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煞-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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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上摇头,“不,景珏,朕,不允。”
圣上这一句简短的话。说的很慢,中间几次停顿,更凸显了他的坚决。
景珏不由抬头,望向圣上。圣上也正垂眸看着他。
两个男人视线相遇,却让和殿中温暖如春的氛围瞬间清冷许多。
“圣上……”
圣上没等他话说完,就缓缓摇头。“不用多求,朕明白告诉你,娶她,不行。”
景珏张了张嘴,一时却没有再发出声音来。
圣上叹了口气,抚了抚膝头,看着他的样子,似乎又有些不忍,“你若实在不喜欢那周家六小姐,换成旁人也行。不论你喜欢谁,朕都可以应允。唯独她,不行。你若不能死心。朕便只能赐死她,方能绝你的念想。”
“不!”景珏连忙应声,眼眸之中尽是惊诧后怕,“臣不娶她了……”
圣上缓缓点头,眼眸却是更冷,“你与周家六娘也算是青梅竹马,朕原以为你会喜欢,既然你不喜欢她,你且去挑,京中世家闺秀大有人在,只要你看中的,朕都应你。”
景珏垂着脑袋。低垂着视线看着自己按在地毯上泛白的指节。
不能娶她,娶谁又有什么区别呢?还有什么可挑的?任谁都一样……
“周六小姐很好,”景珏叩首说道,“臣谢圣上赐婚,谢圣上垂爱!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圣上点头,“这才对嘛。”
第193章 景瑢
景珏浑浑噩噩的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宫里头出来的,更不知道自己这会儿又是怎么坐在了酒楼之中。
只看到自己跟前已经摆了一溜儿已经空了的酒坛子,他掰着指头也没数清楚,自己究竟喝了多少壶。
“哥哥,你心里难受,你就跟弟弟说说,别闷在自己肚子里。”旁边有人一直拍着他的肩头,唠唠叨叨的安慰他。
景珏一把挥开那人的手,“别烦我,再拿酒来!”
“哥哥,酒不是你这么喝的,你这么喝,非把自己喝躺下了。躺下不怕,怕只怕,躺下再也起不来。可怎好?”耳边那唠叨的声音一刻也不叫他清净。
景珏烦闷的嚎叫一声,“你给我滚,要么喝酒,要么别在这里聒噪!”
“不就是赐个婚么?多大点儿事儿?还真过不去这坎儿了么?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哥哥你是这么痴心的人?”那人笑嘻嘻的给他碗中添了酒。
景珏扬起脖子,一碗酒咕咕咚咚倒下了肚。
“是我对不起她。临走,见她最后一面的时候,我还说话伤她。”景珏说话间口中泛苦,呸了一声,“这是什么酒?这般难喝?”
坐在他身边的人嘻嘻笑着看他。“平日里你喝惯的酒,就今日难喝起来?究竟是酒难喝,还是你喝酒的心情不对?”
“从相识,到前些日子分开,我做了许多伤害她的事,”景珏边说边摇头,“我以为我做的都是对的,可如今想想,还真是混蛋!”
他身边的人闻声点头而笑,“是啊。真是混蛋呢,她如今被赶出皇宫,又被赶出睿王府,被旁人捡了去,她正落魄无依无靠,被人议论之时,你却要当新郎官儿了,要另娶她人。呵呵,可不是混蛋么?”
景珏听闻这话,终于艰难的转过脸来,眯眼看着说话的人,似乎是喝了太多的酒,叫他的视线都没有平日里那般清晰,他皱眉道:“景瑢,你说什么呢?你再说一遍?”
景瑢哼了一声,“我说错了?那句不对?你说哪里不对,我改就是了?”
景珏啧了一口酒,嗓子里尽是苦味,“你还真没说错什么,可这一切又并非我所情愿……乃是圣上……”
景瑢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哥哥,酒喝多了!”
景珏掰开他的手,苦笑摇头,“不多不多,这才哪儿到哪儿?咱们再喝。信不信你趴下了,哥哥我还没趴下呢!”
景瑢轻笑,贴近他的耳朵,小声说道:“那哥哥你刚才想说什么?想要抱怨圣上么?”
景珏看了他一眼,缓缓点了点头。“对,我就是要抱怨圣上!不就是一个断言么?断言岂能当真?说她有母仪天下的命,就有了?我若娶她,我就是有不臣之心了?那怎么不说,我有皇帝命呢?呸!”
景瑢看着景珏,嗤笑一声,“哥哥真是醉了。”
景珏摇头,“我没醉,我说了什么,我很清楚。你若把这话说出去。我也认,是我说的,到哪儿我都认!”
景瑢连忙摆手摇头,“哥哥这话说到哪里去了,我怎么能卖了你呢?不至于,咱们哪儿说哪儿了!”
景珏浑不在意的笑,“我不怕,你卖了我我也不怕。若是不是圣上拿她的命,来威胁我,我会应承这婚事?做梦!”
景瑢打着哈哈,笑着抿了口酒,忽而他又靠近景珏,压低了声音道:“哥哥有没有想过,圣上如今,其实是糊涂了?”
景珏眯眼看向他。“嗯?什么糊涂了?”
景瑢清了清嗓子,贴近他耳边,“糊涂了,自然就会做出糊涂的决定,糊涂的判断。圣上如今,年纪大了,且听说,常常嗑药丸。丹药,乃是金石所制,嗑得久了。金石留在体内,乃是有毒的。人可不就糊涂了么?”
景珏闻言,回眸看着他,“嗑药丸?”
景瑢连连点头,小声道:“以前乃是延庆观的玄阳子真人为圣上制药,后来玄阳子坐化飞升,就轮到玄阳子的师弟,可他炼丹的水准不行,远不如玄阳子,圣上一直在寻‘紫还丹’。就是咱们前往青城山的时候,被人捷足先登,给夺走的那两颗。”
景珏的目光有些酒醉后的迷离,他错愕的看着景瑢,似乎有些想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哥哥不明白?圣上为何要嗑丹药?为何要寻紫还丹?”景瑢勾着嘴角问道。
景珏微微摇头。
“多明显的事情啊。哥哥你是喝酒喝糊涂了吧?圣上舍不得这皇位呀!说来也是,谁在这位置上坐的久了,都会舍不得的!”景瑢笑着远离他耳边,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景珏却依旧皱着眉头。
景瑢见他似乎还似懂非懂,啧啧两声,“我都说的这么明白了,哥哥你……你想啊,圣上既然不愿离开皇位,可明显人一天老过一天,如今又有这般传言,便是捕风捉影,圣上也会比以往更加放在心上!要放在十年前,这肯定连个事儿都算不上,如今可就不同了。丁点儿火星,圣上都要给摁灭了!”
景珏终于缓缓点了点头。“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
“哥哥你不明白!”景瑢却是摇头道,“为什么十年前这不是个事儿,如今就要如此当回事儿呢?甚至不惜拿一个无辜小娘子的命来威胁哥哥?说到底,还是……人老了,糊涂了!”
说完,景瑢自己先哈哈笑起来,“酒话酒话,哪儿说哪儿了,来哥哥。我给你满上,走一个!”
他端起酒碗来,撞了一下景珏面前摆着的酒碗。
碗中酒被撞洒了一些,景珏没有端碗,却是看着那洒出碗沿的酒。默默出神了片刻。
景珏抬头,默默的看了一眼景瑢。
景瑢却并未看他,只执着筷子在夹菜,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随意笑容,好似他适才说的根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话。
两人喝酒的时候。身边向来不会少了酒楼歌女妓女的陪伴。
今日景珏心情不佳,自然不要人陪。可景瑢身边竟然也空无一人,景珏原以为他是为了照顾自己的情绪,可这会儿,他却觉得,他更像是为了说话方便才如此安排。
景珏脸上醉态明显,微微眯起的眼睛里,却光芒乍现。
“哥哥,多用些菜,少吃些酒。酒多伤身!”景瑢劝道。
景珏含混的应了一声,忽而身子一歪,趴在桌子上,昏睡了过去。
圣上赐婚的旨意,已经在京城里传的沸沸扬扬。宁春草所住的别院之中,却是安安静静,一点消息都没有听闻到。
积雪渐渐开始消融,墙边丛生迎春似乎透出点点鹅黄。
宁春草努力让自己不去想过往,不去想那些沉重不开心的事儿,只想着自己日后要怎么做。日后的路该怎么走。
直到姜伯毅带来一个让她错愕的消息之时,她已经许久许久没有想起过睿王府了。许是刻意的避及吧。
“你当初说的不错,”姜伯毅站在温暖的窗台前,琉璃窗口十分明亮,窗外一株梅花几乎开尽,“关于你命格的流言,确实是从睿王府流传出去的。”
宁春草一愣,这件事情她已经放下不想了。想也想不出头绪,她自己知道并非自己所言,姜大哥又说是姜维故意为之,多想无益。不曾想,姜大哥到不曾将这件事情放下,反倒真的去细查。
“是睿王府?可我并没有……”
“不是你。”姜伯毅回过头来,眼神温润的看着她,“不用查也知道不是你,我只是想要知道,究竟是谁。”
宁春草冲他笑着点了点头,“是谁?”
“消息虽是从睿王府流出来的,可撒布消息的人,却并不是睿王府之人,而是同睿王府关系紧密的燕王儿子,景瑢。”姜伯毅缓缓说道,“与他也算是旧识了。”
第194章 巫女
宁春草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件事会同景瑢也牵扯到一起,她许久都没有见过景瑢了。世子自从摔碎了她的天珠项链以后,就收敛了许多,很少带着一群狐朋狗友回王府,白日里都在外头撒欢,夜里也回府很早。她甚至都要忘了,他还有那么一群朋友。
景瑢同他的关系自然是一群人里最好的,不然也不能够冒着那么大的风险,一路同他们一起去了青城山,历经生死。
当时姜维断言她命格之时,他也在场。她以为他同景珏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从来没有想过要防备他,更没有想过他会在这个时候,突然传出这样的话来。
“为什么呢?他如此说如此做。有什么目的?对他有什么好处?”宁春草皱眉问道。
姜伯毅似乎在沉思什么,垂着眼眸,没有回答她的话。
半晌他却只是喃喃说道,“我质问姜维的时候,他并没有否认。以他的性格来看,倘若是污蔑了他,他绝不会甘心领受。可见这件事也是同他有关的,查来查去,却并非他先放出流言……莫非。是他同景瑢合谋为之?”
宁春草忽的打了个冷战,合谋二字,不知怎的,就叫她身体里有强烈的反应。
她知道这反映并非来自己,而是来自身体深处的另一个灵魂。
她不由微微皱眉,事情的发展如今看来,全然在意料之外。原本看起来不相干的人,一个个接连被牵扯进来。事情似乎正朝着无法预料的方向发展。她的前路倒愈发渺茫起来。
“我会查清楚经过,然后再告诉你,好么?”姜伯毅回头看着她。目光中露出坚定决然来。
宁春草看着他的眼神,心中不由就安定下来,她嘴角扬起一抹轻笑,点头道:“好,多谢姜大哥。”
姜伯毅轻叹一声,回过头去望着窗外,她一声道谢,好似叫两人之间的距离倏尔又远了。
虽心有失望,但他仍旧什么都没说,窗外的阳光透过琉璃窗,落在他身上,让他整个人都格外的温润而美好。
宁春草却垂下眼眸来,只看着地毯,而不看他。
宁春草被带来这处别院之前,乃是在她的小院儿里,遇到了巫女的偷袭。同巫女斗法之时受了伤,她不知道的是,巫女败退,却是受了比她更严重的内伤。
她昏睡了三天三夜药石不进,醒来之时,却已经全然好了,好似从未受过伤一般。神奇的自愈能力叫见多识广的姜伯毅都为之惊叹。
受伤更为严重的巫女却没有她那般幸运了,巫女一连躺了十几日,才勉强能下地了。
巫女身边伺候的那年轻的少女心疼不已,看到巫女僵硬迟缓的动作。便不由泪沾前襟,“儿去杀了她!为大人报仇!”
巫女缓缓摇头,“若是想要她的命,何须这般大动干戈?我又何须亲自从巴蜀赶到京城?”
少女抿嘴,“可如今大人受了这么重的伤……这可怎么是好?”
“这伤不要紧。若是能得到我想要得到的……呵呵,这点儿伤又算得了什么?”巫女仰头,看着窗外漏进的天光,面上蒙上了一层淡淡骐骥的光晕。
少女动了动嘴唇,似乎想问,又没敢问出口。她如今还不知道巫女究竟想要得到什么,巫女这般关注宁春草,难道想要得到的东西在宁春草那里?
巫女的规矩,她没说出口的东西,谁都不能多问。便是她身边最得重用,最得信任的人,也不可多舌。
“大人如今身体这般,不若服下一枚紫还丹吧?听闻那紫还丹能医治百病,延年益寿,神奇得很。大人服下之后,定然能够尽快康复。”少女上前,伏在地上,趴在巫女的膝头,既心疼又有些焦急的小声说道。
“用不着。”巫女却毫不迟疑的摇头,“既有更好的办法,又何须浪费紫还丹?拿着紫还丹,乃是为了旁的用途的。”
“更好的办法?”少女好奇的抬头看着巫女。
却见巫女冷冷回望着她,“嗯?”
少女立时低下头去,不敢再多问。
片刻之后。巫女才长叹了一声,“只是如今不知道她身在何处,倘若知道她在哪里,只要想办法靠近了她……我已经知道她的生辰八字,在她没有防备之下,想要控制她的行为心神,还是很容易的……”
少女闻言,怔了一怔,“大人是说宁春草?”
巫女点头,“自然是说她。”
“她被凌烟阁主藏起来了。不过想要知道她藏在哪儿,问那个人,一定能知道!”少女抬头,口气轻松又随意的说道。
巫女转过头来,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哦,是,我怎么将你和他的关系忘了?”
少女一听,立时羞红了脸,“大人说什么?儿是为大人做事。断然不敢有旁的心思!大人明鉴!”
“你知道轻重就好,旁的我不想多说,那是你的自由。”巫女说道,“小心玩儿火,别到时候烧着了自己。”
少女脸上微微白了一白。
“行了。那她现在身在何处的消息就交给你去打听,今日内,我要知道结果。”巫女吩咐道。
少女立时单膝跪地,垂头利落的答道:“是!儿这就去办!”
少女退出了巫女的房间,巫女的目光却一直落在少女的身上,直勾勾的,一直到少女的身影再也看不见。
她的眼神里还藏着怅然,良久,她轻叹一声:“年轻真好,多么有弹性的皮肤,多么生机勃勃的身体,离得近的时候,我似乎都能感觉到那身体里迸发着生命充沛的力量!多好!”
她又抬手,缓缓抚摸着自己的皮肤,瘦削。却透着干瘪。
看起来似乎还光洁的肌肤下头,却已经藏不住岁月沧桑的痕迹。
在旁人眼中,她看起来似乎只有四五十岁,可她自己却是知道,不止远不止了……她每日里都能感觉到,生命的气息在不断的从她内体溜走,消散。在凤州城遇见宁春草,宁春草又夺走她铃铛的时候,她突然惊喜的发现了一件事。
宁春草的身体居然不同于常人,她自身带着和巫咒相容的力量。
后来在青城山一再试探。她终于确信,自己那养了多年的黄铜铃铛,到了她手里,居然能为她所用,且爆发出更强大的力量。她的体质。竟是比自己更适合做巫女的!
自己乃是经过长年的刻苦修炼,可她竟然生来带着巫咒之力,多么让人羡慕垂涎!
巫女脸上不由露出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冷笑来。
幸而屋里没有旁人,不然胆小的一定会被她这笑容给吓哭了。
夜静,月凉如水。
有风刮过树梢。树梢扫着屋顶,扫下屋顶上的积雪来,像是又落了雪一般。
只是夜深了,无人欣赏这般景致。
姜伯毅不知在忙什么,刚从外头回来,寂静的夜里,他脚步轻微的没有惊动任何人。
本该去休息了,这个时候,他也累极。
可脚步不受控制一般,竟悄无声息的向宁春草所住的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