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煞-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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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芜,你还记得谁是主子么?”宁春草打断她的话。
绿芜自然看出她眼中坚决。
娘子平日里是个很好说话,很好伺候的人。几乎什么都不挑剔。可她若认真起来,就固执的让人头疼,认准的事情,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好,那娘子一定速速归来!”绿芜闷声点头。
宁春草的身影飞奔消失在夜色之中。绿芜看着她离开的方向,眼皮直跳。她悄悄翻回府中。
宁春草一路飞跑,白日里安排好了马车,车夫正打着瞌睡,等在约好的地方。
她一跃而上,将车夫吓了一跳。
“哎哟,还真来了!”车夫咕哝了一声,“若不是您给的订金足,我还真不敢来。”
“走吧。”宁春草应了一声,没有多说。
马车直奔城郊。
马车停下的地方,离着宁春草字条上约好的地方,还有好一段距离。她下车叫车夫等着,独自来到相约之处。
鸿喜会来么?
按着前世她对鸿喜的了解,他一定会来的。可今日见过鸿喜之后,她却有些不确定起来。
今世的鸿喜和她并不熟悉。并非像前世那般和她相熟来往密切。如今的他甚至连一声“春草姐姐”都不敢叫。她贸然相约,他会不会怕的不敢来?
拐过弯,宁春草远远瞧见一个临树而立的身影,心头一松,来了就好。
第152章 靡靡夜色
宁春草缩手握了握袖中藏着的短剑。这短剑乃是晏侧妃送给她的长剑之中所抽出的那把,短剑锋利无比,她配了个轻便的刀鞘,藏在袖中最是得宜。
当初取了玄阳子性命的也是这把短剑,当她擦赶紧短剑上的血迹之时,她忽然意识到,这把短剑,似曾相识——似乎正是梦中见过那柄。
脚步临近夜色笼罩的大树,也临近树下站着那身影。
树叶虽然几乎掉光了,月光透过枝桠落下,那身影却还是影影绰绰的看不甚清楚。
宁春草离那身影不过五六步距离的时候,忽然停住了脚步。
那人听闻声音,缓缓转过身子来。
“怎么是你?”宁春草皱眉,脸上带着错愕。
那人轻笑出声,“很意外么?我也很意外呢!”
宁春草左右看了看。并不见其他人,她猛退了两步,转身想跑。
那人觉步履极快的上前攥住她的手腕,牵制住她的脚步,“原本只是想看看那字条的真假。不曾想竟是真的。这还真叫人想不到!你不喜欢我,倒喜欢我身边一个要什么没什么的小厮?怎么?睿王世子爷满足不了你?叫你大半夜的还要偷偷和男人私会?便是和男人私会,你至少也挑个好些的?一个小厮你如此看得上,眼睛是有毛病了么?”
宁春草扬手想要给李布一个耳光,却被李布抓住了手腕。
“你放手。”绿芜给鸿喜的字条,怎么会到了李布的手上,她此时已经不想问了。很多时候,结果比过程重要。
“不放,你又能怎样?”李布笑嘻嘻的揉搓着她细滑的手腕,口中笑声叫人听了浑身不舒服,“应该感谢你约的这地方真是好,四下寂静无人,正是偷情的好去处呀!既然来了,就不要白走一趟嘛!鸿喜这小子,哪里让你看对了眼了?他不来。我也能满足你呀!”
说话间,他口鼻一点点接近宁春草的脸颊,贪婪的气息扑在她脸上,让她一阵恶心。
宁春草胸中怒气渐渐凝聚,姣美的脸庞一片冰冷。昏暗的夜色之下,李布却浑然不觉,更没有看到她那愈来愈深,眸色浓郁的眼睛。
就在他的唇要贴上她的脸颊之时,她忽然手上用力,翻转手腕,从他手中脱出,并钳住了他的腕子。
她手腕飞快一番,同时出腿,直踢他挡下。
李布是吃过这亏的,当初受了伤,一直歇了两个月才缓过劲儿来。
感觉到有劲风袭击命根,他立时夹住双腿抵挡。
宁春草的脚踢在他双膝之间,李布疼的嗷叫了一声。
宁春草放开他的手,飞快在他脸上狠狠赏了两个巴掌,清脆响亮的声音,听着都疼。
李布向后跌了两步,双手捂住脸,“春草,你这下手也太狠了吧?”
宁春草却猛的从袖中抽出短剑来,揉身而上,李布甚至没看清楚她的动作,就感觉到冰冷锋利的剑刃,紧贴着自己的脖子。
这感觉,实在谈不上美好。他连吞咽口水的动作都不敢做,唯恐那锋利的剑刃一不小心划破自己的喉咙。
“春……春草……你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为我二姐姐和她腹中的孩子,饶你一条狗命!”宁春草冷冷哼了一声,“再有妄念,我留情,我的剑可不留情。”
“不敢。不敢……”李布连忙说道。
宁春草利落的收起短剑,藏入袖中,飞快的转身离去。
瞧见宁春草纤细灵动的身影,消失在漫漫夜色之中时,李布长长叹出一口气来。一手扶着心口,一手却抬到鼻端,深深的嗅了嗅,“这是她的味道,真香呵!”
月色之下,他痴迷的表情都变得朦胧而不真实。
他使劲儿的嗅着宁春草适才翻手抓过的他手腕子,满面满足之色,似乎已经忘记了,不久之前,那冰冷的剑刃架在自己脖子上的感觉。
宁春草乘马车回到睿王府附近。付了剩下的车前给车夫,飞快离去。
车夫摇头,啧啧两声,虽有不解,却知道不该好奇的事情绝对不能好奇。心满意足的揣着银子驱车离开。
有绿芜的接应,宁春草回到府上倒是没有费什么功夫。
只是溜进景珏院子之时,险些惊动了旁人。
绿芜惊出一身的冷汗来,宁春草却有些兴味萧索的连惊慌都没有了。
绿芜本想问问,她去了一趟。可问出了想问的问题?瞧她神色,也知道什么都不用问了,“世子爷还没醒,娘子快进去吧。”
宁春草却是摇了摇头,“一身寒气,若是进去,反倒会将他惊醒,我就在外头坐一会儿吧。”
说完,便打发绿芜去休息。
她一个人坐在回廊下头,脊背倚在廊柱之上。看着月色下几乎掉的光秃秃的梧桐树,默默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忽有温暖的斗篷披盖在她身上。
她猛的睁开眼睛来。
东方的天空透出不甚明了的晨光,景珏带着泛青胡茬的脸近在咫尺。
“你醒了?”
“怎么睡在外头?”景珏不答反问。
宁春草勾着嘴角笑了笑,“夜里睡不着,所以出来走走,怕进去打扰了你睡觉,就想在外头坐一会儿,谁知一坐,竟睡着了。”
景珏闻言。握住她的手,她指尖已经冰冷的几乎没有温度。
景珏皱眉,“你傻,是不是?”
宁春草轻笑,笑容如朝阳破云而出。灿烂明媚。
景珏被她的笑容晃的睁不开眼,更多斥责的话,也一时说不出了。
他弯身将她抱在怀中,她浑身竟都是冷的。
“若是着凉,我必不饶你。”他在她耳边,沉声说道。话音虽严厉,宠溺之感却不由倾泻而出。
宁春草乖巧的点了点头,他若知道昨晚,她究竟去做了什么,还会如此说么?想到这儿。宁春草许是觉得有些可笑,不由笑的更加明艳动人。
景珏皱眉看着她,“我在同你玩笑吗?”
宁春草连忙摇头,“我记住了,下次不会了。”
“我是你的男人。无论什么时候,都应当护着你。断然没有道理,叫你因我让自己受委屈。”景珏十分认真的说道。
宁春草点头,心下冒出的念头却是,叫我受委屈最多的就是你吧?
若是以往,她说不定就会脱口而出。可今时今日,她却只是抿嘴,笑容乖巧。
她不同了,她的不同,连自己都感觉到了。
景珏将她塞回被窝里,又陪着她躺了许久,将她浑身都暖的热热乎乎,才起身。特地嘱咐小厨房熬了浓浓的姜汤,亲眼看着她喝下,这才罢休。
其实她并不觉得冷。虽然在凛冽寒风中不小心睡着,她也一点都不冷。
冷的只是身体而已,而她的身体已经随着灵魂的改变,也变得不太一样了。
一次邀约没有见到鸿喜,宁春草并没有放弃。
给鸿喜的字条为什么会落在李布的手中。她如今无从得知。看来直接邀约鸿喜的办法行不通,她得另想办法才行。
“绿芜,你去打听打听,鸿喜家中还有什么人?家住何处?我记得,他似乎有家人在京城,可是鲜少听他提及,如今细想起来,也没有什么印象了。”宁春草吩咐道。
绿芜连忙应下,“娘子以往和他很熟么?”
宁春草回忆片刻,前世,算是很熟吧?她在李家,没有什么知心靠得住的人。鸿喜算是李家对她不错的人了,常常会偷偷透露李布的消息给她,叫她能抢占先机,多在李布面前露脸儿。
也会偷偷塞稀罕的玩意儿小吃食给她。
所以在归雁楼上。看到等着她的人是鸿喜的时候,她以为鸿喜是要告诉她什么消息,完全没有防备,他会对自己下手。
这种被信任之人背叛的感觉并不好,他一口一个“春草姐姐”,怎么能狠心到推她摔下归雁楼呢?
“算是吧。”宁春草点头,“跟其他人比起来,算是熟悉吧。”
绿芜不太明白的点了点头,领命而去。
也许是凌烟阁教导有方,绿芜办事从来不用她操心,也不会叫她失望。
绿芜很快便打听清楚鸿喜家住何处。只是他在李家当差,回他自己家的时间并不多,很多的时候,只是回去待上一时片刻,便又匆匆离去。
“娘子想要在他家里遇见他的可能性很小。”绿芜说道。
宁春草却摇摇头,“不要紧,咱们且去看看是个什么境况。”
知己知彼,再动杀手才能万无一失吧?
宁春草揣着心中的一点点好奇,让绿芜带路,去到了鸿喜的家中。
他的家安在城北,离李家不算太远,从李家行车大约两柱香的功夫能到。城北的房子较贵,他家很小,只有一间堂屋,两边两个小小的耳房,一个做了灶间,另一个似乎也是住人的安置。
城北这么小的院子,若买在城南,地段不甚好的地方,至少能买两进的宽敞院子。
鸿喜看起来并不是虚荣之人,怎的做这么不划算的事?
“请问,贵人是?”
第153章 登堂入室
宁春草正看着小小的院子思量,院中忽而走出个带着白纱巾,半遮脸面的年轻女子警惕看着她。
“是鸿喜的家么?”绿芜上前一步,笑着问道。
那带着面纱的女子狐疑的点了点头,“是,你们是?”
“我家娘子和鸿喜乃是旧识,今日特意来他家中探望。你是鸿喜的?”绿芜笑容情切无害,声音也放的十分轻柔。
那带着面纱的女子放松了几分,“我是他妹妹,你们……呃,请进来吧。”
说是院子,不过是一排竹篱笆圈起来的一块地方。地方不大,却被整理的十分干净。
带着面纱的女子似乎不擅长同人打交道,请了她们进门,却束手束脚的。不知该做什么。
宁春草左右看了看,目光落在唯一的一间堂屋门口,“家中还有何人呢?”
“唔,还有我娘。”鸿喜的妹妹低头说道,话音落了好一阵子了。她才像是刚想起来一般,“那个,你们屋里坐吧!”
宁春草笑了笑,点头随着她进了堂屋。
屋子里地方不大,多站几个人,就有些窄仄的转不过身的感觉。
可屋里同院子里一样,被打扫的干净利落。
屋里只有一张圆桌,墙角放着一张床榻,一位头发斑白的老妇人正坐在床榻上,借着窗外漏进的天光,在纳着鞋底子。
“老人家安好!”宁春草主动打招呼道。
老妇人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一动不动,也不理会。
鸿喜的妹妹尴尬解释道:“我娘年纪大了,耳背。”
说完,她走上前去。碰了碰那妇人,大声在那妇人耳边喊道:“娘,哥哥的朋友来家了!”
老妇人这才转过脸来,诧异的看了看宁春草主仆两人,满是皱纹的脸上堆满笑意,冲两人连连点头,笑容恍若盛开的菊花,带着憨厚的可亲。
“老人家您好!我们来看看您!”宁春草也提高嗓门喊道。
“好,好,都好!难得有喜子的朋友来,快,快端果子,倒茶呀!”老妇人说着就要起身,她嗓门很大,说话很利索,虽年纪很大,却透着中气十足的感觉。倒比那小姑娘还多几分爽利。
鸿喜的妹妹连连点头,“娘,您坐,我去。”
说完连忙转身,在一旁的床头箱子顶上拿出一盒果子来,挑出一些摆在盘中,给宁春草主仆两人端在圆桌上,这才想起来请二人坐下,又转身去灶间端茶。
老妇人一直看着她们笑,大声道:“鲜少有鸿喜的朋友来家,他老说,自己没有朋友。我就说,人怎能没有朋友呢?这不就来了?”
宁春草笑着颔首,四下打量他家中。
按说。鸿喜是李布身边贴身的小厮,他的月例应该不少,跟在主子身边,平日里主子心情好了,随手赏下个什么东西来。也就比月例多的多了。
借前世自己对他的了解,他是个很低调沉稳,从不会大手大脚乱花钱,更不跟府上那一群小厮一起胡混赌博的人。他家中不当如此困窘才是啊?
鸿喜的妹妹将茶水呈上,不单有宁春草的。还给绿芜也备了茶。
这自然是不合规矩的,当着主子的面,怎能连绿芜的茶一起上呢?大眼一看,也知道这二人乃是主仆的关系。
绿芜受过调教,知道规矩,脸上一片尴尬,“不敢当,不敢当……”
她的语气,叫鸿喜的妹妹有些慌乱。
宁春草笑着接过茶碗来,“客气什么。又不是外人。”
说完,她还冲鸿喜的妹妹安抚一笑。
绿芜慌忙捧过茶碗,放在圆桌上。
鸿喜的妹妹也许是这会儿才注意到,宁春草是坐在那儿的,可绿芜乃是一直站在宁春草侧后方的。
“您见笑了。哥哥鲜少回来,家里……也没有什么来客。我……”她结结巴巴的,有些说不下去,想要表达什么,却也表达不出来。
还是那老妇人说道:“这丫头愚钝。也没机会跟人打交道,连个话都不会说,你们见笑,别怪她蠢笨!”
鸿喜的妹妹将头压的更低了。
宁春草点点头,“不会,我同鸿喜是旧识,也算朋友,怎会嫌弃他的家人呢?我来就是来探望你们的。鸿喜在李家郎君身边做事,月钱不少,家中怎的这般……”
寒酸两字她没说出口。
鸿喜的妹妹搓着手。偷偷看她一眼,连忙低下头去,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
老妇人许是听了个大概,明白了她在问什么,长叹一声,看了鸿喜妹妹一眼,“这丫头有病,我又年迈耳朵背,腿脚也不灵便,是我们两个人拖累了他呀!若是没有我们这两个累赘!他怎至于至今还未娶妻?还未成家?唉……不中用啊。不中用!”
老夫人坐在床边,捶打着自己的腿,喃喃叹道。
宁春草心头无端一酸,侧脸看向鸿喜的妹妹,低声问道:“是什么病痛。可方便讲?”
她声音很温柔,表情也没有嫌弃的意思。
鸿喜的妹妹瞧见她反应,似乎很是惊了一惊。以往旁人听闻她有病的时候,都是立即躲的远远的,似乎生怕被沾染上了似的。
可这位貌美的恍如天仙的小娘子,竟然一点都不怕,也不嫌弃她?
鸿喜的妹妹看着宁春草的脸,有些看呆了,她抬手无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我面丑。”
宁春草一愣。面丑?这也能算病?
“这算是什么病呀?”绿芜在一旁笑着摇头道。
鸿喜的妹妹认真的看了绿芜一眼,“真的,就是病。”
说着,她手指移到脸颊一侧,似乎想要解开面纱来叫她们瞧。但动作到一半,她又停了下来,“算了,会吓到你们。难得有哥哥的朋友来家里。”
说完,她又恋恋不舍的看了眼宁春草的脸,低下头去。
宁春草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