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梦令-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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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赶巧,老夫人也领着人浩浩荡荡的过来了。
就连二夫人江氏和大奶奶小蒋氏就急匆匆的跟在后面。
孟长庭好不容易有了子嗣,谁知道一夕之间居然两个姬妾同时小产,怎能不让人震惊?
到底是人多好办事,这一次比杨姨娘可是利索多了。几个人高马大的婆子直接将周氏放在门板上,抬了起来。
可是问题来了。
往哪里抬?
这里本就偏僻,前前后后除了暮心苑之外,压根没有其他的房舍!
可是一个杨姨娘已经抬了过去,难不成这个也要抬过去吗?
老夫人有些为难。
“祖母,总之杨姨娘已经在我那里安置了,不如周姨娘也过去。到时候大夫来了,也方便一起诊治。”孟慧茹赶忙说道。
老夫人点点头,很是感激:“好孩子,难得你不忌讳。回头,祖母给你换个地方住。”
女人生产本就晦气,一般人家都会专门准备血房以待临盆之用。
而今孟慧茹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儿的闺房却让给了小产的孕妇,确实是不怎么吉利。
孟慧茹颔首:“这些都是后话,救人要紧。”
那些婆子得了老夫人的命令,也不耽搁了,急急忙忙就往暮心苑去了。
孟慧茹跟着老夫人一起往那边走。
“这次多亏了你了。否则两个人只怕是都要一尸两命了!”二夫人赶上来夸了一句。
老夫人却瞪了她一眼,怪她口无遮拦,说什么一尸两命。
不过,她其实也清楚,这基本是没什么希望了。
她年纪虽大了,可是眼睛却不瞎。
就周氏这个年纪,又流了那么多血,肯定是保不住了。
倒是杨氏年轻力壮,这些日子又保养得好,只怕是还有一丝希望。
想到这里,她越发觉得孟慧茹做出的先救杨氏的决定无比的正确。
只是这两个人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弄到了这个地步?若说是巧合,只怕是傻子也不会相信!
…………………………
一盆盆的刺眼的血水从屋里抬了出来,也渐渐浇凉了老夫人本来还略有希望的心。
她只能是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心道,想必是孟府和这两个孩子有缘无分了。
不过,她的心里也只是为了孩子遗憾,至于那两个姨娘,倒是没有什么可怜惜的。
尤其是杨姨娘,本就是戴罪之身,若不是因为肚子里有了孩子,早应该千刀万剐了。
即便是有了孩子,老夫人也是早就打定主意去母留子的——否则又何必特意用那么多好东西,将她喂成了一头猪?
还不就是为了生产的时候,让她难产,直接死在产房里,一了百了?
谁知道,孩子尚且没有平安落地,居然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真是没有福气!也枉费了她那么多好东西!
孩子都没了,老夫人也没有心思在这里继续呆下去,吹冷风喝凉气了。
“心怡留下,看着你两位姨娘。”老夫人吩咐道,“慧茹、白氏跟我回去,说说到底是怎么一档子事情!”
正惶恐不已的白氏,听见老夫人叫她的名字,顿时一哆嗦。她嘴唇颤抖了两下,方才低声说:“老夫人,不如叫两位姨娘的贴身丫鬟也跟着,也好做个见证。”
孟慧茹心道,这白氏倒也不傻,知道自己夹在中间就是个倒霉的,向着哪边说话都不合适,干脆把所有人一起拉着。冬丸巨亡。
老夫人不以为意的点点头,表示同意,就当先一步,扯着孟慧茹的手跨出了院子。
“这几天,你先在我的西厢房里住下,回头我让方妈妈把我那园子后面的澄心苑收拾出来,你再搬进去。”老夫人边走边道。
“这怎么行!”孟慧茹连忙摆手,“那是姑姑的旧居,我怎么敢贸然住进去。”
“哎,还不是给人住的?我让你去,你就去住。哪里有那么多规矩?”老夫人拍了拍孟慧茹的手。
可是孟慧茹还是诚惶诚恐的不停推辞。
原来老夫人本还有一女,乃是孟老太爷的遗腹女,比孟长庭两个兄弟小了许多,很是得老夫人的宠爱。
可是没想到,红颜薄命,他们一家刚住进这宅邸不久,那位孟小姐就香消玉殒了。
而那澄心苑便就是这位的旧居了。
老夫人一向是保持着当年的模样,不肯让任何人住的。即便是当初那么喜爱孟慧蓉,也不曾让她踏进半步。如今却是如此轻易的送给了孟慧茹。
二夫人江氏在一旁听着,心里忍不住起了小小的涟漪。她眼珠一转,插口道:“母亲,慧茹说的也对。那是幼君的旧居,也是咱们的念想,还是别动了才好。至于慧茹……我看静心居就很好,又宽敞,又精致,而且离瑞禧堂也近些。”
老夫人想了想,虽然觉得静心居久无人居住,恐怕是房舍不洁,怕委屈了孟慧茹,可也好过她战战兢兢住得不踏实,便也就默许了。
孟慧茹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若是她真的住进了澄心居,那可真是众矢之的了。
她那明显的轻松倒是让江氏看不明白了——这个大侄女,到底是真的这么不想出风头,还是因为自己在才刻意推拒呢?
…………………………
老夫人领了一大堆人回了瑞喜堂,略换过了一身衣衫,就急着将人都带了过来,想要问个究竟。
这一次没了两个孙子,她又怎么可能不恼?
“白氏,你是我身边出去的人。怎么做事会这么没分寸?她们两个都是有身子的,你却是个好人,怎么居然让她们出了这样的事情?”老夫人一上来就是语气不善。
白氏心里暗暗叫苦。
也不是她想要去凑这个热闹的!若不是周氏特意派人过来,又强迫她过去,她是死也不会蹚这趟混水的!
“老夫人赎罪,是奴婢无能。只是当时的情况实在是太过突然,等到奴婢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位姨娘已经是倒地呼痛了!”白氏只好避重就轻的解释。
“这话糊涂!”老夫人板着脸,“什么叫突然?难不成还是青天白日出了鬼不成?两个人总不会无缘无故就倒了吧?”
白姨娘简直都要哭了出来。
可不就是青天白日出了鬼吗?
【闺阁卷】恨到归时也难休 第79章 一石二鸟(二更)
白姨娘见老夫人一脸不相信的模样,只得一五一十的将当时的情况说了出来。几个丫鬟也是七嘴八舌的补充许久她们看到的情形。
原来三个人本是说些家常,又吃着果子和糕点,却也算得上是相谈甚欢。
这简直是这么些年来没有的事情!
于是杨氏和白氏多少都有些受宠若惊。
“姐姐。你这还有几个月也临盆了,平时可也得多注意啊。”白氏见周氏总是摸肚子,就忍不住说道。
周氏愣愣的,半天才回答:“谢谢你提醒了。我会仔细着的。”
说完,她又看了看胃口好得不得了的杨氏,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嫉妒和羡慕混杂在一起的情绪。
让旁观的白氏顿时有些恍惚。
“绿萝,再去给杨姨娘取些荔枝过来。她爱吃这个。”周氏吩咐道。
杨氏看着自己面前那一小堆荔枝壳儿,登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姐姐见笑了。妹妹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居然吃了这么多。”
周氏却是难得没有口出讽刺,反而一笑:“能吃是福气。我即便是想吃,也没有这么好的胃口。”
那边绿萝瞧着杨氏的德行,却是心里鄙视极了。心想。这样上不得台面的,还是第一次见过。可是她也不敢忤逆周氏,便心不甘情不愿的又大老远绕去梅芳苑取荔枝。
等到她捧着荔枝回来的时候,却觉得眼前一花,好像有什么东西窜了过去的样子。
她唬了一跳,差点就将手里捧着的荔枝给扔了出去。
她拍拍胸口,心道,哪里来得畜生,若是弄撒了这荔枝,她却要如何和姨娘交代?
绿萝生怕再生意外,赶忙加快步伐,也不过一会儿就到了那亭子。
她将荔枝稳稳的放在杨氏的面前。假笑着道:“姨娘慢用。”
谁承想那荔枝刚刚摆好,就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只什么,猛地就朝着杨氏扑了过去!
随后杨氏就是一惊。整个人就朝后仰了过去。
也不知道是杨氏动作幅度太大,还是本来周氏就没有坐稳,她居然也被杨氏扫得直接倒在地上!
于是乎。两个人就同时见了红!
在之后就是孟慧茹叙述如何救人的事情经过了。
“猫!?”老夫人忍不住重复了一遍白氏的猜测,“你说你看见的是一只猫扑倒了杨氏?又带到了周氏?”
白氏点点头。
“不对不对!”那边杨氏的丫鬟蓝若张口了,“奴婢看得真真儿的,明明是那猫先扑倒了周姨娘,周姨娘一倒,倒是将我们姨娘给推到了!”
“你胡说!”绿翘立即出来呵斥,“分明是你们姨娘被猫扑了,却因为身体肥胖,扫到了我们姨娘,让我们姨娘跟着受了池鱼之殃!”
“你睁眼说瞎话!”
“你猪油蒙了心!”
“你昧良心!”
“你才丧天良!”
……
两个丫鬟你一言我一语的居然针锋相对起来。
老夫人见她们这般没规矩,气得不行。
方妈妈见状,连忙出面训斥:“死蹄子。我看你们才是猪油蒙了心!老夫人就在这里坐着,你们就敢这么没规矩?可是活得腻歪了?”
方妈妈在府里下人中一向是颇具威严,她这话一出,又是横眉冷对的,两个丫鬟立即噤若寒蝉,不敢多嘴了。
“白姨娘,你且好好想想,到底是谁先扑的谁?”老夫人冷着脸问道。
白姨娘哪里还有主意?
人家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而且两个都说的似模似样,她反驳谁也不是。
到底还是紫萍机灵,趁着老夫人不住,低声说了一句。
白姨娘立即反应过来,做出一脸疑惑的模样:“老夫人赎罪。我在席上被周姨娘劝着饮了不少酒,又是坐在另外一面,竟然是没有看清楚。如今细细想来,倒是无论如何也记不清楚到底是扑的哪一个了。”
孟慧茹再一旁听着,也知道白氏是没有办法了,才想出这么一招,想要两边都不得罪。
可是老夫人会允许她这么含糊过关吗?
“糊涂东西!你恁地一个大活人,居然至于糊涂到这等地步?你莫不是欺我老了,想要敷衍我?”老夫人立即骂了一句。
白姨娘此刻除了喊冤,再也说不出什么了。
方妈妈见此情景,也知道这是问不出什么了,便上前一步,附在老夫人耳边道:“今儿不如就算了。一会儿,老奴……”
老夫人点点头,由着方妈妈安排。
方妈妈亲自安排着,让白姨娘和几个丫鬟都先下去各自休息了。
“真是家宅不宁啊!”老夫人叹了一口气。
孟慧茹哪里敢接口,却是不经意的流露出一丝疲惫。
老夫人一眼瞧见,赶忙说:“你年纪小,没经过事儿,肯定是累了。快去休息吧。金枝已经把西厢房收拾好了。卢妈妈和丁香她们想必也过去了。”
孟慧茹又安慰了老夫人几句,就自己退了出来。
出来之后,却看见方妈妈逮着绿萝,在一旁悄悄的问话。
她只当做什么也没瞧见,打着呵欠就往那西厢房去了。
卢妈妈和丁香果然已经侯在哪里,拾掇她的随身衣物和摆设了。
孟慧茹赶忙从手上撸了一个赤金戒指,塞在了那守在门口等她的金枝手里:“怎么敢劳烦姐姐亲自等我?”
“姑娘客气了。这是奴婢应当做的。”金枝大大方方的收下戒指,又行了个礼,便说不打扰她休息,自己去了。
孟慧茹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倚在那床头,感觉真是累极了。
“对了,那两个人,情况如何?”她轻声问卢妈妈。
卢妈妈手下一顿,不悲不喜的说道:“奴婢出来的时候,听稳婆说,杨姨娘大出血,恐怕是保不住了。至于周姨娘……”她撇了撇嘴。
“肯定是安然无恙,对吧?”孟慧茹接着说道。
“正是。”卢妈妈很是愤愤不平,“也不知道老天是瞎眼了还是怎么的。明明都是摔了,人家年轻力壮没了命,她居然还好好活着。难不成真是祸害遗千年?”
孟慧茹没有说话。
哪里是老天不开眼?分明是人家狠得下心!
……………………
老夫人郁郁的坐在内室里,心情很不好。
她方才已经听闻了杨姨娘的死讯。虽然不怎么在意,可是府里死了人,又是一尸两命,到底不是什么吉利事情。
她这心里就觉得应该去寺里面拜拜,送些香油钱,顺便再点几盏长明灯。
再想起那半死不活的周氏居然还吊着,她这心里就更加堵得慌了。
何况这事情现在弄得扑朔迷离,等到孟长庭来问,她要如何回答。
方妈妈进门之前,将金枝、玉叶两个都遣走了,她独自一个人走进了老夫人的寝室。
“你回来了?”老夫人听见脚步声,依然闭着眼睛,手里不停的数着那串一百零八子的菩提念珠。
“老奴又去一一问了一遍。”方妈妈也不用老夫人吩咐,自己就坐在了一旁的小杌子上。
老夫人这才睁开眼,淡淡问道:“想必是有什么意外收获了。”
“绿萝信誓旦旦的和老奴说,她看见那猫似乎是从暮心苑的方向窜出来的。”方妈妈语气平淡。冬丸共号。
老夫人冷笑一声:“那女人是把我当成了傻子?那畜生窜来窜去,又来无影去无踪的,竟然能看清从哪个方向来的?莫不是火眼金睛的孙悟空?连说谎也不会!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
方妈妈也是压根不信绿萝的说辞,可是她的话却提醒了方妈妈——那就是那只猫是从哪里来的?这孟府里一向是有专门的婆子负责驱赶这些畜生的,就是怕惊扰了主子。
“奴婢让人去查了查。”方妈妈有些欲言又止。
老夫人皱眉:“你和我虽然名为主仆,可是这么多年相依为命,我早把你当成了我的亲人。你怎么老了老了,倒瞻前顾后起来?”
方妈妈听了这话,却是更加为难了。
她半天才叹了一口气:“老奴说了,您可不许生气。”
“你说吧。我今儿的气都生完了,哪里还有力气再和谁生气?”老夫人瞪了她一眼。
“老奴查了一圈,才发现,原来前天二小姐从府外面弄了一只猫进来。正巧今儿丢了……”方妈妈点到即止。
“老二家的?”老夫人心里也不是不怀疑二夫人江氏。
毕竟他们二房打的主意,她一直心里也清楚得很。
他们就是希望孟长庭能将孟仁成这个唯一的嫡子过继了,然后兼祧两房,成为孟府唯一的继承人。
这样的情况下,二房自然是希望大房的子嗣越少越好,甚至是断子绝孙才好!
如果真的弄了这么一出,倒是可以不着痕迹的除了两个孩子!
若真的是江氏干下的事情,那她的心思可就太狠毒了!
“老夫人,奴婢说句不当说的话。”方妈妈见老夫人面色铁青,立即插话。
老夫人点头,示意她说下去。
“奴婢冷眼瞧着,二夫人不是这等心狠手辣之人。毕竟是老夫人亲自挑的,大面上应该是没有毛病的。就算是背地里有些小算计,只怕也是正常的。若是二夫人真的是这种人,咱们二老爷能遣散了通房,独独守着她一个过日子?二老爷的为人,您是最清楚的。虽然瞧着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其实却是最难糊弄的。”方妈妈说出自己的看法。
老夫人方惊觉自己刚才钻了牛角尖。一听说猫是二房的,就以为是江氏动的手脚。其实这两者实在是没有什么必然联系。
她将手里的佛珠放下,冷笑着说道:
“我看,这恐怕是人家的一石二鸟之计,目的就是为了把二房拖下水!”
【闺阁卷】恨到归时也难休 第80章 另有目的(三更)
“你说什么?”
江氏皱紧了眉头。
她的大丫鬟白鹭附在她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半晌。
江氏的脸色是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