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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江北女匪-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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糊不清,只留下少女特有的温柔来。

封君扬心弦一动,似有什么东西从心底悄悄萌芽,试图穿破他早已冷硬坚厚的心房挣脱出来,轻轻的痒,又带着丝丝的疼。这种陌生的感觉叫他忽地打了个激灵,一下子警醒起来。

辰年并未察觉到封君扬的异样,她眉眼微微低垂着,似是有些心不在焉。

封君扬喝了小半碗鸡汤就不肯再喝了,问她道:“刚才来的人是谁?”

“是文凤鸣的女儿,文若柳。”辰年答道,她垂下眼帘,慢慢说道:“我,小柳还有叶小七,我们三个年岁差不多,又都是从小没娘的孩子,就总是长在一起,向来亲近。小柳心眼虽小些,事也多谢,可人却不差。义父管我很严,可我却总是爱闯祸。一旦闯祸,不是叶小七替我顶缸,就是小柳帮我遮掩,总之少不了他们两个帮我。”

封君扬默了一默,说道:“顺平还在青州城里,只要叶小七安分守己就不会有性命之忧。”

辰年却是缓缓摇头,“不只是担心他,而是觉得……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说。刚才小柳拿了东西过来看我,我心里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她是文凤鸣的女儿,她会不会是来替她爹打探消息……不是感激,却是猜疑。我和她满口瞎话,生怕被她探了什么真相过去。”

她抬起眼来看他,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有着淡淡的悲伤与迷茫,“其实我以前也经常说谎诳人,叶小七说我是糊弄死人不偿命,可我从来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说话的时候都不敢看小柳。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可我却在猜疑她,提防她。”

封君扬暗暗地叹了口气,她虽然聪慧机灵,可毕竟是个未经风雨的小姑娘,以前的撒谎诳人不过是为了取笑玩乐,从未真正地见识过人心的险恶。他想伸手去抚她的额发,手到半路却又收回来不露痕迹地放在自己身前,硬起心肠冷声说道:“谢姑娘,防人之心不可无的。人笨点没关系,但是最不能蠢,否则会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辰年愣了一愣,面上一下子涨得通红。若是往日有人这样说她,她早就翻了脸,定要报复回去的。可此刻封君扬功力全废皆因她的疏忽,她心中一直觉得愧疚,自是不能再和他计较。她低了头,牙齿把唇瓣咬出了深深的痕迹,这才把心中的愤怒与委屈强压了下去,说道:“抱歉,若不是我自作聪明,你也不会遭了别人的毒手。总之是我对不住你,你放心,只要是我欠的,我早晚会还的。”

封君扬默默看她片刻,说道:“谢姑娘,我早前已经说过,我落到如此境地全是自己大意所致,与你无关。你不欠我什么,也无需还我什么。这件事情里你最大的错数不是自作聪明,而是心太软。”

辰年不解地看他,问道:“心太软?”

封君扬微微眯了眼,淡淡说道:“你根本无需扯着邱三去追什么贼子,只需一个照面击杀了他。文凤鸣武功低弱,自是拦不住你。而一旦邱三身死,怎么说就全在你一张嘴。他本是你介绍来的,谁还能替他出头不成?”

辰年一时愣住,虽然她对邱三百般威胁,她却从未想过真的杀了他。因为在她心中,他并没什么大的罪过,实在够不上死。可正是她的一时心软,才叫坏人有了可趁之机,若是她能如封君扬所言,在院子里直接将邱三击杀,那他们也就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境地。

她愣怔了一会儿,这才轻声说道:“我下不去手。”

封君扬却是弯弯唇角,说道:“所以说你不是一个称职的山匪,你只是一个嘴硬心软的小姑娘。”

辰年刚要反驳他的话,抬眼间却见他正扬眉看她,似是就等着她的嘴硬。她立时就忍下了口中的话,暗道我才不上你的当,受你的激。这样一想,她反而也笑了,歪着头调皮地说道:“我才刚十六,本来就是个小姑娘!你等着,等我再大些,看我能不能做成个心狠手辣名震江北的女山匪!”

封君扬点点头,笑道:“好的,我等着你做名震江北的女山匪!”

此刻,他两人都还只把这句话当作玩笑话,不由都是笑了。可笑过之后又想到眼下的处境,就又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辰年想了想,低声问封君扬道:“你可有什么打算?”

第三十九章彼此试探

封君扬生性洒脱,失了武功虽觉缺憾,却不至于就此消沉下去。他笑笑,说道:“打算?还是打算想着不叫薛盛英折在这太行山里。不过眼下看来是难了。”

辰年瞧他一眼,忍不住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你家在云西,离这里十万八千里呢。朝廷里都不管的事情,你何必要这样操心?”

封君扬答道:“朝廷不是不想管,而是有心无力。杨成想占冀州,不过是想学其先人,以太行为屏障,据青冀两州以窥整个江北。等他真的养成气候,与我云西结盟的泰兴就会受其威胁,更别说……”

更别说他云西也有心问鼎中原,夺取天下,那就更不能眼看着杨成坐大。封君扬没有把话说完就停了下来,只淡笑不语。

索性辰年注意力并未放在他这句话上,而是问道:“杨成想学其先人?”

封君扬就耐心与她解释道:“杨成祖上并不姓杨,而是姓麦。其祖辈是成祖时候率军抗击北漠,名震江北的麦帅。在战时曾有一个杨姓的军人替麦帅而死,麦帅为了报其恩义,就将自己的长子过继到了那杨姓军人的名下,这才有了杨成的祖辈杨豫。”

辰年心中忽地一动,问道:“那你可听说过一个叫做张士强的人?”

封君扬想想,笑道:“《盛元纪事》里像是提过这个人,还是江北七壮士之一,其实也是那麦帅身边的人,后来成祖即位后封赏功臣,麦帅拒绝入朝解甲归田,这张士强便也没受什么封赏,不知落在何处。”

辰年犹豫了一下,与他说道:“这张士强十有**就是张大当家的祖辈。”

她就将那日张奎宿叫叶小七送这张士强的军牌给穆展越,叫他凭此出飞龙陉关口的事情与封君扬简单地说了说,说道:“大当家还叫我义父问杨成一句话,说是问他是否还记得祖辈们的同袍之谊。”

封君扬沉默良久,低声说道:“这样看来薛直与张奎宿早就有联系,关系匪浅,杀薛直夺冀州就是他两人谋划好了的。”

辰年却是不解道:“既然这样,我义父拿了张奎宿的信物,为何那杨成还是不肯放我义父出关,反而要击杀他?他们既是同伙,怎会连信物都不认?”

封君扬闻言笑笑,答道:“杨成与张奎宿合谋杀薛直夺冀州之事本该是极隐秘之事,莫说是在成事之前万万不能泄露了消息,即便是成事后众人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为了名声,杨成怕是也不肯认下此事的。因此,他最怕叫人知晓他与你们清风寨有关系,更不会受人权柄。可张奎宿山匪出身,太过看重一个‘义’字,竟让你义父拿着信物去叫杨成放人,你说杨成能不能认这个信物?”

辰年感情上虽然百不情愿,可理智却叫她不得不承认封君扬说得不错。一想拿整个清风寨去冒险的竟是众人最为敬重的大当家,辰年心里就百般不是滋味。她怔怔地问道:“难道就要把大伙都瞒在鼓里,用大伙的命去做诱饵吗?寨子里还有许多家眷老幼,上上下下几千人的命,就这样不值钱吗?那个‘义’字呢?”

封君扬静静看她片刻,说道:“几千人的性命,于志在天下的人的眼里,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辰年的眼圈忽地红了,她扣紧了牙关,强忍着不叫泪珠从眼中滚落出来。过了一会儿,她忽地站起身来,发狠地说道:“我去给薛盛英送信,不叫杨成和张奎宿他们两个奸计得逞!”

封君扬缓缓摇头,说道:“你可知我为何不直接去寻薛盛英,而是先来这清风寨?因为必然还会有人在路上劫杀我们,凭我们两个现在情形,根本无法活着见到薛盛英。”

辰年瞪大了眼,奇道:“你不是说刺杀你的人不是杨成派来的吗?”

封君扬微微敛眉,答道:“这也是我一时想不透的地方。除了杨成,像是另有一股势力欲置我于死地,而那些人,却又不想杀你,又或是不想杀芸生。正因为这个,那两个刺客才没有在崖壁上施放袖箭。也许,昨日伤我的那蒙面人就是和他们是同一伙人。”

辰年被他绕得头晕,问道:“到底是谁还要杀你?”

封君扬面上带了些许苦笑,“许就是云西的人,可能是我的兄弟,也可能是我的叔伯。人心都隔着肚皮,谁又知道呢!”

辰年听得惊住,无法想象他自家里的人竟也会这般心狠手辣。

封君扬倒是笑了,说道:“哪,你看,一旦涉及到权利争斗,即便是父子兄弟都会自相残杀,所以张奎宿为了权势用清风寨做饵也就不算什么了。”

辰年瞧他这般想得开,倒不用自己去劝,便就说道:“那我们两个怎么办?什么都不能做了吗?”

封君扬点点头,轻笑道:“咱们两个首要做的就是保住小命,你不是也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吗?我想了又想,眼下最安全的地方竟就是这清风寨,尤其是现在张奎宿又专门派了高手在外面保护咱们。只要你义父活着,他们就有所顾忌,不敢将你怎样。而我的性命现在全要指望着你,希望你能护得住我。”

辰年郑重应道:“你放心,但有我谢辰年性命在,我就会护你周全。”

封君扬本有一多半是调笑,见她答应得这样郑重其事,却不觉有些动容。他默默看了她两眼,又笑着问道:“对了,你和你义父怎么会落在这清风寨里?我还从未见过你义父那样的杀手,竟然就独自一人在光天白日之下把薛直给杀了。这要在战场上,必然是一员勇不可当的猛将。”

辰年眼中不禁露出自豪之色,问封君扬道:“怎么?你也觉得我义父勇猛无敌?”见封君扬笑着微微点头,她就又笑道:“我义父虽然没入清风寨的伙,也从不管寨子里的事务,可谁也不敢小瞧他,都称呼他一声四爷。”

“四爷?你义父行四?”封君扬饶有趣味地问道。

辰年道:“不是,寨子里不是有三位当家嘛,除了他们三个,寨子里第四个要紧人物就要数我义父了。”

“哦,”封君扬瞧她一脸得色,不由轻笑,又故意出言问她道:“那你这位小四爷呢?怎么论的?”

辰年呵呵干笑了两声,答道:“这都是叶小七他们混叫着玩的。为着行走方便,我在外常穿男装,大伙不过都是看我义父面子,这才跟着叶小七叫了起来。”

封君扬瞧出她岔开话题不愿提及自己出身,便也不再问,两人又闲聊了几句清风寨里事情,就听得邱三在院外用既响亮又不失热情的声音喊道:“大当家,您过来了?”

屋内的封君扬与辰年两个对视一眼,齐齐沉默下来。辰年想要扶着封君扬重新躺下,他却微微摆手,示意自己就这样倚坐着就好。就这样一耽搁,张奎宿的脚步声已经到了堂屋外,辰年只得站起身来去迎他。

张奎宿进得屋来,见封君扬竟醒着,不觉怔了一怔。

封君扬向他略略点头,称呼道:“大当家。”

“醒了?”张奎宿上前去切封君扬的脉象,凝神片刻后笑道:“郑统领脉息虽弱却已平缓,生命已无大碍。”

封君扬气力像是还有些不足,缓缓说道:“还要多谢大当家仗义相救,郑某感激不尽。”

辰年从一旁搬了圆凳过来,张奎宿坐下了,正色说道:“要论感谢,应是咱们清风寨要谢郑统领,若不是为了咱们,你也不会身受此难,是咱们对不起你。”

封君扬淡淡一笑,却未再说什么。

张奎宿又说道:“我来是有事要与郑统领商量一下,郑统领觉得咱们可以劝退薛盛英?”

他这话大大出乎辰年的意料。她心中既认定了张奎宿是杨成的同谋,就猜着他定会想法设法把薛盛英的冀州军拖在太行山里以便杨成暗中行事,怎么也想不到他还会提起“劝退薛盛英”这事。

辰年不由看向封君扬,就瞧他面上不动声色,只是说道:“大当家,郑某眼下这情形,怕是无法替大当家行此事了。”

张奎宿忙说道:“自然是不用郑统领去。咱们寨子里派人去,只是还要郑统领交代一下见了薛盛英后如何应对才好。”

封君扬略一沉吟,答道:“也好。既然这样,郑某就将世子爷交代的话转述给大当家听。”

张奎宿说道:“郑统领快请讲,在下洗耳恭听。”

第四十章暂留山寨

张奎宿说道:“郑统领快请讲,在下洗耳恭听。”

封君扬就慢慢说道:“郑某临来前世子爷有过交代,说薛盛英此次太行山之行实在失策。清风寨易守难攻,纵是冀州军人多势众,拿下清风寨也非易事,此其一。其二,冀州后方不稳,薛盛显虽年幼于薛盛英,却乃薛直嫡妻所生,此刻又占据冀州城,远比薛盛英名正言顺。一旦薛盛英兵困太行山,薛盛显再借兵于青州杨成,那薛盛英危矣。只需将这些道理讲给薛盛英听,他必然要回身防备薛盛显,不敢全力攻打清风寨。”

辰年一直在暗中观察张奎宿的神情,见他虽一直腰背挺直地坐于圆凳之上,可等封君扬说到后面,只是说薛盛显可能会借兵于杨成时,其放置于手上的双拳就渐渐松懈了许多。

张奎宿待封君扬讲完,缓缓点头道:“叫郑统领这样一说,在下竟也放心许多。世子爷才智过人,在下佩服。”

辰年瞧他这般装腔作势,肚中不觉暗笑。她冲着封君扬眨了眨眼睛,有意试探张奎宿道:“大当家,我也突然想起一个法子,你听可行不可行?”

张奎宿回头看她,奇道:“什么法子?”

辰年答道:“要我说咱们就放出风去,说清风寨是收了薛盛显的钱,这才去刺杀薛直。薛盛英这样一定会怀疑自己中了他兄弟的圈套,怕是要立刻回身去找兄弟算账,再顾不上咱们寨子了。大当家说此法可好?”

张奎宿听了,果不出辰年预料,立刻就沉下脸来拒绝道:“我等习武之人,万万做不得这样嫁祸于人的事情。”

辰年暗暗撇嘴,表面上却做出一副受教模样。

封君扬笑笑,出声说道:“大当家说得对,凡事说得太透反而不好,不如似是而非地叫人去猜。”

张奎宿忙点头称是。

辰年心里气张奎宿置清风寨的安危于不顾,总想着能惩处他一下。她眼珠一转又计上心头,抬眼看向封君扬,故意问他道:“郑统领,你身子可还顶得住?用不用我再输些内力给你?”

封君扬心思灵敏,又与辰年心意相通,听她这样问他,先虚弱地低咳几声,这才微微喘息着答道:“还好,能撑得住。”

辰年却说道:“你莫要客气,你身子本来就弱,刚才又说了这半天的话,你瞧瞧自己的脸色都成什么样子了。”她说着就上前去扶封君扬,又回头向张奎宿解释道:“大当家,你有事且先等一等。等我输些内力给郑统领,不然我怕他坚持不下来。”

张奎宿果然上当,直接说道:“你一个小丫头能有多少内力,还是我来吧。”

封君扬忙拒绝道:“不可!”

辰年也说道:“大当家给郑统领逼毒已是耗损了不少内力,不能再劳烦你了,还是我来吧。其实也不求疗伤,只为助郑统领坚持一会儿,等与大当家谈完事情,就叫他歇下了。”

她越是这样说,张奎宿越不好看着她来给封君扬运功疗伤,于是便自己坐在封君扬身后,将真气由其督脉注入,沿着其受损的经脉缓缓运行。

张奎宿内力本就未复,此刻又运功替封君扬疗伤,显然有些吃力。一盏茶的功夫后,他额头上已是冒了汗珠。待他运功完毕,脸色已是极为苍白。辰年本是故意要耗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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