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叶集(下)-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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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适的天地来供它栖息了。那些输入到美国来的权威、诗篇、标本、法规、
名称,今天对于美国的用处就在于将它们摧毁,从而毫无羁绊地向伟大的作
品和时代前进。在我国或任何国家,只要没有革命者起来,在人民的支持下
扫除那许许多多墨守成规的代表、当权的官吏、编书人、教员、牧师、政客,
只要是这样,我觉得,那些掌权者就能名正言顺地代表那个国家,就仍然起
作用,也许还起很大的作用。要取代他们,如果美国高兴这样做的话,条件
已充分具备;而且,我认为果断地运用这些条件的时机已经到了。在这里,
军队的灵魂也已经不仅把官员们的灵魂接管过来,而且越过他们前进,并把
官员们的灵魂留在后面老远老远看不见的地方了;而军队的灵魂如今在没有
军官的情况下集体前进。这里也有公式、俗套、空白表格和繁琐事务在堵塞
代言人的喉咙,快把他闷死了。凡是人们最想听的东西,一定是那些说得最
少的。连一本世界历史也没有。没有一本美国的,或者一本合众国组织契约
的,或者华盛顿、杰斐逊的历史,也没有语言史或任何英语词典,没有伟大
的作家;每个作家都自甘沦落,成为循规蹈矩的庸人了。诗歌中没有男子气
和生殖机能,倒有些更像是阉割了的平庸的东西。我们的文学将被打扮成一
个漂亮的绅士,不合我们生来的口味,不是我国土生土长的。它无论走到哪
里都要摇头晃脑。它的服装和贵重的饰物说明他对自然多么无知。它的肌肤
是柔软的;这越发表明他身上没有什么与自然相似之处了。除了在宗教会议
和学校里经过了修剪的自然之外,还有什么呢?哪里能找到一个原始的、生
机充沛的人呢?哪里还有一个监督者?在生活里,在诗歌里,在法典里,在
国会里,在讲堂、戏院、对话和辩论中,没有一个人公然抬起头来证明他是
他们的导师,使他们听命于他,并准备随时考试他们的上级。没有人相信这
个合众国,大胆地把它体现在自己身上。没有人以严峻的否定神态环顾旁人,
拒绝在任何条件下被收买去放弃自己的见解,或者背离自己的灵魂,或背弃
友谊,或卑视自己的身体,或脱离乡土与海洋。对于经典、文学、艺术、陆
军、海军、行政部门,没有人提议让生活去救治,但是却有人提议由病人和
垂死者去医治病人和垂死者。教堂就是一个巨大的骗局。人民并不相信它,
它也不相信自己;牧师们在不断他说那些他们自己很不以为然的东西,却回
避那些他们明知属实的事情。这光景是很可怜的。我想在那欢乐的世界上再
也不会如最近在合众国这样,有更多极不相称的人物在蓄意攫取政府机关的
首要职位——让这样一些瞎眼僵尸去当法官——让这样一个无赖和盗贼当总
统。直到目前,大大助长了这种情况的是,人民还像一群大孩子,没有确定
的鉴赏力,很少意识到他们自己的伟大,他们的命运,以及他们的巨大的步
伐——他们仍贪婪地接受小说、历史、报刊、诗歌、学校、讲演中所介绍给
他们的一切。通过这些以及其他的方式,它们的发展眼看就要形成一种足以
自立的力量,然后以既定风格的面目出现。青年人会明白他们所需要的是什
么,并将得到它。他们只会追随那种在精神与他们自己契合并能引导他们的
人。任何一个这样的人都会像五月的鲜花那样受到欢迎。别的人则只会被不
容气地拒之门外。就合众国的青年来说,那一群对于打仗、做工、射击、骑
马、跑路、指挥等等一无所能的花花公子中,究竟有什么可取的呢?——这
些人有的还虔诚,有的精神不正常,有的则等于被阉割了——全都是第二手、
第三手、第四手、第五手的旧货——由仆人服恃着,不是把这个国家摆在首
位,而常常是把别的国家摆在首位,空谈艺术,为了怕人家说自己可笑而做
出一些滑稽可笑的事来,一路傻笑着,蹦跳着,不断地脱帽行礼——没有一
个是出于天性和自己的男子风度而行动、穿衣、写作、说话和恋爱的,可谁
都谨慎地瞧着别人怎样行动、穿衣、写作、说话和恋爱——将死的书本紧扣
在自己和他们国家的身上,不喜欢这里的诗人、哲学家、学者,而像叭儿狗
似地紧跟在敌对国家的诗人、哲学家、学者的屁股后面——喜欢这个合众国
的绅士太太们的思想表达方式、标本和社会习俗,偷偷地与这个合众国的大
众基层相对抗并从这一对抗中成长起来。当然,就曼哈顿岛、布鲁克林、波
士顿、伍斯特、哈特福德、波特兰、蒙特利尔、底特律、布法罗、克利夫兰、
密沃基、圣路易斯、印第安纳波利斯、芝加哥、辛辛那提、衣阿华城、费城、
巴尔的摩、罗利、萨凡纳、查尔斯顿、莫比尔、新奥尔良、加尔维斯顿、布
朗斯维尔、旧金山、哈瓦那,以及千百个现有和未来的相等的城市来说,他
们和他们的同类永远也不会为美国新兴的诗歌辩护。当然,对他们的供养并
不会停止,而且这些供养由于能增强男性和女性的身体会受到欢迎。当然,
他们及其同类的被用来为别人效劳的那些东西行将告尽,到时候,他们会统
统被抛弃,谁也不再有人谈起了。美国就像它所正当向往的那样生育了自己
的后嗣来从事所需要的手艺。对于自由,对于实力,对于诗歌,对于个人的
伟大来说,是从来没有休息的权利的,几十年或几年都不行。要是成熟到不
能进一步发展了,这就意味着快要灭亡。合众国的建筑师们给它打好了基础,
然后向新的领域转移。他们所奠定的是一个完成了的工程;还有同样多的工
作留下来没有做。如今需要别的建筑师,他们的任务同样艰巨,也许更艰巨
一些。每个时代都总是需要建筑师的。美国还没有建成,也许永远不会建成;
如今美国还是一张神圣而真实的草图。有三十二个打好了草图的州——三千
万人口。几年以内就会增加到五十个州。再过几年将达到一百个州,人口达
到几亿,全是最新式最自由的人。当然,这样的人将完全坚持最新式最自由
的表达方式。这里的诗人、这里的文学家将采用不同于别国的组织原则;不
会有什么阶级给撇在一旁,让他们只在自己的圈子里游转,谦虚而体面地拼
命搜刮韵脚,与白纸一样苍白、闭塞,只知道人类的古老图片和传统,而没
有意识到他们周围的现实的人群——并不在彼此间进行同种繁殖,使得大家
都长上瘰疠。整体的国土,整体的诗人!美国诗人和文学家正从旧的传统中
自由地走出来,就像我们的政治已经走出来那样,他们不承认背后有任何东
西比今天他们的东西更优越——只乐于承认合众国的男人们和女人们的茁壮
的活生生的体态、性的神圣、女性与男性完全相适应的情况、整个合众国、
自由与平等、真实的物品、各种职业、机械、曼哈顿的年青小伙子们、习惯、
本能、行话、威斯康辛、佐治亚、高贵的南部心脏、热血、完全当家作主的
精神、煽动叛乱的精神、西部人、土生土长的观念、用以观物的眼睛、各种
成品的完美标本、自由的狂暴劲头、加利福尼亚、金钱、电报、自由贸易、
铁和铁矿、毫不犹豫地承认那些美妙的不可抵抗的黑人诗歌、滨海各州的轮
船、以及其他不可抵抗的美妙诗歌、后面拖着一列列车厢走遍内地各州的火
车头。还要说一句话,那是有个人曾经说过的,但没有得到承认,反而为文
学界所排斥,从此默无声息,其后果又十分明显。由于不能坦率地、名正言
顺地、泰然自若地谈论性的发展(这也是唯一的拯救办法),以及讲演和写
文章的人都虚伪地装做看不见每个人都知道在起作用的东西,结果就出现了
现代书籍、艺术、讲演等作品中那种无个性和模糊不清的状况;在男人们和
女人们日常可见的生活中,过去一个时期以来他们大多像是中性的人;同样
刺眼的是在今天这个正统社会中,如果将服装换一下,男人要充当女人,女
人充当男人,都是很便当不过的。背信的邪说以虚伪的面目蛊惑着大多数人;
其余的人中连一点影儿也没有。我说男人和女人的身体这个主要的东西至今
还没有在诗中得到表现;但身体是一定要表现的,性也是这样。对于美国诗
人来说,如果要提出问题的话,那就是他们会不会在诗中歌颂自然即万物之
母的爱欲的永恒的正当性,或者他们会不会继续胡说性爱生来就是淫猥的,
并且充当一个懦弱而抱怨地自甘贬损的时髦诗人。这个问题在诗歌中是很重
要的,因为一个国家的所有其余的表现识不过是它的伟大诗篇的边饰而已。
所以我认为,任何的理论,不管怎样,如果不能公开接受并以明确的措辞当
众说出一切现存的、精神的、实感的、合乎礼仪的、健康的、值得为之生存
的、关于女人和男人的、美的、纯正的、可爱的、友好的、强有力的”有生
命的和不朽的事物所赖以存在的东西来,它就会生机停滞,变得虚弱而陈腐。
在今后一两年内,那样圣持对性的信仰并耻于让步的人将被证明其灵魂是真
正勇敢的。对于诗人和文学家——对于每个女人和男人,无论今天或任何时
候,当前的环境,贫困、危险、偏见等等,就是我们亲身所处的环境,也只
能从这个环境出发去毫不含混他说明未来。合众国,作为历史和外国精华的
接受者,正着手草拟一个将提供千百倍报偿的计划。它请来了新旧世界所等
待的美国大师们,这些大师所接受的既有好的也有坏的,既有博学也有无知,
有白人的也有黑人的,有本地的也有外国产的材料,什么也不拒绝,将彼此
不一致的东西强行合在一起,全部囊括起来,将它们集中在现时代和现今的
地方,显示其适用于每个人和任何人的身体与灵魂,并指出那些先例的实际
用途。美国将永远是激动而骚乱的。今天它正在形成,正在不是缓和而是愈
益激烈地、任性地按照本国的原则在那么辽阔的地区之内形成!至于我,我
是喜爱叫喊的、搏斗的、沸腾的日子的。当然,我们将有一个全民族的性格,
一个个性。到时候,只要时候一到,它就会出现。那个性格,连同许多别的
东西,将照顾它自己;它是一种结果,并且还将引起一些更大的结果。由俄
亥俄、伊利诺斯、密苏里、俄勒冈,由墨西哥海周围的各个州,由那些从欧
洲、亚洲和非洲来的受到热情欢迎的移民,由康涅狄格、弗蒙特、新罕布什
尔、罗得岛,由所有各种不同的利益、事实、信念、政党、起源——由所有
这些合在一起并且正在熔铸为一个坚强的性格,它适宜于为已经完成或将要
完成的、一无例外的美国各州的自由女人和自由男人所广泛应用——他们每
一个都真正是自由的,每一个都是独特的,堪称为活生生的州和人,但是每
一个都依附于一种政治、习俗、言谈和个人风格的共同形态,犹如种族的丰
富多样依附于一个共同的形体那样。这样的性格对于包括文学和诗歌在内的
一切来说,都处于头脑和脊梁的地位。这样的性格,强壮,柔韧,公正,直
爽,属于美国血统,满怀豪情,毫无拘束,热情友好,能够始终不渝地站立
在个性至上的广大基础上——这就是新的精神的美洲大陆,如果没有它,我
看物质的大陆就不是完全的了,也许只是一具尸体,一个浮肿病人而已——
这就是那个面对面地与合众国、与永远令人满意、永远无法测量的海洋和陆
地相适应的更新的美利坚。你发现了那些海岸。我说你在领导美国,在领导
我。我说,谁也没有作出过、也不能作出比你所作的更大的贡献。别的人可
以画出草图、建设城市,开采矿山,垦殖农场;你的工作则是作为一个最先
出航的船长,忠实、直觉、坚决,提出头一个报告,但你自己将主要不是由
任何的报告,而是由你过去多年以后的千百个海湾的航海者在他们到达或离
开一个航站时才来加以说明的。亲爱的老师,请接受我的这些陈述和信念,
为了所有的青年人,为了一个在你之前我们并不知道、而有了你以后就变得
最好了的保证;同时我们要求将你的名字置于我们的保管之下,我们懂得你
所指出的东西,并且找到了在我们身上也指出了的同样的东西,我们将坚守
它,并通过合众国来加以发扬。瓦尔特·惠特曼附:爱默生致惠特曼
(1855 年7 月21 日于康科德)
亲爱的先生:——我并非看不见《草叶集》这个令人惊叹的礼品的价值。
我发现它是美国迄今作出的最不平凡的一个机智而明睿的贡献。我十分高兴地
读着它,因为伟大的才能。总是令人高兴的。它满足了我经常对那个看似贫瘠
而吝啬的大自然提出的要求,这个大自然仿佛由于过多的劳作,或者由于它的
气质中的过多水分,使得我们西方的智慧变得迟钝而鄙吝了。我十分赞赏你那
自由而勇敢的思想。我极为喜欢它。我发现了一些写得无比精彩的无与伦比的
东西,它们真是恰到好处。我看到了那种论述上的勇气,它是那样地使我们感
到愉快,并且是只有巨大的洞察力才能激发出来的。我祝贺你在开始一桩伟大
的事业,它无疑是从一个长远的背景出发的。我擦了擦眼睛,想看看清楚这道
阳光是不是一个幻觉;但白纸黑字的书摆在我面前,它是千真万确的呢。它有
最大的优点,那就是能够加强信念和鼓舞人们。直到昨夜我从一张报纸上看到
这本书的广告,才确信你的姓名是真的,可以据此给作者写信。我希望见见我
的惠赠者,并且很想放下手头的工作去纽约一行,以表示我对你的敬意。
拉·华·爱默生
《像一只自由飞翔的大鸟》更序
(1872)
过去若干年促使我歌唱新世界和写一部民主史诗的渴望和想法,如今已经
如愿以偿地在《草叶集》中实现了,因此现在以及将来我的任何作品都只不过
是上述诗集以后的剩余品或者它的尾波而已。我在那部诗集中实现了一个固执
的信念以及我的天性的绝对而不可抗拒的指令,就像那些促使海水流动或地球
旋转的指令一样。然而,对于手头这个补充的集子,我却承认自己不完全持那
种看法。既然我从成年后不久就放弃了对于我这时代和国家中通常事业和理想
的追求,一直心甘情愿地委身于上述渴望和那些想法的实现,那么在没有必要
再说什么的时候又来写作,就只能是习惯势力在支配我了。可是从长远的效果
看,生活要不是一种实验又是什么呢?道德不就是一种训练吗?我的诗也必然
是这样。如果这里不完整,那里多余,也无关紧要——这认真的试验和持久的
探索至少是我自己的,而别的不成功之处也就等于成功了。反正我更关心的是
要启发式地唱出奋发的精神和豪迈的进取心,为各种在户外活动的健儿提供一
点什么,而不是要制造完美的韵律或在客厅里压倒别人。我从一开始就大胆走
自己的路,不惜冒险——并且决心继续冒险走下去。
因此,我不想在任何认识或不认识但对此事感兴趣的人面前掩饰我的态
度,即我还有雄心再从事几年诗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