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叶集(下)-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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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于科罗拉多的普拉特峡谷)
构成这个场景的精灵,你构成了,
这些冷酷而发红的东倒西歪的石堆,
这些鲁莽的、胆大冲天的山峰,
这些峡谷,汹涌而清澈的溪流,这赤裸裸的清新,
这些不成形的粗野的队列,由于它们本身的原因,
我认识你,野性的精灵,——我们在一起谈过心了,
我所有的也是这样粗野的队列,由于它们自己的原因;
我的歌是因为忘记了艺术而受到责难吗?
忘记了把艺术的准确而精致的规律熔合在它们之中?
忘记了抒情诗人的标准的节拍,精心制作的圣殿美景——圆柱
和磨光的拱门?
但是你,在这里纵酒狂欢的你,——构成了这个场景的精灵,
它们却把你牢记在心。
当我漫步于这些明朗壮丽的日子
当我漫步于这些明朗壮丽的日子,
(因为浴血苦斗的战争结束了,战争中那了不起的理想哟,
这是你面对大大不利的形势,不久前才光荣地赢得的,
如今你迈步向前,可是也许正好走向更频繁的战争,
也许终将卷入更加可怕的战斗和危险,
更长的战役和危机,超过一切的艰辛,)
我听见周围世界的、政治和产品的喝彩,
宣布获得承认的事物和科学,
赞扬城市的发展,传播创造和发明。
我看到船舶,(它们能耐用几年,)
看到拥有自己的领班和工人的大工厂,
还听到一片赞同的声音,也并不反感。
但是我也宣布实实在在的事物,
科学,船只,政治,城市,工厂,并非毫无价值,
像一支宏大的队列迎着远处的号角胜利地向前奔腾,愈来愈壮
大地进入视线,
它们代表现实———切都显得理应如此。
然后是我的现实;
还有什么别的也像我的这么真实呢?
自由权与神圣的平均,给地球上每个奴隶的自由,
先知们的欣喜若狂的诺言和启示,那精神世界,这些将流传千
百年的诗,
以及我们的想象,诗人们的想象,比什么都实在的告示。
一个晴朗的午夜
灵魂哟,这是你的时辰,你自由地飞入无言之境,
离开书本,离开艺术,白昼抹掉了,功课已完成,
你完整地浮现出来,静静注视着,深思着你所最爱的题目,
夜晚,睡眠,死亡和星星。
别离的歌
时候快到了
时候快到了,一片渐渐阴沉的云雾,
远处一种我所不知的恐惧使我忧郁。
我将出去,
我将到美国各地去走走,但是我说不准先到哪里,或走多久,
也许很快,在某天某夜我正歌唱时,我的声音便突然气绝了。
书啊,歌唱啊!难道到时候一切就这样完了?
难道我们仅仅能到达我们的这个开端?不过,灵魂哟,那也够
了;
灵魂啊,我们已经确实出现过——这就够了。
近代的岁月
近代的岁月!还未上演的岁月哟!
你的地平线升起来了,我看见它为了更伟大的戏剧已向两边分
开,
我不只是看见美洲,看见自由的民族,并看见别的民族也在准
备着,
我看见了巨大惊人的上场和下场、新的结合、种族的团结,
我看见那种力量以不可抗拒的强力在世界的舞台上前进!
(旧的力量,旧的战争已经演完了它们的戏了么?适合于它们
的戏剧已表演完了么?)
我看见自由,全副武装,胜利地高傲地走过,
在他的两边,一边是法律,一边是和平,
这伟大的三位一体,都出来反对等级思想;
我们正这么迅速接近的历史结局是什么呢?
我看见千百万人民来回地前进着,
看见古代贵族政治的边境和疆界的崩溃,
我看见欧洲帝王的界标被拔除,
我看见现在的人民开始竖起了他们的界标,(别的一切都让位
了;)
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提出过这么尖锐的问题,从来没有过一个
平常人的心灵这样地有力,这样地像一位神,
看哪,他如何地催促鼓舞,使大家得不到休息的时间,
他的胆大的脚踏遍海洋和陆地,他使太平洋、使群岛都变成了
殖民区,
带着轮船、电报机、新闻纸、大批战争的武器,
用这些以及遍于全世界的工厂,他把整个地形,一切陆地都连
结在一起了;
啊,陆地哟!那是些什么密语在你前面奔跑,在海底经过呢?
所有的民族都在亲密交往了么?地球将只有一颗心脏了么?
人类正在形成一个大的集体了么?因为,看哪,暴君颤抖了,
王冠已黯然无光,
大地正不安地面对着一种新的时代,或者会有一个普遍进行的
神圣的战争,
没有人知道跟着要发生的是什么事情,——日夜充满着这样的
预兆;
能预言未来的岁月哟,在我前面的无法洞悉的空间,充满了异
象,
未发生的行为,将出现的事物,都隐现于我的周围;
这异常的忙乱和狂热,这新奇的梦想的狂热,啊,岁月哟!
啊,岁月哟!你的梦想,已是如何地浸透了我的心哟,(我不
知道我是醒着,还是睡着;)表演过的美洲和欧洲,渐渐
地暗淡了,退到我后面的黑暗里去了;
未表演过的,从来未有过的更强大的一切正在向着我前进!
士兵的骸骨
南部或北部士兵的骸骨哟,
当我在回顾中沉思,在思索中低吟,
战争恢复了,你们的形象又进入我的感觉,
部队又向前挺进。
像雾和水汽那样默默无声,
从战壕里他们的墓穴中升起,
从弗吉尼亚和田纳西到处的坟地,
从数不清的坟墓夕腼所有各处的每一个地点,
像飘荡的云,他们大批大批地,或三五成群地,
或者单个地走来,在我周围悄悄地聚集。
号手哟,你不再吹了,
不再在我的跨着骏马游行的骑兵前面,
他们手执发亮的军刀,腰间挂着卡宾枪,(我的勇敢的骑兵哟!
我的漂亮的脸膛黑黑的骑兵!你们是多么英姿勃勃,
欢乐而骄悍,虽然冒着那么严重的危险。)你们鼓手们,也不
再在黎明起床时击鼓了,
也不再有警戒军营的蓬蓬之声,甚至也没有送葬时沉闷的敲
击,
你们,抱着我的战鼓的鼓手们哟,这一次我可听不到你们的一
点声息。
但是,除了这些以及豪华的市面和拥挤的游乐场之外,
让那些旁人所看不见的沉默的亲密同志们来到我周围,
那些殉难者又得意洋洋地复活了,遗骸和废墟复活了,
我吟唱我的这首灵魂之歌,以所有殉难士兵的名义。
那一张张惊异地瞪着眼睛的苍白的脸,最亲爱的脸啊,请你们
聚集得更紧,
请向前靠拢,但不要作声。
数不清的已死者的幽灵哟,
旁人看不见的,但从此成了我的同伙,
永远跟着我吧——只要我活着就别离开我。
生者那青春焕发的两颊是可爱的——他们发出的悦耳的声音是
可爱的,
但同样可爱的,可爱的呀,是那些静静地阖着眼睛的死者。最
亲爱的伙伴们哟,一切都终止了,并且早已消亡,
但爱没有终止,——而且是何等的爱啊,伙伴们!
是从战场上升起的清香,从恶臭中升腾起来的清香。
那么,使我的歌唱发香吧,爱啊,不朽的爱啊,
请让我用来洗浴我对全部死难士兵的记忆。
将它们裹好,抹上香膏,用亲切的自豪感把它们包起。
让一切发香——使一切都有益于健康,
使这些骸骨滋长,开花,
爱哟,溶解一切吧,凭这最后的化学作用使一切丰产吧。
使我永不枯竭吧,把我变成飞瀑,
让我无论在哪里出现都能从自己身上散发爱,像一颗四季常湿
的露珠,
为了所有南部或北部死难士兵的骸骨。
思索
1
关于我所歌唱的这些岁月,
它们怎样在抽搐的痛苦犹如分娩的阵痛中那样过着,并且过去
了,
美利坚怎样体现着诞生,强壮的青春,希望,可靠的实践,绝
对的成功,无论人们怎样,——体现好的也体现坏的,
以及为了自己身上的统一而进行的那么凶狠的苦斗,
那么多的人还在绝望地抱着已经过时的典范、等级制度、神话、
顺从、强迫和没有信仰,
那么少的人才看见了新来的典范、运动员、西部各州,或者看
到了自由或灵性,或者坚持对结果的信心,
(但是我看见了运动员,看见了光荣和不可避免的战争的结
果,而它们又在引起新的反应。)
怎样出现宏大的城市——怎样出现民主国家的群众,如我所爱
的那些骚动而任性的群众,
善与恶的混乱、争夺和搏斗,叫喊着和回响着,怎佯在继续进
行,
社会怎样在等待形成,并且还暂时处于方生和已死的事物之
间,
美利坚怎样是光荣的大陆,是自由和民主政体胜利的大陆,是
社会成果和已经开始的一切的大陆,
以及合众国本身怎样是完整的——一切的胜利和光荣本身怎样
是完整的,能继续前进,
以及我的和台众国的这一切怎样会轮到自己抽搐着去为新的分
娩和变迁而发挥作用,以及所有的人民、情景、联合体,
还有民主的群众,怎样也要发挥作用,一每一桩事实和带
有一切恐怖的战争本身,也要发挥作用,
以及现在或任何时候每一事物都怎样为这个剧烈的死亡变迁。
2
关于落进土里的种子,关于诞生,
关于美利坚稳定地向内地、向高空、向坚不可摧的稠密之地的
集中,
关于印第安纳、肯塔基、阿肯色以及其他地区将要出现的面貌,
关于几年以后在内布拉斯加、科罗拉多、内华达以及其他地区
将要发生的情形,
(或者远远地,跨上北太平洋直到锡特加或阿利亚斯加,)关
于美利坚的文化所为之准备的——关于东南西北的一切情
景所为之准备的东西,
关于这个以鲜血结合起来的联邦,关于所付出的严肃代价,关
于那些消失了但永远留在我心中的没有命名的东西,
关于为了本体而加于物质的暂时利用,关于那些现存的、正在
过去的和正在消逝的——关于那些比迄今任何人都更完全
的人们的成熟,
关于整个在清新而慷慨的给予者、母亲密西西比河奔流之处向
下倾斜的地域,关于尚未勘察和设想过的内地大城市,
关于新的和美好的名字,关于现代化的发展,
关于那些不容分割的给移民定居耕种的地区,
关于那里的一种自由而原始的生活,
关于简单的饮食和清洁新鲜的血液,
关于那里的活泼生机,庄严的面孔,清亮的眼睛,以及十全十
美的身体,
关于西部边远地区以及阿纳华克斯两旁未来岁月的巨大精神成
果,
关于在那里最为人们所了解的(就是为那个地区而创作的)这
些诗歌,
关于那里对于世俗和营利的天生的轻蔑,
(啊,我心里日夜思忖——对于原始与自由来说究竟什么是营
利呢?)
日落时的歌
白日消逝时的光辉,让我漂浮、把我注满的光辉,
充满预示的时刻,追忆过去的时刻,
使我喉咙膨胀的、神圣而平凡的你哟,
大地和生活,我歌唱你,直到最后一线光辉。
我的灵魂张着大嘴喊出自己的欢欣,
我的灵魂的眼睛注视着完美,
我的自然生活忠诚地赞美着一切,
永远证实事物的胜利。
每一个都是卓越的呀!
我们给空间、给有着无数神灵的天体的命名是卓越的,
一切存在之物、甚至最小昆虫的运动的奥秘是卓越的,
语言的特征,各种感官和身体,是卓越的,
正在消逝的光辉是卓越的——西天新月上的苍白的反照是卓越
的,
我所看到的、听到的、触到的一切一切,都是卓越的。好事寓
于一切之中,
在动物的满足和镇静之中,
在季节一年一度的降临之中,
在青春的欢闹之中,
在成年期的力气和旺盛之中,
在老年的庄严和高雅之中,
在死亡的壮丽远景之中。
死去是奇妙的啊!
留在这里是奇妙的啊:
心脏喷射着全都一样的纯洁的血液!
呼吸空气,多么美妙呀!
说话,——走路——用手抓什么东西!
准备睡觉,上床,瞧着我这玫瑰色的肌肤!
意识到我的身体,那么满意,那么魁伟!
成为我自己这个不可思议的上帝!
并且与别的上帝一起向前走去,与我所爱的这些男男女女一
起。
我那样赞美你和我自己,多么奇妙呀!
我的思想在多么细致地琢磨周围的景象呀!
浮云多么静静地在头上飘过呀!
地球在怎样向前疾驶,太阳、月亮、星辰在怎样向前疾驶呀!
水在怎样嬉戏和歌唱呀!(它无疑是活的!)
树木怎样以强大的躯干和枝叶在上长和站立起来呀!
(无疑在每一棵树中还有别的什么,有某个活的灵魂。)
一切事物——甚至最小微粒的惊人之处哟!
事物的灵性哟!
那漂过了各个时代和大陆、如今来到我和美国身边的悦耳乐曲
哟!
我拿起你那些强大的和弦,将它们散布,愉快地向前传去。
我也歌唱太阳,在它东升、当午或像此刻西沉的时候,
我也为地球及其一切生长物的智能与美所震憾,
我也感觉到了我自己的不可抗拒的呼喊。
当我在密西西比河上顺流行驶,
当我在大草原到处漫游,
当我已经生活过,当我从我的窗户和眼睛向外观望过了,
当我在早晨走出门去,当我注视着东方破晓的时候,
当我在东部海滩上、接着又在西部海滩上洗浴时,
当我逛着内地芝加哥的大街以及凡是我到过的大街时,或者那
些城市和幽静的林地,甚至在战争环境里,
在凡是我所到过的地方,我都让我自己感到充分满足和得意。
我始终歌唱现代或古代的平等,
我歌唱事物的无穷无尽的终曲,
我说大自然长存,光荣长存,
我以带电的声音赞美,
因为我没有发现宇宙间任何不完美的东西,
我也毕竟没看到宇宙间任何可悲的起因或结尾。
落日哟!尽管时间到了,
我仍然在你下面吟唱着对你的毫未减损的赞歌,
即使别人已不再唱了。
当死亡也来到你的门口
当死亡也来到你的门口,
进入你那崇高、阴暗而无边的院落,
为了纪念我的母亲,那神圣的调和体——母性,
为了她,已经埋葬和消逝但对我来说还没有埋葬和消逝的她,
(我又看见那镇静而慈祥的面容,仍然清新美丽的面容,
我坐在那棺材中的遗体旁边,
我一再痉挛地吻着吻着棺材内那可爱而衰老的嘴唇,那脸颊,
那紧闭的眼睛;)为了她,理想的女人,务实的、精神的、
对我来说是世间一切包括生命和爱情中最宝贵的,
在我离去之前,我在这些歌里刻下一行纪念词,
并在这儿立一块墓石。
我的遗产
那生意人,赚了大钱的人,
经过多年勤勉的经营,现在检查成果,准备离去,
把房子和地产留给儿女,将存款和货物分送,为一所学校或医
院提供资金,
留钱给某些伙伴去买表记和主银珠宝的纪念品。
可是我,考察着、结束着我的一生,
从它的懒散的岁月没有什么可以显示和遗赠的,
没有房子或田地,也没有珠宝金银的遗物给我的朋友们,
只有一些给你们和后辈的战争回忆,
以及军营和士兵的小小纪念品,连同我的爱,
我把它们集结起来,遗留在这束歌中。
沉思地凝望着她的死者
我听见万物之母,当她沉思地凝望着她的死者,
绝望地凝视着那些遍地狼藉的死尸,那些战场上的躯体,
(当最后的枪声停息,但硝烟还没有消沉,)
当她阔步着,以悲他的声音呼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