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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暗杀-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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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繁昌所言不虚,黄昏时分到达海陵城下,抢在城门未关之前进了城。繁昌入城后,吩咐一个随从去周宅带信给两个弟弟,让他们先行富春酒楼张罗。自己径直赶向万字会,面见南部。

  南部襄吉自从那夜遭袭后,朝着部属大发雷霆,犹以三木中佐和皇协军城防团长为最,各自饱尝了十几记耳光。他们挨打后,不敢言语,一味地将责任推诿给远在城外的周繁昌。

  周繁昌到了万字会时,那夜袭击的残痕犹在。炸塌了的二楼房子正在修缮,布庄屋脊处弹痕累累。南部在楼西一进院落里办公,见他到了,显示出罕见的热情,邀请入座,佯作关切地问起乡下对付游击队的详情来。

  繁昌心中有底,大致介绍眼下新占领区内新四军游击队的活动情况,隐去了涉及方世成督导公署的那笔账。南部听完,点头道:“有篱笆墙的封锁,新四军想渗透进来,也是十分困难的。所以,我想那些个小规模不着痛痒的骚扰刻意暂不想它。城内倒是出了大事。他们居然敢于在城市里向皇军的司令部下手了,胆大包天。所以,这才请你这位情报专家回来,主持侦缉工作。特高课将全力配合,你可以放手去干,不要有什么犹豫的。”

  繁昌表示感谢南部对自己的信任,身在外地,无法对他的受扰尽力。所以,晚上特地在富春备酒,为他压惊,请他赏光。

  南部欣然同意,转身叫来三木,带着宪兵趁着这昼夜交替之际出门,向富春酒楼去了。

  富春酒楼生意并不繁忙,仅有楼下坐了一桌人,楼上已经预先腾空,留下个大包间等候他们的到来。周氏兄弟提前赶到。繁盛是惯会吃喝的行家,替大哥做主,点了时令鲜食:白马湖大闸蟹、桂花蜜酿鸭,全烧河豚鱼。

  南部上了楼,凭栏一眺下面的天禄街上稀疏的行人,对繁昌说:“自从那夜袭扰过后,全城宵禁了几天。治安是控制住了,但却没有了皇军统治下的黄道乐土的繁荣。我心里也十分的不乐意。你看呢?”

  繁昌笑道:“我想,还是放开宵禁为好。对付他们,外严是没有用的,最多不出来活动,我们也就无迹可寻。我看,不如外松内紧,放任他们出来。他们一动,就有形迹暴露,我们也就有机会下手了。您说呢?”

  伙计们在掌柜的率领下,先行上来冷盘铺桌,其中尤为醒目的是小拇指粗细的水蛇,去骨后切小段,外挂菜汁糊下锅,煎炸出翠绿的色泽来,堆放在洁白如玉的瓷盘中,倍增雅趣。

  南部望望这盘菜,端详半天,也看不出是什么材料做成的。正欲询问。繁昌却请他先行品尝。他试着夹了块入口,外脆内嫩,内里的肉质鲜美异常,不觉愕然追问其详。对面的繁盛解开了谜底,说这是本地土产的水蛇。此蛇取幼种,终年在水中浸泡,肉嫩无比,口味堪比龙肉了。

  南部连连称赞,竖起大拇指喊了声好。

  掌柜听了,急忙吩咐厨子加把劲,将后面的菜肴陆绎不绝地往上送来。这桂花蜜汁酿鸭,是道时令菜。选取老鸭一只,现采桂花半两,老槐蜜二两,先行将鸭子全部放入油锅里过油,去掉腥臊。然后,将蜜汁涂抹于鸭体表面,粘上桂花,另一部分桂花纳于鸭腔内,上笼蒸煮。鸭子烂熟之后,再以密制酱汁浇上拌匀,端上桌来。

  这鸭子入口软糯,桂花清香沁人心脾,令桌上众人结节称道,连说至品。

  掌柜的知道繁昌等人曾在文明旅社旁那家吃过,对那个许宅中流出的厨子手艺大为钦服。所以,此次吩咐掌勺的倾力将平生的手艺拿出来,煞煞那位同行的威风。

  掌勺的心领神会,接下来的那道白马湖大闸蟹,更是用尽了心思。待得此菜上桌,红通通一片拳头大的湖蟹围放于青花瓷盘内,极是好看。众人正欲动手,不防那伙计道声且慢,手拿银勺凑近过来,一一挑起壳盖,分个奉到主客面前。

  南部低头看去,蟹壳之下另有盛器,里面整整齐齐放着剔净下来的蟹肉,蟹黄,且姜醋调料均已备好,举手可吃,不由惊叹一声:“这是我在支那吃到的最为便捷的美味。”

众人吃完了蟹肉,取过钳爪来。本以为也是掏弄完毕的,不想却是原样。

  掌柜笑道:“持螯赏菊,乃是高士雅致。小店可不敢破了这兴致。”

  繁昌大悦,笑道:“掌柜的是位可人儿,知人心思,谢了,谢了!”

  繁茂坐在他身边,目光一会儿瞅瞅南部,一会儿瞟瞟兄长,心思矛盾之极,恨不能即刻拍案而起,以袖间暗藏的利刃将南部切喉一刀,毙其性命。

  繁盛似乎觉察出他的心思来,有意无意地暗暗踩了他一脚,脸上却是笑吟吟道:“南部将军是贵客,我们三兄弟难得有幸共聚一堂,与将军共饮,日后还有麻烦处望将军海涵。”

  南部吃得高兴,原本对于繁昌的嫉恨似乎在酒桌上烟消云散,客气道:“哪里。你们兄弟三个都是皇军的朋友,咱们互相提携,为大东亚共荣干杯!”

  一桌之人俱皆举杯同饮。三木中佐是首次参与这样的场合,见他们谈笑正欢,美味佳肴闻所未闻,不禁心底有了些自惭形秽,忙起身来敬了上司以及东道主三人,涎笑道:“南部将军求贤若渴,与三位一见便有惜慕之心。这一点,在下看得明白。想当初,本田中佐殉职后,将军可是寝食难安,难过至极。还好,清乡之役大获全胜,这不但抚慰了将军痛失爱将的遗憾,也可告慰本田中佐在天之灵了。”

  他说到本田,桌上众人心思各异。

  繁昌心中一动,默然观察南部的神色,以期从中看出些端倪来。繁茂心中轻蔑地一笑,伸筷去夹菜,又饮一口酒,以表达庆贺之意。繁盛表面是无所反应,实质上想到本田那付骄横的模样,以及他的恶行,心底早已乐开了花。默念天道恢恢,疏而不漏的真言。

  只有南部,心上微微一痛,但仍然装出笑容来,说:“军人在战场上,生死各半。为天皇效忠,捐躯沙场,是本田君的荣幸。我辈自从戎以来,无不以此为最高追求。大家且祭他一杯酒,也不枉咱们和他相识、共事一场。”

  桌上诸人都端起了酒杯来,对空沉默片刻后,那酒洒地面。那酒水顺着楼板缝隙滴下去,正落在下面一个客人的脖子里,不由得跺脚骂道:“妈的!谁的水从尿壶里漏下来啦!”伙计慌忙拦阻,告知原委。那人听说是日本人在上面,这才隐忍不法,换了个位置,继续吃饭。

  楼上的人默哀后,河豚鱼上桌。这肥硕的鱼儿红烩之后,盖以香菜、辣椒,看上去红红绿绿,颇为养眼。掌柜的也不多言,只说一句:“这鱼,厨子已经亲口尝过,无碍,请用。”

  南部久闻河豚之名,恨无缘得见,又听说无毒,自是踊跃下箸。连皮带肉拣起大块来,正欲下肚。不防繁昌用筷子轻轻压住,自己做了个示范,将鱼皮反卷来,外皮包肉,说:“这鱼皮有棘刺伤胃,要反过来才行。”

  南部大为钦服,连声说:“支那人的吃食大有讲究呀!不像我们日本食物单调。日后战争结束,我定当请上几个支那厨子,在东京开个饭店,会赚大钱的。”

  席上众人闻言皆笑,但俱是感叹不已。繁昌却会顺风扯旗,笑道:“到时候,南部将军的饭店,周某也参上一股,鼎力支持,咱们共同发财,行不?”

  南部举杯与他一碰,点头笑道:“此事就这么定了。战争结束后,咱们还是要精诚合作的。”

  (四)

  这场酒宴喝喝谈谈,到了晚上10点方告结束。两方人等各自散去。

  周家兄弟三人在街头和南部一行分手后,转身向同春里方向走去。此刻月朗星稀,正是夜游的好时候。他们情不自禁放缓了脚步,驻足于坊街路口一座年久破旧的亭轩边。此刻,清风习习,荡过他们酒精醺然的身体,如水般漫溢过他们的四肢,顿时感觉到一阵无比的舒畅。

  繁昌叹息道:“久在乡间,难得在城中赏月,这一轮明月高挂城头,柳树飘拂,鸟鸣阵阵,倒是个让人休憩的景象。咱们三兄弟在城外失之交臂,依旧还是在这城中聚拢来,自是天意如此。”

繁盛望着繁茂,笑道:“老大忽然良心发现,忆起咱们来了,得陪他坐坐。”

  他们俩拉着繁昌去亭内,拂去石凳上的浮土,各自坐下。

  繁盛取出包飞马烟来,散给二人,说:“清乡一过,咱们这飞马烟也难买到了。不知道新四军转到哪里去了。”

  繁茂点起烟来,吸了几口,心情忽然变得有些黯淡,油然叹了口气。繁盛是个细心人,感觉到他情绪的低落,取笑道:“三弟倒似个女人性子,见不得这夜景的凄凉意味,居然作妇人之叹了。”

  繁昌也笑,说:“听风流泪、睹月伤心,乃是才子佳人的禀性。咱们周家,有这么个才情并茂的人物,也是有福啊。”

  繁茂轻笑几声,说:“狗屁不通,你们这是什么话?我不过忆起少年时节,跟着你们后面在这里闲玩时的情景,有些伤感罢了。日后,咱们三兄弟倘若天各一方,怀起旧来,怕是记不起这处不起眼的老亭子了。”

  繁昌、繁盛俱是大笑,各自搀起这个小弟的一只胳膊,笑说受不了这等酸劲,还是快些回家的好。三个人在月色下一路快走,回到周宅。

  兄弟三个嘻嘻哈哈进了宅子,却见周太太坐在照壁后的正厅内,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说:“你们几个都这么大了,怎么今晚都像孩子似地疯闹?莫不成真的是黄汤灌多了?”

  说着,她的嘴角仿佛也漾起一丝笑意来。

  繁昌笑道:“妈,老三方才在街头老亭中忽生怀旧之心,说是想起了幼时跟在我们屁股后面玩耍的旧事。我们为了照顾他的情绪,只得聊作少年乐,陪他笑笑闹闹罢了。”

  周太太拍了拍座椅上的扶手,挥挥手道:“时候不早了,去睡吧。明儿早起,再和你们闲谈。”

  这兄弟仨齐声唱了个喏,答应着向后宅走去。

  周太太站起来,手捻着佛珠站在石阶上,目送他们拐入甬道,忽地潸然泪下,隐约间低声抽泣起来。她身后侍奉的丫头如云有些不解,轻声问道:“太太,您哭什么呢?他们并没有惹您伤心啊。”

  周太太用手帕揩了揩泪水,摇头说:“我是见他们三个这般要好,心里高兴才这样子的。一晃多少年了,难得一见这样的场面了。真是……”

  周太太如此伤感,半恍惚间似乎一厢情愿地将三个儿子变幻回了孩提时光,陪伴在他们左右的,是自己逝去不再归来的青春模样。那段日子,已经和沧桑岁月一起沉沦下去,风化成为这青砖灰瓦的古旧宅堂,在瑟瑟秋风中留下了一连串的莫名惆怅。

  周繁昌此次回城,一路上深思熟虑,想一出手就显示出惊人手段,给新四军地下组织一个下马威,同时也给南部襄吉看看自己这些时日在乡下追逐游击队所积下的老辣道行。回城后的10天,他都逗留在周宅中,看看距离临盆日子不远的妻子玉茹;和两个兄弟喝酒、打牌;又去陪母亲周太太聊家常,一副解甲赋闲的样子。

  文明旅社本部那边,一行部属20余人回到下处,也偃旗息鼓,关起门来聚赌、轰饮,睡觉,看不出有任何的异常举动。

  繁茂依旧去学校上课,途径德顺元药铺时不时总要进去坐坐。这天进门,见无旁人,第一句就说:“我大哥昨晚回城了。”

  李掌柜笑吟吟道:“谢谢,我昨天下午得讯。当时,他刚刚在半途当中。沙沟方面有咱们的人抢先一步赶回来了。令兄回城,目的就是要破坏城内新四军情报站。咱们前些天在城里动手,重挫了日本人的锐气。他们要雪前耻,只有借重他了。但这样一来,沙沟等地区游击队的心腹之患一去,正好放手大干。上级指示,城里组织在保存自己的同时,还要适时地发动一些袭击,拖住敌人的军事情报力量。”

  繁茂面有喜色,说:“外面的形势向咱们有利的方向发展了。我想去参加游击队,真枪实刀地和鬼子干,省了窝在这个鬼地方难受。”

  李掌柜笑了起来,说:“城内斗争形势比之于外面更为艰险。像你这样的能够完全潜伏,不被敌人疑心的同志已经不多了。眼下,城外大批的游击队早已枕戈待战,你我在城里做好策应工作就是了。”

  李掌柜所说的这么个占领区形势,对于繁昌而言,根本就是天方夜谭,不值一虑。他在宅内尽兴玩了10天,回到文明旅社,关起门来开了个秘密会议。事先在城外预伏好的7名暗探,将这些日子侦察、跟踪的成果汇总成文,送到他手中。他翻阅了一气,点头道:“要多注意那些频繁出入、往返于城乡之间的人。我这次要捕的是潜藏在水底的大鱼。那些零星的过客,不是我的目标。”

  繁昌此次会议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彻底端掉新四军多年经营的秘密情报站,一劳永逸地解决这心腹之患。根据他在乡间跟踪、追查新四军游击队的经验,再触类旁通、举一反三,认为只要城里存在着新四军的情报站,那么它和新四军根据地以及城外武装的联络就不会中断。它们之间,必定存在着一条长久而不为人知的通联线路。所以,破获这条线,可以顺藤摸瓜,捕捉到情报站的踪迹。

  这些天以来,那些秘密行动的特务们已经将3天至10天内有过重复往返城乡之间的可疑分子登记造册,并积极查验其身份,通过仔细的甄别后,紧抓时机,予以重拳出击。现在,海陵城中的居民们对此依旧茫然无知。不知道凡是短期出过城的人,都已经进入了76号情报站的监视之中。

  繁昌此次行事极为谨慎,严令手下本分风声不露出去。以期达成行动的突然性,令对手措不及防。

  与此同时,数十里外的沙沟镇,沙沟县里,已是一片热闹,恢复了集市的繁荣,成为四乡八里最为热闹的场所。

  方世成住在督导公署内,无所事事,便摇电话给镇内新安置下来的便衣队,约马冠群过来搓麻将。马冠群本就酷爱此道,以前在上海租界里被76号逮住时,就是在麻将桌上。后来进了大狱,降汪之后,又到海陵来,终日颠沛难得有机会玩玩。这会儿听方世成相邀,不由心底痒痒的,决定赴席。

  方世成早已约好新任沙沟县长、沙沟镇长二位,虚席以待。四个人都是老牌客,见了面寒暄几句后,上了桌子,哗啦啦推洗起牌来,自是其乐融融。马冠群是久旱的泥土,得此甘霖,手气居然出奇地好,一连自摸了两把,望着桌上堆起来的银洋,喜笑颜开。

  方世成不动声色地点起一根烟来,说:“失敬了,原来马队长牌技这般了得。昔日,在沪上潜伏时,定是靠着这劳什子打发时间了。却不想无意间成为了彀中高手。”

  马冠群一笑,说:“哪里,已是运气好罢了。方专员难道心疼输了钱?”

  方世成大笑,说:“苏北行政公署这样的招牌下,田赋税收数以百万计。这些许小钱,也值得方某人心疼?”

  沙沟县长李某瞥了马冠群一眼,说:“马队长,我和刘镇长都是守据一方的地方官员,财政用度自有来处。你不必替我们心疼。赢了你的钱,我们三个倒是不落忍。”

  刘镇长笑嘻嘻道:“马队长日夜操劳,专员也该体恤,放一两个肥缺给他才是。”

  这句话犹如重锤般在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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