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煞-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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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州大人看了红衣大巫一眼,“这……”
红衣大巫只看着宁春草,“我对你用什么办法,没有兴趣。我只对你有兴趣。且,要纠正一句,你若失败,取走你性命的不是我,是神灵。”
宁春草哼了一声,“我是俗人,您通神灵,还是避一避我这俗人的嫌。”
红衣大巫沉默片刻。土妖讽划。
宁春草又道:“咱们彼此都不要耽误时间,您不走,我是不会说出办法来的。”
知州大人皱了皱眉,拱手道:“大巫,得罪了,您先请——”
红衣大巫甩了甩广袖,面上倒没有什么被触怒的神色。十分淡然的提步离开。
倒是等在花厅外头的那少女,愤恨的瞪了宁春草一眼。
待红衣大巫走远,知州大人才让人解开景珏等人手上反绑的绳子,伸手做请道:“诸位请坐,现在可以说一说驱逐蝗虫的办法了吧?”
第82章 看着我说
景瑢一脸绝望的叹了口气。
景珏和程颐都没说话。
宁春草却是不慌不忙的坐了下来,缓声道:“这件事情,还需要朝廷出面方能办成。”
知州大人长叹一声,“半个多月前。蝗虫过境,侵害凤州大半良田的时候,我已经将此事上报了朝廷……可等了这么久,朝廷竟没有一丝消息旨意传回,不得已,这才去巴蜀请了颇有名望的女大巫。虽知大巫行事诡异,可也没有别的办法……那群童男童女中,还有本官的外孙女……”
宁春草哦了一声。
景珏三人则是诧异的看着宁春草。还真如她所说,知州是上报了朝廷的!难道她的梦,真的能预知前后事么?
“你究竟有没有办法?”知州收敛起眼中悲痛,若非他主动献上自己的亲眷,又怎么能让那么多孩子的父母心甘情愿的将自己的孩子送来?不过现在显然不是悲伤的时候,他决不允许自己在这关键的时候,被人耍弄。
“我有办法,但倘若仅凭借知州大人的能力,恐怕不能很快见效。”宁春草压低了声音贴近知州的耳朵,说了些话。
门外离着的差役支着耳朵也没能听清楚。
就连屋里头的景瑢都皱着眉头,瞪着眼睛,看着宁春草的口型,“你说什么,还需要避着我们么?难道我们还会泄密不成?”
知州却是长长的哦了一声,看向宁春草的眼神中。有期许也有些许的质疑。
程颐和景珏脸上却没有景瑢那般的好奇不解,他二人常年习武,六觉敏锐。似乎已经听闻到了宁春草的话。
景珏甚至还微微点了点头。
“可朝廷会不会以为是凤州在夸大其词,而不予理会呢?本官已经多次上书……”知州脸上有些许为难。
程颐却是忽而开口道:“想来是你的奏章被拦了下来,此事未达天听!圣上一向注重民生,有蝗灾不是小事,圣上岂会不予理会?”
“朝中有小人作祟?”州府大惊,脱口而出之后,连忙抬手捂上自己的嘴,诧异的看着面前几人,表情略有些惊疑不定。
“既然先前的奏章会被拦截,如今再奏,仍旧很难被圣上知道,拖延下去。凤州城可就危险了。”景珏说道。
“何止凤州城危险了,咱们才是真的危险了好么?!”景瑢烦躁道。
程颐却不慌不忙的开口,“换个途径,将消息送到京城就是了。”
他这话说的太过于自信,自信笃定的就好像这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花厅里的人都侧脸看向他,程颐则有些心虚的看了景珏一眼,提步来到门口,从怀中掏出一枚极其精巧的银制小哨子。
他将哨子放在唇边,婉转如鸟啼的哨音在众人耳边乍起。
景珏浓墨般的眉宇微蹙,嘴角微微向上勾着,玉面之上看不出喜怒。
不多时,有一只鸟儿,像是寻着哨音,扑棱棱的飞来。在花厅外头的上空盘旋两圈之后,振翅落在程颐的肩膀上。
“这是……信鸟?”知州略有些震惊的看着程颐肩膀上的鸟,喃喃道。“听闻军中为传递紧急军情,专门驯养有信鸟……”木阵池圾。
他仿佛自言自语,但宁春草站的离他很近,便也听闻到这句话。
宁春草眯眼看着程颐,这人从离开京城就表现了他出门在外的各种适应能力,此时又唤出信鸟来。
他真的只是一个闲散王爷家的小管事么?
程颐转过脸来,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到以往的面无表情,他冲知州拱了拱手。
知州看这一行人的言行,心中已然猜测出,他们来头可能不小,不敢托大,连忙拱手还礼。
“这是信鸟,不过不是军中的信鸟,军中信鸟多用隼。这是岩鸽。”程颐解释了一句,“还请知州大人将商量好的办法写在纸上,这信鸽定能将信件用最快的速度送回京中。”
知州连忙点头,备上笔墨,信鸽个头不大,带不了重物。信上用最简单的言语说了凤州蝗灾的情况,以及破除蝗灾需要朝廷的哪些支援。
将书信绑在信鸽腿上后,程颐将信鸽放飞,又拿起那精致的银哨子,吹了一段恍如鸟叫的哨音。
那鸟儿个头不大,飞的却是非常的快。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天空中便不见了那鸟的痕迹。
知州大人看着四人,面上明显有些为难。
这四人来头不小得罪不得,看样子和朝廷乃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但他现在一点儿都不想打听对方是谁。有时候,知道的多,不如知道的少。无知者无罪。
可既然几人并没有亮明身份,蝗灾也还没有灭除,外头尚有诸多百姓看着,期盼着,他更是不能将四人就这么放出去。
景珏看向程颐的表情有些冷,发现知州为难欲言又止的面色,他也没有理会,随意坐在椅子上,脸上挂着嘲讽的笑。
“委屈几位,蝗灾未能解决之前,几位不能离开府衙。”知州大人颔首说到,“还请几位屈尊,且在府衙厢房里住上几日,等京中有消息传来,本官自会妥善安置几位。”
这时候自然应该景珏来回应知州大人。
可景珏只坐着,恍如没有听见一般。毫不搭理的神色,叫知州有些尴尬。
程颐只好转过身,对知州大人拱手,“就按大人安排的来吧,蝗灾当前,无所谓委屈不委屈。除灭蝗灾,才是当务之急。”
知州连连点头,“正是,正是。”
说完,两人都看了宁春草一眼。
只盼着她的主意确实有用。
四人被安排在府衙后院的厢房里头,院子里外都守了差役。
说是住在厢房,其实和蹲大牢也没什么差别了,只有相邻的两间屋子,景珏三个男人,住在一间。宁春草被关在另外一间。
三餐饭食送来,但不许他们外出。
那红衣大巫更是派来了她手底下的人时不时来看看,唯恐知州大人徇私,将这几人给放走了。
景珏无视厢房外头围着的看守,倚坐在门口,看着另一间厢房里头的宁春草,“你果真是梦到的?”
宁春草微微一愣,抬眼瞧见他紧盯自己的目光,幽深的目光像是要把她看穿一样。
宁春草垂下视线来,点头道:“我不是跟你说过么……”
“抬头看我。”景珏冷声提醒,“看着我说。”
宁春草只好又抬起视线,四目相对,她总有些心虚,视线漂移不定。
“看着我说,这些都是你梦到的么?”景珏盯着她,又问了一遍。
宁春草心跳有些快,好似忽然间,自己掩藏的秘密就要破土而出,就要被人发现了一般。其实她说的话,她想到破除蝗灾的办法并不是梦中知道的。
她的梦若能如此,她想来也不必千里迢迢的去往青城山寻找破除梦魇的办法了。
她之所以知道,乃是因为前世在李家的时候,一日伺候姐姐与其他家的妇人们闲聊。妇人们偶然提及蝗灾之事。
第83章 是给人吃的么?
前世听闻蝗灾那时间,似乎比现在还要晚上一个月左右。
据说某地的蝗灾十分严重,不仅粮食皆被破坏,那些蝗虫久聚不散。后来经开始食肉啖血,实在有些耸人听闻匪夷所思。
那些妇人们当做热闹来讲,说是朝廷因为知州隐瞒不报而震怒,要严惩知州,当地的百姓联名请愿,要保那知州。当时她不过像是个丫鬟一般,伺候在二姐姐身边,能听得一耳朵的热闹。已经是侥幸至极。
至于是哪个州县,哪个知州,她则全然不记得了。否则也不会到被带上祭台,才突然想起这件事来。
记得当时有人问了,说这蝗灾最后如何解决了。那讲热闹的妇人道,是有个过路的道士说了解决的办法。当时人都觉得他的办法天方夜谭。
可又是在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只好照做,不曾想,竟真的将蝗灾灭除了。
宁春草之所以敢信誓旦旦的拿性命作担保,就是因为这办法乃是前世验证过的。
如今前世已去,对她来讲,犹如噩梦一般。
就说是自己梦中知道的,也不算撒谎吧?
“是,是梦中梦到的。”宁春草定定看着景珏的眼睛,语调极尽平缓的说道。
景珏又看了她一会儿。才微微点了点头,“好,梦到的好。”
宁春草松了一口气。
“待事情解决了。咱们也好快些去往青城山,去寻一寻那紫玄真人,问一问他,你这梦,究竟藏了什么玄机,竟有如此神奇的预见之力。”景珏似笑非笑的说道。
宁春草咬着下唇点了点头,“我也迫不及待。”
她扭头离开门口。屋里头晦暗,景珏的目光被隔离在门外。
宁春草坐在硬硬的坐榻上,听闻程颐的声音道:“爷,某乃是……”
“你别说,也别解释。”虽然看不见景珏的表情,但单听他的声音就满满尽是嘲讽的意味。“我当不起你的解释,程管事如此厉害!叫程管事给我驾车,真是屈尊了!”
接着是他起身,拍打衣袍的声音。
宁春草探头向外看的时候,就瞧见程颐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景珏随意的甩了下衣摆,提步进了屋子。
景瑢从一旁讪笑着上前,拉了拉景珏的衣袖,被景珏一把甩开。
程颐的话被打断,解释也没能说出口,但他面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安之若素的又迈步进了屋子。
宁春草抬手摸了摸脖子里的天珠项链,长长叹出一口气来。
也不知那信鸽此时到哪儿了?信送到了么?朝廷会及时应对么?前世听来的办法,今世应该也一样有效吧?
她仰面在床榻上躺下,脑中滚过千般情绪。
不知何时沉沉入睡。
睡梦中瞧见光怪陆离的景象,可被送饭人惊醒的时候,她却一个片段也不记得了。
说来也奇怪。有时候她的梦会真实的让她分不清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醒来仍旧心有余悸。
可有时,就如同现在一般,醒来便把纷乱的梦境忘得一干二净。
也说不出究竟记得是好,还是忘了是好。
自从她被推下归雁楼摔死,却又醒来以后,一切好像都变了。
“因蝗灾,吃食简陋,知州大人也是如此粗茶淡饭,您且海涵。”送饭的小丫头十分客气的说道。
宁春草连连点头,“多谢多谢,灾荒之年,能有一顿饱饭,已经要感念恩情了,哪里还能挑剔?”
那送饭的小丫头闻言,轻轻一笑,点头道:“姑娘真是好性情,也是个好人,姑娘能在祭台上救下那么多童男童女,必定也能破除蝗灾,救了咱们凤州,他们说,姑娘才是神灵派来解救凤州的使女!”
小丫头笑起来,嘴角有两个浅浅的梨涡,抬头看向宁春草的眼睛里头含着期待,清澈的眸子透着闪亮。
宁春草接触到她那般信任期待的眼神,一阵心虚惭愧,羞赧一笑,“不敢当,但必定尽心竭力。”
“姑娘请用饭吧……”
咣当——
小丫头的话没说完,便被隔壁传来的动静打断。
宁春草和那小丫头都惊诧向外看去。
“这是猪食么?就给我们吃这些?打发叫花子也不是这么打发的吧?叫你们知州大人来见!”景瑢气恼叫嚣的声音,隔着墙壁窗户,也清晰无误的传了进来。
小丫鬟脸上立时涌现恼怒神色,“正在闹着蝗灾,知州大人将家中的存粮全都拿出来给了食不果腹的百姓,他还……”
宁春草抬手拍了拍小丫鬟的肩膀,“他不懂事,你别放在心上,我去看看。”
她说完话,迈步出了自己的房间。
守在外头的差役立时瞪眼看她,好似生怕她趁乱溜了。
“回你屋子里待着去!”差役们朝她喝道。
这口气,可全然没有了之前的客气。兴许是景瑢的反应,有些惹恼了他们。
宁春草退了一步,但仍探头看着隔壁房间的情况。
只见景珏坐在桌边,什么都没说,面前放着盛了糙米的碗,他也没动。
程颐在一旁站着,蹙紧了眉头看着景瑢。
景瑢涨红脸,站在景珏对面。他面前脚底下,是打翻了的瓷碗,碗中的糙米,撒了一地。
“你不饿?”景珏忽而缓声问道。
语气里听不出情绪来。
宁春草却不知道为何,隐约有些紧张。也许是怕他不懂事,会和景瑢一起闹起来。
人家小丫鬟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就连知州大人如今吃的就是这些,知州已经看出他们的身份不同,定然不会刻意苛待。恼了蝗灾,还能锦衣玉食,才不像话吧?这般吃食,真是再正常不过了。
不过景瑢从小在燕王府长大,又是幼子,虽不能承袭爵位,但衣食住行,也是骄奢惯了的。
他对这一路辛苦早就有怨言,如今终于爆发出来了。
倘若景珏跟他一起闹,才是不好收场吧?
宁春草瞧见程颐紧绷着身子,面有戒备。
景瑢哼了一声,“饿,我当然饿。可是哥你看,他们这饭,是叫人吃的饭么?”
“你不是人么?”景珏看了他一眼,问道。
景瑢一滞,“我当然是人!”
“那给你吃的饭,怎么就不是给人吃的了?”景珏笑问道。
他的脸在笑,可眼眸中一点笑意也没有,声音里也听不出温度。
景瑢鼓了鼓嘴,看着他道,“世……哥,你不是就打算吃这个吧?他们怎么能这么对你?”
景珏看了看被景瑢打翻在地的碗,“捡起来。”
外头送饭的丫头,以及守着的差役都哄笑起来,一面哄笑,还一面起哄道:“捡起来,听见没有?捡起来吃了!如今乃是灾荒之年,本就缺粮,哪容得你这般浪费?快捡起来!”
“得罪了神灵,还让你去祭天!”
……
在一片起哄声中,景瑢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他僵着身子,一动不动。
景珏没看他,拿起筷子,端起自己的碗,就着粗陋的菜食,将一碗糙米饭一粒不撒的扒入口中。
这糙米舂的不甚干净,还有些粗壳在里头混着。
像他们这般吃惯了精米精粮的人,是吃不惯这般粗陋糙米的。
宁春草看出来景珏每咽一口,喉头都艰涩的动上几动,他咽的很艰难,但他一直没有停。也没有抱怨。
先前在官驿之时,他又是挑剔床铺,又是挑剔吃食,尽显一个纨绔的本质。
可这会儿,他一语不发的捧着粗瓷碗,咽着糙米,怎么看怎么和先前那个不像同一个人。
外头哄笑的差役都有些诧异了。
小丫头也瞪大了眼。木阵来技。
宁春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儿,竟就在门外站着,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景珏将一碗糙米饭吃的干干净净一粒不剩。看的这般投入,连自己还没顾上吃饭的事儿都给忘了。
景珏吃完,放下碗筷,这才抬头看了景瑢一眼。
景瑢的身子立即绷得更直,被打翻在他脚前头的碗,还就那么倒扣着,碗里的糙米饭,落在地上,已经沾染了灰尘。就那么被万般厌弃的躺在那里。
宁春草以为,景珏一定会骂景瑢,就像以前一样,像在京城里一样。
她怎么也没想到,景珏竟然一言不发,起身行了两步,兀自在倒扣在地上的碗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