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杀-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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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等人介绍海陵以北本旅团辖区内的军事态势。坂田先从地图上作了大概的战役行动简述。然后,领着众人参观了沙盘模型。在这浓缩的苏北平原上,那条横曳北部平原的篱笆墙封锁线格外引人注目。
南部亲自指点封锁线上驻军力量的配备,并解释一旦新四军攻击时采取的综合救援办法。很是得意地说:“通州方向,曾有新四军叩关而来,结果铩羽而归。至于他的防线,已足以令对方望而生畏,丧失了胆敢一试的勇气和信心。”
来宾众人闻听此言,一致鼓掌为目前取得的成果而欢欣鼓舞。
接下来,是方世成专员介绍沙沟县及周边地区的基层建设,详述了新保甲制度,清乡督导公署别动队的任务等方面的实施情况。表明,近期来整体上收到了良好的效果。预计今年收获的粮食,将会远远超过前两年的总和。
汪精卫凝神倾听,连连颔首表示赞许,并侧头和身边的周佛海、陈公博耳语道:“将来淮海分治,此人可堪大用,是省主席的上佳人选。”
周繁昌坐在后排位置上,心中涌起的失落感绝非言语所能形容。他不无悲哀地想,曾几何时,这个出来乍到之客,居然从北山寺那一隅之地发展起来,最后竟击败炙手可热的自己,爬到了这样的地步,简直不可思议。这个杂毛道人,潜居西山多年,居然是这等人物,自己没有及早提防,以算是瞎眼了。
视察汇报自然是要综合多方面的。这一个整天,汪精卫一行忙忙碌碌走过场,晚上,由周繁昌做东,在富春酒楼为这些大人物洗尘。日伪一方,本地要人大员自然是济济一堂。连李家少爷也在受邀之列。
繁盛午后出门,一身黑衣去寻方世成报到。方世成见了他,示意跟随身后。到了晚上,自然也就去了富春赴宴。酒宴来客,分楼上楼下按桌分置。楼上,是汪精卫视察团一行,及南部、方世成等人作陪。其余下级人员,都在底层入席。刚巧,繁盛和李少爷坐在了一起,彼此见面,很是诧异。
俩人挨肩坐下,悄声耳语。繁盛问起重庆那边的事情。李少爷低声道:“英美的援助,正通过中缅公路进来。据说,国军在长沙和日本人苦战了多日,日本人伤亡不小,无力南进。倒是听说华北一带八路军响动不小,搞什么破袭战,让日本人大伤脑筋。瞅这情形,咱们这边怕也要有动静了。”
繁盛听他如此说,心中有九分的相信,知道他的消息来源非他人可比。只是,今天请他出席这个筵席颇有点儿不尴不尬。此人非汪政府的人,且明摆着重庆方面的标签贴在脸上,不像是繁昌可以做的了主的。没准就是汪本人的意思。他和蒋某人翻脸,不代表和蒋的亲信手下也要翻脸。这个乱世,多个朋友多一条路,乃是至理名言。说不准,那天就求到了人家门前。
楼上,隐约间可听到汪某人行致酒词。又有日本人叽里呱啦地开讲,最后,掌声四起,好不热闹。楼下,实实在在地捧起杯子来喝酒,免却了许多繁文缛节。李少爷促着繁盛喝了些酒,又聊形势。但繁盛已然有点心不在焉。他的注意力隔着楼板在默听着上面的动静。隐约听得李士群介绍行程安排,在海陵城内逗留两天后,去沙沟,继而向东视察通州。
他心中迅速盘算了一下,稍稍有了数,说去解手,实际上人已出了酒楼大门。到附近街口看看。这条街前后百米,都被宪兵封锁,闲人根本不能进入。知道李明善及其手下,肯定被隔断在外,无法靠近。
酒宴两个钟头后结束。底层众人先行散去。楼上主宾这才姗姗下楼。在宪兵、皇协军的严密护送下向文明旅社去了。
这会儿,文明旅社内已经打扫完毕,客房卧室各处都整理得井井有条。汪精卫等人上了楼,登高俯瞰,见方圆之地都是警卫部队,笑道:“太过铺张了,我们本着亲民的心愿,到下面来走走,还这样铁桶似地护卫,不大妥当吧?”
周繁昌在楼下接口道:“非常时期,还是要注意安全。汪先生担负着万民的安危。您的安全就是百姓的安全。岂能不多加重视?”
汪精卫听着受用,哈哈大笑,对李士群说:“小周是个可人儿,句句说在我心上。可造之才,可造之才。”
李士群趁势笑道:“故人之子,才情不减乃父,汪先生有此感觉吧?”
汪精卫点头,踱出几步,说:“方仙兄英年弃世,令人慨叹啊。想当年,负笈留学的老友,日渐凋零,真是世事如梦。明天,替我备下几件礼品,我要去周家祭奠一下这位老同学,老朋友。”
繁昌脸上漾起丝不为人觉察的暗笑,抢先一步下楼去了。他在楼下恰巧和南部、方世成迎面碰上。南部意味深长地盯着他笑笑,说:“周先生来去飘忽,总是行色匆匆。”
繁昌淡淡笑道:“汪先生明天要去寒舍小住,祭奠家父。我这便回去准备准备,以免明天措手不及,怠慢了贵客。”
方世成长长地伸了个懒腰,说:“周兄说的是。凡事均要事先预备,以免仓促应对,反而误事。我这就回沙沟去,整饬一下治安,好好地迎接汪先生的乡村之行。”
这两人同时出了旅社,在天禄街上分道扬镳。一往西去同春里,一向北出城,都是马不停蹄的模样。汪精卫的到来,给他的行事举止上平添了一分加速后的节奏,快而不乱。
(四)
繁昌回到宅内,第一件事是去寻母亲,明确地告知她,明天汪精卫要来周家,一是祭奠亡父,二是可能在宅中过夜。所以,需要腾出个宽敞的地方来给他暂住。周太太迟疑了片刻,说:“宅子前夜刚刚闹过鬼,王管家新近暴死。你怕还不知道吧?”
繁昌听说王管家死了,皱眉一愣,说:“是吗?这么大年纪的人,一夜之间过去的也属寻常。可惜我不在家,不然一定好好给他料理后事。”
周太太低声道:“倘若他来入住,夜间闹鬼出了事,可怎么得了?”
繁昌哼了一声,说:“这倒不怕。明天入住周宅的便衣卫队,起码得百十号人,前后宅子填得满满的,阳气逼人。真鬼也罢,假鬼也好,保管都让他们无所遁形。汪先生又是天子至尊,孤魂野鬼敢来惹他?”
周太太抬眼盯着这个儿子看了半天,说:“随你吧。我没法子阻拦你。但愿周家不要受此牵连,坠入魔障不得翻身了才是。”
繁昌心里有个计较,早就将宅子里安置的方法烂熟于胸。从后宅出来,以此向前经过黑暗无光的老三繁茂的院门外,停步凝视了片刻,忽听见前面巷道中有人咳嗽一声。他心中一动,开口叫道:“老二,是你在家吗?”
那边繁盛在前院亮起灯来,大声笑道:“我当是谁在老三门前作幽幽情思呢,原来是你。你从镇江回来啦。”
繁昌快步过去,笑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我去镇江了,你怎么知道的?”
繁盛站在廊下青石板上,悠然点起根烟来,含笑道:“我虽然经商,但毕竟还是你推荐去方世成那里兼了份闲职的。尽管不理事,但消息还是有的。这家伙厉害不?在海陵地面上,能逐得你老兄狼狈逃逸的人,绝非寻常之辈。”
繁昌佯作笑容,也从兜里抽出根烟来,抽了几口,干笑了几声,说:“我周某人,一两棍子是打不死的。你看我这么不经意地往镇江一走,不就镀了层金子回来了。南部也好,方世成也好,依旧拿我没办法。说句实话,我掌中还是有可以跟他们讨价还价的本钱的。不过时机未到,暂时不拿出来罢了。这些天在海陵城中,我难道是吃干饭坐以待毙之徒?”
繁盛幽幽地笑,吐出烟雾在他的头面缭绕、上升,使他的面目隐藏在这层薄暮背后,更显得难以琢磨。他的语音平和,娓娓说道:“明天一早,我便下乡去了。方世成那里,需不需要我替你带个口信?”
繁昌失望道:“你明天不在家里,陪我接待汪先生?”
繁盛摇头,说:“我无意于政治。倘若明天陪你与汪精卫见了面,消息四下里一传,那以后怕就真的不能下乡了。那些神出鬼没的游击队,可不会放过猎杀一个大汉奸的机会。咱们两兄弟,各干各的为好。”
繁昌叹口气,拍拍他的肩膀,说:“那么,咱们就此别过吧。明天一早,我就要准备去迎接汪先生的相关事宜,没工夫送你了。”
这两兄弟相视一笑,各自散去,回房睡觉。
这一夜,周宅中风平浪静,没有任何事情发生。繁昌一觉到天亮后,起身来出门,在门厅里习惯地叫了一声:“王管家!”
门房卧室内应声而出的不是王管家,而是阿虎,讪笑道:“大少爷,王管家归天了。你还不知道吗?”
繁昌回过神来,想了想问:“他是暴死的吗?”
阿虎挠挠头皮,说:“他死得不难看,估计也不难受。就是七窍出了点血。有人说是宿酒呛死的,我也闹不明白。”
繁昌笑了笑,说:“你若明白,你就不是阿虎了。”说完,便和门外守候的护卫们一起走上路口,向文明旅社赶去。
这时候,太阳还在地平线上,月色犹有残存。天禄大街上,隔夜吹落的枯叶遍地皆是,无人问理。繁昌走到益丰粮行附近时,一眼瞥见招牌,油然止步,快步过去。这粮行刚刚开门,尚有半截门板未曾卸下。繁昌举手轻拍两下,问店内的伙计道:“我弟弟周繁盛在不在店中?”
那伙计依稀认出他,躬身行礼道:“周老板下乡去收秋粮了,大约得有十天八天才能够回来。”
繁昌沉吟道:“不凑巧,你的店中那位账房先生呢?”
伙计说:“也去了。随周老板携带了笔款子一起走的。”
繁昌点头,领着手下继续向东。
文明旅社门外半里地略远,是一片森严的气氛。日本宪兵、皇协军所部,以及各种便衣都已枕戈待旦了一夜,等着今天汪精卫在海陵城中的相关活动开始。周繁昌严遵规矩,一路上不断地出示通行证。这时,汪精卫已经起来正在底楼客厅里和周佛海等人吃早点。周佛海喝了两口热茶,说:“今天一天的行程排得很好。上午,开一个苏北清乡会议,通州、江都、扬州等地的清乡专员都过来,各自介绍经验。下午,汪先生就要放松、放松了。这周方仙早年在东京留学时,也是同盟会中人。和汪先生交往甚厚,可惜英年早逝了。不然,咱们南京政府内,有他襄助,又平添了一只猛虎了。”
坐在近门处的李士群笑道:“虎父焉有犬子?周繁昌这两年来,随我们东征西讨,也是大将之才呀。我看,不在乃父之下。”
周佛海表示赞同。汪精卫对这个年轻人颇有好感,颔首道:“周方仙是我的故友,昔日留学东瀛时,同住一室,时常把酒言欢。唉!这些年来,故人凋落不少,已难有相契的人了。故人之子,自然是要好好提携的。下午,你们二位陪我,好去祭一下故友。听说周氏是海陵本地的名门望族,礼数上不可欠缺,免得被人家耻笑。”
周、李二人齐声奉和,连称汪先生心思绵密,大有古人之风。
繁昌进门时,正巧被周佛海看见,抬手指点,笑道:“正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故人之子,瞬忽已到眼前了。”
李士群望着繁昌,说:“你回宅,好生收拾一下。汪先生下午去周宅祭父,一尽故人之情。晚上,留宿宅中,安全方面的事情,由你全面负责。人手不够,我这边再调些人去。”
繁昌恭恭敬敬道:“多谢汪先生,我这就回宅安排。定然让你放心、满意。”
(五)
今天,距离海陵数十里外的沙沟及其附近地区,各个村庄驻扎的黑衣部队都忙碌起来。一股大战前的凝重气氛,弥漫这片地区的上空。
江北清乡督导公署、苏北行政专员方世成,这位沙沟地面上举足轻重的大人物,正在运筹帷幄,准备着即将开始的行动。他托词巡察各地的防务,亲率了一队人离开沙沟,先行奔向许垛。
这边,雷队长大清早就令众人做好准备,备足弹药,擦拭好枪械,煮了一大锅菜粥,另蒸了十几笼馒头,又去野处捕了几只獾、蛇,水中捞了些鱼虾来,用干咸菜烧了,买了村民自酿的两坛瓜干酒,边吃边喝,边等待命令。
众人正谈笑间,方世成马队进村。方世成着中山服、呢帽、文明棍,这一身的行头,引得众人啧啧称奇。
繁茂是老熟人,远远见了,丢下酒碗大声喊道:“方先生,请来这边坐。”
方世成听见了他的喊声,哈哈大笑不止,快步过来和他握手道:“周繁茂,周家二少爷。最近到了雷队长这里,习不习惯。有何感想?”
繁茂笑道:“在这里过的是快活神仙般的日子。锄汉奸、杀鬼子,件件都是舒心的事情。这不,又要忙活了。”
方世成扭头朝雷队长道:“我方某人介绍来的,可不是含糊的人吧?”
雷队长竖起大拇指,夸赞道:“不含糊,是块真料。文武双全,这样的人才,可是百里挑一的。我老雷喜欢,当块宝似地供着,关键时刻,看着他溜溜地得手,咱心里那个高兴劲啊,靠嘴巴是说不出来的。”
方世成又是一阵大笑,坐下来,就地摊开一张军用地图,以树枝指道:“今天黄昏时,你所部由水路向西入卤丁河,向北后在通扬运河登岸,向山崎大队驻扎的中堡镇进发,拔除掉它的外围据点,造成疑兵之势。计划行动时间,定在半夜零时。与此同时,你们的友邻部队也将行动。这条线上,日本人重兵驻扎的主要据点,将会受到攻击、骚扰,无法向北面封锁线增援。那时,咱们主力部队就要动手了,一夜之间,千里平原上同时发动破袭,这个场面,那才叫壮观。可惜,我没这个机会亲临目睹了。”
众人听得心潮起伏、热血沸腾,恨不能即刻就启程,去投入到这个前所未有的重要战斗中去。
此前三天,新四军苏北、苏中军区各部早已衔命而来,昼伏夜进,迅速向敌占区封锁线逼近。沙沟所在正面数十公里的篱笆墙前,是叶旅、郑旅的主攻目标。除正规部队外,各县大队、区小队、民兵,以及大量的老百姓前来参战。以主力开道,重点对数百米间隔的敌军据点岗楼进行火力清除。其余人等,携带大量事先准备好的引火材料,用以对竹篱笆的焚烧。
新四军指挥部之所以将时间定在半夜零时,也是根据获得的大量情报作为参考作出的。根据情报显示,明天,汪精卫等人视察封锁线,在此前夕,对封锁线进行摧枯拉朽一击,足以震慑敌胆,扬己军威。另外,据重要人士提供的绝密情报,今夜,国民党特工人员将会在海陵组织对汪精卫的刺杀,无论刺杀成否,这也将对乘兴而来的日伪头目们以信心上的挫折。
正当他们举措慌乱之时,即将发起的这史无前例的破袭战,定会令他们丧失控制广大农村地区、扼杀新四军根据地的希望。
繁昌在初升的阳光映照下,返回周宅。跟随他过来的不仅仅有文明旅社的部下,还有李士群南京总部的帮手,总共有五六十人。繁昌心中盘算,将围墙外面的防务交由皇协军和宪兵队去管理,自己只负责宅内的安全。他带着这群人往宅门里去,边行边安置岗哨。好在这宅子规模大,庭院深,走着走着,身边的人就逐步减少下来。到后宅周太太的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