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诏-第13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潘良揉一把脸,似乎瞬间就沾染了一身的疲惫:“也不知道他们娘俩过的如何,下官当年高中之时,江夏老家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宋氏的好运,这些年说起来是我对不住她。如果她再嫁,我将儿子带回来就好。她如果……还是独身一人,我便再娶她一回又如何?”
崔晋遣谢羽:“阿羽去库房里挑些合适先生带回老家的礼物,再加些程仪,好让他回家风光娶妻。”又对潘良歉然道:“跟着本王这些年,说起来都是本王才致先生家人离散,多年不得团圆。”
潘良忙起身:“王爷说哪里话?”
谢羽神色复杂的为潘良挑了厚厚一份礼,目送着他带着崔晋指派的两名护卫带着东西离开,只觉得胸口一团浊气不知如何消散。
潘良家中之事,让她忽想起了顽固的程彰。
当年一道凤凰诏,不知道多少人因此而改变了命运。
她无从得知娘亲与程彰和离的打算,可是据她在程府数月观察得来,程彰在女色上头似乎很是清心寡欲,待找回来的穆原也多有疼爱,虽然疼爱的方式比较独特,好几次想要揪着他练武读书,似乎想将他扳回正道,穆原未见得感激他的做法。
“王爷觉得,潘先生与潘夫人会不会合好?”
崔晋听得阿羽难得一副惆怅的腔调,难得一笑:“你一个小丫头愁这个干什么?”
没想到阿羽较真了,似乎非要问出个确切答案不可:“潘先生当年奔着大义去了,将妻儿抛诸脑后,潘夫人如果再嫁,其实也没什么错是吧?反正在潘先生心里,大义比妻儿重要多了。”
崔晋失笑:“这让本王怎么回答你?这些年本王可是受潘先生照顾良多,得了他的好处再指责他不顾妻儿死活吗?只能说造化弄人吧。”各人有各人想要坚持的东西,并且……他敬重潘良!
谢羽似乎也放弃了研究潘良家事的兴趣,忽然凑到他面前,神神秘秘道:“王爷讨厌程彰吧?”
崔晋讶异的瞧了她一眼:“程大将军国之柱石,我与他又向无私交,谈何讨厌?”
谢羽摆明了不信:“我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却本能觉得王爷讨厌程彰,每次提起他表情都有些僵硬,脸颊上的肌肉如果之前是柔软的,只要提起程彰都快硬成一块砖了。不过没关系,我也很讨厌他!”
她说完就走人了,留下崔晋一个人疑惑:难道真是自己的面部表情出卖了心底里的情绪?
这天晚上,周王难得坐在镜子面前,对着镜子做了个惯常漠然冷淡的表情,然后在心底里默念了一声“程彰”,新磨的黄铜镜子里映出他面上的表情瞬间泄露了心底里的秘密,神色虽然没大变,但整个人的表情瞬间就僵硬了起来。
蒋祝端了他的汤药进来,他便以这张僵硬的略微带着一点狰狞之意的表情接过了药碗,蒋祝似乎并未发现他的表情有何不同。
他喝干了药,也平息了心里一闪而逝的郁燥烦闷,才道:“阿祝,潘先生回江夏老家去寻妻儿,你要不要也回一趟家?”
蒋祝与崔晋同年,比他大了两个月,乃是先皇后娘家侄子,当年是作为崔晋的伴读跟随在侧,也算是潘良的学生。当年崔晋离开之时,身边除了一队护卫,他这个伴读也执意要追随左右,后来年纪渐长,便做了他身边的侍卫头领。
“回去做什么?”蒋祝硬邦邦道。
蒋家根基不深,当年蒋氏一门能出皇后,原是意外之喜。先皇后只得一个亲兄长,夫妻早年病逝,只余蒋祝一根独苗。先皇后在宫中生下崔晋之时,蒋氏族中观望的人皆来攀附,以皇后母族自居,族中待蒋祝也不错。
但后来先皇后病重,周王又接了出使楚国的旨意,蒋家人眼见得先皇后母子前途黑暗,便又疏远了起来。
蒋祝年纪虽小,但十分得蒋皇后疼爱,在蒋皇后病床前发过誓言:“侄儿一定照顾好大皇子!”
先皇后当时将两兄弟的手放到了一处,含泪叮嘱:“你们是表兄弟,要互相照顾扶持!”
崔晋见他无意回蒋家老宅子去瞧,倒也不勉强他。
他回京之后,蒋家并无人前来探病,大约也是怕崔晋不得魏帝欢心,带累了自身之故。
只是没想到次日,周王府就接到了帖子,如今在礼部任侍郎的蒋墨想要来拜访。
从来沉默寡言的蒋祝恨不得撕了帖子,却被崔晋阻止:“你若是不想见到他,就跟着阿羽出门一趟。她早晨也收到一份礼,指明了给她的,我瞧着那丫头神色不对,还咬牙切齿说什么大对头。她一个人出门,不定会碰上什么事儿。”
比起蒋祝想到要面对蒋墨的厌恶,谢羽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昨儿替潘良挑完了礼物,周王便大方让她自己去库房里选些喜欢的东西,以犒劳她这段日子的辛苦。
谢羽还当真搬了几样喜欢的摆件回房欣赏,哪知道一大早在书房里跟周王讨论他手头三个皇庄新庄头的人选,门上就有人送来了个锦盒,指明是送给她的。
谢羽打开看时,盒子里只有一个精致的帖子,打开看时,却是姜无印亲笔所书:闻听谢少东大展神威清理积弊,替皇家扫除积尘,在下心中佩服,特订了酒席向谢少东讨教一二。
下面用小棍注明了见面的时间地点。
这是要挟!
谢羽心中暗骂姜无印这个臭不要脸的,居然用起这下三滥的招数来了,纯然忘了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崔晋正等着她提出皇庄庄头的合适人选,见她神色大变,随口便道:“谁的帖子?”
“一个阴魂不散的家伙,大对头!”谢羽答完了才想起来眼前坐着的人是谁,忙将锦盒“啪”的合住,向他告退:“皇庄庄头的事情,等我回头再往皇庄多跑两趟,反正今年的庄稼已经交上来了。等挑出合适的人选,亲自带来给王爷过目,如何?我今儿下午有事,要出门一趟,跟王爷说一声。”
崔晋考虑到她惹祸的能力,在他面前都毫不拘束,也不知道是不是在京中惹了什么人,恰好蒋祝不想见蒋墨,他便索性遣了蒋祝跟着阿羽出门。
谢羽还是出了周王府大门,等蒋祝跟着她走过两条街,这才察觉出不对:“蒋兄去哪?”
蒋祝是个沉闷的性子,轻易不跟人搭茬,平日像个影子似的跟着崔晋,与谢羽说话的次数屈指可数,仅限于一路之上谢羽向他送吃的喝的,谢一句,不似别的护卫跟她混的熟稔。
崔晋让他跟着谢羽,他就跟着,等到谢羽问了,才道:“王爷让我跟着姑娘。”
谢羽郁闷了:周王这是派人监视她呢还是保护她呢?
☆、第24章
蒋墨是个胸有成算的男子,如今算是蒋家一房最的权威的掌舵人。虽然蒋家不能挤进大魏一流勋贵之家,好歹也是出过一任皇后的。
皇长子回京,又得魏帝恩宠,周王才开府便有不少人上门来攀交情,但是蒋墨都未曾有动作。
等到周王府的热度稍微退了些,周王又因皇庄之事声名大噪,他这时候登门,周王心里便多少有些想法了。
周王在正厅接待了蒋墨,托着他那张病恹恹的脸,虽然身子骨已经有了起色,比当初圆润不少,但对于健康人来说,仍是久病未愈之人。
蒋墨一见周王眼眶便红了:“娘娘要是见到王爷,不知道得多心疼!”这才好似想起来还未行礼,作势要向周王见礼。
周王似乎并不因他提了先皇后而有所动容,只是由着他稳稳行完了礼,才请他落座:“本王久病,困囿府中,蒋侍郎前来,可是有事?”
先皇后活着的时候,还是孩童的周王是称呼他为舅舅的。
蒋墨之父与蒋皇后之父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而且蒋家之前并未分宗,同气连枝,荣辱与共,崔晋待蒋家几位堂舅舅便也十分客气。
“下官听得王爷生病,日夜忧心不已,只是王爷一直闭门谢客,便不曾往府里递帖子,最近听得王爷查案,想来病势减缓,这才得见王爷。”
他奉上礼单,便有崔晋身边的人接了过来,又将他奉的礼物呈上。
周王今日颇有些心不在焉,虚应了蒋墨几句,便将他打发了,回房躺着去了,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
谢羽身后跟着老大一个尾巴,甩又甩不掉,到了与姜无印约定的酒楼包间,她径自推门进去了,蒋祝才要跟上,便被她拦在了门外。蒋祝隔着将阖的门缝,瞧见里面坐着个锦衣华服的少年,容貌极为出色,见到阿羽顿时露出个灿烂的笑容。
“等了你许久,总算来了,可没枉费我点这一大桌菜。”
谢羽生怕蒋祝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将包间便门反手关上,这才沉下脸,不耐烦道:“姜无印,你到底想做什么?”
姜无印可不怕她翻脸:“我这不是听说你为周王效力,便想着从前之事一笔勾销,往后但有生意,还请你介绍呢。”
谢羽跟姜无印梁子结的太深,她可不认为心高气傲的姜无印会有求自己的一天,他这是多半憋着坏呢,因此反问道:“若是我不同意呢?你是不是有别的法子迫我就范?”
姜无印道:“谢大掌柜以前不往洛阳京中发展,只在南面活动,我倒是比较好奇,谢少东来京中,是谢家要在京中发展呢,还是谢少东自己的意思,攀上了周王这棵大树,往后只是屈居周王府做个小小管事?”
谢羽没料到姜无印竟然知道自己在周王府的事情,而且似乎还极为熟悉的样子,总觉得他往周王府送信约自己出来,就不怀好意。
“姜无印,你这算是打探消息来了?”
姜无印似乎默认了,还举杯道:“咱们难得在京中相聚,好歹也算故人了,坐下来共饮几杯,何必开口就剑拔弩张呢?”
对方知道了她在周王府做着管事,而谢羽还不知道姜无印在京中的深浅。她拍拍胸口,露出几分小女孩的顽皮:“谁让你以前那么吓人,突然这么客气,我不是有点受宠若惊嘛。”主动举起杯:“不如就借这杯酒将从前旧怨一笔勾销,往后和平共处如何?”
也不知道姜无印信了没有,他果然举杯与谢羽共饮:“谢少东的意思,正是在下的意思。”
谢羽很想打听一番,他有无向谢弦通风报信,但又觉得有点灭自己的威风,到底忍了下来,只与姜无印频频推杯换盏,倒营造出了一番宾主和乐的假象。
就在谢羽赴姜无印酒局的时候,远在安和的谢弦已经沿着她曾经走过的路到了洛阳。
谢弦越往北面走,眉头皱的越紧,没想到女儿如此大胆包天,早告诫过不许她乱跑。也不知道她是被人挟持了,还是为着穆原。
都是她平日对这丫头太过松散,管束不够。
春和与夏阳也知谢羽此次闯了大祸,并不敢深劝谢弦,一路之上也只是打岔。
“小孩子好奇心重,听得哪里繁华就往哪里跑,哪里还将大人的告诫记在心上呢。”春和感叹的好似自己生养过孩子一般。
夏阳忙忙接上:“可不是嘛。瞧瞧穆小六这小崽子,都敢不经咱们同意悄悄跟上来,何况阿羽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又对谢羽往北面跑做出了大胆猜测:“当日穆原被擒,阿羽肯定是想着救下穆原,这才被胁迫而来。”
她说的穆小六可怜巴巴往门口挪了挪,恨不得在三人面前隐形。
谢弦当日离开安和镇,总觉得后面有人跟着,也不当一回事,到第三日上这种感觉越发的明显了,夏阳便隐在路旁,让谢弦与春和先坐着马车而行,这才揪住了跟踪她们的穆小六。
穆小六一见事败,虽然不敢抱着谢弦不撒手,可是却抱着春和的腿大哭不止,死活不肯回去。
他想的明白,回去等着自己的便是亲爹的棍子,说不定半年都要卧床养伤,但是跟着谢弦离开穆寨,那就避免了父子相残。
“……春姑姑一定要救救我!我已经是个没娘的孩子了,就算被我爹打死也没人会心疼半分,只求姑姑疼我!我跟着大掌柜去找大当家,往后大掌柜让我往东,我不敢往西,让我打狗,我决不撵鸡……”
谢弦头疼的看着眼前瘦猴一般的小子,只觉得他这套唱念作打的作派十分熟悉,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家闺女做这套最拿手,因为这招避过无数次她的责骂。
她叹息一声:“让这小子跟着吧。”
穆小六喜不自胜,跪在谢弦面前咚咚咚磕头:“大掌柜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若是落到我爹手里,肯定是被打死的命,大掌柜就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
夏阳骇笑:“这小子嘴巴溜的跟抹了蜜似的,没想到穆三哥闷葫芦一个,倒生出这么个花样百出的小子。”
眼下她们一行人到了洛阳,因谢家并无生意在洛阳,愣是费了番功夫才打听到谢羽的行踪,竟然是往长安方向去了,谢弦只觉得手指尖发麻,血直往脑门上冲:“这丫头跑到长安做什么?她到底与何人同行?”
远在长安的谢羽并不知道亲娘拿出追踪对手的本事追踪她,她与姜无印在酒桌上喝的微醺,至少表面上达成了和谐相处的状态,迈着醉步从包间里出来,见到蒋祝对面站着个瘦削的年轻男子,还轻笑了下。
这男子她认得,正是姜无印的亲信阿树,当初还是他带着人前去翠红馆接的姜无印,跟着姜无印好几年了,对他忠心耿耿。
姜无印手底下不少生意都要经过他的手,在姜家都算是体面的管事,着实有几分本事。
谢羽觉得,她有必要查查姜无印在京中的底细,看看姜家是不是准备在京中大展拳脚。
她回去之后,醉意上头便先回房去睡了。蒋祝却是前去周王面前禀报自己所听所见:“阿羽跟个年轻俊俏的小白脸喝酒笑谈,属下被关在了门外,也不知道他们谈些什么,只是听说那小白脸姓姜,要不要查一查?”
崔晋听得她跟小白脸喝的醉醺醺回来,眉头轻蹙,到底还是派了蒋祝去查。
蒋祝花了一日功夫就查出了姜无印最近的行踪。
“那姓姜的小白脸似乎是从外地来京的商人,目前还未打探出来他几时投靠的太子,但如今却在太子门下。”
崔晋面上阴翳一闪而逝。
☆、第25章
十月的第一场雪落下来,冬狩之前,东宫的许良媛添了个儿子,晋封为许良娣。
魏帝高兴之际,对周王的婚事愈加的关注了起来,还特意召了他进宫,再次与他商量周王妃的人选。
“礼部尚书何洛明家的幼女听说聪慧端庄,年十五,堪配吾儿。”
周王:“父皇,儿子再长三四年,就能做她父亲了。”大了十一岁呢。
魏帝没想到儿子居然在年龄上抠起来了,顿时头疼:“难道你还想寻个同龄的?”
周王:“儿臣身子骨不好,只是不想哄小姑娘而已。”
他倒是会切脉,凡事以身子骨不好为借口,魏帝总能退一步。不过这次他还是失算了,魏帝是在他这里退步了,可回头却开始在朝堂上提起了要为周王聘妃的打算。
魏帝既有此意,闫皇后也不能等闲视之,急召了闫国熹进宫商议周王妃人选。
“哥哥不如从手下门生或者闫家旁支女孩儿里选一个,占了周王正妃的位置。他虽身子骨不太好,但占着嫡长。”提起这个闫皇后就不痛快:“自他回来,昊儿倒受了不少委屈,凡事都往后靠了。无论如何,周王妃的家世可不能高过太子妃,不能平白给他寻个助力。”
无论周王有无争储之意,总要有所防备。
闫国熹考虑的比闫皇后还要长远:“他没死在楚地,算是命大。马上就要冬狩了,以他的身子骨,也不知道陛下会不会召他伴驾。”
大魏皇家有冬狩的习俗,每年伴驾的官员还可携子女去猎场行宫,也能成就几桩姻缘,运气好的话还能得到御赐的姻缘,也算是一种荣耀。
闫皇后迟疑了:“他去做什么?不能张弓不能搭箭,估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