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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宰辅养妻日常-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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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世坤眼前一亮,拍拍傅临玉肩膀道:“可以啊小子,我怎么没想到?”

他拍拍傅临玉肩膀道:“兄弟,哥哥将来发达了,必少不了你那一份。”

傅临玉起身与他相揖过才说:“约束着些大嫂,莫叫她坏了事。”

在外逍遥了七八天,这成了唐世坤唯一愿意回府的理由。他套了件外氅与傅临玉一起出门,上车摇摇晃晃顺路扔下傅临玉回唐府,从西角门上醉熏熏过穿堂到栖凤居,进院就见小丫头们忙忙窜跑着报信儿。

“你还知道回来?”大少奶奶文氏在厢房窗子上一眼望见唐世坤脚步不稳的样子已经装了满肚子气,忙扶他到厅室内坐下,吩咐小丫头去厨房端肚丝酸笋解酒汤,这才摒退身边人关了房门凑上前说:“二叔带回来个小丫头,说是柳家那姑娘,我瞧着与画儿上一点也不像,肯定是假的。”

“真的。”唐世坤起身踢着鞋子撕甩了衣服远远扔给文氏才说:“这种事情往后你少管,乖乖的带好阿难才是正事。”

文氏一路跟着进了内室,将大氅替他挂起才道:“你不是说柳家那姑娘死了,死的透透的不可能再活了吗?怎么她好端端又回来了?”

唐世坤甩飞袍子直挺挺趟到床上扯着被子,不耐烦道:“叫你少管你就少管。”

文氏心中怒火再也压制不住,又怕叫外人听到压低了声音道:“你不是说你将她掐死了,死的不能再死?”

“你!”唐世坤气的飞来一只瓷枕砸到文氏脚下骂道:“你这长舌的妇人,再敢说这种话我割了你舌头。”

文氏气的坐到椅子上嘤嘤哭着。唐世坤转身进了隔壁西进,在自己那装模作样一辈子也没用过一回的书案后面坐下,轻叹着自言道:“如今也只能认她是个真的,否则二叔真要杀了我。”

他这种人,做事不及前后思量,冲动而行,过后才悔,却是亡羊补牢,悔之晚矣!

过了小半个时辰,文氏正一人哭着,就见儿子唐逸走了进来,此时他面上再没有方才在品和堂对着唐老夫人与唐牧时脸上的那种天真与可爱,又有些怜悯又有些可怜的目光望着自己的母亲:“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少问两句?”

“儿啊!”文氏一把将唐逸拉到怀中,指着地上碎成一摊的瓷枕哭道:“若不为你,娘就到雅院中去填那枯井,死也不要过这样的日子。”

她觉得有些不对,左右四顾又问道:“儿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唐逸道:“我一直都在西进暖阁中看书,是你们太吵。”

文氏怕唐逸万一听见方才自己和唐世坤的争吵要起心思,偏这孩子是个表面清风内里藏心事的性子,又怕他憋在心里要生病,忙手抚唐逸肩膀解释道:“阿难,我们说的全是胡话,你可千万不要听到耳朵里,更不能往外传说,你可知?”

唐逸嫌恶似的推开文氏的手说:“我今夜睡在籍楼,别叫你手下那些人来打扰我。”

丫环们习以为常的进来收拾残局,文氏咬着帕子思忖着唐世坤方才留下的那句话,一时间也究竟无法判定这柳琛到底是个真的还是假的。

次日一早,韩覃从冗长的噩梦中拉回沉躯,起身时便见一个面色慈详的赵嬷嬷坐在床边笑望着她。她亦做过官家小姐,便是吃了几年牢饭总还未失忘礼节,此时便坐起来任凭她带着两个丫环给自己穿衣,穿好了又坐到妆台下圈椅上,等她们顶盆来给自己净面梳头。

待梳洗过了,天也才透了些清亮。韩覃昨夜太过疲惫困倦,任凭这赵嬷嬷给自己洗澡换衣扶她上床,连这屋子的陈设摆饰一并都未看过。恰问玉进来见韩覃有些手足无措,领她先掀珠帘到临窗一间大屋,指了满墙书匣道:“这屋子最早是咱们大姑奶奶,也就是表姑娘的娘住着。大姑奶奶出嫁后一直是二老爷住着,直到两年前二老爷搬出府才空着,虽是旧屋,二老爷这些年一直有修葺,前两天又刻意通知甜水巷的下人们来清扫修饰过一回。”

书架前一条长案,上置一陶翁,翁中树笔如林立,另有一笔架,架上亦排排挂着许多,小山水大山水,小白羊大白羊皆有,还有一枝象牙柄的秃笔洗的干干净净,一看就是老东西。

桌下又有一两尺多高的收嘴陶瓮,内里长长短短皆是未装裱过却卷成轴的宣纸。

☆、如了

长案对面另有两把圈椅并一高几,墙上一幅六尺横幅画着满枝硕累染露晶莹的葡萄,繁枝累累间还有二鸟栖息于枝。问玉见韩覃盯着那幅画作看,笑道:“这是我们二爷的手笔,他虽爱画却不爱裱,这还是因姑娘要来,怕房子太过素静不好看,才特特裱来挂着。”

韩覃行到窗前,见条案上花瓶中插着满满当当的三月桃枝,显然是清早才采来插上的,她上手抚了抚花蕊上的露珠,回头行到中间起居室,指了东边屋子问问玉:“那一处可有住人?”

问玉先搭了帘子叫韩覃进屋,才笑道:“自然没有。听守院的老嬷嬷说,这屋子当初是二老爷住着,等大姑奶奶出嫁之后,他才搬到了如今西屋那床上。”

这屋子与西屋一样是个大开间,却只有一尺多宽的无顶小床。临床亦无隔断,仍是顶天的书架,却与卧榻并不隔开。

这时外面才有衣服送进来,一件白绫对襟小袄,一条宝蓝色盘锦镶花锦裙,另一件外罩秋香色外罩比甲。寇氏连连歉声道:“我家品玉和品姝身量太小,早起送衣服过来比过才知你穿不得,我又赶早去栖凤居大嫂房中给你要了一套品婷的衣服来穿。至于你自己的衣服昨日绸缎庄已经送来,但皆要浆洗过才能穿着,如今三月的天气一天等不及干,叫我将你给耽误了。”

二少奶奶寇氏是个圆盘脸瘦条条的温和妇人,丈夫离家上任,她在家中侍奉公婆。从昨到今,韩覃亦见得她的麻利干练,微撑了丝笑道:“娇娇麻烦二嫂了!”

寇氏笑道:“不麻烦,我带女儿带熟了路子,很喜欢再多一个。”

她言罢又自觉这话乱了辈份,忙又补了一句:“当然,你是她们的长辈,须得端起长辈架子来。”

她理着家事,早起还有各处的忙碌,见柳琛衣服合身,咐嘱过她出门前喝盏温水,出门后披好披风的话便匆匆离去。

出叙茶小居往前几步便是籍楼,韩覃跟着问玉并绮之夏奴几个才出叙茶小居几步,便见昨日那容样清秀性子温和的小侄子阿难正站在路口等着。他依旧是昨日那件童生服,远远见了韩覃便作揖道:“姑母早!”

韩覃实际年龄比唐逸还要大两岁,见他十分温顺有理的样子,点头应道:“阿难也早。”

唐逸问道:“可是要去品和堂?”

见韩覃点头,他随即笑道:“我也要去请安,咱们一起去。”

两人并肩在府院高墙下慢行,唐逸忽而回身指着自己出来的籍楼说:“那一处是书屋,你若也爱读书,晚间来寻几本。”

韩覃见这孩子面上有些唏嘘,亦如她一般少年老成的样子,应声道:“我那屋中也有。”

唐逸低头笑着,他比韩覃略高,摆手道:“你肯定还没有翻过,那全是八股制式文章,二叔考科举用的东西,我包你一眼都看不下去。”

韩覃本就比唐逸大着两岁,再者,她自小一手带大柏舟,熟知这些泼皮小男孩的心态,况自己是他长辈,在他面前便无拘谨,问道:“籍楼就有好书?”

唐逸回头看了眼后面远远跟着的丫环嬷嬷们,低声道:“有,但只有我才能找到。”

已到品和堂垂花门外,远远便见几个小姑娘在门上站着,正是品玉品姝和品婷。因昨夜寇氏特意介绍过,韩覃都认得她们。个子与她相平那肩背不正扭来扭去的是唐逸的双生妹妹品婷,与寇氏一般圆圆脸儿的是她的大女儿品玉,在府却要行二。最小梳着双垂髻的是寇氏的二女儿品姝,亦是圆圆脸儿的温和孩子。

韩覃是长辈,她们在垂花门外厮见过,等韩覃进门才跟了进来,唐老夫人正在穿堂处支着犀角拐杖行步,远远伸手将韩覃到怀中,掰肩上下打量了一番才说:“这衣服也还将就,是品婷的吧?你二嫂可有新的做来?”

韩覃回道:“做了,只是昨天洗了今天还未干。”

唐老夫人点头,支拐牵着韩覃进到内院厅室,边走边问:“昨晚睡的可好?”

韩覃道:“很好。”

孙少爷唐逸与几个孙姑娘们用完早饭要各自去学堂读书,早餐桌上除了品婷偶尔抱怨几句,倒也哑然无声,可见祭酒唐府的家教历三代仍是好的。

待到几位小辈们皆告退了,唯剩祖孙二人时,唐老夫人捉着韩覃的手回到起居室软榻上坐下,才说:“你果真一点也想不起来?比如你娘的样子,你家里的形样,那怕那么一丁点儿。”

这老夫人心思敏锐昨夜又睡了个好觉,此时双目炯炯盯着韩覃,意欲探出个究竟来。她曾摩梭过这孩子的画像不知多少次,丫环们都笑言连墨色都叫她磨淡了。她想着自己见了外孙女儿,应该是立即就能疼爱到骨子里去。

当然,面前这小姑娘论眉眼骨相来说,与画中她的外孙女并无差别,许是营养不良久病初愈的缘故,两耳畔皆透着丝灰黄之气,这都好说,养一养就能缓过来。可她眉目间那种介备神情,对自己仿如外人的目光,全然没有血缘上的亲近感,都让唐老夫人心中打着鼓。

韩覃争开了唐老夫人的手,垂下眼帘低声道:“孙儿确实想不起来了。”

她垂眉下眸的样子倒是有些像她娘唐汝贤小时候,尤其那有种知错自省又怕叫长辈担心的可怜样子,简直与唐汝贤小时候一模一样。唐老夫人深叹口气,无力去安慰这小娇娇,亦无法触及她的内心,复抓住她一只小手止不住摩梭着。

帘子忽而叫人掀起,松垮垮挎着件锭蓝色杭绸袍子的唐世坤微勾脑袋进了屋子。他眼大人瘦,平日不装都是个惊样儿,此番进门又带着些戏剧性的夸张,张大了嘴叫道:“娇娇!”

韩覃在渡慈庵不止一次听柳琛提起过唐世坤,但她既然装着失忆的样子,自然不敢有太多表露,只转眼望向唐老夫人,迟疑问道:“这位是?”

唐世坤不等唐老夫人解释,两步跳到韩覃面前双手指了自己说道:“是我啊,大表哥,咱们一路上京,我带你去南昌府,庐州府,济南府,到处游玩,你忘啦?”

韩覃不语,微微往唐老夫人怀中缩了缩,快速的瞄了唐老夫人一眼重又垂下长睫。

唐世坤拣边上一只包锦杌子劈腿坐下才满脸歉意的说:“对不起,是表哥的失职,没能照顾好你。”

韩覃低声回道:“没关系,我并不怪你。”

若说昨天唐老夫人心里还存疑惑的话,今天见自己的大孙子唐世坤都如此笃定,她一颗心也就完全放下,决心从此要好好待这谪亲的外孙女,好叫这幼年失恃的小姑娘能在自己有生之年得到周全照料。

韩覃心中更加疑惑,若说傅临玉指鹿为马情有可原的话,这唐世坤又是为何也要以错为正?若说果真自己与柳琛十分相象,那是完全不可能的,她瘦的脱了形样,韩覃却是个圆润娇俏的小女孩,何像之有?

此时韩覃心中越发糊涂,闷闷的跟着唐老夫人用过午饭,便托午困回了叙茶小居。因她中午用饭太少,待午睡起来时,唐老夫人特意吩咐厨房做了蟹脚面,配着红碧素三丝并桃仁瓜脆两小碟凉菜送到叙茶小居,要叫她午睡起来务必就吃。

自从柏舟叫大哈从悬崖上扔过那一回,韩覃但凡必眼就是恶梦,醒来自然也吃不下东西。她又不忍拂了厨房柳嫂子眼巴巴的好意,挑了两筷子面,略挟了两口三丝用过便推开碗取帕子擦嘴,摇头道:“我再不能吃了。”

赵嬷嬷啧啧摇头道:“这那里行?大孙小姐每每午睡起来都能吃一碗面的,表姑娘再多用两口好不好?”

无论你吃的有多饱,在老嬷嬷们的眼中,小姐们永远都是在挨饿的。

韩覃自幼也是官家小姐,深知这老嬷嬷们劝姑娘吃饭的本领,摇头道:“嬷嬷,我确实吃饱了。”

她才起身,就听外面小丫头在门上报说:“表姑娘,咱们府上下了定的表姑爷求见。”

下了定的表姑父?

见韩覃皱眉,赵嬷嬷忙解释道:“就是傅公子,咱们家世宣姑娘的未婚夫婿。”

原来是他!

韩覃道:“叫他进来。”

她四顾左右皆是唐老夫人身边的丫环们,正自迟疑要怎么才能支开这些人而不显眼,就听傅临玉便进门便言道:“嬷嬷,各位姐姐们,我有些事要问柳姑娘,请各位先到外面稍候片刻。”

他换了件佛头青素面袍子,身形修长面色俊朗,到了门上止步望着韩覃。

因傅临玉是陪同唐世坤下福建接过柳琛的人,又是这府中下了定的姑爷,赵嬷嬷等人不敢再多言便退了出去。傅临玉亲自掩上房门,才回过头,便迎上韩覃几乎是跳脚而起的一耳光。她太瘦小,他个子又高,她若不跳,简直无法打到他的脸。

韩覃见傅临玉垂眉不语,跳脚又给了他一巴掌,咬牙轻骂道:“白眼狼,没良心的东西。”

“二妹妹!”傅临玉等韩覃打够了才说:“并不是我不肯救你们,实在是事出情急,而我恰又不在京中。”

那时候他正在福建接柳琛回京的路上,鞭长莫及。

韩覃见傅临玉往前两步,伸指指住他颤声道:“你一个穷书生又无功名在身,我不求你上折子替我韩家申冤,可是你至少该救出柏舟,那是大姐姐临死前唯一一点念想。她到上法场的那一刻,还坚信你会来救我们,她那么相信你,而你了?”

韩覃上前又给了傅临玉一巴掌:“你重又攀上了高门,为了讨好新人,不顾大理寺即刻就要放我们出来便远去福建,任凭我和柏舟被卖到深山中去。我如今不说你爱不爱大姐姐,我只问你,你吃了我家那么多饭吃到那里去了?用了我家那么多银子用到那里去了?我家拿那些银钱养只狗都会知道护主!”

☆、鲲瑶

“二妹妹。”傅临玉解释道:“实在并非是为了唐世宣。唐牧有意要收我这个学生,他既委以如此重任,为学业故我也不敢不从,再者,大理寺一直言你们的案子想要结销,至少要到今年三月间,而你舅舅谭昌几番寄信来,言他一过正月十五就会从大同府出发,到京城后,自会在大理寺我守着,所以我才敢出去。”

这又是韩覃的一重心痛。就算傅临玉不来,远房叔叔韩复不来,至少舅舅谭昌该来的。可是她与柏舟等了三天,就连舅舅谭昌,也没有来。

韩覃冷笑道:“放屁,全是鬼话,你快些滚,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叫我恶心。”

傅临玉见韩覃要去开门,忙几步上前截住她问道:“柏舟如今在那里?你又是怎么来的这里,一一说给我听好不好,看我有没有能帮你的地方。若果真是有恶人胁迫于你,你说出来,我们一起找唐牧说清楚,或者他可以替你想想办法。”

韩覃一听傅临玉说要找唐牧,连连摇头道:“不可,千万不能叫唐牧知道,否则我死不足惜,只怕柏舟就不能活了。”

“柏舟去了何处?”傅临玉反问道。

说起柏舟,韩覃的肩膀才又软塌下去,抽泣许久才道:“他叫渡慈庵如了那个恶魔给抓走了,到如今我也有将近一月未曾见过他,不知他过的如何,是活还是死。”

她最怕的就是自己在这里替如了争财,无论争来与否,柏舟早已死了,或者眼看就要死而她一无所知,那于她来说,才是最可怕的事情。如今这傅临玉且不论他当初指认自己果真是因为故交的怜悯之心,再或者是另有所图。

傅临玉有些呆住,皱眉问道:“如了是谁?”

韩覃行到卧室,撩珠帘进临窗书屋看过外面,见几个大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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