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梦令-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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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谁告诉你我要入宫了。”
周氏一愣，急着问道：“难道不是？我知道你瞧不上你大姐，想要压着她，可是也不能想着走那不归路啊。”
“娘，入宫怎么就成了不归路了？”孟慧芯其实真的不明白，怎么这里的人就觉得入宫是这么一件可怕的事情。
周氏一见女儿这么问，越发的着急：“你年纪小，不知道这其中的缘故。而且又是二十多年没有选秀了，想必大家也都忘了当年选秀闹出了多少人命。”
孟慧芯拉了周氏坐下，让她细细说给自己听。
周氏虽然不能呆得太久，可是又知道孟慧芯骨子里是个掘强的，若是不说清楚了，只怕她也不会听话。
“娘也不好呆太晚。如今老夫人瞧不上我，我怕连累你和你哥哥，是不愿意多和你接触的。唉……当年……”周氏娓娓道来。
原来当初周氏年幼之时，曾经有个大十几岁的姐姐，知书达理，很是貌美，本是已经定下了人家，谁知道居然就碰上了选秀。
那选秀选的是六品官员以上家的女儿，本来和周氏这样的小小举人之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可是有一次她和姐姐一同上街，居然不小心被马车撞到，随后下来的夫人却是拉着她姐姐说什么太像了。
她们自然是没有当回事，可是那之后却是怪事连连。
先是周氏姐姐的未婚夫突然遇劫身亡，让周氏姐姐守了望门寡。随后又突然有高官家眷称赞其刺绣功夫好，给了周家五百两银子，非要将人请到府中教女儿绣活。
谁知一连十天，周氏姐姐都没回家，等到家人找上门去，那官员家眷居然说人早就走了！
这事情虽然周家找上官府，可是到底官官相护，所以不了了之。
“我左思右想，总是觉得姐姐就是被那官员家里劫持，代替她们的女儿入宫了。这事情过去了好久，可是我还是记忆犹新。当初正是前朝皇上驾崩的前夕，官员也是浑水摸鱼，什么事情都很混乱，所以居然真的让那户人家成功了。若是如今，恐怕是不可能的。”周氏叹了一口气。
“娘，所以你才觉得入宫选秀如此可怕？”孟慧芯突然觉得啼笑皆非。
“不是的。那是因为过了大概三年的时间，有人送了一缕头发回来我家。说是宫里贵人的遗物。我们家哪有什么贵人？我知道一定是我姐姐。三年，不过是三年，人就没了！”周氏紧紧抓住孟慧芯的手，声音都有些颤抖。
“我姐姐性子最是温驯，从来不与人争斗，而且身体也很好，几乎没有得到什么病。可是三年，人就去了。那宫里根本就是吃人的地方！”
孟慧芯没想到周氏会如此的激动，赶忙安慰道：“娘，我知道了，我不去，我不去。”
周氏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她得了孟慧芯的准话儿，情绪也平静了许多。
“娘想过了，如今这个情况，必须未雨绸缪。若是真的选秀，到时候再说亲事，只怕一切都晚了。”周氏咬了咬下唇，似乎下定决心，“我看现在最好的人选就是郑公子！”
孟慧芯没想到周氏和她居然想到一起去了。
她倒是还有些犹豫：“娘，你知道的，他和大姐有婚约……而且，我们许久不联络了。”自从护国承恩寺之后，孟慧芯实在是对于郑朗提不起什么兴趣来。
然而，造化弄人，这个她曾经一度放弃的人，如今居然成了她的救命稻草。
“那又如何？”周氏摸了摸孟慧芯柔软乌黑的头发，“我的女儿花容月貌，又是才华出众，又有哪个会瞧不上？孟慧茹，不过是个乡下来的草包。就算是如今入了你父亲和祖母的眼，但是只要郑公子喜欢的是你，一切就由不得他们了！”
孟慧芯肯定不会如周氏这般看轻孟慧茹，可是对于郑朗……
她微微笑了笑，她还是有信心的。
不过，她的心到底还是痛了一痛。夹吐役号。
那个人，她大概只能放在心底了吧？
…………………………
孟慧芯和周姨娘秉烛夜谈的时候，孟慧茹也同样难以入睡。
她现在对于这个世间发生的种种越来越难以把握了。所有的事情都是似是而非，却又不是完全一致。
这个选秀，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凭空就出现呢？
她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这件事请到底是空穴来风还是确有其事！
可是这样的宫闱之事，又该如何确定呢？
她皱着眉头想了又想，终于是灵光一现，想到了一个人。
第二日一大早，她就找了丁香过来，悄悄嘱咐了两句，又给她一张纸条。
丁香按照她的吩咐将那纸条送到了朱雀大街路口的老吴面馆。
一个面无表情的老头儿一言不发的接过了纸条，随后就再也不肯理睬丁香。
丁香见他无理，却又不敢造次，只得气吼吼的回到了孟府。
孟慧茹心里忐忑，只希望那人能帮她打探到想要的消息，更希望这一切不过是误会一场。
她实实在在不想嫁给郑朗！更不想和郑府那对奇葩母女有任何牵连！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在开玩笑，孟慧茹的祈祷非但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反而还带来了一个非常令她抑郁的消息。
“慧茹啊，你说这事情巧不巧？我正想要邀请郑夫人过府，没想到人家倒是抢先把帖子递过来了。”孟老夫人笑得很开心。她认为郑府的这次邀请，可是视为一种示好。否则两府之间的长辈交往不多，又怎么会如此正式的下帖子呢？
孟慧茹勉强自己作出一副尽量不那么痛苦的表情：“怎地这么突然？”
“我也不知。想是那郑公子年纪越来越大了。郑夫人也想着要给你们完婚了？”老夫人完全是猜测，又将手里的请帖递了过去。
孟慧茹心道，那郑夫人巴不得我永远不在她面前出现，怎么可能让我和他儿子成亲？
前世，郑夫人眼中那发自内心的厌恶，她直到现在都忘不了。
那绝不是单单认为她配不上她的儿子，那是一种憎恶和鄙视，一种深入骨髓的——痛恨。
孟慧茹断定，这次郑夫人请她过去，肯定没有什么好事，相反的……只怕还存了恶意。
孟慧茹合上手里的请帖，笑着说道：“祖母。郑夫人的意思，咱们谁都不知道。我若是就真这么一个人冒冒失失的过去了。岂不是很尴尬？我想着，既然这上面也没有明着说，是邀请孟府的哪位小姐，不如就让……三妹陪我去吧。”
老夫人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就去叫了孟慧芯过来。
孟慧芯一听是因为这个原因叫她过来，倒是一下子呆了。
她早前还想着怎么重新和郑朗搭上线，怎么突然就来了这么个机会？
可是这个机会是孟慧茹给的，她能接受吗？
【闺阁卷】恨到归时也难休 第103章 难道竟然是空穴来风？（三更）
孟慧芯到底还是抵不过内心的渴望，虽然明知孟慧茹不会安什么好心，可是她还是决定抓住这个机会。
尽管郑朗不是她唯一的选择，可是却是此刻她最好的选择！
她实在是太过厌恶这种没法掌握自己命运的感觉了！
一想到自己可能会被随随便便嫁给一个万般不如自己的男人。她简直就觉得恶心。
她更是恨上了老夫人。
虽然平时都不怎么多提嫡庶之别，可是到了关键时刻，她还是将孟慧茹和孟慧蓉两个嫡女摆在了前面。
看来她自己的人生还是要自己掌握的。
娘说的对——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祖母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孟慧芯笑着回答。
老夫人素来喜爱她乖巧，此刻又见她毫无怨言，一点也不因为是陪客而不悦，心中倒是有了三分愧意：“你大姐一个人过去确实不适合，你就陪着去一趟吧。就算是帮祖母的忙了。金枝！”
金枝急忙走过来。
“去将昨儿刚得的那匹大红缂丝团花的蜀锦料子，给你们三小姐送过去。”
孟慧芯的心里更加的不屑，可是脸上却笑得更甜：“祖母，您这是做什么啊？弄得倒像是孙女为了这料子才帮大姐的。”
老夫人拉着她的手说道：“你也别着急。你姐姐们的年纪大些。而你不过刚刚十三，也有可能这次选秀未必就选中你，所以祖母才会紧着你大姐和二姐的。”
孟慧芯的另一只手攥得死死的，指甲几乎戳破了肌肤。
“孙女儿都明白的。祖母放心吧，我一定会帮着大姐姐好好看看未来姐夫的！”孟慧芯说的倒像是和郑朗毫不认识的模样。
孟慧茹面上也带着笑容，可是心底究竟是如何想的，就无人知晓了。
老夫人点点头：“明天我实在是不方便过去。毕竟我是长辈，若是跟着去了，只怕你们倒不方便了。我寻思着请你们二婶领你们过去。”
孟慧茹心里觉得，江氏肯定一心扑在给孟慧蓉找亲事的问题上，哪里会有心思管她们吗？此刻去找她，只怕会让那睚眦必报的二婶给惦记上。
她想了想。提议道：“二婶想必也忙，不如让嫂子陪我们过去。”
老夫人一琢磨，也知道了孟慧茹的想法。小蒋氏虽然一遇到孟孝成的事情就有些拎不清。可是大面上也还不会出差错。
“你想得也算是周到。既然这样，就让你嫂子陪你们走一趟吧。”
说完，她又嘱咐了两姐妹几句。便让她们各自回去准备了。
孟慧茹和孟慧芯自然是乖乖答应了，随后也就一前一后离开了。
……………………………
孟慧茹见丁香撇着嘴回来了，赶忙拉过来问道：“事情可是办妥了？”
“东西是送到了。可是那人和哑巴一样，连句人话都不说。奴婢也不知道到底算不算是办妥了。”丁香一向嘴上不饶人。
孟慧茹听了这话，有些不放心。若是这人没法将消息及时送到，她明天该如何处置呢？
孟慧茹突然感觉自己在京城之中实在是没有什么朋友，就连出了问题，都只能自己一个人急的团团转。
想想前世的时候，是不是自己也有这方面的问题，什么事情都自己扛着，什么问题都自己解决，结果最后。有了灾祸也无人相助。
她这才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热衷于她最厌恶的宴会。
因为这样的地方虽然未必能收获真正的友情，可是好歹能多几条眼线！
“小姐，你到底怎么了？”丁香见孟慧茹坐立不宁，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叹气，忍不住开口问道。
孟慧茹深深叹了一口气，无奈的坐下。
她的娘亲要是还在就好了，最起码她和娘请诉苦。
娘亲？
刚刚坐下的孟慧茹腾地一下又站了起来。
对了，她怎么忘了那个人！
她不是一直说要当她的干娘吗？
“丁香，快快，你去回禀祖母，就说我要去拜访沈夫人！”
…………………………
倒也不是孟慧茹的性子急躁，遇事不够冷静，只是因为这选秀之事委实太过匪夷所思，而且又是极其不符合文景帝的一贯行事作风。
偏偏这事情又是从淑妃身边的人口中传出来的，应该不会有假啊。
再者说了，那人又为什么偏偏挑了孟长宣来说这件事情呢？
孟慧茹坐在马车上心里依旧在想着选秀的事情，并且百思不得其解。
她却并不知道，正是因为孟长宣刻意隐瞒了某件事情，这才使得这件本来没那么古怪的事情变得扑朔迷离！
到了沈府的大门口，孟慧茹多少有些忐忑。
毕竟当时在宫里拜见皇后的时候，她的记忆实在是不够美好的。夹吐沟号。
当时沈夫人的态度和做法，她也略有些寒心。
不知道，她这次贸然登门，沈夫人会不会见她呢？
她让了丁香是登门求见，自己却留在车上等待。
过了好一会儿工夫，丁香方才回转，接了她的手，让她下车：“小姐，沈夫人有请。”
孟慧茹松了一口气。
沈夫人与皇后姐妹情深，如果宫里真的有选秀的意向，那么沈夫人一定会得到风声的。
一个面容严肃，没什么表情的妈妈出来迎接孟慧茹，她话不多，只是一伸手，说了一句：“小姐，这边请。”随后就连多一个字都欠奉了。
孟慧茹心里难免嘀咕，怎么这两姐妹身边的下人都如同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都是这等冷淡少言的。
翡翠如此，眼前这个妈妈也是如此。
难不成这就是那杜府的家风不成？
“小姐，夫人就在里面等候，您请吧。”那妈妈淡淡的说道。
孟慧茹一怔，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沈府占地面积不小，修建得也很是恢弘气派。这也很正常，沈之同既是皇上的至交，而沈夫人又是皇后的亲姐姐，这样的宅子也算是匹配了。
可是问题是，现在呈现在她面前的分明就是一间最普通不过的木板房子！
那院子也是奇怪，竟然是用一些不怎么规则的略粗的树枝扎成的，而院子里居然还养了几只走路摇摇摆摆的小鸭子！
孟慧茹瞠目结舌。
这，这是沈夫人住的地方？
她忍不住又看了那妈妈一眼，却发现对方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孟慧茹只得自己推开了那扇似乎一碰就会倒的小木板门，慢慢走了进去。
那几只小鸭子见来了人，好奇的走过来，还“嘎嘎嘎”叫了几声，倒是孟慧茹吓了一跳。
那木板屋子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沈夫人笑着探出头来，招招手：“好孩子，你来了。快进来吧。”
孟慧茹小心翼翼的躲过那群鸭子，快步走进了那间木板屋子。
屋子里有些暗，所以点了一盏牛油灯。
那灯的灯油燃烧得屋子里都是烟气，孟慧茹乍然进来，倒是呛得咳嗽了几声。
沈夫人见状，赶忙开了那扇小窗子：“我忘了你刚来，肯定是不习惯的。”
微风吹进来，驱散了一些烟气，孟慧茹的呼吸也顺畅了许多。
“夫人，你平时就住在这里？”孟慧茹奇怪的问道。就算是沈大人不在了，这也未免太自苦了吧？
沈夫人露出一个有些了然的笑容：“是啊。其实啊，我过去许多年，都是住在这样的地方。可惜……”她摸了摸那有些斑驳的木墙，眼神有些黯然。
孟慧茹见她的目光似乎是在看木墙，却又更像是透过木墙在看其他的什么。
她心中难免心有戚戚焉。
那种眼神她明白……
也只有经历过刻骨铭心的爱和痛的人才能明白。
许久，沈夫人方才回过神来，讪笑着说道：“你瞧我，总是走神。年纪大了，就是这样的。”
孟慧茹赶紧摇头：“不，夫人一点也不老。”
“你这孩子。我今天都四十岁了！怎么还能不老？”沈夫人语出惊人。
孟慧茹心里这么一算计，难道说，沈夫人居然比皇后娘娘大八九岁吗？怪不得沈大人能和年过五旬的皇上成为至交好友了。
“孩子，你今天来我这里可是有什么事情？如果不是遇到什么难事，想必是不肯上我的门的。”沈夫人说话一贯直接了当。
孟慧茹有些赧然。沈夫人说的不错，她实在是怕了皇后，如果不是因为走投无路，她是不会来找沈夫人的。
“夫人，小女的确是有件事情相求，还请夫人能据实以告。”说完，她就一五一十的将那所谓“选秀”之事说了出来。
沈夫人听了这话，脸上露出茫然之色：
“这事情委实是从未听说过。再者说，这些年皇上也渐渐年纪大了，于这上面本就淡了许多，又怎么会无端端弄什么选秀呢？”
孟慧茹怔忪之中，心中转过数念。
“夫人的确是没有听过任何这方面的消息？”
“昨天我还入宫见了皇后。并没有看出任何端倪啊。当然了，也有可能是皇后觉得与我无关，所以没说？”沈夫人皱了皱眉。
孟慧茹顿时觉得一头雾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这选秀之事压根就是空穴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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