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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与花共眠-第2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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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蕊性格原本不坏,然而因先前种种之事,不免有些偏狭,一念生,便成了魔障似的,越发地不平起来,心里竟对众人都不满了,不管是应老太君应夫人也好,李贤淑应兰风也罢,甚至自己的夫家……便一日比一日的挑剔。

起初还只时不时地抱怨几句,因夫君是个好性情的,便不与她理论,应蕊就变本加厉,渐渐高声吵嚷起来,最后,竟三天两头地打闹。

因此这人家终究忍不了,才寻了应兰风,便说此事。

应兰风不明所以,便亲去训斥了应蕊一番,又跟人家认真赔了不是,对方也是敬重应兰风为人,见他毫无仗势欺人之态,反而如此谦和,自然就不肯追究了。

应蕊被应兰风训斥了一番,倒也安静了一个月多,然后,却又着了魔似的……慢慢地竟不许夫君同床。

闲来,且对伺候的丫鬟道:“我父亲是工部侍郎,妹妹嫁的又是唐家的三爷,我却在他们这户人家里受这窝囊气,上回他们既然有脸惊动了我父亲,就该痛痛快快地了断罢了,何苦又把我拘在这里活受罪?还不是看中了我父亲的权势,或者是因唐家……将来想要攀龙附凤呢!”

她的夫婿听了,便同她口角了几番,应蕊并不收敛,反而指着骂道:“你这般无能的人,也不知哪辈子修来的,娶了我,将来也自跟那唐三爷做了连襟了,你难道心里不暗中乐着的?别打量我在深宅不知道,外头的人,也多因此而巴结着你呢!你倒还敢有脸说我一句?呸!”因此上,竟闹得家宅不宁。

然而程家人想:上回已经惊动了应兰风了,若再因此纠缠出去,倒是显得无理取闹似的……何况,多少也看在唐毅的面儿上,少不得就忍了。

谁知道,这一日,竟生出了一件任凭是谁也忍不得的大事来。

原来这半月里,应蕊不再似先前一般动辄吵闹了……她的夫婿只以为终于性情改了,心中欢喜。

谁知道,这一日,应公府的那位应蕊的“舅舅”依然过来探望应蕊,起初屋内尚有丫鬟伺候,应蕊却以这般那般的借口,逐渐支开了。

——这位“舅舅”,自然就是先前搬出了应公府的谷晏灏,只因他此前也来过程府数次,都已探望应蕊之名,众丫鬟跟府内的人也都认得,知道是亲戚,因此并不避忌,见状都退了。

正好应蕊的夫婿回来,听说是舅爷来了,不免想要见过,谁知来到房中,还未进门,就隐约听见些异样响动。

及至推门入内一看,就见应蕊跟那谷二爷两个,正抱在一块儿,衣衫不整地行那苟且之事。

若说先前应蕊种种刁难,还都能忍,但是这般……却是叫任何男子都无法容忍的,因此这姑爷大怒,便冲上前去欲打,谁知谷二爷翻身起来,将他挡开,因见他来势凶猛,便用力一推,正好把个程公子推跌在桌子上,撞了头,因立时昏死过去。

谷晏灏见状,以为打死了人,一时吓得魂飞魄散,也顾不上应蕊了,把衣裳一敛,飞也似地逃出门去,不知下落。

应蕊在后,匆匆忙忙系好衣带,便惊地看究竟,这会子丫鬟们听了动静,便也出来看,忽地见主子死在地上,吓得都大叫起来,一时闹得阖府皆知。

后来虽然即刻请了太医来看,也救了回来,但毕竟是伤着了,此事又非小事……这程家也是难以容忍,因此便派了人去应公府,兴师问罪。

然而程家倒也还知道分寸,并不曾事先把事儿嚷嚷出去,只说立刻要请应二爷过府说话!

公府中人见他们家来人的声气很不对,就报知了应爵爷,因此才又派人去了张家,叫应兰风快快过府。

且说应兰风闻讯之后,忙赶到程家,那程家家主见了,微微寒暄几句,就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应兰风听了,魂飞魄散,对程家是满心羞愧,对应蕊却是气不打一处来,又听闻谷晏灏也牵扯在内,更恨不得将他捉来打死。

程家家主因道:“应大人,我素来敬重你的为人,上回又见你一味好言相说,所以才认了你这儿女亲家,然而,令爱实在是闹得太过了,如今更是出了这种伤风败俗的丑事,我程家世代的书香门第,简直是奇耻大辱,本来想闹上公堂,告她一个通奸,叫沉了猪笼、骑了木驴才解心头之恨,然而应公府毕竟是世家大族,何况若此事闹开了去,只怕对应大人你的官声,也是大有影响的,老夫爱才之故,才忍了这口气,如今只问应大人,究竟该如何料理?”

应兰风听人家一句一句,说的有理有力,心底怒火冲天,虽恨不得打死应蕊跟谷晏灏,但毕竟是亲生的骨血,可是若要保应蕊,对程家又如何交代?

应兰风思来想去,无脸见人,无计可施,因道:“我当初同贵府结亲,也是因看中贵府清白家声,是朝中一方清流,才把小女托付,谁知……她竟这样不长进,辜负了大人同我的心意。然而有道是:养不教,父之过,她作出此等丑事,我当人父亲的,毕竟也脱不了干系!也不敢跟您就撇清了,如今到底要是打是杀,全凭您做主,我……也没有二话。”

程家家主闻言,倒是十分意外的,原来,近来这些朝中为官的人家,但凡是消息略灵通些的,都知道工部尚书一职空缺,十有八九便是应侍郎补上的了,然而若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出如此丑事来,只怕那些言官们也是不会饶恕应兰风,一人一句,都要把他的前途给截断了。

如今应兰风却并不一味地想遮掩此事,反而说的如此磊落明白,程家家主听了,思忖了半晌,道:“应大人,不瞒你说,我虽然心中恼怒的很,然而此事闹出去,毕竟于谁的面上也不好看,如今,倒不如趁着事情并未传扬出去……我心想着,咱们私下里处置了,如何?”

应兰风问道:“这是何意?”

程家家主冷道:“他们既然不顾脸面作出此事来,要灭绝此事,自然就是……”

应兰风望见这人的眼神,心中一阵冷意,知道是他的意思,——竟是要暗中把应蕊跟谷晏灏两个解决罢了。

其实,大户人家出了这等丑事,私底下出手料理的,也不在少数,只因大家都顾及家声,没有愿意嚷嚷出去,自暴其丑的,只是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罢了。

应兰风听了,微微胆寒,他虽然恨极应蕊,然而想到真的要用这法子结果了……不由仍是不忍。

程家家主打量他脸色,笑道:“应大人,莫非是舍不得你的爱女么?”

应兰风心果然是心中难舍的,因艰于言语。

程家主便冷笑道:“方才大人还说的那般慷慨,如今却又儿女情长起来了?不瞒您说,我这般做,也是为了您好罢了,应大人若是不答应,我也不强求,咱们公堂上见就是了,到时候,只怕应大人的爱女,少不得要抛头露面,满城人人都知道她是个……”

程家主说到这里,便打住了,又道:“何况大人的二小姐不是嫁到唐府的么?大人可也要为她着想着想,若此事传出去,只怕将来二小姐在唐家,也难抬头!大人且思量思量!”

程家主说完,便拂袖入内去了。

应兰风脸色灰白,站立不稳,见他去了,便后退两步,跌坐在椅子上。

且说程家主进了内堂,程公子已经醒了,便问究竟。

程家主说了一番,程公子叹道:“只怕应大人不肯行此事的……难道真的要闹出去?”

程家主叹了声,道:“为父也不愿如此,然而……如今有人想要咱们把此事闹出去,又能如何呢?”

程公子道:“父亲,若真如此,只怕应公府要一蹶不振,应大人的前途也要断送,另外,唐家那里也……咱们是不是得罪了太多人了?”

程家主道:“若不得罪这些人,就要得罪那尊神……又有什么法子?恨只恨那个该死的阴妇,下作无耻,竟作出这种丑事,让把柄落在人家手里!纵然咱们不出头,也自有人想法儿地闹出去,结果还是一样。”

程公子也是无奈,叹道:“我素来敬重应大人的为人,才以为他的女儿必然是极好的,没想到,竟是如此!如今竟也害了应大人了。”

程家主半晌无言,末了才道:“故而说儿女债儿女债,既然养了,自然替她顶了,他自己也说了‘养不教父之过’,凭他去罢了,他若真狠得下心来,我自然也拼的成全他,他若狠不下心来,那也罢了,只能鱼死网破。”

两人才说到这里,忽然外头有人来报,说道:“礼部的唐侍郎求见主人。”

程家主听了,大惊,同程公子对视一眼,道:“他如何来了?”

程公子一急,问道:“是不是听了风声,所以也特意来了?父亲,这又该如何是好?”

程家主想了想,道:“不妨事,既来之则安之,何况此事不是我们理亏,任凭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怕。”

程公子苦笑,只觉得又是一阵阵儿地头疼,因道:“天王老子来了,我倒也真不怕,来的是这位‘东海三太子’,比天王老子还厉害呢,他既然来了,只怕此事又有波折……罢了,我不能见,一切都交付父亲了。”

当下,程家主心中掂掇了一阵儿,果然才出来相见。

此刻在厅内,小唐已经从应兰风口中打听了明白,应兰风原本也不想告诉他这种丢丑的事,毕竟还有怀真……然而小唐既然有能耐来了,难道还能瞒着他?

应兰风把心一横,只好供认不讳。

才交代清楚,程家主便出来了,虽同朝为官,但因级别身份不同,素日也并没机会同小唐当面寒暄,不料初次面对点儿地,却竟是在这种情形下。

程家主在内之时,同儿子说起来,尚且嘴硬淡定,当面儿见了小唐,却先觉得骨头也软了两三分,更加不敢冷脸,便带笑道:“唐侍郎如何大驾光临了?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小唐笑道:“不敢,我原本跟岳丈在张家吃喜酒,因见他匆匆出来,我怕有事,便也来看一看。”

程家主敛了几分笑意,长长地叹了口气,道:“只怕唐侍郎已经知道内情了罢,家门不幸,娶妻不贤。”

应兰风听了这话,越发无地自容。

小唐道:“方才岳丈已同我说明了,程大人,此事当真并无回旋余地了?”

这话若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来,程家主只怕一口就要啐上去,然而是小唐说了,他便皱眉道:“竟要如何呢?这口窝囊气,我们家里也是忍不下的,唐大人见谅。”

小唐面不改色,道:“既如此,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了,要不然就私底下料理,要不然就对峙公堂闹得天下皆知?”

程家主点头道:“只有这两个法子。”

小唐看着他,并不言语,程家主被他光华内敛的眸子盯着,无端竟有些心虚起来,想要说两句话,却又心头震慑,竟不知要说什么,明明是自己有理,却莫名地打怵……

小唐看了一会儿,回头看应兰风脸色惨白,便对程家主道:“借一步说话如何?”

程家主点头,两人便往旁边,走到那堂下僻静处,小唐才问道:“我深知程大人的为人,这两个法子,都显得决绝断然,不是老大人素来的行事风格,敢问,是什么人替您出的主意?”

程家主毛骨悚然,抬眸看了小唐一眼,极快地又避开他的眼神,心中只是胆颤想着:“他如何竟知道了?”

小唐微微一笑,道:“您不必担忧,我并无任何逼迫之意,毕竟此事,是我岳丈理亏在先,您要如何处置,都是应当的。”

程家主听了此话,又见他声气面色均是温和无害似的,心才略安定了几分。

小唐又道:“然而,我只是担心,因这件儿女之事,反而让您成了别人手中的刀子,白白地害了贤良呢,故而斗胆提醒一句罢了。”

程家主的心又是一颤,咽了口唾沫,道:“唐大人……何出此言?委实是因……我们心头气恼难平,哪里……就有什么人背后撺掇了。何况此事又不是随意能传扬出去的。”

小唐略思忖片刻,道:“应大人在朝中,同您一般,都也是清流,先前废太子在时,一再示好,肃王爷也是多方拉拢,他却从不肯投靠哪一方,何况他又是一步一步,踏踏实实走出来的政绩,朝廷之中正需要这般的栋梁,谁知偏在这儿女之事上过不去……倘若因此害了这样一名贤臣,我也是于心不忍的。”

程家主听他提起“太子”“肃王”等语,又咽了口唾沫,便低头不言。

小唐又道:“何况我也知道,世上并无不透风的墙,只怕这程府的事儿,府内还压的死死的,外头有些人,却早就知道了……若有人想趁机拿捏应大人,倒是个机会,我因此才提醒程大人您呢。”

程家主闻言,眉头深锁,原本斩钉截铁的心意,此刻竟有些动摇了。

片刻,他便问道:“唐侍郎果然心思缜密,见识过人,然而,您既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总也该知道,就算此事我不捅出去,只怕有人也不会放过的……到时候兴风作浪起来……”

小唐道:“若想兴风作浪,早就动手,不过别人再如何想法儿,都不如您亲自持刀最好罢了,如今,其实一切都只看程大人您的。”

程家主左右叹息,拿不定主意:“我知道唐侍郎亦是应大人的乘龙快婿,故而想要为他说话罢了,然而总也该为我程家着想,难道如此奇耻大辱,竟要放过不成?”

小唐摇头,一笑道:“我的为人如何,您大概也是知道些的,应大人虽是我的岳丈,但此刻我所说的,却是为了应家跟程家两家之言,有道是‘冤家宜解不宜结’,纵然此刻结果了应蕊,应大人虽然无可推卸,但心中必然也始终有一根刺,从此应公府跟程家,必然势不两立了,亲家竟果然成了冤家,有何益处。而此事被有心人知道,也自多添一处拿捏把柄。但若程大人姑且忍这口气,只好聚好散……以后大家相见,应大人反亏欠着程家一份情面。你们两家化干戈为玉帛,别人纵有心生事,也无从下手。”

程家主被他一步一步,说到如今,不由心意动摇,想了会子,就看向小唐,忽地问道:“唐大人所娶的二小姐,可如何?”

小唐见他此刻却问起怀真来,便道:“内子……无可挑拣。”

程家主一震,见小唐提到“内子”之时,原本清明的双眸之中,竟泛起一丝温柔似的,因暗叹了声,摇头自怨嗟道:“大概是我程家先前作孽,才迎了这样的祸患灾星入宅,究竟比不得唐大人福大。罢了……算是我们自认倒霉而已。”

小唐听了这话,便明白他的意思,当下便道:“还请大人安心,我也曾听闻程公子为人性情温和,为官又兢兢业业,将来必然会再娶贤妻,另续姻缘,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的话,程大人只管放心。”

程家主心中又是震动,细看小唐脸色,又听其言,隐隐地竟似是……

此刻,程家主心中转念:本来程家就很不喜欢应蕊,只是看在应兰风跟唐毅的面上,才咬牙容忍罢了,如今若真的去了恶妇,应兰风同小唐两个,却都欠了他们之情,何况小唐方才那言语之中,竟仿佛另有深意,这果然就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儿女之情反显得其次了。

程家主心头阴翳扫除,顿时便消除了先前要打要杀之意,笑道:“我素来敬重唐侍郎,您的话,我一定得听了。”

当下两人才出外,应兰风先前见小唐把应家主请走,还不知如何,忽地见两人各自面带笑容出来,一愣。

应家主便望着应兰风,只道:“应大人放心,方才唐侍郎同我一番详谈,我才觉着,先前的确是有些戾气太重了,毕竟大家同朝为官,还当‘以和为贵’,既然如此,就这样罢了,……令他们和离如何?”

应兰风听了这话,如在梦中,顿时就看小唐:竟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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