿子不乖也关咱们的事啊?
有这样的机会不混水摸鱼,那就不是一个合格的政客!各人开始借机攻击政敌,郑党理所当然地揭露出郑靖业早有提醒,但是其他人不重视,说别人是渎职。郑靖业也没少挨骂,因为他年年都报国泰民安,结果只是“区区旱灾”,就有流民了。
说这话真没良心,搁哪儿出了天灾,对于靠天吃饭的农业社会来说都是极大打击,有存粮能过个一、两年的,那是地主家。普通农民能熬到第二年秋收还有点余粮就很不错了。亲,开国八十多年了,土地兼并好不好?哪那么多自留地让小自耕农有余粮啊?
郑靖业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