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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宦妃天下-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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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奴无奈,只好让人拿破席子一卷,随便扔在了马车里。

自己领着一群手下,收拾了家当,在公主府的人的掩护下,彻底跑出了京城,扯呼去也。

西凉仙找到的消息,让靖国公府邸里一片喧哗。

门房有莲斋的眼线,所以消息第一时间就传西凉茉这里,她正在小轩窗下研磨曼陀罗粉的手一顿:“哦,找到了,竟然还活着呀。”

白玉点点头,微微皱眉:“是,公主不是应该除之后快么,难道这一次,太平大长公主忽然大发慈悲了?”

西凉茉将那些曼陀罗粉与灯芯粉混在一起,倒进玫瑰花水里,晃了晃:“皇家人,有几个心慈手软的,恰恰相反,太平公主只是更心狠了。”

“郡主的意思是……。”白玉若有所悟地微微睁大了眼。

西凉茉悠悠地道:“有什么比让一个骄傲又自负的少女失去引以为傲的贞洁、美丽、才华,却还活着,看着别人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更残酷的事呢?”

太平大长公主是要西凉仙尝尝自己遭受的一切。

这才是最残酷的惩罚……

看来,若是和太平大长公主对上的话,她必定是一个很难对付又狠辣的敌人呢。

西凉茉懒洋洋地看着躺在手里精致水晶瓶子里玫瑰色药水,日光下水晶瓶子闪过诡谲的光芒,谁说这个世界上只有女子才是祸水呢?

多情的男子,不也一样么?

所以,她还是离那位太子爷远一点好了。

西凉茉忽然对着虚空,将手里的美丽玻璃瓶一抛,同时仿佛自言自语地道:“这个送给师傅,顺便问问,他老人家可满意徒儿交出的答卷?”

那水晶瓶落地的霎那就不见了,疏影横斜的树荫下却响起一道幽幽不辨男女的怪异声音:“县主,此物乃是……。”

他总不能什么都不知道,就上供物品,万一是危险之物可不得了。

“此物……。”西凉茉顿了顿,再道:“此物乃叫含笑半步癫,与人服下之后,据说一走半步,便会不能自已地大笑不止,然后浑身火热,不能着衣,裸身而舞,不过本郡主还未曾测试过呢。”

她以袖掩唇,逗弄着挂在窗棂上那只血红色肥胖小鹦鹉,笑嘻嘻地道:“想必师傅一定会喜欢的,就当是徒儿没有追回那套翡翠头面首饰的赔礼吧。”

树荫里的那一抹几不可见的阴影一个摇晃,差点跌出身形,随即立即稳住身形,消失在空气里。

果然是师徒,郡主太了解千岁爷了,比起昂贵罕见的华丽首饰什么的,千岁爷一定对这些玩意儿更有兴趣。

百里青收到了那只水晶瓶子的时候,正在上书房里批阅皱折,兼审问一个胆敢污了他银子的二品巡抚,当即就让司礼监的太监把那药水给那跪在地上冷汗涔涔的巡抚大人灌了下去。

那肥胖的巡抚仿佛被灌了毒药一般,先是在地上痛苦打滚,却发现什么没什么事,于是立刻起身刚走了一步,立刻开始:“嘎嘎……嘎嘎……。”地大笑不止,随后,不受控制地开始冒汗和死命撕扯自己的衣服,光着身子从内室跑了出外院,手舞足蹈地甩着自己的某处小鸟,边笑边跳起来。

吓得宫女们尖叫连连,在外头候着的百官恐惧不已,只道是九千岁又发明了什么手段来折磨人。

百里青却兴致盎然地站在窗前看着,很是愉悦地点头:“果然是妙物啊,妙物啊,不知道用在本座的爱徒身上会如何,真是让人期待啊。”

说罢,带着那剩下的大半水晶瓶子的药物一路自顾自地琢磨去了,连奏折都不批了。

西凉茉也正对着满地曼陀罗花幽幽认真地研究,怎么样能改进一下佩方,怎么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下在百里青身上,好让她一窥他胯下真相,又不被他所发觉呢?

……

“我的儿……。”韩氏泪眼朦胧地握住西凉仙的手,此刻,西凉仙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高烧不退。

“夫人,保重身子,您若是不好了,仙姐儿更是不好了。”银嬷嬷捧着碗燕窝过来,韩二夫人已经两日没有用饭了,如此下去怎么得了。

看见韩氏又要挥手打烂自己手上的碗,银嬷嬷立刻道:“夫人哪,尚书府上有消息传过来呢,您不若看看再说。”

韩氏精神一振,立刻接了过来,看着信上所言,她咬住了唇,面色冷沉地道:“如今仙儿生死未卜,我没有心思去对付那小贱人,若是哥哥觉得如此甚好,便就这么做吧,反正蔚儿也曾喜欢那小贱人,只一条,我要西凉茉那贱人嫁过去后,生不如死!”

第七十二章大刺杀上

银嬷嬷看着韩氏,赶紧点点头,接过那纸条捏成了一团扔进一边染着淡淡宁神香的香炉里烧掉。

“夫人,太医院医正大人来了。”门外伺候的丫头紫英敲敲门,不一会,领进来了个白胡子老头。

正是上次为西凉丹看诊的太医院首座——关老医正。

“老大人,快请。”韩氏立刻起身,满脸期翼地请那关老医正进来,让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

老医正也不客气,径自坐了,随后拿出一张柔软薄如蝉翼的绢帕放在西凉仙满是青紫的手腕上,开始隔着帕子诊起脉来。

末了出去,又让一名女医进了房间为西凉仙私密看诊,再出来细细商议研讨。

随后又是一番施针,开药。

“老医正大人,小女如今到底怎么样了?”韩二夫人紧张地看着忙碌了快一个时辰的老医正。

关老医正让身边伺候的侍药童子为自己擦了擦汗,摇摇头:“情况不是太妙,想必之前夫人府上已经请过名医看诊,县主的右手手筋被人挑断,如今老夫已经将郡主的手筋接好,但以后恐怕多少都有些不方便,她身上也有重伤,若是将养不好,以后只怕有孕困难,老夫只能尽力而为。”

关老医正的话深深打击了还含有最后一丝期待的韩氏,她身子摇晃一下,紧紧闭上眼,泪水滚了下来,但随后咬着唇道:“谢老医正,紫英,送客。”

关老医正摇摇头,叹了声,领着自己的侍药童子径自出门去。

这韩夫人也算是倒霉了,所生两个娇贵的女儿不是毁容,就是断了腿,毁了清白。

“仙儿……我的仙儿啊……!”韩氏伏在床边,看着奄奄一息的西凉仙,泪如雨下,她伸手抚摸着西凉仙青白的脸,轻声道:“是谁如此狠心,害得你如此凄凉,母亲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的,让那小贱人千刀万剐,平息我儿之痛!”

韩氏现在认定是西凉茉下的手,如此作为就是为了报复西凉仙抢走了她的太子良娣之位,所以她心中恨毒了西凉茉。

银嬷嬷立刻将手里的燕窝粥奉上:“韩夫人,您先吃点儿,若是您的身子也垮了,岂非亲者痛,仇者快?”

韩氏艳丽的脸孔闪过一丝扭曲,劈手夺过那碗燕窝粥,咬牙道:“是,本夫人还要看到那小贱人生不如死,看她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她一口一口地将燕窝粥吞下,仿佛在吃谁的肉一般。

看着素来严谨优雅的韩二夫人竟然如此这般失了冷静,几乎可以称得上面目狰狞,银嬷嬷不由叹了一口气,低下头去。

其实,她觉得未必是郡主做下此事,因为县主根本没什么希望当上太子良娣。

韩夫人与县主虽然做了特殊的绣鞋,让县主穿上去看不出腿是瘸的,但是想要成为太子良娣,宫里的嬷嬷必定要仔细地查验县主的身体。

到时候,又如何能瞒过去呢?

皇后娘娘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一个未来的储君娶一个跛子做妻子。

就算侥幸隐瞒了过去,到时候事发,就是个欺君大罪,满门牵连。

所以,国公爷在知道县主居然混进了太子良娣甄选宴后,他对夫人大发雷霆。

只是这样的话,她却是不能与如今彻底陷入了愤恨情绪的韩二夫人说的。

韩氏一直没有放弃追查此事,她还要照顾两个女儿,尤其是西凉仙,所以并没有太多的空闲,却日日都在书房候着靖国公回来,追问进展。

靖国公原本还对她有的三分怜悯体恤,被她日日如此咄咄逼人,都消磨得不剩几丝了,夜里更不肯去她的房间,省得老听见她哭哭剔啼和埋怨。

这一日,韩氏照旧在书房等候着靖国公从京郊大营回来,却没有想到这一等竟然从掌灯时分等到了深夜。

宁安才来回报:“夫人,国公爷已经在董姨娘处安歇了,您也请早点就寝。”

“女儿如今还身受重伤躺在床上,他倒好,只顾自己风流快活!”韩氏气得拿起杯子就想要摔下去,随后却不知想起了什么,竟然忍住了,只咬牙道:“行了,明日,本夫人再来。”

说罢,一挥织锦的宽袖,领着外头的丫头婆子径自去了。

宁安看着韩氏远去的背影,不由叹了一声,摇摇头。

但让韩氏没有想到的是,第二日、第三日,第四日……她都没有等到靖国公,每一次,不是靖国公有事不回府邸,要不就是已经回来在别的姨娘处歇下了。

韩氏再蠢笨,也明白了靖国公是不想见到她。

再一次被宁安拒之门外后,韩二夫人终于忍不住暴怒地一下子将手上的暖炉砸在了书房里,领着人气势汹汹地往董姨娘的忆灵院子里闯。

韩氏冲进了忆灵院,愤怒地闯进了正屋的花厅,靖国公还没有睡下,年轻美貌又温柔可人的董姨娘正在为他作画磨墨。

韩氏一进院子就看见靖国公正低头与董姨娘说了什么,董姨娘边磨墨边娇羞一笑,一副琴瑟和鸣的样子,血液就往头上涌,连日来的巨大压力让她再也顾不得大家闺秀、当家主母的风范,冲上去就狠狠给了董姨娘一个巴掌,将董姨娘打翻在地。

“夫人?”董姨娘不防,一下子被打得头晕脑胀,倒在地上,泪水就出来了。

看着董姨娘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韩二夫人插着腰鄙夷而憎恶地怒骂:“你这贱人,整日里就做出这副狐媚模样,勾引谁呢!”

靖国公先是错愕,他从来没有见过虽然容貌艳丽却行止规矩颇为严谨的韩二夫人如此失态,反应过来后,他大怒地呵斥道:“韩婉言,你这是做什么!”

韩氏原本从来是个面和心狠的,便是要惩罚什人,做什么事,面子上都要有充分的理由,光明正大的去做,也从来不会失态去与姨娘争宠,她认为那是很掉身份的事,而且争宠之时难免面目可憎会失去了男人的宠爱,所以她会私下动手。

但这一次,靖国公太久没有进她的房里,再加上来自西凉茉日益沉重的威胁,她终于忍不住失去了冷静,对着靖国公怒目而视,声音尖刻地指责起来:“我做什么,丹儿的脸被毁了,仙儿的一辈子都被毁了,如今你不去找那陷害亲女儿的仇人算账,却日日躲着我,还与这狐狸精鬼混,你还是个当父亲的样子么!”

靖国公这辈子还没有如此被自己的妻妾当面顶撞过,顿时脸色阴沉下去,看着韩氏丝毫没有退让的样子,他扶起了董姨娘,安抚了两句,又道:“你先与宁安去,迟些再去看你。”

董姨娘流着泪,怯怯地看着靖国公,又看看韩氏,柔软地道:“国公爷,夫人也是关心则乱,都是妾身的不是,您勿要怪罪夫人。”

靖国公看着她如此识得大体,心中稍微宽慰一些,让匆匆跟在韩氏身后赶来的宁安将董氏带走。

韩氏却并不领董姨娘的情,只狠狠地拿眼睛剐她,若不是不想再失身份,她早就上去抓花了这狐媚子的脸!

靖国公随后遣走了花厅里的其他人,有些疲倦而不耐烦地坐在了红木雕喜鹊登梅八仙椅上,随手拿了一盏茶来饮用:“你闹够了没有,非得闹得家宅不宁才安心么!”

韩氏忿忿地站在他面前,声音尖刻地道:“西凉无言,我不管你与那些女人鬼混,我只要你给我和仙儿一个交代,你要不要处置西凉茉那个贱人!”

西凉仙出事后,状况之凄惨,让她再也没有耐心去扮演一个面上的慈母。

靖国公皱着眉,按捺下心中的烦躁道:“我说了,此事与茉儿无关,你怎么就不听呢!”

“与茉儿无关,那与谁有关!”韩氏根本就不信,对着靖国公怒目而视:“你就维护着那个心机深沉,心狠手辣的小贱人吧,哪日里她把你我都卖了,那才好呢!”

靖国公终于被她的无理取闹惹恼了,‘呯’地一声摔了手里的茶盏:“我说了不是便不是,这事儿到此为止,难道你要国公府去对上太平大长公主么!”

他虽然也愤怒,但是查到的人却牵连到大长公主,又没有确凿的证据,他能如何?

韩氏一愣,有些转不过弯:“你说什么……什么太平大长公主?”

此事与太平大长公主有什么关系呢?

靖国公头痛地抚摸了抚太阳穴,愤怒却也无奈:“此事,五城兵马司的陈指挥已经大略查明了,将仙儿掳走的那些人,与太平大长公主手下的一群胡人门客或许有些关联。”

“太平大长公主与我们有何等仇怨,为什么要如此伤害仙儿?!”韩氏根本不相信,下意识地反驳,但下一刻,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我亦不知太平大长公主究竟是为了什么如此行事,但……。”靖国公是何等人,瞬间就敏锐地发现了韩氏的脸色不对,他立刻危险地眯起了眼:“怎么,你知道什么吗,夫人?”

韩氏为自己的猜测而瞬间感到惊怖,但靖国公的眼神却让她更感到了不安,她立刻咬了唇嗤笑道:“妾身知道什么,妾身只知道此事必定与西凉茉那小蹄子有关,您若想护着那蓝氏贱人的女儿,又何必去牵扯不相干的人呢?”

说罢,她似乎心灰意冷,一转身,匆匆以袖掩面而去。

靖国公却不是这么好糊弄的,盯着韩氏的背后,沉默了片刻,又吩咐刚刚安置好董氏的宁安:“最近,夫人似乎与宫里的来往太过频繁,好生地注意着。”

靖国公虽然出身百年世家,对这些高门大户之间龌龊事情自然是熟悉得很,但他不屑搅和在这其间,所以才投笔从戎,也不并不擅长于宅门间的勾心斗角,但是并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

宁安恭敬地点头称是,随后有些犹豫地道:“国公爷,郡主那里……。”

靖国公握住椅把的手微微一紧,陷入了沉思,许久之后才轻叹一声:“本是我当年亏欠了她们母女。”

这个素来默默无闻,他几乎都忘记存在的女儿,忽然成了近日京城里的红人儿,对自己这个突然变化颇大的女儿,让他有一种捉摸不透的陌生感。

又或许是,他从来没有去关注留心过,自欺欺人的以为看不见这个孩子,就想不起那些痛苦羞辱的过往。

宁安恭敬地道:“国公,大小姐身处深闺,性子单纯,恐怕会被有心利用。”

“嗯。”靖国公沉思了片刻,有些心不在焉地忽然道:“这些日子,我看茉姐儿长得越发的肖似蓝翎了。”

这个孩子长得不像那个人,也不像自己,倒是愈发长得肖似蓝翎,让他百般滋味在心头。

宁安笔直的身影微微一顿,眸中却露出似悲又似喜的光芒,没有说话。

……

这一头,韩氏匆匆地回到了自己的宣阁里,将门一关,随后神色紧张地来来回回地踱步。

国公爷不会随便说这些话,五城兵马司的人若是查到与太平大长公主有关,难道是因为……是因为上一次她设计西凉茉去撞破公主与太子殿下的偷欢,不小心走漏了自己掌握这个秘密的风声,所以公主才对仙儿痛下杀手?

韩氏被自己的猜测吓得脸色苍白,有些颓然地坐在了榻上,是了,她当然知道太子府中的那些妃妾的流产与死亡并不同寻常,仙儿比西凉茉那丫头还得皇后娘娘的青眼,太平大长公主心生嫉妒而狠下杀手,也说得通了。

说不定,还有……还有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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