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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2006[1].10-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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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起吃不上一回。可谁成想,死老婆子非但不认错,还把她给数落一顿。张大咧巴一股火腾地就蹿脑门子上,只听她“嗷——”的一声,跳起脚、指着鼻子就破口大骂: 
  啊!你个老?菖太太!你家小崽子打人你反倒还有理了哈!有娘养活没娘教育的玩意儿!你们老于家一大家都是流氓寡妇马子破鞋偷人养汉的货!你那小兔崽子儿子将来也没好,长大就进监狱!你那乡下闺女也是一个王八犊子,她不偷人养汉卖?菖哪来那么多好货总往你家里运? 
  这时候就见这一生杀罚决断的大老太太,也“嗷——”的一声蹦将起来,这一下蹦得比张大咧巴弹跳还要高!六十来岁的人哪!哪里来的那么好的弹性十足身子骨?足足赛过四十多岁的胖大老娘儿们!就见老于太太用手将张大咧巴一指:我说你这个臊?菖老娘儿们!我操你们家八辈祖宗!你今天必须把话给我说明白喽!看见人家发财你眼气是不是?有能耐,有本事,你也去偷啊!你也养啊!看你那浑身肥肉嘟噜得像大汽缸,想偷人养汉也没人要你啊!你那个臭?菖臊?菖不争气的货,卡巴裆里只能下出一大群没用的丫头! 
  大咧巴气得浑身抽搐,嘴唇嘎巴了几下,没说出话米,“嗷——”的一声背过气去,躺在地上就抽起羊角疯来。闻讯赶来的街坊四邻赶紧喊来他们家老爷们儿,连掐人中带捏鼻孔,把大咧巴整醒过来,架肩头硬拖回家去。就见那于老太太,似乎意犹未尽,不依不饶,见人都走了,就脚跟脚从屋里冲到院子,面对苍天,面对大地,面对四邻,面对虚无,跳着脚,拍着手,捶打着胸,开始骂大街。那一通劈头盖脸、畅快淋漓的骂!那一通指桑骂槐、狗血喷头的骂!从薄暮一直骂到天黑,从太阳变成西天一团大火球一直骂到鸟入林鸡上架星斗满天。直骂得日月无光、天地昏暗、飞沙走石、闪电惊雷: 
  你欺负我一个孤寡老婆子啊!你不得好死啊!出门被汽车轧死!上茅房被大粪淹死!走路撞南墙碰死!你断子绝孙,生个孩子没屁眼儿,娶个媳妇掉水缸! 
  开始还有人听声赶来劝,说大娘,行了,不禁不离的,叨咕两句出出气就得了,进屋吧。小心气大伤身。于老太太却来了劲儿,索性一屁股坐下,以掌抚地,撒泼打滚,边拍打地面边有节奏号啕: 
  毛主席啊毛主席!您英明决策快来看看哪!地主富农、地富反坏右要变天了啊!连一个二毛子三毛子也敢欺负我一个贫下中农孤老太婆!我不活啦!我家三代贫农出身,房无一间地无一垄,从小我吃糠咽菜,对您老人家忠心耿耿,牢记您的恩情,您老人家可得为我做主啊! 
  骂来骂去,到后来把劝骂的人都给骂走了,直骂得四周围邻居哑么悄悄大气不敢出,张大咧巴家更像死人家一样。于老太太这才志满意得,偃旗息鼓,鸣金收兵,自己个儿从地上爬起来,用手指拢了拢头发,掸了掸大布衫上的土,没事人一样回屋,忙着捅火给两个小崽子热菜热饭。 
  这通骂,简直气贯长虹,笑傲江湖,初步取得了对那些羡慕诽谤者的第一阶段斗争的胜利。以后再也没有谁敢再当面挑衅、找茬儿、说坏话。偶有流言蜚语,也不敢顺畅地往老于家老于太太的耳朵里抵达。 
  于小庄倒腾回来的那些木料,的确是用钱买下的。说是买,其实是以低廉价格从司机手里套弄出来,另外再送司机些烟和酒什么的一点好处。反正木材是国家的,只要不被发现,这种交易做得过。在这方面,于小庄可谓无师自通,颇有些经济头脑和交际手腕。她那个娘,更胜一酬,充分显示出姜还是老的辣。娘把那些木料以高出几倍的价格偷偷倒手卖掉,主要是卖给老家昌图那边来串门的亲戚们。这一切她都做得极其谨慎不显山不露水,并且还合理有效地解决了木材的再次转手运输问题。甚至连木耳蘑菇她也没舍得吃几顿,一并转手给老家人换成人民币。在外人看来,这么复杂的贸易,在那个年代几乎是难以做到的。于老太太的生产交易成功足以证明人民群众的伟大生存智慧。难怪毛主席他老人家要及时指出小生产是每时每日自发地、大批地产生着资本主义。不控制不行。不控制一下就要变修。 
  除了换成钱贴补家用外,她娘还将一部分木料自己留了下来,用作给儿子娶媳妇、给闺女出门子用。果然,几年之后,新宾林场的木料除了给她四哥结婚时打了全套炕柜饭桌五斗橱外,后来还成就了她大姐和自己的嫁妆,结婚出嫁时她哥给两个妹妹一人打了一对樟木箱子。 
  初中毕业生于小庄在新宾大地度过她一生最快乐无邪的青春时光。高中毕业生于小顶却在沈阳的近郊东陵区忧郁徘徊,忍受着郊区人民对城里人羡慕嫉妒怨恨的白眼儿。于小顶每次回家来,非但带不回什么山货,还要可怜巴巴的让她娘给往回带咸菜,再买上五毛钱的肉馅,给她炸上满满一罐头瓶肉酱,带回乡下去解馋。于小庄每次家来,却都贼不走空,好像不带东西不进门。于小庄在家里的地位陡升。过年过节,她除了带年货,带回来分红的现金,也比老大的多,在各方面活活把老大比了下去。有了礼物和好嚼谷,弟弟妹妹当然围着她转。老娘也贪财爱物,见钱眼开,对子女的偏爱明显趋向于二丫头。十七八岁的于小庄在农村广阔天地里走上了她身体发育的黄金期。二十来岁的大姐却逐渐走向了下坡路。 
   
  5 
   
  日月穿梭,斗转星移。 
  几年时间过去,知青们的上进心和新鲜感已被消磨殆尽。代之而起的,却是动物成熟求偶期的狂郁躁动,以及看不见前途和未来的寂寞无聊。革命形势日新月异,变得令他们目瞪口呆。先是林彪摔死在温都尔汗,接着有消息灵通的人士说,当年让他们这批人一股脑儿下乡,是精简城市人口,根本不是什么光荣的革命行动。先他们之前,已经有两届出身不好的子女被哑么悄悄赶到了乡下。 
  消息一出,知青们锐气骤减,情绪低落,唱歌跑调,从高亢迅速转向忧郁。蹉跎了岁月倒还在其次,关键是一代人的光荣使命感没有了。伟大祖国前程将往何处去?知青理想遭到打击,心气一落千丈,消极怠工,打架滋事,没事就往城里跑的多了起来。当大喇叭筒子里大树特树扎根农村六十年的柴春泽邢燕子等等典型时,新宾大地的小青年们却开始胜利大逃亡。 
  回城的路,都堵死了。那时候上边有政策,沈阳市的知青,坚决不让回城,而且还在动员一拨又一拨应届毕业生,源源不断奔赴乡下。城里正在挖防空壕反帝反修,备战备荒闹革命。那些有门路的高干家庭,早早就把子女送到军队当兵,次一级的,也会想法把孩子弄进工厂当工人。这就苦了于小庄这些贫民家庭出身的孩子,他们只有靠自己瞎扑腾自救。 
  沈阳不让回,他们只能曲线调动回城。大姐于小顶先她一年,千辛万苦通过招工从沈阳东陵区调到了本溪,在本溪钢铁公司当了一名工人。于小庄也在1973年秋天,办了病退调动,从新宾来到辽宁南部的盘锦辽河油田,投奔先期到达那里的她二哥。这个过程费老劲了,她二哥遵从老母亲的旨意,送礼托人,挖门子盗洞,使劲找理由,最后求人到医院给开了诊断证明,说于小庄患有严重的气管炎肺心病,不适宜待在乡下,随时会有生命危险。她这才顺当地用上了病退回城指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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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被他们夸张到肺心病的气管炎,其实最初也不过是数九隆冬着凉引发的一次重感冒,连带起支气管炎。于小庄没当回事儿,没认真养,漓漓拉拉一直没见好,就转成了慢性气管炎。在东北那个冰冷严寒地带,肺气肿、哮喘病等等属于常见病,由其所在纬度和高寒气候所导致,得了也就得了,基本上断不了根,可也不至于像当时的肺结核、霍乱、天花那样令人致死。尤其是它并不传染,所以得这病也并不招人烦,只不过是自己平常出气儿有点费劲罢了。 
  但是,他们哪里想到,就是这个病历诊断,却一语成谶,日后断送了她青春年华芳龄29岁的年轻性命。那是后话。 
  于小庄刚到盘锦那天,正是秋高气爽。成群的野鹤,大片的芦苇滩,数不清的鸟儿在欢唱。风吹苇低,潮润润的空气里飘来稻谷花香。她还头一次见到这么宽广辽阔的苇塘、头一次见到长得颗粒这么饱满、据说要有一百六十多天生长期的稻子呢!这里跟她所见的新宾大地林海雪原又完全不一样! 
  于小庄去的时候,正是辽河油田大会战黑灯瞎火打得火热之时。她惊奇地发现,周围竟然有一大批与她同样身份的沈阳知青从各地辗转汇集到这里。原来他们曲线回城的路,不期然都到这里就被截止,再往前就半点都走不动。毕竟,这里离沈阳已经很近,不过是100公里的路程,以今天小轿车的速度,高速路上也就跑个不到一小时。而在那个困难的七十年代初期,100公里的路途,却如同天堑。 
  两年以后,盘锦成了闻名全国的沈阳知青集散点。正是从这一片井架林立、鹤飞苇舞、钻台高耸的低洼湿地上,传出了响彻七十年代的缠绵忧郁的动人知青歌曲: 
   
  沈阳啊,沈阳啊我的故乡, 
  马路上灯火辉煌。 
  大街小巷是人来人往, 
  披上了节日的盛装。 
   
  抽调上来的知青被分配到各个勘探队、钻井队、筑路队、机修班。于小庄分到盘锦汽车大修厂,当起了汽车修理工。每天,她都跟那些男人一样,穿上油渍麻花的藏蓝色工作服,戴上工作帽,把两根撅翘翘的小辫子,塞到帽檐里边,再带上一个喝水大茶缸,进车间给那些运输车查机油、修底盘、疏通油嘴、连接火花塞、检查四轮定位。一次,修理一辆大解放,查底盘用的地沟排不开,于小庄就田千斤顶把车支起来,垫块麻袋片,仰着身子钻车下面去,时不时伸手出来更换扳子钳子。一会儿,司机端大茶缸子回来,一边吱溜吱溜呷着茶,一边蹲下身冲车底的小庄闲聊:嘿,我说,哥们儿,行啊,技术不错啊!看你的样子,干活挺利索啊! 
  见小庄没搭腔,司机又闲极无聊地捏捏她的腿说:哎,我说,你这小腿儿也忒细了点吧,简直还没有我的胳膊粗,新来的吧?就这小样儿还能干活? 
  小庄一急,哧——溜,从车底下滑溜出来,一巴掌打在那小子手上:干哈你!手往哪儿摸! 
  司机一惊:哎哟妈呀!咋还冒出了大姑娘呢!我还当是个小老爷们儿呢! 
  小庄把手一甩:哼!不干了!你的破鸡巴车我是不管了!谁愿意修谁修!说完一扭身气哼哼往大修车间里走。 
  司机也急了:哎哎哎,你咋骂人哪你!你给我回来! 
  听到响动,那位一直带她的胡师傅闻讯前来,替小庄接下了活。事后,师傅好心告诉她,下次钻车底的事情尽量别去,要去,也要把露在外面的两条腿并拢。一个姑娘家,不同于大老爷们儿,别总四脚朝天、仰巴咔嚓的。于小庄听得脸涨通红。 
  汽修场里永远是一些枯燥的活计。二哥二嫂家也只是星期天放假时偶尔一去,她实在不愿见二嫂那一张冷脸子。她住在厂里的单身宿舍,下班后,最大的消遣,是跟那些知青招工的混在一起,吹拉弹唱,打发寂寞时光。多少个月明星稀的夜晚,他们围坐在芦苇荡旁,就着沙沙的苇声,望着明媚的月光,唱起他们心中思乡的歌曲: 
   
  有朝一日我重返沈阳, 
  回到我久别的故乡。 
  我和那亲人欢聚一堂, 
  共度那美好的时光。 
   
  这是一首根据朝鲜族长调改编的歌曲,据说是来自于当时的朝鲜族电影《鲜花盛开的村庄》。于小庄的歌喉最为动听。慢性支气管炎非但没能使她的喉头沙哑,反倒是换气略微有点气喘的间歇,使得她的气声更有韵味,更接近于朝鲜族歌曲一唱三叹的尖团音的回旋。尤其当她载歌载舞,将身体隐藏在宽大的朝鲜族长裙里,两只飘摆的手臂像水母的触须,脸上圣洁的笑容像天上的仙女,轻盈游动的脚步像鸟儿的飞翼时,在场的人无不为她性感的舞姿所着迷。 
  朝鲜舞她在乡下时就会跳,闲极无聊时跟当地朝鲜老乡学的,只是一起聚会喝酒时跳跳唱唱解闷,没想到,在这里却有了用武之地。她很快成为油田系统“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的骨干台柱子。每次有什么演出,于小庄的朝鲜族歌舞表演唱几乎成为压场保留节目,赢得一次又一次满堂彩。辽河油田方圆几百里之外,都知道有个会跳朝鲜舞的漂亮姑娘名叫于小庄。 
  已经过了二十岁、天性快乐的于小庄,起舞在盘锦大地上,无所事事,跳舞唱歌,修理汽车,业余时间再跟女知青交流交流钩织编织的活计,日子过得倒也自得其乐。直到有一天,在配电厂当工人的二哥给她捎来一个口信,说配电场有个小伙子想跟她搞对象,让她找时间去相看相看。小庄一听,还觉得挺可笑,大大咧咧说,搞什么对象搞对象?谁愿意搞谁搞,我不搞。她二哥一听,气不打一处来:我说你挺大的丫头,正经事不干,整天疯疯癫癫跳跳唱唱到处跑你不嫌寒碜哪?你说说,有几个像你?都多大了还不张罗着搞?等到老大闺女嫁不出去,你那脸能挂得住是咋地? 
  小庄一听也急了:我就不找,能咋地! 
  她二哥哪想到,他这个妹妹天性懵懂,此时情窦未开,属于发情期滞后类型的。下乡那会子也有男生试探过她。那阵子都时兴送钩针做定情礼物,知青点的点长谢卫东就曾送过她一枚用白铁精心打铸的钩针,手柄处还打出一个梅花图饰。下了好大决心红头涨脸送给她了,哪成想,于小庄接到以后,第二天转手就送给了人。谢卫东问起时,她还言之凿凿地说,自己手里那个旧的铝钩针使着更顺手。把谢卫东那个气啊!转头就去追求别的女生。 
  还有那个跟小庄一个学校来下乡的出身不好的郭子辑,也曾对她用过心思。他受不了于小庄朝鲜舞姿的诱惑和吸引,思来想去,终于决定把他偷偷从家里带来的几本“黄书”借给小庄看,以表衷肠。那都是些《红楼梦》、《复活》、《青春之歌》什么的,一看意思就很明显。初中生于小庄拿到手后看了半天,不知其所以然。古典章回小说像天书;外国小说人名情节太难记;《青春之歌》名气很大,据说是写搞破鞋的书。翻了几翻,见里面写余永泽临出门把林道静抱在怀里,在她嘴唇上轻轻“勿(吻)了几勿”。这“勿了几勿”是啥意思?没看懂。没意思。就把书扔一边睡觉。第二天,她把书还给郭子辑,说不好看。整得郭子辑好生无趣。以后也就再没有男生从这个方面惦记她。他们都把她当小哥儿们、酒友或是好搭档。 
  二哥一看奈何不了她,急得嘴角直起火泡。原来想要跟小庄搞对象的那个小伙子叫何传奎,他父亲原来是农垦局副局长,现在是当地组织部长。组织部长啊!意味着什么?招工招干,一句话说了算,官儿大了去了!人何传奎那可叫是当地高干家庭子弟,在二哥看来,揪着自己头发往上攀亲都攀不上,人却主动提出来,这简直天上掉馅饼,多么受宠若惊的好事情!结上这门亲,盘锦于老二家的任何难题都可以手拿把掐随便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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